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他追悔莫及by二十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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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头冲着宋玄安抱怨,“不是,你这也忒硬了些。”
宋玄安也没想到竟就给?撞出血来,低过?头去看,就见她眼眶都无意识泛了红,看起来是真被撞狠了。
他看了也疼,把?她手扯下看了看鼻子,谁知没了巾帕堵着,那血争先恐后涌出,他马上就把?巾帕按了回?去,而后又用手把?她的脑门掰去仰面朝天。
他哄她道:“我的错我的错,莫气莫气,越气血流得越厉害。”
那两人?的动作对?话落在顾淮声眼中就格外刺眼,可他这人?也是奇怪至极,越不好受,却越要看。
他不肯正视自?己的情感,可对?别人?的情绪却敏锐得可怕。
方之平他不放在眼中,因为?他这样的人?实在太烂了。
可是宋玄安不一样。
看着他们亲近,他那掩在袖口中的手指都不自?觉拢紧。
直到旁边的顾夫人?出了声,她走到姜净春面前同她道:“小春,可是来求签的?”
姜净春点?了点?头,而后就听顾夫人?道:“你先回?去禅房换身衣裳来,这沾了血,就不好了。”
顾夫人?怕姜净春年纪小,不清楚这些,就来提醒她一声。
姜净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过?她都这样说了,她便也没再?反驳,她对?顾夫人?道:“多谢姑母提醒。”
顾夫人?见只有她和宋玄安在,不由好奇,又问,“今日难不成就你们两人?自?己来吗?”
姜净春摇头回?话,“是同哥哥姐姐一起来的,现下同宋伯母还有宋大哥先去禅房那边放行囊了。”
原来如此。
听到他们兄妹三人?都来了这处,可独独李氏没来,顾夫人?心?中也知其缘由,这地方,她岂会再?愿意踏足。
她看了看拥挤的人?群,也歇了求签问卦的心?思,对?姜净春道:“这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少些人?,我们刚好也要去禅房,一道去吧。”
宋玄安显然?不大愿意,他好不容易同姜净春能有些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转头又来了顾家人?,他刚想开口,却见一旁的顾淮声已经开口道:“现下人?多,不知何时能临上,晚些来,人?也少些。”
他这话比顾夫人?温和的询问而言,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可从他口中说出就带了凌厉。
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淮声已经先一步转身去。
那两人?也没再?多说,也罢,不过?同一小段路罢了。
只是同他们走在一起之后,宋玄安和姜净春更为?安静,一路下来都不曾说些什么话,两人?老老实实跟在后头,皆无言。只有顾夫人?会偶尔说个一两句话,后来看着他们那两个兴致不高?,也就没怎么继续开口了,到了客人?住的禅房处,一行人?就先做别。
今日妙恩寺来的人?多,因着法会整整进行两日,所?以特地留出了几十来间禅房,供贵人?们留夜。
姜家和顾家的禅房相隔不远,寺庙中安排房间的人?知晓姜、顾两家有裙带关系,便将两家排得近了一些。而男眷同女眷不在一处,宋玄安把?姜净春送回?了屋,后同还在不远处站着的顾家人?作别便先行离开。
看着那两人?各自?散开,顾夫人?才突然?开口向顾淮声问道:“净春怎么瞧着变了许多,怎么看着不大愿意同你亲近了......”
