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他追悔莫及by二十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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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没想到都已经到了傍晚时候。
姜净春垂了眼,道:“对不起,祖母,给您添麻烦了。”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老夫人看她这样,眉心一蹙,知道定是昨日姜南的那一句“没人伦”,给姜净春留下了阴影。
恐怕,她现在还在因为昨日的事情而觉得不安。
发热是外病,可心里头却还有心病。
老夫人直接问她道:“还在想着昨日的事情?”
姜净春默声片刻,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不该瞎跑的,昨日是祖母的大寿,我却还想着出去玩,孙女不孝。”
果然是还在介怀此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伸出手去理了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她一边拨弄着她的头发,一边道:“祖母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事情是做给旁人看的,面子功夫谁不会做?他在生辰的时候大操大办,多看我几眼,他便是顶天的孝顺了吗。你父亲说你没人伦纲常,他便有了?日日陪在我身边的是你,又非是他。他说谁,也说不得你。”
“休听你父亲的话吓得自己心惊胆战,也就欺负你年岁小,经不起吓,只要祖母不怪罪你,谁会去怪你呢。”
她语重心长,语气也难得没平日那般生硬,带了几分柔。
本朝以孝悌为重,标榜儒家仁义礼智,尊卑分明,就连皇帝来了也要敬天法祖,效法祖宗。上至帝王下至百姓,没有人能打破这套标准。
尤其是姜南这在朝廷中当官的人,更是在意这些。而在朝廷中当官的人,向来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饶是他对老夫人确实有六分的孝顺,可做给别人看的,能有十分。
姜净春不一样,即便她心里头有十分的孝顺,却因为在寿辰日跑出去玩,便被冠上了“没人伦”三字。
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她还没糊涂,也不是没良心的人,更也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她才不在乎姜净春那一日在不在,她平日里头在不就好了吗?
姜净春听了老夫人的话久久不言,分明她说不怪她,可她还是红了眼,她吸了吸鼻子,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个丫鬟,附在她的耳边也不知是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让姜净春再躺下休息,而后自己便起身出去了。
来的人是下了值的姜南。
屋子里头的人已经被清了出去,此处只有母子二人。
姜南坐在一旁,看老夫人的脸色便知道她唤他来是何事,他没有先开口说话。
“便不是你亲生的,你又何至于如此待她?你难道是觉得,待净春好些,便是待净慧不好?”老夫人道。
姜南愣了片刻,似是被说中了心事,可很快却又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他抬头看向老夫人,眼神之中都带了几分质问。
他道:“我如何待她了?做错了还打不得了吗。她从小到大,我也自认为没对她做过什么天大的狠事,就连当初缠足,她哭得上蹿下跳喊疼,我不也没强摁着她裹吗。哪户女儿家的不缠足,传出去了也只会说是家里人的没有教养。我都如此了,您还想要我如何。”
当初姜净春到了年岁便要开始缠足,奈何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疼,疼得到处撞墙,疼得想要跳河自尽,她知李氏疼她,便当着她的面寻死觅活,没了法子,只要姜净春清醒着的时候就不停地要去闹腾,这怎么弄?
不过好在后来,姜净春的脚也长不了大,虽同三寸金莲着实有所差距,可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后来这缠脚的事情就被不声不响地盖了过去,也没人再去提。
“甭拿那事出来说了,若是将人打昏过去就能完事,你一定给她脑门上来一锄头。”
裹足少说要个把月,总也不能真叫人打昏了去。
姜南被拆穿,可仍旧嘴硬,他道:“可昨日的事情若是被传出去,外头的人该去怎么编排......”
“没人说,谁会传?”
他说的话显然是不在理。
姜南也不敢再去跟老夫人犟嘴,老夫人的脾气比他还要倔些,若是继续争下去,对谁也没有好。
他不再去说此事,转了个话题道:“可她现下也到了该去说亲的年纪了,同宋家那个公子如此拉拉扯扯,又如何使得?”
