探花郎过份宠妻by空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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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陆庭一脸冷肃,调转马车,往城北镖局方向驶去?。
东宫端敬殿,太子背门而立,耳朵动了动,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自从?眼盲后,听力变得极为灵敏,这一点?也令他该死?的恼火。
脚步声越来越近,太子牙根紧咬,恨不能将陆云起立时斩杀。
不多时,身后传来请安声,“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缓缓转身,听音辨位,将脸面朝来人。
陆云起抬首,便看到太子一张森寒的脸和眼睛上覆着的厚厚纱布。
大殿内,两人沉默对峙,彼此间隔一丈有余。
寂静之中?,沉重压抑的气?息弥漫于每一寸角落,未有只?言片语,却已是剑拔弩张。
良久,太子冷冷哼了一声,阴鸷道:“南烟是你送到孤身边的?”
陆云起面色如常,一双凤眸波澜不惊地望着太子,不疾不徐道:“殿下说什?么,臣听不懂。”
太子的笑声猝然响起,似夜枭啼叫,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蓦地,他提高声量,“别装了,你我心知肚明!”
陆云起知他看不见,但还是恭敬一拱手,轻飘飘道:“殿下息怒。”
这装傻充愣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太子,他迈步上前,顺着禄安谨慎的牵引,步到陆云起身前。
“信不信,孤今日便将你留在?这里。”太子神色一沉,语调冰冷彻骨。
刹那间,只?闻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涌来,一群侍卫如鬼魅般现身,利刃出鞘之声划破空气?,清脆而又森然,他们迅速散开,呈扇形将陆云起围困其中?。
已到入夜时分,殿内烛火黯淡,陆云起侧首,目光聚焦在?身后寒光闪烁的刀锋上。
在?一片冷凝窒息的氛围中?,陆云起唇边现出一抹冷笑,他缓缓开口,声量虽不高,却如利箭般穿透寂静,“殿下,留下微臣无妨,只?是贵妃娘娘和安阳公主,您总得顾念,陆家,可不止微臣一人。”
言罢,目光坦然地直视太子,面上毫无惧色。
太子屏息,面孔森寒,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过了许久许久,才极缓地抬起手,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让他走。”
侍卫持刀缓缓后退,陆云起微微昂首,于一片利刃寒芒中?,迈步向殿外走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却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坚毅与从?容,直至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天色已然黑透,陆庭焦急地等在?宫门外,身后几人默默立在?马车旁,霏霏雨丝此刻变成了大雨,倾倒在?众人身上。
好?在?又等了不多时,陆庭终于看见自家公子的身影,他忙撑开油伞迎上去?,待到近前,小声道:“公子,您没事吧?”
陆云起淡淡颔首,望了一眼马车边上那六七个做护院打扮的镖局里的人,侧首问陆庭,“可有回去?告诉少夫人不必等我用晚膳?”
陆庭傻眼,临入宫前公子那个眼神难道不是要他去?镖局请人,而是仅仅让他回去?知会少夫人晚膳的事?
