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他追悔莫及by二十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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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姜净春缠着顾淮声的事情,就连他都知道,只是自?己这个儿子,对情爱这东西看起来没甚兴趣,想来,姜净春现?在应当也放弃了吧。
顾侯爷自?顾自?说着,也没注意到?对面顾淮声的情绪变化。
“你舅父还让我也帮忙看看朝中有没有什么适龄的子弟,我看衙门里头?有些许后生不?错,还同他说了去呢。”
顾淮声越听?,攥着椅子的手便越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薄唇都已经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就连下颌都绷紧了起来。
顾侯爷终于察觉到?了顾淮声的异常,“你绷这么紧做些什么?”
顾淮声回了神来,他看向?顾侯爷道:“父亲的眼光素来是不?大好的,我想您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
顾侯爷疑心?自?己是听?错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不?过他没来得及多想,因?为顾淮声说他眼光不?好,他不?乐意,当即就反驳,“什么我眼光不?好,哎哎哎,你瞎说些什么呢......”
顾淮声已经没什么心?情再去听?顾侯爷说些什么,兀自?起身往外走去。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往自?己院中走去,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想着方才顾侯爷说的话。
她十六岁了。
现?在已经开始相看亲事了。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之前,他也开始同别的人开始相看一样?。
对,只是相看而已,又不?是那么快就定?下了亲事。
然而,同顾淮声想得不?大一样?,他以为姜净春这桩亲事不?会那样?轻易得就被定?下,可是不?过几日的时间,他们就已经给她看下了定?亲的人选。
从那一日姜南同李氏提了那一件事情之后, 两人?就渐渐对姜净春的亲事上了心。
姜南先是在?朝中相看?。
毕竟如今能在?朝中当官的青年男子,总比尚且在?家中准备考取功名的要靠谱那么一些,再加上家世、人?品过得去?,那就是好人?家。他先前虽对姜净春无?甚好脸色, 但毕竟是婚姻大事, 关乎一个女子后半生,他也恶毒不到哪里去?, 故意去?寻些什么不好的人?去?磋磨她。
况且, 寻回?了亲女儿,就将从前的女儿嫁出去?,若不能再好好择其夫婿, 难免落人?口舌。
从前若非是李氏,他也不会带姜净春回?家。他对姜净春无?甚感情, 再加上,这些年间一直都在?找着姜净慧, 他更不敢对她太好。
每次对她好些,总觉得就是对姜净慧不好。
她的女儿不知在?哪里受苦, 可他却把别?人?当做亲亲女儿。
这么些年就这样过去?,她在?姜家过得也可以了, 至少吃穿不愁, 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现下,给她寻户好人?家, 也算是全了最后的父女之情。
他拿了三张画像去?寻了李氏。
他自己挑了两人?,顾侯爷那边帮着挑了一个出来?, 拢共三个。
他进了屋子后就将画像摆上了桌, 他对李氏道:“你看?看?这些,是我在?朝中挑选出来?的人?, 他们尚且没有婚配,同她年岁也差不了太多。你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李氏接过了姜南递过来?的画像,而后评说道:“这些个人?,模样生得倒还可以。”
姜南淡淡道:“我也知道她就喜些好皮囊。”
当初追着顾淮声死都不放,还不是因为他灼灼风华,玉树临风吗。
寻些难看?的,成婚后看?了也闹心得很。
李氏呵笑了一声,边看?边讥讽他道:“现在?人?如你所愿要嫁人?了,你倒是良善起来?了。”
姜南给她说得面色一僵,但最后好歹也是没有发作。
李氏问了他这些人?的家世,听过后觉得不错,也算门?当户对。她较为满意,可又忽地想起了什么,向姜南问道:“那这些人?可有什么通房、妾室?”
妾室自然是没有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哪里会做出正?房不过门?,就先立下妾的道理?
只是通房......
这些人?少说也有二十了,都是弱冠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没有通房呢。
“通房而已,有什么打紧的......”