就连顾夫人?都有些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只要从前顾淮声在,姜净春必然?会跟到他的身边,然?而,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他是避之不及。
顾夫人?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人?都是会长大的。”
少年时总是一腔热情,被浇灭了之后,自?然?也就一瞬间跟着长大了。
说完这句话,顾淮 声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那突如其来话说的人?有些莫名其妙,顾夫人?都有些听不明白?这是何意。
他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姜净春的房间上面,他的眼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到了差不多傍晚的时候,顾淮声独自?一人?去了求签的地方。
此刻人?已经少了很多,再?没白?日那样拥挤热闹。庙门前的苍天古木下,摆着一张桌子,桌旁立着“求签”二字,落日的余晖撒在寺庙门前,一旁香炉中散出的袅袅烟气也染上了红。
一切如梦似幻,像是虚境。
顾淮声走到了求签处坐下,对?面解签的大师抬眼看了他一下。
他愣了片刻,随后道:“我记得你。”
大师约莫已过?了五旬,是寺中德高?望重的主持,他盛名在外,世?人?尊他为?“悟能大师”,今日来求签问卜之人?如此之多,一是因为?法会之缘故,二是因为?悟能大师会在这坐整整一日为?世?人?解惑。
所?以,究竟是法会之缘故让今日的签尤其准,还是仅仅是因为?悟能大师在坐镇的原因,事到如今也分辩不清了。
听到悟能大师的话后顾淮声片刻无言,他抿唇,道:“我也记得大师。”
悟能大师笑了笑,“三年前你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的。”
三年前顾淮声来过?一次妙恩寺,在妙恩寺待了整整七日。他一个人?在菩提树下静坐了整七日,坐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坐。
这样奇怪的人?,悟能大师从前见过?许多,顾淮声不是第一个。
他知道,总有年轻人?会迷失自?己人?生的方向,而后来佛堂之中寻找自?己的慰藉,在顾淮声之前,那棵千年菩提之下坐过?许多的人?,他们都妄图像王阳明那样,能有自?己的一场龙场悟道,一步入圣。
然?而,或许是时机终不成熟,又或许是他们心?中所?图太过?,从没人?能在那里悟得属于自?己的道。
除了顾淮声。
他同那些人?都太不一样,光是一眼就能看出。
他在那里坐了整七日。
七日,或许是因为?内心?实在煎熬,手上闲不住动作,周遭的那片草都被他拔秃了,直到他离开之后,他周遭坐过?的地方也仍旧寸草不生,后来妙恩寺的人?背地里头给?顾淮声取了绰号:百草枯。
这绰号实在难听不像话。
不过?也好在,后来顾淮声再?没来过?此处,这难听的话也没能去到他的耳朵里面。
自?顾淮声离开之后,悟能大师再?听旁人?提起他时,他已是京城中为?人?不可触及的存在。
他想,他已经悟到了自?己心?中的道,所?以也不会再?来了。
可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处又见到他。
对?于顾淮声的出现,悟能大师显然?是有些讶异。
他笑着问他,“之前的问题解决,你整整三年不再?出现,今时,是又碰到了其他什么麻烦事?”
人?一生都在追求道的路上,当时候的道他求到了,现如今,他一定是又碰到了什么其他的事。
麻烦事......
确实是麻烦事。
拿又拿不起,放又放不下。
他后悔当日之举,也时常会被那件事情折磨得不能安眠,可他后悔了,又能如何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同别的人?走在一起,抱在一处却又无可奈何,想去制止,却都已经不知该出于什么立场。
理智告诉自?己,放下才是明智之举,顾淮声不是没有尝试过?。可一想到她往后终归要嫁人?,却又忍不住去想,她万一所?嫁非人?,又会不会被人?欺负……
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
顾淮声没有将自?己的困境同悟能说,因为?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王阳明曾言,凡事向外求十年如一日,向内求日日如新生。
顾淮声也不会将自?己的困境寄托到旁人?的身上,企图旁人?能为?他解决苦痛。
但?,都说今日的签准……
求支签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对?悟能说,“大师,求支签吧,便当解惑了。”
顾淮声说完就从袖口中掏出了一袋银钱,往一旁的功德箱里头丢。
悟能大师先一步拦住了功德箱的口子,笑得颇为?和善,“你身上功德重,我们庙小,收不起,今日这签,送你。”
这话意有所?指,含义极深,不过?顾淮声也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既他这样说了,他也不再?执意。
悟能让顾淮声在心?中默念了问题后,拿出签筒抖了几下,没两下,“啪嗒”一声,就掉出了根签子在桌上。
顾淮声此刻竟有些紧张,害怕却又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悟能大师拿起签子,借着微弱的霞光眯眼看了看,而后,他出声道:“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这签假的吧。
顾淮声听到甚至都有些想要讥讽的笑出声。
他虽希望自?己能求得上上签,可却打心?眼里知道,自?己已经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
姜净春避他如蛇蝎,他能偿哪门子的愿。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了悟能大师,他轻笑了一声去问,“大师,强求来的东西也能算得偿所?愿吗。”
他实在不知道现下还怎么能去得偿所?愿了,除非......去争去抢。
可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他实在不喜欢做些什么强求别人?的事情。
那是混账才做的事。
他只是怕她过?得不好而已。
他想,仅此而已。
悟能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可此刻却也看不懂眼前的男子了。
分明是支不错的签子,他怎么瞧着还不高?兴了?
