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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过份宠妻by空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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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起侧身垂眸,在她眼?中看见烟火次第?开落,亦喃喃道:“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宫中亦是一片喜乐,元封帝在乾清宫与众妃用过家宴,又被万贵妃请去景阳宫,再开宴席。
‘太子?’和安阳公?主陪立在侧,元封帝今日高兴,给两?人赐了座,一家人四口聚在一起其乐融融,温馨美满。
万贵妃会来事,几番敬酒,将?元丰帝哄得龙颜大悦。
宴后,‘太子?’返回东宫,才进端敬殿,迎面砸来一盏茶碗,滚烫的茶水将?‘太子?’身上的蟒龙袍打?湿,热水浸过名贵衣料,烫得胸口一阵刺痛。
‘太子?’扑通跪倒在地?,身体颤抖,惊惧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今日除夕,刘聿恒却?无法参与宴席,他心?中愤恨,将?气撒到这个?替身身上。
禄安在一旁劝慰,“殿下,您再忍忍,过不了多久便好了,一切都恢复原样。”
刘聿恒满脸阴森,“恢复原样,我的眼?睛怎么可能?恢复原样,陆云起,我要他死?!”
禄安将?暴跳如雷的太子?扶到椅子?上坐下,轻言细语劝慰道:“再等三个?月,待您登基后,就抄陆家九族。”
太子?紧紧捏着椅子?扶手,额上青筋迸起,恼怒道:“三个?月太久了,你去告诉母后,让她加重剂量。”
自太子?双眼?被刺瞎后,万贵妃便在元封帝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从七月至今,差不多有半年之久。
万贵妃计划元封帝驾崩后,让这个?替身太子?登基,过几个?月后,再假作太子?受伤失明,将?替身踢出去。
刘聿恒等得不耐烦,恨不得元封帝即刻暴毙,他登帝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陆云起抽经扒皮,以泄心?头之愤。
禄安瞧着刘聿恒面色阴晴不定?,偷偷挥手让替身太子?退下。
子?时正,阴阳交替、新旧交割,烟火爆竹声轰然乍起,仿若惊涛骇浪,响彻云霄。
京城浸在一片华光璀璨中,然东宫端敬殿却?忽而走了水,火势肆意蔓延,俄顷,半边天际被映得通红如血,滚滚浓烟腾空而起。
刹那,火星四溅,如流星陨落,宫女太监们呼喊奔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殿下……”
一桶桶水往火源浇去,却?是杯水车薪。禁卫军们也看到了东宫起火,如潮水般四面八方向东宫涌来,呼喊声、脚步声交织一片。
禄安睡在太子?床边的脚踏上,他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太子?双眼?看不见,口中喊着:“禄安、禄安。”手在空中乱摸,禄安忙爬起来,搀住太子?往殿外跑。
那替身太子?睡在寝宫的矮榻上,此刻也被惊醒,在滚滚浓烟中,捂住口鼻,往外奔逃。
禁卫军中,今夜是卢将?军值夜,他一身甲胄,匆匆赶来,随手抓住一名慌里慌张的太监,大声质问:“殿下呢?殿下可在里面?”
太监吓软了身子?,哭道:“殿、殿下还没出来。”
卢将?军听得这句,满脸惶急,将?太监一扔,朝身后军士道:“你们去打?水救火,你们随我进屋营救太子?殿下。”
火光将?此片天地?照得亮如白昼,卢将?军和十几名军士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径直往寝殿里冲,却?在殿门口撞见两?个?人影往外冲。
卢将?军见着一抹赤色人影,心?中大喜,忙上前搀住来人,高兴道:“殿下、殿下您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稳稳扶住太子?,口中一个?劲儿欢呼,仿佛没看到他眼?睛上覆着的锦缎。
禄安在一旁急得不行,想到殿内的那个?替身,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他得赶紧将?太子?藏起来才行。
手上拽了拽太子?,可太子?却?纹丝不动,禄安探身看去,原来太子?另一条手臂却?被孔武有力?的卢将?军紧紧攥住,禄安急道:“将?军,快将?殿下松开。”
卢将?军口中一个?劲儿道好好好,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盯着殿门,看到一个?人影从浓烟中奔出,心?中一喜,忙拽住瞎眼?太子?往前,拦住逃出来的人。
火光烛天,光芒亮得近乎刺目,在一片通明之中,卢将?军傻眼?了,望望左侧,又瞧瞧右侧,疑惑道:“怎么、有两?个?太子??”