姜南道:“她过了十六,也阖该说亲了。”
说亲这事,本该由李氏把持,但她却一直不大操心于此,若姜南去提,她便总拿着姜净春现下还喜欢着顾淮声一事去说。那难不成姜净春嫁不了顾淮声,还打算一直不嫁了不成?
老夫人淡淡道:“少来转移话题。”
姜南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他在此处,老老实实被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从荣德堂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快有些发白。
出来之后,他回去了书房,房间外等着一个侍卫。
见到姜南回来,他给他抱拳行礼,姜南看了眼他,点头算是应下,而后让人跟着一起进了屋。
两人走到书桌前,姜南坐下,抬头看向他,问道:“人有下落了?”
他语气平淡,这样的话几乎都快要问了上百遍,然而每次侍卫的回答,都不过是“还在寻”,这次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然而,这一回他的回答却和往常不大一样。
“小姐有踪迹了。”
姜南眉心一跳,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话。
“找到了?”
声音都带着止不住地颤,昭示着他的紧张。
侍卫回话,他道:“还不曾,但发现了些许下落。”
姜南从书房中出来之后就回了主屋那处。
因着他打了姜净春的手板,李氏一直在为这事耿耿于怀,平日里头见到了他也装做没有看到,不愿去理会他,就连睡觉歇息,也搬到了另外的偏房去了。
姜南何尝不知她是因何事生气,回了主屋之后,见人不在屋子里头,便去偏房寻人,果不其然寻到了人。
林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抬头去看,看到人是姜南便没了什么好脸色,她道:“你来做些什么?”
看到便让人烦不行。
姜南没有理会她的呛声,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端的态度也是心平气和,他看着李氏的眼神好似都带了几分亮。
他道:“婉宁,小慧有下落了。”
小慧......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李氏的耳中了,一下子猝不及防被提起,她怔愣了片刻,而后道:“什么小慧。”
她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可或许是那段记忆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她如何都想不起那人是谁,她甚至连姜净春改名之前是姜净慧都记不得。
李氏眉头紧紧蹙着,就连跟姜南生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小慧是谁。
“小慧是我们的女儿啊。”姜南说。
小慧是她的女儿?
可是姜夫人记得,她的女儿就只有姜净春啊。
“你少来给我乱认亲,我的女儿,只有姜净春一个。”
她想,一定是姜南觉得姜净春不听话,所以才故意去说这些话的,她道:“人现在不是在母亲那里学规矩了吗,你差不多也得了。”
她不再愿意和姜南说下去,起身离开了此处。
姜南看着李婉宁离开的背影,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也罢,突然跟她说起这事,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等找到了人,她难道还会不认不成?
第十三章
日子很快便过去,到了五月份便要开始迎端午,各家各户也已经备上了菰叶,准备包粽子,走在街上,也时不时能闻到粽叶的气味。
都察院的一间厢房中。
顾淮声偏头看向窗外,正午的阳光刺眼热烈,空气中的微尘似都清晰可见。光直直地打在院中纷杂的树叶上,枝繁叶茂的树叶在这一刻莹润泛光,带着暑气的风吹过,风摇影动,地上的树影也跟着其不断晃动。
现下是午后,他方用完午饭,无所事事看着窗外发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扭头去看。
来的人是衙门中的同僚,何川。
何川在都察院的经历司任职六品经历,受左右佥都御史总理,平日里头有些什么事情,何川都会先将东西传给佥都御史办公的厢房,若事情有些棘手,他便亲自来同顾淮声商议。
就如现在,他碰到了一件麻烦事,要来寻顾淮声商议。
顾淮声起身走到了会客的桌边,外头摆放着一套红木桌椅,屋子的正中挂着一道四方牌匾,上头题了“处心公正”四个大字。
两人面对面而坐,因着年岁相仿,公务往来频繁,也算相熟亲近。
顾淮声问道:“今日来是何事?”