然?而尚来不及再?开口,就见顾淮声已经起身离开。
他这样突然?离开的举动甚至算做得上唐突,可悟能看着他的背影,没有生气,竟还笑了笑。
罢了,那小圣人?的心?,他去猜个什么劲,他猜得明白?吗。
眼看天也黑了,里头出来了个小僧童出来喊他去用饭。
悟能看周遭也没什么人?,刚打算起身,却见迎面走来一双少男少女。
小僧童想上前去撤了求签的牌子先,却被悟能阻止,来都来了,也不差那会吃饭的功夫。
姜净春和宋玄安两人?坐下各自?求了一签,可结果好像都不怎么好,两人?脸色都有些黑。
姜净春求亲人?,悟能替她解签,虽这签不大好,可他说将来还是能有机会见得所?念之人?。
而宋玄安便更倒霉了些,竟是下下签。
回?去路上,姜净春有些好奇他这是求了什么,宋玄安脸色不大好看,随意道:“没什么,只是问了问今年秋闱如何。”
对?,宋玄安过?些时日就要秋闱了,姜净春才想起来。
只是,这签竟说是不怎么好。
那不是完了吗……
秋闱三年一回?,若这次没中,岂不是又要再?等三年。
姜净春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她说,“这签也不一定就准嘛……你可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次秋闱一定没什么问题的。”
她知道的,宋玄安这人?虽然?平日里头不怎么正经,可还是有那么些本事的,若不出意外,怎么会是下下签?不可能,肯定是算错了的。
她怕宋玄安多想,到时候本没什么事,反倒因这一签想东想西,倒闹了不好。
宋玄安听了姜净春的话,却仍旧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的样子,敷衍地应着声。
姜净春见他仍旧兴致不高?的样子,便忽地拉起了宋玄安的衣袖往佛堂方向去,两人?早些时候已经错峰去用过?了晚膳,现下天要黑了,佛堂里头的人?都去用晚膳,这处便没什么人?了。
宋玄安不知她是做些什么,任由她拉着自?己。
“去哪这是?”
“方才大师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不是说喊你来求神拜佛,去去晦气嘛。不就是求了根破烂签,拜拜佛祖观音,会庇佑你的啦。”
姜净春声音故作轻快,她也不大想让宋玄安被这件事情影响了心?情,她尽量把?这东西说成一个不妨嫌的小事,想要让他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宋玄安听着她的话,脑海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没再?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宋玄安见姜净春担心?,想开口她别多想。其实方才他问的根本就不是秋闱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算了......不说了。
她说得不错,不过?就是一个破烂签子嘛,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呢。
两人?去佛堂之中,跪到了蒲团上。
殿宇巍峨,一派庄严肃穆之像,莲花宝座上是一坐巨大的金身佛,这座金身佛面目慈悲,被香烟紧紧缠绕,看着有那么几分不真切。
姜净春扭过?头去对?宋玄安道:“心?诚则灵,佛祖会庇佑你的。”
说罢,她就先双手合十拜了拜,而后磕了个响头下去。
宋玄安本也不大相信这些东西,不过?见姜净春如此,也像模像样学着她的动作,跟着磕了个响。
佛祖像下,少年少女拜得虔诚。
夜风吹过?窗户,大殿中的经幡在两人?头顶晃动,两人?磕了三个头。
姜净春磕三个头,贪心?地许了三个愿,一愿宋玄安能在秋闱中举,二愿自?己能有希望见到亲人?,三愿,她的亲人?还要她。
她现在甚至有些怕,当初他们就是因为?不要她,才会让姜家人?把?她带回?了家。
宋玄安磕了三个头,却只贪心?地许了一个愿,他真的想要娶姜净春为?妻。
他想明白?了,从那天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让他娶别人?,他不愿意,他这辈子就要娶她。
他方才在门口求的签,其实是和她的姻缘。
拜了佛祖之后,那破签子,可就千万要不作数了啊。
