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他追悔莫及by二十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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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李郎中?先开了口,他看着顾淮声面?色难看道:“何必弄这样难看呢?当官的,讲究来讲究去的,不就是‘和光同尘’四个字,小侯爷非要拳打脚踢,得罪了所有人吗,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顾淮声没说?话,看着李郎中?沉默片刻。
一旁的班主以为这话是说?动了顾淮声,忙上?前附和,“就是啊,小侯爷,何必呢?”
顾淮声却看着李郎中?笑,只笑根本不达眼底,“这事便不用郎中?操心了,毕竟你,我还是得罪得起。”
谁要跟他和光同尘啊。
说?罢,顾淮声便抬手让人带走了他,将?人暂押都察院监牢。
班主看得心都凉了,就跟这外头的冬风一样。
早知如此,当初就早些这姜净春赶出去,谁还敢放她?进来啊。
顾淮声看着面?如菜色的班主,却又道:“你又何必忧心呢?往后不做这些事,好?好?的管着戏班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他不再在私底下做些皮肉买卖,谁又还能?抓他走不成。
班主再想,现下也没有办法了,这回被顾淮声盯上?,再弄,真要和那李郎中?一个下场了。
班主几乎咬牙切齿,道:“是,谢小侯爷提醒。”
班主以为事情结束顾淮声该走了,可他的视线却仍旧落在楼观身上?,他眼皮一跳,还想干嘛?莫不是还想算这个旧账?
也太得寸进尺了些吧。
班主还在想着如何开口,却听顾淮声道:“我要给他赎身。”
姜净春上?前,把楼观扶了起来,他身形挺高,可是整个人看着很瘦弱,姜净春觉得碰碰他都要碎掉了。
所以动作也很轻很轻。
班主没想到?顾淮声要给个伶人赎身,他知道这个伶人之前想要诱骗姜净春吗?
他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啊?
但这就是他们的家事了,班主只道:“他可两?千两?呢,不便宜啊。”
“两?千两??”顾淮声问他,“难道卖给李郎中?也是两?千两??”
“我夫人是不大聪明,但你也不能?这么骗她?钱吧。”
姜净春听了这话,也啧摸出些不对劲来了,坏了……她?以为自己长脑了,怎么着一天天的还是净叫人骗。
顾淮声对班主?道:“我们?出来?说。”
楼观在旁边, 让他听到他们?在议论他的身价,难免会觉得被人当了物件。
他们?两?人去了外头,姜净春和楼观还在里头。
一旁的置物桌上还放着盆净脸的水,姜净春走过去, 洗了条巾帕回来?。
她递给了一旁站着的楼观, 道:“楼观,你擦擦脸。”
他现?在的妆花成一坨糊在脸上, 一定很难受。
她没想?过楼观会经历这?样的事, 可?好在她没蠢笨到这?样无可?救药的地步,不然?今日?楼观或许真要遭了毒手。
楼观接过了巾帕,手指仍有些?颤抖。
他捏着巾帕, 把巾帕糊到了脸上,脸蒙在巾帕中, 仍在低泣。
他身上的血沾到了顾淮声的雪白大氅上,格外显眼。
姜净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说,“楼观, 你不要怕了,我表哥很厉害, 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的。”
楼观点了点头, 被救出水火之后,想?到以往种种, 身上仍是止不住得疼……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他以后也可?以当个人了。
当自己想?当的人。
过了一会, 顾淮声就从外头回来?, 手上还拿着楼观的卖身契,看样子事情是已经办妥了。
他把这?东西给了楼观, 问道:“你往后可?有何打算?”
楼观摇了摇头,低着头回了顾淮声的话,“还不知道,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顾淮声想?了想?后道:“要不先去侯府暂住一段时日?,若想?那人吃些?苦头,可?能还需要你出面。”
楼观算是人证。
若真想?让李郎中受些?罪,不可?避免要有证人。
楼观听后,默了片刻,而后有些?小心翼翼问,“这?可?以吗?”