陆云起瞧他这样,面孔一沉,大步往前走去?,雨水浇在?他身上,想?到洛芙肯定还在?等他回去?用晚膳,想?到她此时肯定饿了,脚步便愈发快速。
陆庭赶紧追上去?,连声唤:“公子,公子……”
陆云起到了马车边,这几个都是镖局里的好?手,此刻在?雨中?抱拳行礼,“公子。”
陆云起颔首,只?对陆庭道:“快回府。”
夜雨如注,仿若天漏,长街之上寂寥空荡。一辆马车如离弦之箭,在?积水上平地飞掠,溅起层层水花,其后数人跟着马车飞跑,衣袂在?风雨中?猎猎作?响。
转瞬之间,便行至永安街。拉车的骏马毫无征兆地引颈嘶鸣,声震雨夜,随后猛然扬蹄,致使车厢猝然后仰。
陆云起神色冷峻,眸若寒星,他迅速掀开软榻,从?中?稳稳抽出一柄长剑。
外头赶车的陆庭疾跃而下,双手拽住缰绳,口中?轻声抚慰着受惊的马匹,一面从?腰间掏出一支火信,天空中?蓦地绽开一朵烟花。
与此同时,马车后方的护卫迅速从?车厢底部抽出长刀,身影闪动间将马车护在?中?心,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刹那间,一群人头戴黑面罩、身着夜行衣,如鬼魅般涌出。他们一言不发,手中?长刀寒光闪烁,一句话也不说,朝前砍杀而来。
刀剑相交,在?细密的夜雨中?擦出一簇簇耀眼的火花。对方人数众多,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前一批倒下,后一批即刻补上,攻势源源不断。
护卫们虽奋力抵抗,但在?敌方的车轮强攻下,渐渐体力不支。
此时,一把长刀如毒蛇般从?斜刺里穿过车帘,直刺车厢内的陆云起。
陆云起神色镇定,手中?长剑一挥,寒光闪过之处,竟将那来袭的长刀齐齐斩断。随后,他毅然掀开车帘,踏出车厢。
在?陆庭与护卫们焦急的呼喊:“公子,还请回车厢!” 声中?,陆云起面色冷峻,毫无惧意,决然挥剑,展开厮杀。
黑衣人见陆云起现身,瞬间转换策略,所?有的攻势全?部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护卫们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朝着陆云起聚拢而来,一时间,此地刀光剑影,兵器碰撞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而在?街边铺面的二楼,悄然探出一柄弓箭,隐在?后头的持箭人目光冰寒,正透过窗牖冷冷地瞄准陆云起的胸口,只?待发出致命一击。
在?激烈的厮杀中?,陆云起身手矫健,长剑如蛟龙出海,精准地穿透一名黑衣人的心腔。正当他抽剑之际,忽然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凛冽的杀意朝着自己疾速射来。
他身形陡然一转,只?见利箭划破虚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逼而来。
此时,陆庭在?他身后几步之遥,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紧张而扭曲变形,声嘶力竭地大吼:“公子小心!”
利箭来速极快,他来不及挥剑,只?能偏身躲过心脏位置,身旁护卫听到陆庭的吼声,步伐一转,迅速展臂挡在?陆云起身前。
“噗嗤”利箭入体,其力道之强,竟透体而过。
陆云起揽住倒下去?的护卫,喊道:“吴霖。”
那叫吴霖的护卫口中?涌出鲜血,只?道:“公、公子,我娘……”
“我明白,我自会好?生安置她。”陆云起焦急道。
吴霖喘息沉重,口中?再喷出几口鲜血,脖子一歪,倒了下去?。
只?是这两句话的空档,黑衣人瞅准时机,长刀刁钻砍来,饶是陆云起见机躲闪,还是被刀刃划到了手臂。
陆云起望着手臂上深长的刀口,道了声:“该死?!”想?到回去?后,芙儿又要哭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剑弃于地上,顺势抄起脚边吴霖的长刀。