第81章 毒酒
烟火弥漫, 火星噼啪作?响,庭院里?的禁卫军和宫人,震惊的望着?廊下的两名太子, 众人忘记了还在暴烈燃烧的火焰,只顾盯着?两人瞧。
卢将军满脸惊疑,“这、这是怎么回事?”
禄安吓得面色惨白,这时候刘聿恒也知事情暴露, 扯了扯自?己被?辖制住的手臂,厉声道:“放手。”他想先离开, 再谋计议。
可卢将军出身行伍,大掌铁爪似的,哪里?会让他逃脱。
“去、快去禀报陛下。”卢将军转眸命令亲兵。
两名士兵领命而去,刘聿恒大急,禄安也急切喊道:“慢着?,卢将军,咱们借一步说话。”
卢将军早得陆云起知会, 哪里?肯与他们谈,只挥手让亲兵快去禀报, 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禄安, 义正?言辞道:“竟敢让人冒充太子殿下,按律, 当诛九族。”
那替身太子听闻,踉跄倒在地上, 刘聿恒则是面如死?灰。
元封帝在景阳宫万贵妃处歇息, 正?好?梦酣眠, 却被?贴身伺候的太监福喜唤醒,“陛下、陛下……”
重叠帷幔中, 元封帝搂着?万贵妃,满心不悦,沉声道:“做甚?”
万贵妃自?然也被?吵醒了,心里?头转圈思?忖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于让福喜大半夜将陛下叫醒。
隔着?帷幔,福喜在外头行礼道:“方才禁卫军来报,说是东宫走水了。”
万贵妃一听,腾地坐起,元封帝皱眉,大过节的怎么就走水了,直道:“恒儿可有事。”
万贵妃竖耳听着?,一时五内俱焚,一面担心太子被?伤着?了,一面又担心替身的事暴露。
福喜见元封帝不起来,默了一默,而后道:“禁卫军说,在东宫见着?两个太子。”
刹时,万贵妃脑袋里?嗡嗡作?响。
床榻内光线昏蒙,元封帝终于坐起身,望了一眼面有异色的万贵妃,启唇道:“摆驾。”
东宫里?,刘聿恒身上只披了件长袍大氅,在庭院里?冻得瑟瑟发抖,无论他如何分说,卢将军都不为?所动?,总是那一句话回他,“此等大事,应等陛下裁断。”
等了两刻钟,当外头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刘聿恒颓然跌进?椅子里?,瞬间明白大势已去。
元封帝下了御撵,一眼便看到院中之人,一个是‘太子’,夜里?才与他一起用过年夜饭。
一个眼睛上覆着?锦缎,观其身高长相,亦是太子。
端敬殿里?乱糟糟的,火星四溅,浓烟弥漫。元封帝面色冷沉,明黄色的金靴往前迈去,万贵妃挽住元封帝的手臂,泣声急呼:“陛下……”阻止他上前。
却被?元封帝手上使劲儿一推,跌倒在脏污的雪水中。
元封帝一步一步往前,行至刘聿恒身前,伸手揭开他面上锦缎。
空洞深陷的双眸暴露人前,在火光的映照下,诡异似阴魂,元封帝大骇,惊得连连后退。
翌日,宫中传出消息,废黜太子,禁于南宫。
一时间,朝廷内外俱是哗然,偏又值新春休沐,帝王暂罢朝政,一众太子党如坠深渊,纷纷走出家门,惶惶不安地四处打探情报。
此际风云变幻,京中官员府邸中毫无欢庆之象。
不知从?哪里?传出太子去岁双目受伤时,其实已目盲,万贵妃胆大包天寻了长相相似的人来冒充太子。
到年初二?,宫中又传出消息,万贵妃降为?嫔,宣平侯府被?降罪,褫夺封号。
洛芙听着?这些消息,缓缓舒出一口?气,不由想起去岁在宣平侯府参加花朝宴时的情景,彼时花团锦簇,荣华鼎盛,此际不知又是何等模样了。
左右无事,正?好?太子也垮台了,洛芙着?人将那两名扬州瘦马唤来。