他既主动寻来,这事应当是有些不寻常。
何川眉头微蹙,直接说明了来意,“前些时日不是给工部的那个郎中定了贪污的罪吗,今个儿把案件承给了大理寺那边复核,谁晓得竟给打了回来。”
都察院主监察、弹劾百官,一般都察院的案子定了之后,交由刑部定责,便可行刑,但大理寺的人若复核不通过,便还要打回重审。
今日何川便是遇到了这事。
工部郎中贪污案,这桩案子便是顾淮声前些时日忙的案子。
前些年间,工部收到了修筑天禄台的命令,这道令由内阁颁出,给工部两年的时间完成搭建。工部尚书收下了这道令,后续把这事交给了那工部的郎中督工。
天禄台在两年后,圆满交工,本来一切也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在天禄台完工没有一年的时间,却轰然倒塌......
这事闹得不小,马上引起轩然大波,皇帝知道之后,龙颜大怒,下旨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尽数逮捕,关入都察院中。
兹事体大,皇帝点名要让顾淮声来查明此事,可见得对他的信任。
这件事情真要查起来,其实也不大难。无非就是那位督工的工部郎中,贪了修建台的银钱,用了低质的材料,才导致那完工不过一年的天禄台就那样塌了。
一开始的时候那工部郎中死活不肯认罪,可被顾淮声审了一番之后,才终于松了口。
认罪之后,他们便将这人的罪证还有罪辞转交给了大理寺那边的人,可却不想,他们竟不认。
不过,也在人的意料之中。
顾淮声看何川生气,便倒了盏茶水给他,推到他的面前。
他道:“看来是大理寺那边叫人打点过了。”
也难怪那郎中最后认罪认得那样痛快,想来就是因为知道即便他认了罪,大理寺那关,他们也过不了。
这件事情牵扯到的绝对不只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才五品的官,就敢惹出这样大的事情?若背后没人,自是不大可能。而大理寺这回能将这些东西打回来,便是已经和他背后的人通了气。
何川接过了他倒的茶水,仰头一口闷下,他道:“谁这样不要命,这样的事也要插手。”
“还能是谁。”顾淮声淡淡道。
修筑天禄台的银子可都是往工部抬去的,这钱怎么也跑不出去工部,一个五品的郎中没胆子去贪那百万两雪花银,可若背后站着一个工部的尚书呢。
两人心知肚明顾淮声口中的人是谁。
工部尚书......如今的内阁首辅。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确实没了办法。他要保人,他们便难要那工部郎中的命,再说了,真正贪污的人,也不是他,他这郎中,不过是个顶罪羊罢了,杀了他,往后也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他。
可何川还是不大甘心,“既是牵扯到了那位,难不成就不管了吗?天禄台一塌,害死了多少人,钱也没了,人也死了,结果到头来,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当初拨了两百万两银子去工部,现在看来,是全拿去打了水漂。
一堆误国蠹虫,让人怎么不气。
顾淮声也默了声,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道:“那便跟他们耗着吧。”
既他们那边有人插手,不让他们轻易定罪,现下除了耗着,也没其他法子了。
听他这样说,何川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了,他应了声,而后便告退往外去了。
何川走后没有一会,顾淮声身边的小厮书良又进了屋来,他从屋外走来,手上还提着个锦盒。
书良见顾淮声的视线落在锦盒上头,出声解释道:“是陛下赏赐的,说是端午要来了。”
顾淮声颔首,算是知晓,道:“放桌上吧。”
书良不住多嘴,“皇上果真是爱重主子。”
当今皇帝是太和帝,或是出于爱才的缘故,对顾家的这个小侯爷颇为赏识,重用于他不说,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不少。
顾淮声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他默声片刻,也不知是在想何事,过了一会,他忽开口道:“一会去姜府吧。”
“去姜府做些什么?”书良有些不解。
顾淮声道:“许久未曾拜见外祖母,宫中赏赐了东西,先孝顺她老人家才是。”
书良听后,觉得此话确实不错,便也没再多想。
五月份的天,过了芒种之后,空气中便带了几分燥热,临近傍晚时分,天际的火烧云格外扎眼,火红的夕阳撒在庭中的院落,给树叶都染红了色,天色已晚,屋子里头也总没白日那般闷热。
姜净芳早受不住那柳嬷嬷的磋磨,跑回了二房的住处,好早些日子就没来了这处,她要走,老夫人也没拦,她不愿意学,她也没那闲工夫押着她学。
姜净春在柳嬷嬷那头上完了一日的课,散了课后,便陪在了老夫人的身边。
柳嬷嬷今日也在旁边,同老夫人说着姜净春近些时日的学习的成果。
听完了柳嬷嬷的话,老夫人有些满意地点了点,而后转过头去问姜净春道:“明个儿就是端午了,可要出去玩?”