再次抬首时,眸光已然彻底变换,平日里的温润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冷冽与凶狠。
他已许久未曾用刀,只?因?每次握住刀柄,他心底潜藏的那股戾气?便会被唤醒,进而化作?一头只?知杀戮的凶兽,失去?所?有的理智与克制。
血腥的杀戮仍在?持续,陆云起这边本?就势单力薄,此时又有两名护卫相继倒下,形势愈发危急。
所?幸黑衣人这方亦没有援兵加入。陆云起被四五名黑衣人围杀,他手中?长刀仿若灵动的蛟龙,寒光闪烁间,又一名黑衣人惨叫着被斩于刀下。然而,就在?这激烈交锋的瞬间,他一个躲闪不及,腿上被利刃划过。
夜雨中?,双方艰难厮杀,陆庭也被砍伤了,尽管无力支撑,可还是咬牙机械挥刀,一面望着长街尽头,焦急等待援兵。
黑衣人眼见占了上风,手上动作?愈发狠戾,已然是最后一波攻势。
陆云起侧腰再受一刀,他孤身伫立雨中?,身上脸上,俱是血水,他沉沉喘息,体内气?力被掏空,四肢渐渐沉重无力,几名黑衣人脚下步伐交错,快速穿梭移动,瞬间形成了一个专门针对他的绞杀阵势,将他困在?其中?,脱身不得。
陆庭心急如焚,望眼欲穿之际,长街尽头终于奔来一群护院打扮的人,他们如离弦之箭般疾奔而来,毫不犹豫地迅速投入战斗。
战斗形势急转直下,然而,陆云起却似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缓缓倒在?那满是血污与雨水混合的冰冷地面上。
陆庭见状,只?觉肝胆俱裂,嘶吼声划破雨夜长空:“公子……”
听竹院里,洛芙站在?长廊下,望着外头大雨倾盆,眉角不时抽搐,抬手抚上狂跳的心口,转身又在?廊下焦虑踱步。
往日他若不回来用晚膳,都会派人回家禀报,可今日都到戍时了,他不但没回来,连个信儿也没有。
望着漆黑的雨夜,洛芙回身唤晴天,“拿伞来,我去?寻公子。”
第67章 佯装
晴天将伞拿来?, 却道?:“雨这样大,还是让奴婢到书房使小?厮去寻公子罢,您且在屋里等一等, 说不定公子就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知为?何,洛芙此刻心慌得厉害,若再这样漫无头绪的?等下去,她指不定要发疯, 劈手夺过晴天手中?的?伞,自顾撑开, 提裙步入雨中?。
晴天在廊下急唤,“小?姐、小?姐……”
小?雨和杏子忙回屋拿伞追上去。
大雨滂沱,密集的?雨丝落在伞面上,炸开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雨水顺着伞沿奔涌而下,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帘,将洛芙娉婷的?身姿裹在其中?。脚下的?绣鞋眨眼间便被雨水浸透,精致的?裙裾也被打湿了, 沉甸甸地黏附在修长的?双腿上,令她的?步履维艰。
小?雨和杏子追上来?, 手中?风灯被雨水打湿, 光线明灭黯淡。
纤薄的?玉肩也被淋湿,在这夏夜里, 洛芙竟觉冷意彻骨,她抬眸, 凝视前方深黑雨幕, 心中?一片惊惶。
道?路两旁的?气死风灯大多都灭了, 前方幽微的?橙光在风雨中?飘摇,洛芙凭记忆走?在去书房的?路上。
还未走?到书房, 前方道?路尽头有一人疾奔而来?,伞也未撑,浑身湿透。
待走?近了,才看清来?人是陆延,隔着哗哗雨声,洛芙忙唤他,“陆延,公子呢?”
陆延只顾垂头猛奔,这会子忽然?被人拦下,抬头一看,见是少?夫人,面上的?惊慌一时没收敛住,被洛芙瞧见,她心中?一慌,蓦地上前,大声质问:“公子呢,公子在哪里!”
陆延呼吸沉滞,雨水顺着脸庞淌下来?,他顿了良久,结巴道?:“少?、少?夫人,您别担心,公子他没事,一会儿就回了,让您先?用晚膳。”
洛芙本就心绪不宁,这时候瞧他神色闪躲,心中?更是焦急,肃声追问:“快说,公子到底在哪里?”