两人在陆家一直被?圈禁着?,完全不知外头发生的事,听闻少夫人要见她们,忙打点行装,力图在洛芙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无他,照这样幽禁下去,人都要发疯。
偏厅里?,两人柔柔下拜,“见过少夫人。”
洛芙坐在软炕上,将手中茶碗放到身侧小方桌上,淡声道:“起来罢。”
地下跪伏的两人起身,抬眼瞧去,便见这位少夫人雪肤玉颜,身着?一袭紫荆色白狐镶滚蕊蝶纹马面裙,眉目姣姣,宝髻堆云,精致的裙裾垂落在地,浅浅露出脚上一双凤头履,其上嵌着?硕大的东珠。
经过这些日子的圈禁,两人对成为?陆家那位探花郎的侍妾已无想望,当初被?公公领来时,只是匆匆一眼,这会子看清洛芙的容颜,不禁失神。
立在一旁的杏子微微咳嗽,两人回神,忙垂下脑袋。
“这大节下的,唤你们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想问问,你们可有别的去处?届时送你们一副盘缠,待出了上元节,便各自去罢。”洛芙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思?忖不言。
“倒也不用先答,回去想好?了,使婆子来告诉我便可。”洛芙瞧着?这两人,鲜妍婉丽,确实是难得的美人。
偏厅里?静默片刻,其中一位身穿浅紫夹袄的姑娘上前半步,道:“少夫人,奴家姑妈住在汝宁,奴想去投奔她。”
洛芙颔首,“可。”
言罢,又转向?另一位身着?杏色披帛的姑娘,问道:“你呢?”
这人张了张嘴,正?想说去徐州寻亲,却不期然望见陆云起从?门帘外进?来。
陆云起身姿挺拔,着?一袭苍色广袖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银线隐绣竹枝,玉冠束发,端的是无双公子,他几步走到洛芙身前,问:“在做什么呢?”
洛芙道:“一直将她们留在府中也不是办法,正?问她们可有其他去处。”
陆云起回身看向?那两人,洛芙问:“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没什么要紧事,说了几句话,打发临洲回去了。”
洛芙“嗯”了一声,又道:“你先过那边去,我一会儿就来了。”
陆云起颔首,抬脚往外走,去内室等洛芙。
洛芙遂将视线落在杏色披帛的女子身上,那女子生就一双狐狸眼,当真是妩媚多情,她盈盈下拜,柔柔道:“少夫人,奴家没有旁的亲人,想留在府中。”
洛芙眉头微蹙,正?思?索。那女子却道:“少夫人放心,奴家安安生生待在院子里?,不会与您为?难的。”
陆云起站在廊下,听见里?头对话,不由顿足。
洛芙一怔,侧眸望见格扇窗外陆云起的身影。
杏衣女子也瞧见了陆云起的身影在外停驻,心中微喜,千里?迢迢去投奔亲戚,哪有留在这锦绣富贵的陆家好?,大家闺秀哪里?懂男人的心思?,往后日久天长,她有的是机会。
见洛芙不言语,怕她不留下自?己,心急道:“奴家别无所求,只盼能寻得一方安生地苟全性命。夫人在上,奴绝无半分与您争宠夺爱的心思?,还望您垂怜。”
听到这句,洛芙不禁挑眉,窗外的陆云起也皱了眉,仔细听洛芙如何决策。
洛芙沉默片刻,道:“罢了,你哪里?来的便往哪里?去罢,扬州是么?我会着?人将你送去。”
杏衣女子惊呼,扑通跪到地上,哭求道:“夫人,求您别送我去扬州,我、我……我去徐州,那里?有我姨母在……”
洛芙却是不听,起身径直出了偏厅,见陆云起还站在廊下不走,洛芙过去问道:“怎么,怵在这偷听什么呢?”
陆云起双眸含笑,牵过洛芙的手,带她往内室去,温声道:“想看看你如何安排。”
洛芙抿唇轻笑,忍不住逗他,“若我将她留下呢?”