本来?哪里都挺满意的李氏开始长长地叹出了口气,她道:“如若可以,我想着他们往后都不纳妾才好,她心性如此纯良,往后哪里闹得过那些人?。”
她自己也不喜欢小?妾这些,当初低嫁给姜南,其中就有他保证娶了她后此生不再纳妾这一缘由。在?她看?来?,姜净春这样的性子,往后若真碰上了妾室,哪里斗得过她们?岂不是被吃得死死的了。
姜南忙道:“你这可甭想了,又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要去?高娶。”
他对自己娶了个高门?这事没什么在?意的,当初他来?京城,撑死了也就算是个没落世家,也就是中了状元,和李家结为了亲家之后,日子也才渐渐好过了起来?。
本也就是他落了好,也没什么好去?躲藏的,遮遮掩掩的倒惹人?看?低。
李氏听到“高娶”二字,眼睛却亮了亮,“诶,你说得不错,莫不如就嫁个门?户低些的吧......这样往后我们也好拿捏一些,若过得不好,也能帮扶一二。而至于纳妾,他也是想都别?想。”
姜南听到这话,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你何必如此在?意这些,不纳妾?这世上几?个男人?管得住自己不纳妾的。”
李氏道:“我就是怕她过得不好。”
终究是这么多年的情谊,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想到从前被捧在?手?心上对待的人?,往后嫁了人?要被别?人?欺负,那她也能被活活呕死了去?。
她说,“再说了,当初她喜欢伏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点后路也没给自己留,万一以后那人?家的家里人?拿这些来?说事,可真是完了,倒不如就寻些个地位低些的,他们想说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姜南闻此,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此话确实不错,最后也还是答应了她。
李氏道:“那这便让我去?寻,到时候我挑好了后,把这些人?家都拿给她,其中利害也说与她听,叫她自己思量了去?。”
姜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他听了李氏的话后才反应过来一件别?的事,他看?向李氏,问,“等等,给她相看人家一事,你还没同她说?”
“还没呢。”
姜南拍了拍大腿,道:“她不会不乐意吧?”
姜净春那性子,谁说得准呢?
李氏也有些踟蹰,而后道:“不能吧,你急些什么,到时候寻好了人?家再拿给她看也不迟。”
那日过后,李氏有了想法,很快就给她挑了几?户人?家,在?那些门?户低的人?家里面也择了些人?出来?,主要就是家室干净,到时候就算嫁过去?了后也没能有什么糟心事。
选好了人?家之后她就把人?唤来?了堂屋这处。
昨日夜里开始落起了雨,夏日本就闷热,这场雨落得空气之中更带了几?分黏腻。夏雨来?得急,看?这势头,没个几?日是停不下。
雨一会大一会小?,姜净春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小?雨,走着走着就忽地大了起来?,雨太大,伞也挡不住,身上还是被打湿了些许。
上了廊庑后合了伞,姜净春擦了擦脸上沾着的些许雨水,而后便去?了堂屋中。
李氏已经在?这处等着她了。
见她来?了,招呼着她入座。
自从姜净慧被寻回?来?之后,姜净春就很少去?主动寻李氏。李氏这些时日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事情,也没寻过她。
两人?这算起来?也有几?日未见。
姜净春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问道:“母亲今日寻我来?是何事?”
屋子里头放着冰鉴,倒没那么闷热,只是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窗台,吵得人?莫名心烦。
李氏看?着她一副文?静模样,看?着和先前那闹腾的样子比变了许多。
她总是告诉自己,即便净慧回?来?了,她也是她的孩子。
可是她好像还是同她疏远了。
或许是从他们让姜净春腾出了自己住了十余年的院子之时,她就已经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李氏不在?多想,让身边的嬷嬷把画像递到了她的面前,她道:“你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母亲给你择了几?个人?家,你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
嫁人?......