陆延一时呐呐,被逼得没法,加之心中?也惊惧不定,扑通跪在雨地上,惶然?道?:“公子回、回来?了,他没事,才过影壁,这会子,只怕到内仪门?了。”
洛芙听闻,抬脚往前奔去,陆延忙站起身,在后头喊:“少?夫人,您别去,别去……”
他的?话淹没在大雨中?,洛芙步伐愈发快速,一股劲风吹来?,伞柄从她手中?飞脱,大雨瞬息浇了她满头满脸,口中?喘息沉重,雨水灌进?嘴里,她咬牙,提裙往内仪门?方向飞奔而去。
距离内仪门?还有很远,洛芙远远就听到哭声,人影憧憧,灯火煌煌,她突然?就不敢往前。
这时,小?雨她们追上来?,将伞迅速撑到洛芙头顶,晴天抖开用油布包裹的?碧清色披风,将其披在洛芙玲珑的?娇躯上。
前方哭声愈重,洛芙木然?举步上前,仆妇们看到洛芙,纷纷小?声道?:“少?夫人来?了……”说着,让开一条道?。
在闪烁不定的?灯火中?,洛芙直直望见担架上的?人,他脚上穿的?鞋是她绣的?竹枝缂丝靴,身上的?衣裳是她裁制的?竹叶蜀锦长衫,可那人,她却好像不认识,她的?夫君总是干干净净的?,这个人满脸血污,身上衣裳割裂,这、不是他……
身旁撑伞的?小?雨低声抽气,拖着洛芙的?手也颤抖起来?,“小?、小?姐……”
小?厮们在一旁,撑着巨伞,将如注的?大雨严严实实挡在外面。
洛芙不敢相信,今晨出去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此刻却无声无息的?躺在担架上,她喉间蓦地涌上一股腥甜。目光直直落在他紧闭的?双眸上,那双眼,往昔或含情或带笑,总是凝在她身上,如今却紧紧闭着。
步伐似有千斤重,在哗哗雨声中?,洛芙艰难上前。
到了近前,她俯下身,双手颤抖地握住他湿漉漉带血的?手,几番喘息,才找到声音,“夫君、夫君……”
泪水轰然?决堤,大颗大颗砸在陆云起脸上,冲开他脸上的?血水,露出一线皙白的?肌肤。
四下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痛悲伤,此地仆妇听着洛芙声声哀伤的?呼唤,下意识偏过脸去,不忍再看。
“夫君、行之……”洛芙双唇哆嗦,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心间剧痛,喉间再次涌上腥甜。
正是心如死灰之际,却忽然?感觉手心传来?一丝痒意,视线怔怔往下,再凝聚心神感受,便感到掩在衣袖下的?手心里,他的?指尖在自己掌中?轻划,是……别哭二字。
洛芙猛地呼出一口气,震惊地再去看他脸上,却见他依旧闭着眼。
而担架上的?陆云起,此刻恨不得立即跳起来拥住洛芙,告诉他自己好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死。但如果这样做了,前头那般做戏,就功亏一篑了,只好默默忍耐着,在洛芙手上一下下轻轻捏着。
这时薛先?生上前,焦急道?:“少?夫人,要赶紧让公子回屋治伤才是。”
陆政此时也赶了来?,身后跟着泪流满面的?李氏。
洛芙望着众人悲戚的?面容,由于?极度震惊,泪水凝在眼眶里,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见他意识尚在,便稍微定下心来?,再照方才的?做派,流着泪哭着喊了几声夫君。
待回到听竹院,小?厮们将“人事不省”的?陆云起移到床榻上,散花锦的?床褥上,立即被他身上的?雨水、血水洇湿。
一时间,内室里围满了人,李氏裙裾湿透,伏在榻边,哭得悲拗。
陆政沉着脸,对满屋子乱糟糟的人喝道:“闲杂人等都出去。”又转身来?对李氏道?:“别哭了,让薛先生诊治。”
小?厮和前院的?婢妇都出去了,留下听竹院里原有的?几名大丫鬟。
洛芙俯下身,揽住李氏肩头,语带啜泣道?:“母亲,您先?别哭,让薛先?生来?看伤。”
虽然?知道?陆云起大概是装的?,但他身上的?伤却也是真?的?,手臂上、腰上、腿上都有被雨水冲刷得泛白的?伤口,此刻还在不断渗血,看得人心惊肉跳。
李氏悲痛无法自拔,齐嬷嬷和洛芙一人一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搀扶起来?。
洛芙握住李氏的?手,暗中?捏了捏,起初她没有觉察,洛芙又下了些?力气捏她的?手,她这才若有所觉,连绵不绝的?抽泣声蓦地一窒,满是泪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目光下意识地向洛芙看来?。