陆云起止步,侧身捏住洛芙下颌,深眸攥着?她,语气危险道:“若将她留下,今晚有你好?看。”
又过了几日,深居坤宁宫十余载的皇后娘娘突然下懿旨,认蜀王为?嫡子,命其即刻进?京册封。
前头太子才被?废,这时皇后便认蜀王为?嫡子,众臣观此形势,纷纷投向?蜀王。
太子党先前得罪了瑞王和晋王,此刻蜀王冒头,他们更?是乐见其成。
三月里?,蜀王在陆家暗卫的保护下,突破瑞王和晋王的重重截杀,顺利进?京。
往昔依附于刘聿恒的党羽们,眼见风向?突变,为?能迅速博得蜀王的青睐,全然不顾昔日情面,彼此间不择手段地相互攻讦。
为?表忠心,竟抖落出刘聿恒和宣平侯府昔日在南直隶的贪腐罪证。
元封帝在御书房里?,看着?那一条条罗列详尽的罪证,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八十万!每年贪腐八十万两白银,士兵们在北边和鞑靼打仗,军费都发不出,朝廷一年才八百万税收,他这好?儿子,竟敢一个人贪污十分之一,他这还没死?呢,元封帝越想越气,一时昏了过去。
福喜吓得忙唤请太医,太医来后,一把脉,直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陛下,您近来吃了什么?竟是中毒已深的脉象。”
元封帝躺在龙床上,口?中呼呼喘气,蜀王在侧,忙俯身为?其顺气,小公子刘淳屹在旁,镇定道:“父王,快将皇祖扶起来。”
蜀王忙照办,刘淳屹倒来温茶,喂到元封帝嘴边,轻声道:“皇祖您别急,我看应多传几名太医来诊脉,说不定是他诊错了呢。”
元封帝喝了几口?茶水,这才顺了气,望着?他从?未正?眼瞧过的蜀王,和一脸淳挚的皇孙,一时老?泪纵横。
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早几月前,他便觉身子困乏,万贵妃使齐太医来诊治,服了药好?些,停药又坏了,如此反反复复,他竟从?未怀疑过这个毒妇。他自?问宠她一世,她却如此谋害他。
竟宁二?十三年,元封帝在御榻上,下达圣旨,册封蜀王为?太子。
夜里?,福喜带着?禁卫军往南宫而去,望着?蜷在榻上脏污不堪的昔日太子,转身斟了一杯酒递过去,幽幽道:“殿下,请您饮了这杯酒。”
刘聿恒在南宫无人伺候,眼睛又瞎,已经被?折磨得精神恍惚,这会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忙爬起来,喜道:“是不是父皇要见我,我就知道,父皇不会将我丢了。”
福喜冷笑一声,又道:“殿下,还请您不要叫咱家为?难,陛下赐了你一杯酒。”
刘聿恒发蒙的脑袋清醒了几分,瞬间明白过来,撑着?身体恐惧后退,“不、不,福喜,你假传圣旨,别过来,别过来……”
福喜摇了摇头,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与陆家为?敌。福喜亦是陆家家生子,他幼年贪玩,伤了那处,这才被?暗中送进?宫,在陆家的支持下,渐渐变成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
福喜不耐烦了,手一挥,两名禁卫军辖制住刘聿恒,福喜上前,将一整壶毒酒灌了进?去。
不多时,刘聿恒面目扭曲,全身痉挛,七窍流血而死?。
第82章 正文完
白驹过隙, 斗转星移。
时日眨眼来到七月,元封帝中毒已深,每日里汤药不断, 现为太子的蜀王和小公子刘淳屹日夜不歇地在床前服侍。
鞑靼派使臣来朝,表明和亲之意。墙倒众人?推,朝臣一力举荐安阳公主去和亲。
元封帝已无力上朝,侧卧在御榻上看过折子后, 一双沧桑的眼凝着虚空,沉默良久, 道:“摆驾景阳宫。”
景阳宫里,昔日风光无限的万贵妃、而今的万嫔,面容枯槁的在窗下独坐。
宫人?惯会捧高踩低,万嫔一朝失势,往昔围绕在她身旁、阿谀奉承的宫女太监们立时作鸟兽散。在这大热的暑天,景阳宫连一块冰也没有,每日茶饭, 不是馊的就?是冷的。
万嫔望着敞开的宫门,痴痴等待那一抹明黄。
从除夕至今, 元封帝再未来过, 儿子被赐死了,娘家抄家流放, 一个个噩耗传来,万嫔每每以为自己?熬不下去了, 可却撑着一口气没有死, 只因安阳公主还?在。
这日万嫔照常望着宫门, 在明灿的阳光下,她终于看到那个人?, 一时眼花,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帝王銮驾径直来的庭院里,元封帝由太子刘聿裴搀扶着,虚弱无力地往宫殿走来。
万嫔没有起?身,元封帝也只站在廊下,仅仅半年,两人?都仿佛苍老了十来岁。
隔着窗,元封帝望着这个昔日无限宠爱的女人?,嘴角扯了扯,冷声道:“而今这局面,你可曾后悔?”