出去玩?自从上一回挨了训斥之后,姜净春便对这事格外敏感。
明日是端午,那便有家宴要吃,以往每年都是这样。
若是跑出去,又叫父亲知道,她恐怕又要挨顿打。
再说了,上次过后,她也已经下定决心不混耍了。
她摇头,道:“我不出去,我待在家里头就好了。”
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她在怕些什么,她说,“明天城里头可有赛龙舟,还有放花灯,你当真不想去吗。”
她向来讲究松弛有度,人若一直憋在屋子里头,也是要憋出病来的。
况说,姜净春终究也才十六岁,本就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老夫人道:“你倒时候用完家宴再出门不就是了吗,将好差不多那个时候龙舟也要开赛,花灯也都亮堂起来了,恰是好时候。”
老夫人果然最懂她,她这话说完,坐在一旁的姜净春眼睛都亮了几分。
如果说是祖母应允她能出门的,那便不算是偷跑出去了.......
老夫人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笑了笑,又问了她一遍,“想去吗?”
姜净春最后没能耐得住诱惑,点了点头,可上一次实在是有些被打怕了,那手上的伤至今都还没好,每日都在泛疼。
她不放心地问道:“祖母,当真可以吗?爹爹知道了,还会打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眼中显然还有几分后怕。
老夫人道:“你放心,这回你就当着他的面走,明个儿宴席一散,你就出门玩去,祖母在呢,给你盯着他。”
闻此,姜净春便彻底不再怕了,她高兴地跑到了老夫人身边,扑到了她的怀中,“还是祖母待我好。”
老夫人笑骂道:“你个顽皮,惯会撒娇卖泼讨我开心的。”
就在姜净春腻歪在老夫人身上之时,外头的珠玉帘被人掀起,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珠子碰撞声,而后,下人们往里头传话,“小侯爷来了。”
听得此声,姜净春忙从老夫人身上爬起来,方立正站好,顾淮声就进来了里间。
没人想到顾淮声今日会来,来的还是他一个人。
他的突然出现在众人意料之外。
因为着急,净春面上微微发红,或许是怕顾淮声看到她方才那样又会不喜,所以起来得那样急切,她站在一旁,还时不时地整理下头发,生怕变得凌乱。
上一次他又说她是小孩子脾性,这让她耿耿于怀。
待到心绪平定了些许之后,她才出声对顾淮声道:“表兄。”
顾淮声点头,算是应了话,而后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给她行礼。
老夫人看到突然到来的顾淮声也有些许意外,她问道:“伏砚今日怎突然想着来了?”
顾淮声回了老夫人的话,他将那套说辞又说了遍。
老夫人听后,面露欣慰之色,而后道:“你有心了,快坐下吧。”
有东西能想着这个外祖母,是有心之一,送个东西还亲自跑一趟,是有心之二。
对自己这个外孙,老夫人也向来是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
顾淮声颔首,往一旁的椅子坐去。
姜净春站在一旁,见此又不动声色想坐到顾淮声的身边,然而,柳嬷嬷就在旁边,她教她男女授受不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姜净春没敢那样放肆的
于是,她坐在了同他空了一个位子的地方。
顾淮声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祖孙二人说了些许家常话,无非就是顾淮声问候老夫人的身体是否安好,而老夫人又问顾淮声在衙门里头是否一切顺利。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两人说也说的差不多了,顾淮声的东西也送到了,看着外头天色差不多已经要黑了,便起身告退,姜净春见他要走,也按捺不住了,方才一直没吭声的姜净春忽然起身道:“祖母,我去送送表兄吧。”
老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淮声,终究是没说些什么,她道:“嗯,去吧。”
姜净春跟在了顾淮声,同他一起出去。
两人安静了一路,直到了出了房之后,姜净春忽然开口问他,“表兄明晚有空吗?”