洛芙神色凝重,目光直直望着她,同时轻轻摇了下头。李氏心领神会,缓缓回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陆云起,悲恸的?哭声渐渐收了些?许,只是眼泪依旧簌簌落下。
薛先?生立即上前,干枯的?手按在陆云起手腕上,号脉片刻,而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陆云起口中?,道?:“快,拿水来?,喂公子服药。”
杏子端来?一茶碗水,洛芙接过,扶起他的?脑袋,喂他喝水。
却听那边薛先?生道?:“老爷,公子情况危急,老朽……老朽无能,还望速请太医来?。”
洛芙听闻,心中?惊惶,手上动作一晃,半杯水浇在陆云起脸上,害得他被呛到了也不能出声咳嗽,差点没憋死。
李氏稍缓的?哭声再起,陆政冷着脸,深深望一眼床上狼狈不堪的?儿子,大步走?了出去,在廊外道?:“陆旬,拿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内室里,在薛先?生的?指挥下,洛芙带着婢女将陆云起的?湿衣剪开,望着那血淋淋的?伤口,洛芙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身边晴天等人也细细哭起来?。
洛芙手拿热巾子,准备为?陆云起擦拭身体,可那手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他原本光洁的?身体刀伤纵横,皮肉翻卷,被雨水冲刷泛白。
洛芙咬唇,错开眼,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如今他身受重伤,能仰仗的?唯有自己。她必须摒弃慌乱,像他昔日那般沉稳果决,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帖。
薛先?生拿来?伤药,倒在流血的?伤口上,这样痛,陆云起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待上了药,缠好纱布,又穿上衣裳,换过床褥,将他墨发勉强擦干,却见他面色比方才还要惨白,气息愈发微弱,一副随时撒手人寰的?样子。
洛芙浑身湿透,一番忙碌下来?,才感到彻骨的?寒冷,在晴天和杏子等人的?苦劝下,去更衣室换了身衣裳,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擦了擦,迅速绾了个发髻,这才出来?。
又拿出新做的?没上身穿过的?衣裳,让李氏去更衣,等收拾妥当了,太医也来?了。
在众人惶惶不安中?,太医号脉查看,这时,陆云起口中?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太医大惊,再次诊断,转身对陆政叹息道?:“公子气息微弱,已是强弩之末,您府上……准备准备。”
内室里,悲哭再次响起,李氏挣扎着上前,跪在床边直唤:“儿啊……你睁开眼,看看娘……”
洛芙也坐到榻边,她眼泪直掉,握住陆云起的?手拢在袖中?,一面偷偷捏他的?手,将他指尖攥进?掌心,期待他再次给自己暗示。
果然?,片刻后,陆云起在她掌心勾划了下,洛芙安下心来?,侧身去安慰李氏。
她心中?直打鼓,一面惶恐惊惧,一面又茫然?不解。
太医走?后,陆政出去寻陆延等人问话。
洛芙挥手,将除了李氏外的?所有人都谴了出去,而后附到李氏耳边,低语:“母亲别作声,我喊夫君醒来?。”
李氏满目惊疑,哭声止息,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她用帕子捂住嘴,看洛芙俯身唤自己躺在床上的?儿子。
洛芙伏在陆云起耳边,小?小?声道?:“夫君,人都出去了,这边只有母亲在……”
不等她说完,陆云起原本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眸光幽亮深邃,恰似暗夜中?乍现的?寒星,哪有半分伤重不愈的?样子。
第68章 打算
陆云起转眸, 望向榻边两张惊惶的面孔,唤道:“母亲。”而后目光转向洛芙,又道:“芙儿。”
他久未开口说话, 此刻声音嘶哑,李氏和洛芙听?闻,却有如天籁。
李氏嘴角扯了扯,笑意混着哭声, 扑在陆云起身侧,握住他的手, 泣道:“你真是要吓死娘了,这到底是怎回事?是谁要害你?”