侯门显贵,他是个戏子……
会脏了侯府的门吧。
他听人说,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
他们?是最?低贱的玩样。
顾淮声一眼就看出了楼观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他想?了想?后开口道:“侯府的门槛拌不死人的,没谁进不了,你来?吧,你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客人。”
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两?个词还能被安在他的身上。
楼观眼神动了动。
姜净春马上道:“是呀,楼观,你不用想?着法子去哄别人高兴,你可?以生气,可?以伤心,可?以难过,你是我们?的朋友,你就住一段时间,等到时候寻到了去处,再走也不迟。”
楼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就跟着两?人出了门。
回去路上顾淮声自然?而然?牵起了姜净春的手,她现?下被他牵惯了,也不再甩开了。
顾淮声这?回却得寸进尺,和她贴得紧了些?,姜净春看了眼他,他马上说,“好冷。”
外头寒风凛冽,一下子从里面出来?确实?是有些?冷,她穿着斗篷都感?觉有些?扛不住这?冷风,顾淮声身上的大氅给了楼观,身上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锦衣。
“你还怕冷?”
姜净春没有推他,毕竟他的衣服给了楼观,只是她有些?奇怪,顾淮声也会怕冷吗。
他看着好像什么都不怕。
顾淮声笑,“表妹,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也是人啊。”
姜净春也觉着自己说了糊涂话。
她没再开口任他黏着自己走了。
一旁的楼观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眼中也不自觉含了几分笑。
看到些?好的东西,就是会跟着一起不自觉开心。
他从前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大好的,不然?姜净春也不会到戏园里头寻乐子。
但是现?下看来?,显然?是他想?多了。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不好的。
那日?楼观跟着他们?回去了顾家之后,没过几日?顾淮声就给那李郎中定了个“强.奸未成”的罪,杖五十?。
不仅如此,他又明章露面弹劾,后太和帝听闻这?事,便下旨将?人流放岭南。
本朝对奸污一事惩罚尤重,若是强.奸便是绞刑,若强.奸未成,杖五十?,流放三千里。
李郎中被打了五十?大板之后,去了半条命,现?下人被放回了家开始养臀上的伤,待到十?二月底就开始流放至岭南。
李郎中是又恨又气,没想?到这?顾淮声竟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真是疯狗一样的人!这?年头,谁没做些?个肮脏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会死不成?竟还要去告到皇上面前。
李郎中气得已经在家里头扎小人咒他了。
待伤好到差不多能见人之后,李郎中赶紧上了王家一趟。
他虽然没见过王顺几面,但也算得有些?许交情,平日?里头也都听他的话。
现?下出了这?等事情,闹到了太和帝面前,能救他的也就只有王顺了。
到了傍晚,天色渐晚,李郎中估摸着王顺已经下值,便赶往了王家去。
等他差不多到了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个透,下人进去传了个话后,他便被人带了进去。
王顺坐在堂屋中,他穿着厚重的冬装,天寒地冻,因着刚下值,脖子上头带着的围领也还不曾摘下。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抬眼看向来?人,李郎中还一瘸一拐走着,看样子屁股上的伤是还没养利索。
王顺多少知道他今日?来?找他是为何事,当是为了流放一事而来?。
岭南是苦寒之地,他这?年都不能过就要被送走,也确实?是有些?凄惨。
果不其然?,李郎中一坐下就开始哭诉了起来?。
“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王顺见?他哭成这?般凄苦模样,却也是神色淡淡,还拿起了手边的茶水抿上了一口。
他平声道:“非是我不想?,只是你这?流放的令是皇帝下的,我也实?在是没法子。”
王顺并不想?救他,一个兵部的郎中而已,这?半辈子除了寻欢作乐,也没什么建树,他有什么救他的必要吗?
那郎中的父亲好歹还是个三品的官,他这?官做了大半辈子,反越做越小去了。
太和帝年岁越来?越大,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他现?在自己都有些?难以顾忌,明年的年能不能过都有些?不知道,又有何必要为了这?种人再去费什么心呢。
听到了王顺的话,李郎中心下一凉,他忙道:“怎么会呢?皇上不是最?听您的话了吗。若您都没办法了,我岂不是真就完了吗。”
谁知王顺听到这?话面色忽地一凛,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水都溅出了些?许,“莫要再说这?种话来?,叫皇上听着了,你这?是要害我?!”