万嫔嘴唇嗫嚅了下,而后垂下眼,后悔,她是后悔,但到了当时那一步,她不得不那样做。
万嫔转身,在软炕上面对元封帝跪伏下去,“只求陛下给安阳下降一位好?儿郎。”
元封帝瞧她这样,轻蔑地笑了一下,笑她痴心妄想。
先不说安阳之前执意要嫁陆家那位探花郎,已然毁了名声,如今她有这样的母妃,对她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愿意娶她。
元封帝一双灰暗的眸子攥着万嫔,缓缓道:“你放心,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好?人?家,鞑靼王子如何?不日她便要去和亲了,你可满意?”
万嫔身子踉跄了下,片刻后,嘴里发出阵阵惊呼,“不、不……陛下……”眼见御驾即将驶出了宫门,万嫔仓皇奔出去,嘶喊道:“陛下,陛下,你不能这样,安阳也是您的女儿啊……”
听着身后的哭喊,元封帝病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他不会赐死她,他要她活着,痛悔至死。
竟宁二十三年秋,元封帝薨。
国丧二十七日后,同年十月,太子刘聿裴继位,改年号为永兴。
一个月后,册立小公子刘淳屹为太子,封都察御史陆云起?为太师,加封其母李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时间,陆家水涨船高,风光无两,各式拜帖,似雪片飞来,
李氏便在这一片欢腾中,换上三品诰命礼服,独自进宫,跪伏在金殿之上,朗声道:“臣妇愚钝,实不堪陛下厚爱,一品诰命,臣妇委实匹配不上。”
刘聿裴一身明黄,高坐龙椅上,瞧她态度坚决,一时犯了难,不明白谁都想要的一品诰命,为何她却不肯。
已是太子的刘淳屹站在一旁,低声向刘聿裴说明原由。早几日前,太师便跟他提过,或许她母亲不肯受封。
刘聿裴听闻,微微叹了口气,那位谪仙般的公子,往昔他也曾见过,丹青音律,已入化境。
昔年,他在一次宴会上听得陆煜抚琴,回宫后依记忆弹给婉娘听,不成?想婉娘极是喜欢,可他记性?不好?,再弹几次,却与?那音曲相去愈远。
一日出宫,于长街上遇见陆煜,刘聿裴大着胆子上前向他讨要琴谱,却不想那只是他随性?而奏,并无谱曲。
一时大为失望,陆煜却信步走到一旁的书画铺子里,问掌柜要了纸笔,当即为他谱曲。
彼时,刘聿裴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宫女生的皇子,而他是陆家尊贵无比的嫡长子,两人?之间,可谓云泥。
这件事,刘聿裴记了很久。
而今望着他的母亲,刘聿裴不禁眼眶微热,那样的人?啊,或许只应天上有。亦明白陆夫人?不肯受封,只不过是对命运的一种无声反抗。
“也罢,既然夫人?坚辞,朕也不强人?所?难,那便册封洛氏罢。”刘聿裴叹息道。
当圣旨下达到陆家时,众人?震惊不已,十七岁的一品诰命夫人?,可谓前无古人?。
来年开春后,京中各府邸又热闹起来,这宴那宴的,洛芙收到厚厚一沓请帖,选了几户与?陆家交好?的,洛芙薄施脂粉、罗衣叠雪去赴宴。
一到场,便被众多贵妇小姐们围住,纷纷向她问好?。往昔那隐含不屑的目光不见了,唯有一片恭维笑语。
以前去参加宴会,洛芙总是全神贯注,极力记住这是谁家夫人?,这又是哪家小姐,生怕一言一行出了差错,惹人?笑话。
如今时移势易,她身份尊崇,地位显赫。望着身侧这些陌生的面孔,她面上只要稍露疑惑,对方便忙不迭自报家门:“少夫人?,妾身乃是户部侍郎府上的梁林氏。少夫人?得闲时,也屈尊到妾身家里坐坐……”
洛芙但笑不语,这权利的滋味,果真令人上头啊。
近来洛芙学会了骑马,趁着春光正?好?、芳景如屏,洛芙好?求歹求,终于求得陆云起?空出一日闲暇,带她去郊外骑马。
城郊一片平坦的草场,洛芙骑在一匹温驯的枣红色马上,衣袂在暖风中飞扬。