陆云起抬起裹着纱布的手,这是他握刀用力过度,虎口撕裂的伤。他轻轻拍了拍母亲肩头,含糊道:“儿子亦不知是谁,索性佯装伤重难愈,在家躲上一阵, 待查出真凶再?说。”
李氏抬头,痛惜道:“这般严重的伤势, 全身上下十余处伤口, 血淋淋的,哪一处不是触目惊心?, 又何须佯装。”
陆云起唇边扯出抹淡笑,“我没事, 母亲, 您先回去?休息, 这边有芙儿照顾我就成。”
李氏捏着手帕按了按眼下泪水,知他们小夫妻定然有话要说, 叮嘱他好生修养,又道明日来看他,这才出去?了。
内室里终于只有他们两人了,陆云起幽深的双眸转到洛芙脸上,见她双目红肿,心?中不由将陆庭大骂了一遍。
先时他在永安街倒下后,被陆庭等人抬上马车,就小声吩咐让他派人给少夫人偷偷报信,告诉她自己没事,可?这样大的雨,她竟跑到内仪门去?,真是该死。
洛芙被他这肆无忌惮的目光瞧得脸热,跪在榻边,低声问?:“到底是谁人害你?太子?”
陆云起点头,“多半是他,今日晚膳时,他召我入东宫,出来后,就遇见了截杀。”
洛芙握住他缠着绷带的手,泪水在眼中打转,所?有的事皆因她这张脸,哽咽道:“若我毁了容,你就不会?受这等伤,也没有太子这番事,只是我毁容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陆云起眉头紧蹙,撑着身子要起来,洛芙忙按住他,焦急道:“快别动,你身上都是伤,一会?儿伤口迸裂,又要流血。”
陆云起坚持着要起来,洛芙无法,只好扶他坐起,就听?他严肃道:“说什么傻话,我不准你自伤自毁。”
抬手用指尖抚上她雪嫩如酥的玉面,道:“你不知我方才杀得有多爽,这点小伤算什么,待我好了,还想?再?来一场。你知道的,我从小梦想?闯荡江湖,今夜就算我的江湖第一杀。”
他说着,竟还笑了,洛芙瞪眼,伸手轻轻戳他臂上伤口,恨恨道:“算我求你了,好歹消停些罢,你方才没瞧见母亲那样儿,魂都要吓没了。”
陆云起咧嘴,笑容明朗,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快过来,让我抱抱。”
洛芙俯身,抬手正准备拥抱他,却又被他一把推开,但见他鼻尖微动,嫌弃道:“我身上脏,浑身都是臭的,待我沐浴了,再?抱。”
洛芙一惊,忙阻止道:“身上伤口才上了药包扎好,进水了还了得。”
“无妨,沐浴后再?上药便是。”陆云起说着,抬脚就下了床。
尽管洛芙此前悉心?地为?他擦拭过身体,然而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依旧萦绕不去?,加之头发也未曾清洗,此刻他感?觉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肆意爬动,令他难受极了。
他那浑身的伤,洛芙是见过的,此刻瞧他没事人一般行动自如,吓得一愣一愣的。
见他光着脚,自顾往浴室走去?,洛芙凌乱了,他这身体到底是怎么长的,方才太医看时,还吐了一大口血。
慌忙奔上去?,展开手拦住他,抬首直视他的深眸,正色道:“不能洗。”
陆云起瞧着面前娇娇嫩嫩的美人,眉梢一挑,俯身抱起她,“那就一起洗。”
洛芙被他吓得不行,担心?他用力导致伤口迸开,故而动都不敢动,口中直道:“你疯了,快放我下来,陆云起,你这个疯子。”
最终,洛芙只同意他淋浴。
陆云起仗着自己手上有伤,让洛芙伺候他脱衣淋浴,见她不动,抿唇笑道:“方才给我擦身体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一整夜,洛芙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子好不容易心?绪缓和下来,他竟还有心?情逗弄她,便抬手拧他腰间完好的地方,恼道:“你非要将我吓死是不是?”