第十四章
她站在他的身侧,轻声问他,像是只是一个简单的询问罢了,没有旁的想法。又或许是柳嬷嬷最近教了她些什么东西,大约是同外男说话的时候要保持些礼数,所以她也不敢靠他太近。
可或许也是因为她问的实在有些含蓄,一时之间,顾淮声竟也有些摸不清楚她是在想些什么。
他忍不住扭头望她,见她低垂着脑袋走路,两股双垂髻上挂着的蓝色飘带,也随着步伐的走动轻微晃动,姜净春见他不说话,便扭过头去看他,于是,两人的视线将好就撞到了一处,他见她的眼中有几分疑惑。
姜净春问他,“表兄看我做些什么。”
顾淮声回过头去,实话道:“有些不明白你问这个做什么而已。”
姜净春有些紧张,她咬了咬唇,而后解释道:“祖母许我明日上街去玩,表兄有空吗,街上可有趣了呢,明个儿有赛龙舟,还有放花灯,可漂亮了。”
她说这么多,只是想问他,“表兄,你想去看看吗。”
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她把明日的大街说得多么有趣,想要哄着顾淮声一起同她出门逛街。
她看着他的眼神似有几分期待,可是顾淮声仍旧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姜净春说到最后,声若蚊蚋,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他拒绝她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想来是怕他拒绝,又是怕他觉得她贪玩,所以才这般小声,说起话来也无甚底气的样子。
顾淮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他看向了她的手,道:“伤养好了?”
姜净春先是略带几分疑惑的“嗯?”了一声,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的话,但还是很快回答,“还没好呢,但已经不疼了。”
说罢,她举起手来,给顾淮声看了看,上头还裹着纱布,但相较于之前两三层外三层包起来,已经好了太多。
顾淮声看了下她的手,而后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此处。
姜净春才反应过来去喊他,“表兄,你还没有说明日去不去呢?”
相较于之前的询问,这声带了几分急切。
看着顾淮声不愿回答她,这一刻姜净春便再顾不得从柳嬷嬷那里学来的礼数,她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头上的发髻随着她奔跑的动作肆意晃动,衣裙被风吹动,在这一刻好像也有了形状。
她在顾淮声的面前站定,因 着急促,红唇微张,口中还在喘着气,身上的浮香随着她的靠近又这样强势地闯入了鼻中。
顾淮声看着眼前的人,默声片刻,喉咙微哑,他轻咳一声,方想回答,却听一旁传来了柳嬷嬷的声音。
“小姐怎出来这么久?老夫人让我唤你回去用晚膳了呢。”
出来送个人,给自己人送哪里去了都不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跟着顾淮声一起回去顾家了。
姜净春怕是等不到顾淮声的回答了,听着嬷嬷的催促,她对他道:“表兄,你去不去,可都要让人给我传个话,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说完这话,姜净春便转身跟着柳嬷嬷回去了。
顾淮声生了一双极占便宜的桃花眼,桃花多情,看人的眼神也总是含笑含情,你即便生得冷冽不近人情那又如何,你的眼睛会为你诉情。可这样的眼在他的身上,却好像并没能他看起来更有情一些,他看谁,仍旧是那样淡漠,眼底似有冰霜。
可是此刻,他眼底那万年不散的冰雾好像清减了些许。
龙舟......花灯......