陆云起?身骑白马,跟在一侧,心里是万分的担忧,许是陆煜坠马身亡带给他极大的心理?阴影,此刻看洛芙骑马,他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好?了,好?了,骑这么久可以了。”陆云起?一眼不错地锁着洛芙,俯身牵过她的缰绳,不准她走。
洛芙的明眸瞪向他,娇叱:“放手!”他这个样子,她哪能尽兴。
陆云起?不想放手,但又不敢不听她的。
在外面,朝臣们唯他马首是瞻,在家里,他只能听她的,书房那冷冰冰凄惨惨的床,他可不想再去睡了。
“我累了,芙儿,我累了,咱们下来休息一下。”陆云起?扯谎道。
洛芙无语望天,她还?不知他么,一向体?力惊人?。洛芙转眸,一双清澄的眼就?那么望着他,也不说旁的,陆云起?叹了口气,任命地松开手里的缰绳。
又跑了不多会儿,陆云起?再道:“芙儿,你停一下,我渴了。”
洛芙终究下了马,陪他慢慢在草地上走着。
自刘聿裴登基后,竟是不怎么理?会朝政,一应大事小情,都推给太子刘淳屹,到头来还?是落到陆云起?这里,每日忙得他团团转。
为此,陆云起?很是气闷,害他都没空陪芙儿了。
两人?牵着马,信步走在开满小黄花的草地上,陆云起?道:“等太子再大些,我就?辞官,回家来陪你。”
洛芙无语,微微笑道:“我要你陪嘛。”
如今她也有许多事要忙,舞亭步入正?轨,接收了许多穷苦人?家的女孩儿在里头习舞卖艺,还?有他那些荒废的铺面,也一一打理?起?来了。
因陆云起?入了内阁,陆政为避嫌,辞去工部尚书一职,领了个闲差,还?说要去昆弥住几载,侍奉老太爷和老太太去。
李氏渐次将府里一应中馈交给洛芙打理?,偌大一个家族,人?情往来、请客宴饮、吃穿用?度,桩桩件件皆需安排妥当,亦是忙碌非常。
陆云起?望着洛芙灿若朝霞,眉目灼灼的自信模样,颇为感慨,初嫁给他时,她宛若一朵含羞怯弱的娇花,不敢出门,不敢见生人?,受了委屈,亦不敢反抗。
而今她在明灿的阳光中,肆意欢笑,真就?像一只仙鹭,自由翱翔。
陆云起?既欣慰又心酸,她现在都不黏他了……
春日晴光漫漫,少顷,飘起?丝丝细雨。
陆延从前头打马而来,“公子、少夫人?,前头有一处凉亭,可暂去避雨。”
陆云起?微微点?头,死活不肯让洛芙单独骑马,“下着雨呢,道路湿滑,你坐我身前来。”
洛芙拗不过他,只得将自己?的小马交给陆延,与?他同乘一骑,去凉亭避雨。
春雨如酥,淅淅沥沥下了小半个时辰,东边太阳也不肯歇息,依旧悬在空中,将雨丝照得晶莹。
雨停后,二人?骑马归家,依旧共乘一骑。
洛芙心绪悠然,静倚在陆云起?身前,不经意抬眸,只见一道绚烂彩虹横在天际,恰似一座梦幻的七彩桥梁。
洛芙惊喜,欢快道:“夫君,快看,彩虹!”
陆云起?打眼望去,只见雨后初霁的碧空之下,那道彩虹仿佛天降。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晴天和小雨取这个名字吗?”洛芙回首笑问。
陆云起?望着那道彩虹,略一沉吟,而后道:“晴天里的小雨,是为彩虹。”
见他答对,洛芙粲然一笑,霎若明珠生晕,光彩动人?,但听她道:“未出嫁前,我在洛家院子里看见过三次彩虹,短短的一道弯,绚丽又短暂。”
陆云起?心间泛起?微微的酸涩,忍不住俯身温柔地吻她。
洛芙浅浅一笑,柔声道:“行之,因为有你,那些幽闭的岁月,在而今看来,仿若轻羽鸿毛,不值一提。反而愈幽暗,你带来的光芒,便愈耀眼。”
他之于她,就?像在四?方天地里,偶然窥见的彩虹,瑰丽罕见,宛若奇迹。
他是她的奇迹……
----全文完
2024/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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