陆云起抬手牵过洛芙的手,柔声道:“对?不起,下次我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洛芙瞪眼,“还有下次?”
陆云起笑,“好好,没有下次。”
待到洛芙红着脸,给他脱了衣裳淋浴,他垂首瞧着自己腿间,喃喃道:“还好这处没伤着,不然你可?有得哭了。”
洛芙羞得没处躲,咬牙道:“闭嘴!”
待到他完全清洗干净,洛芙浑身也被淋湿了。
“夫人衣裳湿了,少不得要为夫伺候你沐浴。”他说着,抬手就去?扯洛芙衣带。
在他豺狼般的眼神下,洛芙心?尖发颤,又羞又恼,使?了力气推他出去?,怒道:“谁要你伺候!”
胡乱淋浴一番,将头发也洗了,穿上抹胸百蝶穿花长裙,散着发步出浴室,便见陆云起坐在圆桌边自己上药包扎伤口。
洛芙忙走过去?,从他手中夺过药瓶,“怎的不等我出来?”
陆云起不想?让她看见伤口掉眼泪,准备自己收拾好,她却这么快出来了。便也没再?多言,任她给自己上药。
他身上伤口虽多,但左手手臂上伤得最重,又深又长的一条刀口,此刻溢出血珠。
洛芙将药粉轻轻洒在流血的皮肉上,一面问?:“痛不痛?”一面给他温柔吹气。
陆云起瞧着她红唇微撅,雪靥一鼓一鼓地,满脸都是心?疼之色,一时间,身上仿似被春风拂过,心?间溢满柔情。
他轻声道:“芙儿,不疼的。”
可?她却落了泪,哽咽道:“我疼。”
这一刻,陆云起身体里经过猛烈厮杀后紧绷着的心?弦,瞬息崩断,将她揽进怀里抱到腿上,抬起她发红的玉面,垂首吻她眼睛、鼻尖,再?到嘴唇,万般轻柔与怜惜。
他轻叹:“芙儿,对?不起,往后我再?也不这样教你担心?了。”
洛芙未穿褙子,光洁的玉臂柔柔攀着他的肩,闭眸去?吻他,将满心?恐惧倾诉。
此刻晴天却撩开珠帘走了进来,垂首道:“小姐,晚膳您还未……”不经意抬眸瞧见内室里的两个人,见鬼般地看向陆云起,他不是还昏迷着么……
洛芙心?慌地推开他,红着脸偏过脑袋,陆云起转眸,不悦地看向晴天,冷声:“将晚膳摆到内室来。”
晴天吓得面色忽白,垂首道:“是。”
正要出去?传膳,就听?陆云起又道:“不准教别人知道我醒了。”
晴天心?中一紧,知道公子这样吩咐定有深意,忙恭谨福身,出去?传膳时,拦着所?有人不让进,只独自来来回回将膳食全部端进来。
洛芙帮陆云起上好药,缠上纱布后,又拿来一身宽大的道袍给他穿,自己再?穿上一袭烟霞色珍珠纱褙子。
从妆奁里拿过玉梳,绕至他身后,嫩白柔荑拢着他一头墨发,轻柔地为?他束发。
陆云起坐在贵妃榻上,她的广袖拂在脸上,柔软的绸缎料子带着她身上馨甜的女儿香。
此刻,他身心?皆放松下来,在外头无论面对?怎样的血雨腥风,他只要回家,回到她身边,身心?便有了停靠。
洛芙立在他身侧,将玉冠束好,柔声问?:“紧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