天地昏暝,佛祖垂目低视,他将众人?万物仅收眼底,日复一日皆是如此悲悯温顺,可慈悲的佛祖,也不知有没有将儿郎们的话听进了耳中。
两人?在这里跪了没一会,也就起身离开了此处,男眷女眷地方不在一处,姜净春被宋玄安送回?了厢房后,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渐渐消失不见,便也打算回?了屋。
可还没走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姜净慧的声音。
“妹妹,这是从哪回?来的。”
听到声响,姜净春回?过?了身去,就见姜净慧从房中走出往她的方向走来,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的面庞看着更加柔和美好。
姜净春见她来了,此情此景无处可躲,便也朝她的方向走,乖顺唤道:“姐姐。”
她回?了姜净慧的话,如实道:“方才同宋玄安去佛堂拜了拜。”
姜净慧笑,“七月十,好日子,求佛拜神,最是灵验了。”
姜净春也不知这话是真还是客套,她问她道:“姐姐出来寻我可是有事?”
她看着像是专门在那处等她,应当是有什么话想要去同她说吧。
姜净慧眼中笑意更甚,“今日午后在佛堂中偶然?听人?谈起了一桩旧事,觉得颇为?有趣,便想着说与妹妹听,妹妹可有这个兴致,来我房中听听?”
姜净慧分明笑得和善至极,可不知为?何,姜净春盯着她的眼,却莫名生出了一阵惶恐与不安。
她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她心?中似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可最后,又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缘故,竟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她跟在了她的身后。
姜净慧带她去了她的房间,房中已经燃着一盏烛火,烛火微弱,在房中跳动闪烁着熹微的光,如同鬼火一般。
两人?在桌前面对?面而坐。
姜净慧没有沉默迟疑,直接进入了正题。
“今日听到了扫地僧们说起那桩陈年旧事,听了个趣想来说给?你打发?时间,只是这故事十分伤感可怜,妹妹听了之后可千万别伤心?落泪啊。”
姜净春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安地抿唇。
姜净慧面上分明露着是关怀之色,可落在姜净春的眼中却觉是在惺惺作态,她看着分明一副巴不得她哭的样子。
可事到如今,既跟她来了,也没有再?离开的道理了。
姜净春点?了点?头,道:“姐姐说吧,我决计不哭的。”
姜净春说她决计不哭。
姜净慧听后?心中?只是冷笑?一声, 不过面上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她终于开口同姜净春说起了口中?的那个故事。
“听闻许久以?前?,一个春暖花开时节,有个女?人带着?一个三岁孩童来妙恩寺拜佛, 直到现在过去十几年, 寺中?也仍旧有人记得那个女?子,因着?她生得实在是太过貌美,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貌美得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她哪哪瞧着?都挺好,只是,她病得好像快要死了。”
“那女?人看着?很年轻, 岁数不大,应当?都还没有二十。她身体不大好, 染着?一身的病,整个人瞧着?病恹恹的。她也不大落魄, 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更不像是什么穷苦人家能穿得起的,可是她的身边没有郎君, 没有奴仆跟着?,就那么孤身一人, 拖着?病弱得要死的身躯, 牵着?那个乖顺的孩童进了寺中?。从没有人见?过这个女?子是从哪里来,但他?们都猜, 这女?子一定是被丈夫抛弃了,不然, 她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郎君还任由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寺庙呢,她生得那样貌美, 难道他?就不担心别人欺负她吗?”