什么叫太和帝最?听他的话?传到了太和帝的耳朵里,难道还当他是从前那个少年帝王吗。
李郎中也没想?到王顺这?般反应,他果真被他唬住,见?此也只嗫嚅道:“没......没这?个意思.......”
王顺却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他冷沉着脸道:“再说了,你这?犯得是强.奸未成,我还怎么着去救你,咱皇上不喜欢这?样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那是在戏园,不是在青楼,旁人不愿意,你非抽人巴掌,脱人裤子,你图些?什么?人是真国色天香到了那种地步不成,你非脱这?裤子不可??”
不说太和帝不喜欢,王顺虽奸,但对这?样的事也是向来?看不上眼的。
寻快活寻出一身骚来?,现?今这?样,怪得了谁。
李郎中听了这?话却委屈,“青楼、戏园能有什么差啊,到时候叫我买回家,不都一样吗......”
王顺就差白他一眼,“那你怎么就不把人买回家了再去做?非就急那么一时半会吗。”
李郎中一口气憋在胸口,被问得如坐针毡,这?事能怪得了他吗?那日?他气在头上,姜净春又来?买人,人都要被她买回家去,他能怎么着啊,自是想?着趁着她回来?前,先快活上一回,却不想?她去而又返。
他想?起了一桩许久之前的往事,心中更觉不痛快,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住嘴了,他道:“谁又不寻些?快活?这?不人之常情吗,大家都做得,怎么就我一人要被罚,我说句不好大好听的,当初您家的小公子不也这?样吗,看到些?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
他这?话一出就叫王顺打断,王顺眉头紧蹙,见?他还敢攀扯王玉,更是怒气难掩,直接拿了杯子往了他身上砸。
“你个混账东西,我儿子现?今都已经入土十?来?年,你拉拉扯扯也有个限度,还敢去攀扯了他?!”
扯谁不好去扯王玉?他倒厉害,一扯就扯上到了人的心窝上。
见?王顺反应如此大,李郎中也知道自己是扯错了人,但他又没瞎扯,他弄得他冤枉了王玉一样干嘛。
他躲开了砸来?的杯子,忙道:“我也没瞎掰扯啊,当初您家小公子问我要了个舞姬,我说给就他了,虽然?这?事都过去差不多有十?来?年来?了,但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他之所以记这?么清楚,也是因为那个舞姬实?在漂亮,他自己都没碰过,就先送给了王玉,他能记不清吗。
王顺听到李郎中这?有鼻子有眼的话,也稍冷静了些?许下来?,他问他,“什么舞女?你给他什么舞女,给我说清楚了。”
听王顺这?话,看样子他是一点都不知道此事了。
哦......对了对了,他想?起来? 了。
当初王玉千万叮嘱他不要把这?事告诉王顺来?着,他说家父严厉,所以就让他帮着隐瞒了。
只没想?到这?王玉倒也真厉害,竟真没叫王顺发现?了什么端倪。
想?到了这?里,他便说出了当初的事情。
那年王玉不过也才十?七岁吧。
王玉没有参加科举,直接被王顺在户部安了个差事,因着他的身份,很多人都想?着会去巴结他,他脾气很好,也不懂怎么去拒绝别人,时常会被人喊去参加一些?应酬的事。
那一天,他便被邀去了李郎中的家中。
李郎中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球性子,男女不忌,那日?他从别处买了个漂亮舞女回来?,舞女生得貌美,是他从青楼里头带回来?的,那老鸨说她还是个干净的雏儿,平日?里头就给人唱唱曲,跳跳舞,第一夜都还没卖出去呢。
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生得阳春白雪的姑娘,买回了家去。
李郎中家里以前倒还是钟鸣鼎食之家,那个时候父亲还尚在,他那日?子也过得快活,舞女不便宜,但他咬咬牙也能带走。
本以为那漂亮如神女的舞女会是个烈性子,却没想?到这?人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她极勾人,也极会哄骗人,李郎中早就想?和她风流快活,却硬生生被她钓了三四天。
后来?,他在家中设宴,邀来?了王玉。
他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让那个舞女出来?跳舞了。
结果没想?到那天晚上结束之后,王玉来?找他,他问他求了这?个舞女。
李郎中哪里舍得,这?舞女花了他不少钱不说,再说她这?么漂亮,他去哪里再寻这?样的人来?。
但是王玉看着实?在是想?要。
李郎中转念一想?,这?王玉是王顺独子,将?来?整个王家都会传到他的手上,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现?下若是送了他,他将?来?万一记他这?笔恩,对他来?说也是极不亏的。
这?么想?着,肉也没那么疼了。
给了吧......给了就给了吧。
后来?王玉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告诉王顺这?事。
李郎中露出一个什么都懂的表情。
毕竟王顺严厉是京城出了名?的,若让他知道儿子要了个舞女快活,岂不是连带着他一起骂吗。
他最?后把那个名?叫岑音的舞女送给了王玉。
希望将?来?王玉可?千千万万要记得他的好啊。
谁知道王玉还没到二十?岁就已经死了呢。
这?笔买卖,还是亏了。
李郎中最?后将?这?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王顺。
他说,他送给了王玉一个叫岑音的舞女。
他道:“您老也别觉着我拿小公子说事,我只是想?说风流快活这?是人之常情嘛,您犯不着生这?样大的气呀......”