这个词对姜净春来?说显然是有些陌生,看?着递过来?的画像,她显然有些懵,不过片刻后很快又回?笼了心绪。
她其实早就该说亲了的,只是当初他们一直没有提起这事而已。现下姜净慧回?来?了,她继续待在?这里,即使他们嘴上不说些什么,可总归是不大喜欢的吧。
待在?姜家,她也觉压抑,倒不如顺他们所愿,寻户人?家嫁了,往后大家都落得个清净。
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该感激涕零,而不能涎皮赖脸,倒讨人?嫌。
见到姜净春迟迟不说话,李氏心中也有些忐忑,她怕她是不愿意的。
从前她那样得喜欢顾淮声,现在?突然让她去?嫁给旁人?,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屋外雨声还在?继续,有些许的雨水倾进了回?廊之中,姜净春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门?外,就在?李氏想要继续开口说话之前,先一步开了口,她道:“好,母亲说得不错,早该说亲了的。”
她的语气有些淡,说这话的时候瞧着也没甚情绪。
但李氏总觉得,姜净春现在?就像,那夏日里头怎么也下不停的雨,落在?石缝中滋生出来?的一片青苔,又潮又湿,愁苦得不像话。
李氏轻轻地吐出了口气,心里头也闷得慌,不知该去?说些什么。
只见姜净春已经接过了嬷嬷手?上的画像开始看?了起来?,也不见面上有什么为难之色。
李氏这才开口说道:“这前三个公子,出身不低,现下已在?朝中做官,看?着是不错的,只是,他们门?第不低,你进门?后,他们往后难免是会纳妾的。”
“而后两个,虽出身不高,但也有才学?在?身,往后再由我们帮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他们高娶,往后便是看?在?尚书府的面上,也不能苛待了你去?,若你不想他们纳妾,我们便事先说好了不要他们去?纳。”
姜净春视线虚落在?眼前的画像之上,片刻后轻笑了一声。
事情做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真真是仁至义尽了。
顾得如此周全,她就连一点不是都说不出来?。
李氏不明白她笑些什么,她看?向她的眼中带了几?分惑色。
而后她见姜净春从家世不大出挑的两人?里面拿出了一张,她对她道:“就他吧。”
高门?大户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不少,就连他们这一户人?口已算稀少的人?家,那也是破事烂事一堆。倒不如选些个门?户低些的,事情也能少些。
李氏看?了看?她手?上的画像,介绍道:“这人?唤方之平,算起来?还是你外祖的门?生,如今还在?国子监当生员,他家中子弟姐妹不多,你过去?了之后,也不用去?费心应付妯娌。我问过你外祖,他说这人?心思正?品行端,是个说得过去?的君子。”
这年头,能找到个说得过去?的君子也是不错了。
姜净春听后仍旧没甚太大的情绪,“既母亲说是好,那想来?应当就是好的。”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再去?说些别?的也是徒劳。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好的,既待在?姜家有些令人?窒息,嫁给旁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出路。
“哎,母亲不是不知道你委屈,以往你喜欢伏砚那样的人?,如今......”
李氏以为,姜净春是心中还放不下顾淮声,一时之间同别?人?说起了亲事,心中难免会有落差。
可姜净春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她道:“母亲,和他没关系,从前时候是女儿不懂事,现下已经死了这条心,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姜净春说完了这话,就同李氏告了退,而后不待李氏继续反应就起身往外去?了。
出门?的时候将好就撞到了姜净慧进了屋,她手?上好像还拿着个食盒,看?着像是来?给李氏送吃食。
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姜净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姜净慧先笑着对她对道:“妹妹也来?寻母亲的?未想竟就这般赶巧。你现下就要走了吗,莫不如再留一会好了。”
她眉眼弯弯,看?着姜净春的眼神似乎也泛着笑,姜净春没敢再看?她,垂着头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姐姐”,而后就往外去?了。
她听到了姜净慧进屋之后,李氏迎上前的声音,她听李氏说,“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雨还来?了?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大好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耳中,姜净春从花云的手?上接过了伞,转身步入了雨中。
没过几?日,李氏就同上一回?说好的方之平牵上了线。
她先是和方之平的母亲进行了往来?,对方听说她是想要结亲,没惊一跳,毕竟,这姜家堂堂尚书府,门?庭如此显贵,他们如何敢去?高攀?