姜净春听到寺庙,听到三岁孩童之时,脸色就已经变了,她似乎已经意?识到姜净慧在说些什么了。
姜净慧说到这里,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而?后?又继续道。
“那个女?人瞧着?极爱她的孩子,从始至终一直都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她带着?她跪到了佛祖像前?,带着?她磕头……就是你先前?和宋玄安去的那个地方呢,十几年前?,那个女?人就带着?她的孩子也在那处跪过。不过,那个时候,也没人知道她在求些什么,她或许是想自?己的身体早些好起来吧,又或许是想要让那抛弃了她的男人早些归家吧......总之,当?年的事情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能知道了。”
“哎,只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呐,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些什么。这可怜的女?人,最后?还是没能躲过她那命定的劫难啊。”
姜净慧叹气摇头,似乎不忍再去继续说下去了。
姜净春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她纤弱的脖颈紧紧绷着?,脸色在烛光下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一片苍白?。
“说下去啊,然后?呢。”她那颤抖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急切。
姜净慧继续说了下去。
“那女?人好好地带着?自?己的孩子求神,结束后?就准备牵着?她归家,可就方一转身,忽地有个疯女?人扑了上来。疯女?人猛地推了她一把,可那病弱的女?子哪里禁得起推?就一下,就那么一下,她就被推摔在了地上。”
“病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是发生了什么,她痛得眉头紧紧蹙起。可那个推了她的疯女?人竟然直接开口指着?她怒骂,她说:‘你这个该死的牙婆,你竟敢拐走我的女?儿!’。天呐,天地良心,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可竟然被别人说成是她拐走的孩子,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病女?人气得差点喘不上气,她强行起了身,想要抢回?来自?己的孩子,她说,还她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
“可另外的那个疯女?人又哪里肯呢?她非要说那孩子是她的,她又一次把那可怜的女?人推到了地上,她仍旧执拗地说,是她抢走了她的孩子。”
“这一回?,病女?人被推到了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她那可怜的乖孩子,也哭了起来,想要扑到自?己亲生娘亲的怀中?。乖孩子哭得不像话,她一直在说,还我娘亲,还我娘亲……那疯女?人听到这话哪里又肯,气得去捂她的嘴,把她死死锢在怀中?。最后?,她也不再管那摔在地上的女?人的死活,直接抱着?孩子就离开了那里。病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抱走,还想着?爬过去追呢,但是,她怎么可能追得上她呢?她眼?睁睁看着?她抱走了她,可是周遭的看客还在对她指指点点,他?们说她,长得倒是菩萨观音面孔,可却人面兽心,是个拐人小孩的牙婆......”
“好可怜,小春,真的好可怜啊。你说说看,这天底下哪里真能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呢?可是,天大地大,权势最大啊。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孩子,到头来被人抱走就算了,竟还被反倒被别人污蔑成了是拐小孩的牙婆。”
姜净慧语气怜悯,可眼中却并无半分怜惜之意。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对面的姜净春竟已泪流满面。
病女?人是谁,疯女?人是谁,而?那被抱走的孩子又是谁,她现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她有母亲的。
她原本是有自?己的母亲的。
这人从来不是李氏。
可她竟然认贼作母,喊了她十几年。
她对她那么好,好得她都不敢去相信自?己竟然是她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孩子。
从前?她只觉得姜南和姜润初对她不大好,可现在才发现,对她最好之人伤她最为之深。
那她的亲生母亲呢?她本就病弱难捱,现如今经如此之痛,她怎么挨得过去。
如果这故事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