王顺道:“你给我闭嘴!”
他还敢配同他的儿子去比?
李郎中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去说话。
王顺前些?时日?让萧伦去查了王玉妻女一事,但也没查到些?什么,暂且只查到了王玉在京城买下的几间私产。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王玉在背地里头买了三套庄子,还是用化名?买的,萧伦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查到。
王顺对王玉在金钱这?方面上确实?是大方,买宅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在这?个事情上面倒是机灵,怕被人发现?,还特意拐了些?弯子去买。
若王玉有妻女,那妻女一定就养在那些?屋子里头。
只是终究是十?几年前的事,早已物是人非,那些?庄子早都已经空了,哪能见?着什么啊,没法子,萧伦只能再去找找看当年的旧人,如果能找到,说不定也能问出些?什么来?。
如果找不到......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掩埋在了记忆的洪流之中。
只是,没想?到王顺口中的妻子会是李郎中送给他的一个舞女。
想?到这?里,王顺骂他,“你为什么不早些?和我说?!”
若是早些?说,他也就能早些?知道这?一桩事了。
可?李郎中哪里会知道王顺要这?样生气。
他本来?以为王玉就只是玩玩而已啊,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吗,不就是个玩物吗,王玉早就玩腻了也说不准,回过头去有什么好说的啊。再说了,王玉死了后,难道他还要跑到王顺的面前,傻呵呵的说他送了他儿子一个青楼女子吗?王顺说不准还要怪他带坏了儿子,连带着他一块看不顺眼。
他有必要缺心眼成这?个样子吗......
王顺气在头上,只觉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若他能早点说,也不至于他十?几年都不知道。
若是在从前,他知道王玉喜欢一个舞女,还说他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骂他,气起来?说不定还会杀了那个舞女,可?是现?在,他还能气什么?气自己没能早点发现?!
这?混账东西,看一眼都来?气,王顺冲着李郎中骂,“滚出去!你就该流放!”