他好像确实是很久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了。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五月五日,端午到来,姜府上下的房中已经挂上了艾草和菖蒲,端午阳气旺盛,人们常挂艾草菖蒲以驱邪,府上也已经被粽叶的味道侵袭,丫鬟们来回奔走,准备着端午晚上的家宴。
姜净春学好了女红,做起东西来也像模像样,她前些时日做了几个香囊,放上艾草,用来辟邪祈福,她先是给老夫人,柳嬷嬷送去,而后回了崇明堂给母亲和兄长送去,至于她爹,她有些怵他,便让下人去送。
不仅如此,想着今晚邀了顾淮声,她还给他也做了一个。
端午时候,官员们都在家休沐,崇明堂的堂屋之中,李氏同那兄妹二人坐在一处。
姜润初接过了姜净春送给他的香囊,抓着香囊的系带,悬在手上看来看去。虽然这香囊做得确实不错,但他还是忍不住呛她,“狗爪子倒真能拿针线了。”
两人从小到大都在拌嘴,姜净春早就习惯姜润初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她闻言就想去夺回他手上的香囊,一边道:“成,不要就还给我。”
姜润初快他一步,将香囊收了起来,“白给的我干嘛不要。”
姜净春白他一眼,反正这么些年,他就喜欢欺负她,旁人冤枉她的时候,他站在旁人的身边,她大人不记小人过,连东西都不落他一份,他还就知道来打击他,什么人嘛。
她懒得搭理他,扭头去对同李氏道:“母亲看看我绣得好吗?”
李氏将香囊拿在手上细看,从前姜净春就是能绣出个香囊的形状都算是不错了,可是现在做的,不论是针脚还是走线都是顶好的。
她的祖母真的将她教得很好,这是她做不到的。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都忘了姜净春还在一旁等着她的回答。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却听她叹了口气,而后道:“这都可以嫁人了。”
从前姜净春来了癸水的时候,她没这样想过,她身形渐渐发育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就连她吵着说喜欢顾淮声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她要嫁人了。
可是就在看到她绣出了一个个像样的香囊的时候,她长大的实感就这样清晰了起来。
姜润初在一旁提醒道:“她已经十六了,母亲早该给她说亲了。”
李氏才想到,对了,她的女儿好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饶是李氏不想承认,可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叹了口气道:“知道了,犯不着你再来提醒我了。”
说亲.......
说起说亲,姜净春的脑中便只想得到顾淮声。
想起他,她才想起来昨日她邀他出门。
眼看这都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也没个人来传话。
贺阳侯府中。
顾夫人正和顾淮声坐在一处。
顾夫人对他道:“上回你说楼家的那个小姐,你不大喜欢,这些时日我便重新给你想看了人家,那礼部侍郎家的孟三小姐,我看不错。我同她的母亲这些时日也来往了几回,她看你也不错。”
虽然上回的楼妍心她挺喜欢的,可没办法,顾淮声不喜欢,她就算是再喜欢又能怎么办。
她知道他这人不管在什么事情上挑剔讲究,婚姻大事当更是如此。
可他挑剔,却又不肯自己上心此事,若她这个做母亲的再不去操心,他这辈子怕也是娶不上妻。
顾夫人道:“我同尚书夫人约好了,今个儿端午节,晚些时候街上热闹,你陪着孟三小姐去逛逛如何?”
顾淮声听到这话,没有马上回答。
顾夫人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今日吗?”顾淮声忽问她。
顾夫人有些不明白,今日明日的有甚差别,她道:“今日街上热闹,你同她也能玩得开心些。”
她又问,“怎么了?今日是有事,不大方便吗?”
顾淮声抿了抿唇,无言片刻。他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手上的杯盏,想到了昨日姜净春的话。
她也邀他今晚出门。
可是,若和她单独出门,好像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一个兄长,和表妹单独去看花灯,游街......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明显。
尤其是今日母亲还要他去陪自己说亲对象,如果因为姜净春而去拒绝这个,事情便变得更加古怪了。
“伏砚,你想些什么呢?”
听到了顾夫人的话,顾淮声回过了神来,他应下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