方家家中。
方母听了传话人?说的话后,甚至都怀疑他们是走错了人?家。直到他们再三说了几?遍,她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
尚书府要同他们结亲。
可听说那要说亲的对象是姜净春之后,她又冷静了下来?。
姜净春这人?声名不大好听,况且,现如今姜家的亲女儿不是找回?来?了吗,所以这是想着赶紧给这个假千金嫁出去?不成。
不过怎么就挑上了他们家呢?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方母一时思绪万千,想着莫不是姜家亲生的孩子寻回?来?了,所以便想着随便给这个养女找户人?家嫁去?算了,于是乎就挑上了他们?
方母越想越觉不错,也只会是这等原因了,不然她也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缘由了。
恰好此时,方之平从国子监里头归家,就撞见了那从姜家来?的人?。
青年身形挺拔,周身乏饰,虽气度不是多么出众,但也还算得上是清朗端正?的公子。
傍晚的时候雨小?下来?了一阵,地上已经积起了水坑,他踩过水坑,泥水溅到了他的裤腿上。他进了屋,没想到竟还有别?家的人?在?。
在?他开口询问之前,方母先起了身将他拉到了一旁,同他说明了这些人?的来?意。
方之平也有些许诧异,不过没像他母亲那样惶恐。
“之平,你说这该怎么办啊......这姜家莫不是寻回?了真千金,就随便给那养女寻了户人?家嫁了吧?不然怎么会挑到我们呢?”
方之平想了想后马上道:“应当不会,这姜净春先前好歹也是他们捧放在?手?心上的人?,也不至于这么些年的情谊一点都不顾忌。既他们想让人?来?说亲,那想必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听了他的话后,方母也觉有几?分道理,她犹豫道:“那现下应当怎么办啊。”
方之平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宽心,他问,“那些人?如何说?”
方母道:“姜夫人?是想邀请我们明 日上姜家一趟。”
方之平让她先去?应下了此事,而后姜家的人?就离开了方家。
人?走后方母心中仍旧不轻松,一直喃喃,“这怎么就寻上了我们来?了……”
方之平在?一旁道:“我年岁同姜小?姐相仿,现如今又在?国子监中读书,国子监的祭酒又是姜大夫人?的父亲,想来?也是这等缘故,便凑巧入了她的眼。”
“那也太着急了些,让我们明日去?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母亲不用担心,只是见一面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崇明堂的堂屋中,李氏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之上,而姜净春坐在?屏风之后。
李氏虽然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家世底细,但这毕竟也是终身大事,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定下去?了,总归要走动走动见见面才能知道对面是什么样的人?。
姜净春终究是未出阁,同一个不曾见过的外男第一次相见,还是先让她在?暗处,隔着屏风见一见,若是觉着合适,再出来?也不迟。
方家母子如约来?了姜家。
姜府家大业大,府中上下随处可见稀罕物件,门?口的两对石狮子便是寻常人?家见不到的,这五进三出的院落更是彰显着其显赫的荣耀,方母一路走来?,畏手?畏脚,只觉手?心发汗,这也着实高攀,恨不能打道回?府,但一旁的方之平瞧着就好了许多,终归是读圣人?书长大,心志也比之常人?坚固一些。
方家母子跟着下人?进了堂屋之中,见人?来?了,李氏起身相迎。
见李氏迎了过来?,方母更是紧张,一时竟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傻站在?了原地看?着她走到了跟前。
李氏笑得颇为和气,也不见得什么上位者的盛气凌人?之势,她道:“辛苦你们雨天来?这一遭了,可沾了水汽?”