李郎中哪里知道他为何这?般,挨了骂之后也没敢再待下去,看他这?副样子,怕一会恨不得拿剑捅死他去,哪里还敢再待。
吓得屁滚尿流就滚了。
李郎中走后,王顺就喊来?了萧伦。
他让他在王玉的那三间私宅里头顺着岑音的名?字去查。
私宅的主?人都叫王玉,但里头只会有一个岑音,范围也能缩小一些?,查得也能更快些?。
日?子入了十?二月,到了年底,一下就快了起来?,年关将?至,侯府上下也渐渐忙碌了起来?,府上挂上了红灯笼,月光浸染大地,一到晚上灯笼泛着红光,更叫喜庆。
府上早早准备了过年的事宜,这?年姜净春嫁进来?了,顾夫人就让她一起搭把手,姜净春也忙了些?,平日?里头的事多了起来?。
不过,忙起来?也挺好,整个人也不无聊,想?的事情也少。
楼观后面几日?待在侯府,侯府的人也都待他很和善,顾淮朗也很喜欢他。
他是个很温柔的性子,即便不再在戏园里面待着,但性子也没什么变化,顾淮朗知道他脾气好,在他借住在侯府的这?段时日?没少缠着他,姜净春怕他太闲没事做,也时常抽空喊他来?沧濯院玩叶子牌。
今年的初雪落得特别晚,直到快到正旦,这?雪才堪堪落下。
彼时临近傍晚,残阳落在沧濯院的院中,慢慢爬上了回廊的台阶上,牌桌支楞在了明间,门窗紧紧阖着,挡着泠冽的寒风,姜净春正和楼观在玩叶子牌,顾淮朗话密,坐在一旁,不停歇的说话,姜净春叫他说得脑袋也跟着疼,好再楼观的耐性极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他的话。
快要到正旦了,最?近的京城极热闹,街上早已串起了灯笼,正旦是大节,每年这?个时候都处处溢着喜庆,宫里头对这?事也重视,等到时候还有朝贺,大臣百官朝贺天子,命妇们?朝贺皇后。
那个时候,也有得好折腾了,姜净春光是想?想?都有些?头疼了。
顾淮朗带着个虎头帽,整个包得跟个小粽子似的,在一旁掰着手指喋喋不休道:“到时候正旦的时候街上肯定可?热闹了,会有鼓乐、歌舞、花灯、杂耍......!一定很好玩,上一回端午的时候母亲骗了我,害我没能去到外头,到时候嫂嫂哥哥们?从宫里头回来?了后,要去逛街的话,一定得带上我啊。”
叫顾夫人骗了一回后,顾淮朗再也不肯相信她了,她在他这?里已经彻底失去了信用。
等到正旦那天,那么热闹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姜净春他们?会去街上,他可?得好好缠上了他们?。
哥哥虽然?和他不亲近,但至少不会骗人。
只要嫂嫂答应了,就什么都好说了。
姜净春听他这?样说,自然?也是说好。
顾淮朗又看向楼观,问道:“那楼哥哥呢?楼哥哥那个时候也还留在这?里吗?”
楼观是打算明日?就走了的,他一直在侯府麻烦人也挺不好,毕竟他们?能赎回他来?已经很好了,他们?有他们?的日?子要过,他一直留着也挺不是事的,想?着等李郎中今日?被流放出京后,他也可?以离开侯府了,这?天底下也不会没有他的去处。
好歹有门唱戏的手艺在身上,就算是乞讨,那也饿不死。
他方想?开口回话,屋外就猝不及防响起了一道呼声,“雪,下雪了!”
这?话一出,顾淮朗又哪里还坐得住,屁颠屁颠跑去了窗户边,他爬到了椅子上,打开了窗户,往院子里探头看去。
雪花从天际飘落,起先是一点两?点,后来?无数点的雪花就这?样砸了下来?,成千万片的雪花砸在这?四方小院中,瓢泼的雪势头凶猛,不一会地面上就已经覆上了一层薄雪,顾淮朗想?,或许不用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可?以在外头堆雪人,打雪仗了。
窗户一打开,外头的风就涌了进来?,姜净春冷得缩脖子,手上把汤婆子揣得更紧了些?,外头落了雪,大家也没心思在牌桌上了,这?局没打完就散了。
姜净春也走到了窗边,看向了外头的风雪。
雪花漫漫,整个世界都成了银白。
落雪了。
今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晚些?,可?这?一场初雪却下得凶猛。
姜净春站在顾淮朗的身后,他跪在椅子上,姜净春伸手到前头摸了摸他的脸,一张小脸被风刮得冰凉。
她把汤婆子放到了一旁,两?只手都按到了他的脸上,把那冻得冰凉的小脸捂暖起来?。
顾淮朗还落在下了雪的兴奋中,高兴地指着雪说,“下雪了,嫂嫂!堆雪人,我们?一会可?以去堆雪人了!”