姜净春摇头,她不信,不是因为这人是养了她十几年的母亲所以?才不信,她是难以?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恶毒成那样,她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旧闻,假的吧。”
姜净慧却笑?,“假的吗?那你哭成这样做甚。”
姜净春眼?泪止不住流,黑夜中?,她的哭声听着?都十分压抑。
难怪,难怪她想问起从前?的事情,他?们一个两个却总是不愿意?同她说,又难怪祖母会说,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她对不起谁了?她能对不起谁。
“她死了吗?”姜净春忍着?悲去问。
“当?然啦,听人说这女?人没了孩子,没过个一两年就病死了呢。”
夏日的夜晚也仍旧闷热,偶有凄凄夜风吹进屋内,冻得人通体生寒,萧瑟声中?夹杂着?虫鸣声,在此刻听着?竟也有几分泣血之意?。
昏暗的环境之中?最适合陈情,说出?一些被人掩埋的隐秘,那本来就算伤感的故事在此刻变得更加可悲可泣。
姜净春的心神,她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放在地上蹂躏碾碎。
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碰到了恶霸,又还能如何呢。
他?们说她是拐子,那她就是了。
姜净慧似乎很享受姜净春这哭泣不止的画面,她怜悯般地叹了口气,关切道:“妹妹,你哭些什么呢?早知你会如此伤心,我也就不同你说了……”
话还未完,就见?姜净春忽地起了身。
她现在若还不知道姜净慧是故意?的,那也是蠢透了。
姜净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口中?的故事究竟说的是谁。
可她看着?她的苦痛,却笑?得那样得意?,得意?到了姜净春根本无法忽视的地步。
姜净春再也待不下去了,她起了身,夺门而?出?。
故事的后?半段呢?后?面那个女?人究竟怎么了。
她被夺走了孩子之后?,还能活着?吗。
姜净慧说她死了,她不愿意?相信。
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她想回?姜府,想要去找老夫人,她想知道事情到了后?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即便知道她的结局不会好,可她还是想要亲耳听到当?初的真相。
姜净春往外奔去。
她要下山,就现在。
她被诓了十几年,现在她一刻都再等不了了。
她要知道,那个被夺走了孩子的女?人的结局。
花云一直在屋外等着?姜净春,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她的哭声,她有些担心,还在想着?要不要破门而?入之时,姜净春就已经哭着?从里头跑了出?来。
她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以?为是姜净慧欺负了她,扭头看向屋内,只见?姜净慧面无表情地坐在位子上,烛火忽明忽暗,将她的神色都照得有几分可怖,花云看得直打寒颤,回?头去看姜净春,只见?她已经往外头跑去。
她来不及再去顾她们二人方才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花云去追姜净春,但她跑得实在太快,一时之间竟怎么也追不上。她看到她穿过几道圆拱门,往男眷住着?禅房去。
只见?她直直往姜润初的厢房奔去。
姜润初早同她们说了他?住在何处,若有事情可来此地寻他?。
姜净春往姜润初说的房间去,可却扑了个空,敲了半天的门却也不见?得有人回?应。
她没有放弃,即便迟迟得不到回?应却也仍旧敲着?,敲得掌心发麻发疼也不管不顾,似里头不出?来个人她就不肯罢休。
她这处的动静并不小,一边哭一边用力敲门,只怕没一会就要把旁边住着?的人吵出?来了,花云上前?阻拦,“小姐,大公子现在应当?不在厢房里头,要不一会再来吧。”
花云见?姜净春不肯走,仍旧在一直不停地落泪,也被吓到了,她急出?了哭腔,“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劝不动姜净春,不过好在姜润初很快就回?来了。
他?原是去隔壁顾淮声的厢房寻了人。
姜润初今日来得早一些没能碰上顾淮声,晚些时候才知道他?也来了。因着?上一回?他?骗了顾淮声来姜家一事,想他?至今也还记恨着?那事而?不肯理他?,姜润初这才想着?晚上时候去他?住着?的禅房寻他?说清楚明白?些。
他?们的厢房隔得近,两人都还没说几句话,就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哭声,紧接着?就是哐啷哐啷的拍门声。
那哭声听着?有些像姜净春的。
他?们相视一眼?,赶紧出?了门去,果不其?然就见?得姜净春边哭边拍门。
姜润初听得头大,连她在哭都下意?识忽视,直接大步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
“现下这个时候,天都黑成这样了,你在这里瞎闹腾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