方母看?着眼前的美妇,这才反应过来?了,她忙回?了她的话,“这雨出门?的时候倒还在?下,来?得路上差不多停下了个干净呢,再说了,不过坐坐马车的事情,可万万称不得辛苦。”
虽说第一次到这样的大户难免有些紧张,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反应得倒也快,回?答也算体面,不曾失态。
李氏听了她的话笑容不减,而后看?向了一旁的方之平,上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
同画像上画得所差无?几?,生得倒也还算端正?,李氏尚且满意。
一旁的方之平见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也马上给人?行了个礼,道:“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李氏笑了笑,客气道:“以往听父亲提起过你,说你往后是个有出息的后辈,现在?见了,发现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方之平忙道“不敢”。
李氏没在?意他的客气,招呼着两人?往里走去?,而后又命一旁的丫鬟给二人?看?了座,上了茶。
李氏去?了主座,看?向那两人?,直白地进入了正?题。
“昨日府上的下人?唐突,来?邀夫人?上门?,不知他们可否同你说明白了我的意思?”
方母看?了看?方之平,见他无?甚反应,便点了点头,回?了李氏的话,“他们已经同我说了夫人?的意思。”
李氏道:“既说了便好,事发突然,夫人?也莫要怪我突如此举。我是个实在?人?,向来?是不喜麻烦的,既有了这些个想法,也不喜欢迂回?往来?,今日找你们来?,也确实是为了那事。”
李氏直白得有些吓人?,就是连方之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夫人?既愿直言,那晚辈便也直接了,不同夫人?说些拐弯抹角的话。”
李氏对方之平这样的反应颇为满意,没想到在?等时候,竟也不见扭捏之态,落落大方。
方之平看?向她道:“既然夫人?让我直言,那我便直说了,若哪里惹恼了夫人?,还请莫要怪罪。”
她道:“你说就是。”
方之平道:“既夫人?看?上了晚辈,那想来?晚辈或是真有些过人?之处,只不过如今我也只是在?国子监准备秋闱的生员罢了,尚无?功名。自古以来?婚姻嫁娶也都讲究门?当户对,而方家同姜家相比,属实高攀,我也不认为自身的长处已经长到了能够弥补两家家世的差距。所以,夫人?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他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李氏的意图。
只是,她的意图,还是让她亲自说出来?才好。
他们这样的地位差距,她也有这个直接说的资格。
李氏看?着方之平的眼神越发满意,这是个聪明人?,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些。
李氏虽然在?有些方面挺糊涂,弄不清事,但从小?就在?高门?大户里头长大,在?某些方面也格外精明。高门?里头,每个人?都喜欢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如此一来?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些不曾摆在?明面上的含义。
既然方之平都这样说了,那李氏也就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
她道:“我家幺女,年岁尚小?,自幼就不曾受过什么苦,可到了年纪,总归是要嫁人?的,毕竟说自古以来?,这女儿,就没有不嫁人?的。只是,她心性太过纯良,我实在?是怕嫁人?之后要受了委屈。公婆恶俗,刁难起来?那是极折磨人?的,宠妾灭妻,这妻当起来?也是极憋屈的。我不愿她受这样的磋磨,这才叫人?去?打听了回?来?,他们说方氏夫妻为人?方正?不阿,方家公子,端直善良。”
她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方之平已经听懂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让姜净春嫁人?之后,不受公婆的刁难,而她的夫君也不能纳妾,给她寻气受。
传言都说,这姜家的大夫人?是极宠女儿的,现下看?来?,果真如此,竟连她的婚事都安排得这般周到。
本还以为寻回?了亲生的女儿,便会对她不管不顾,看?来?也都是假的。
方之平笑了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人?的话天地常情,这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情。”
李氏听了方之平的话,松了口气,她再确认了一番,问道:“所以,方公子往后可会纳妾。”
“庭中既有梨花树,何存栀子花,真心爱一人?,不会让她落入那般境地。”
今日这番话,李氏基本可以定了决心。
就他吧。
她朝着屏风后头,出声唤道:“净春,出来?见过方公子。”
姜净春一开始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似在?发呆没听到李氏的话,直到花云过来?又唤了一声,姜净春这才反应过来?,起了身。
她往屏风外走去?,同那两人?见了个礼。
方之平抬眸看?向了那个从屏风后走出的女子,眼底不自觉浮现了一丝惊艳之色。
他从前听闻过姜净春这人?。
不过那还是因为顾淮声的缘故。
京城的读书人?,没人?不知道顾淮声的。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可后辈子弟独他一人?盛日凌空。
顾淮声年少成名,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头角峥嵘深受恩宠,是所有读书人?最艳羡之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所有人?都仰望他。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他们这辈子或许都碰不到他的分毫。
像他这样一个颇具传奇之色的人?物,不在?史?书上,而在?他们身边。
谁能忍住不关注他?不议论他?