姜净春其实?有些?怕冷,她是不大想?要去外头挨冻,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小孩了,不喜欢玩这?些?了,但看顾淮朗这?么高兴,她还是笑着应了声。
风雪很大,窗户外头是回廊,可?她总觉这?雪能透过回廊飘到他们?这?处,她伸出了手,手早就已经冰了,被风刮得都已经没了知觉,连冷都已经感?知不到了。
雪似真的飘进了回廊,她感?觉到掌心上落了雪,很快就融化成了雪水。
她看着掌心,余光中瞥到院子的门被人开了。
抬眼去看,发现?是顾淮声下值了。
他的身上还穿着绯红官服,外头披着一件狐裘,有月华孤清之气,两?人隔着飞雪相望,姜净春忽见?顾淮声的身影在眼中出现?,一时之间竟没能反应过来?,连手都忘记收回。
两?人隔着飞雪对视,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
而后,姜净春看见?顾淮声朝着她的方向也伸出了手。
青年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在漫天风雪之中也朝她伸出了手,眼中带着穿透茫茫风雪仍旧泛光的笑意。
姜净春一愣,不知道这?顾淮声又犯什么病,奇奇怪怪得很,反应过来?后马上把手收了回来?。
顾淮声见?她放下了手,也跟着放下,只是嘴角的笑仍旧未散。
没过一会,他就踏着雪进了屋子里头,肩头还落了些?许的雪。
顾淮声进了屋子,姜净春也和顾淮朗从窗外探回了头来?。
她随手把窗户带上。
顾淮声进屋后把门合上,屋子里头的暖气一下子就重新涌了上来?。
他和一旁的楼观打了个招呼,而后走到姜净春面前,他笑着问她,“我方才在和你握手,你躲些?什么?”
姜净春觉着他莫名?其妙的,“你疯啦?”
隔着老大个院子握什么手,谁和他握手。
顾淮声道:“我看你朝我伸手了啊。”
姜净春抿了抿唇,道:“我那是在摸雪。”
她摸个雪,他怎么又在那里一厢情愿上了。
第六十七章
顾淮声听?到姜净春这话, 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而后道:“对了,一会父亲喊我们去膳厅吃饭, 方才下值的时候碰上他从?外头回来, 他今日去冬钓,说是钓上了一条大鱼。”
今日是腊月三?十, 临近正?旦, 衙门里头也还忙着,顾淮声便又去了衙门。
但顾侯爷没上值。
姜净春听?到顾淮声的话也有?些惊异,这天气还能钓啊?河水都?已经结上冰块了吧, 还钓呢。
她怕鱼没被冻死,顾侯爷就先冻出个什么好歹来了。
顾淮声见她这表情, 不由笑了笑,他解释道:“他就这点喜好了。”
当?初沈长青去世之后, 顾侯爷也失望透了,他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好人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大家?都?脏, 所以干净一点的那个人反倒是成了不太好的东西。
顾侯爷死心了。
爱谁谁, 既然不要好过,那大家?都?不好过了。
从?那之后, 他的心思也不在朝堂之上了,他给自己寻了些别的乐趣来。
他喜欢上了钓鱼, 拿上鱼竿, 时常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越钓越有?味,后来顾夫人都?受不了他这幅样子?, 干脆投河里面去得了。
说了也不听?。
没法?,就这样吧,随他便吧。
顾淮声看向楼观,道:“楼观,晚上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姜净春也附和?。
这些时日的相处,楼观看得出顾侯爷和?顾夫人是挺好的人,但这是他们的家?宴,他就不凑活了,凑过去也怪不自在。
他最后还是笑着拒绝他们了。
听?他这样说,那两人也没再去说些什么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于他确实不大自在。
楼观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道:“公?子?小姐,这些时日叨扰你们了,既他已经被流放出了京,往后我也就不再继续再在侯府烦扰下去了。”
听?楼观这话,他们知道他这是在道别,当?初怕李郎中还在京城的时候会报复他,可是现下人也已经被流放走了,他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姜净春问他,“不能过完年再走吗?”
她又觉得过年这个要求或许有?些得寸进尺,她问,“过完这个正?旦呢?就在这两天了。”
楼观还是笑着摇头,他说,“大家?团圆的日子?,我留这,也不大自在的,这么些年,一个人伶仃惯了,人多了,反而要难受。”
他都?这般说了,姜净春也不再劝了。
他说得也不错,一个已经习惯孤身一人的人,现下忽然热闹了起来,好像确实是会不大适应。
他们一厢情愿想让他感受的团圆,也不一定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