方之平知道姜净春,也是因为顾淮声的缘故,他常常听旁人?说顾淮声有个缠人?的小?表妹,这人?不大喜欢守规矩,爱折腾,京城的人?都知道。
对于这些风月见闻方之平也只是听过一遍,毕竟这京城中喜欢顾淮声的人?可不少,姜净春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今日初次见到姜净春,方之平明显愣了愣。
他这一刻竟在?想,顾淮声是铁打的心不成,这样的表妹也会不喜欢?
她站在?他的面前,眸清可爱,新月笼眉,夏日的雨带了几?分湿意,少女的睫羽似凝着水汽。只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如此耀眼。
他们说她娇纵,他们说她喜欢闹腾,可是在?方之平看?来?,分明不是这样。
他们没有见过她,所以才会那样说。
方之平起了身,压下眼中的情绪,朝她端正?行了个问好的礼。
李氏见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也还算可以,便向姜净春问道:“现下外头雨停了会,要不要同方公子去?后园逛逛?”
她这是想要让两人?单独相处看?适不适合。
姜净春对方之平说不上喜欢和讨厌,可既然已经决定走出这一步,那也没有什么再回?头的道理,她点头应好,答应下来?。
两人?往园中的方向走去?。
雨连着下了两三日,园中的花花草草上头都挂了水珠,空气之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雨一停,太阳马上就从云层中爬了出来?,地面上的雨水,也被烘干了些许。
天气炎热,但方之平的却不觉得沉闷。
两人?走在?路上,多是方之平在?寻话题,姜净春偶附和两句。不过,后来?方之平也看?出她情绪平平,没甚喜气的样子,怕烦了她,便也渐渐少了话。
走了有一路,他见她额间沁出细汗,便指着前头的水榭道:“姜小?姐可是累着了?莫不如歇歇先?”
姜净春惧热,现下雨过天晴日头正?盛,她也不想再走,便没推辞,道:“好,去?水榭吧。”
两人?往水榭的方向去?。
也算是运气好,一进了水榭,这大好的天又开始掉起了雨,再晚一些,两人?就要被淋个正?着了。
这天阴晴不定不定他们也已习惯,一会雨一会晴,一会又在?晴天落了雨。
也罢,没给淋着就是万幸。
两人?第一次见面难免生疏,进了水榭之后一时无?话。姜净春想到方才都是方之平在?说话,这回?便也主动开了口,寻了个话题。
她问他,“方公子今年可是要参加秋闱?”
方之平没想到姜净春会突然主动开口,反应过后,眼中浮起了笑意,他点了点头算是应答,而后又有些奇怪道:“怎么了吗。”
姜净春实在?是没了话题开口,随意寻了话茬,况且,眼前这人?往后许就是她的郎君,她自然是要多了解一些,她实话道:“只是有些好奇方公子罢了。”
没想到姜净春会说这样的话,方之平眼中错愕明显,可反应过来?后,眼中笑意更甚。
有好奇,那便说明她也想要了解他。
“是吗,那姜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只管来?说,我定知无?不言。”
方之平察觉到了她这话的意思,于是便放下了心同她攀谈,相比方才两人?之间不大熟络的气氛,现下便轻松了许多,方之平说话也颇风趣,逗起小?姑娘来?也是手?拿把掐,姜净春听他说话偶尔还会笑出声来?。
外头雨声簌簌,亭中笑语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