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漂亮的她by西梨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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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交流的模样实在是太明显,就算傅骄想要忽视都几乎不可能。
场面,也再一次沉默下来。
窗外的夏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他站在长廊尽头,目视着前方脚下不停一直向前的人。
风带起她白裙轻晃,风又带来她身上清香...明明是张扬飘逸的大摆,但她却走得很稳,裙摆摆动的幅度几乎没有。
她是谨小慎微的,就连裙摆晃动的幅度都是。她不能出众,也不能出格。因为母亲的缘故,也因为他人的偏见。
她要平庸,要规矩。那样才能度过一个正常的青春期。
在傅骄对她仅有的记忆里,她除了早年他母亲在时漂亮得扎眼。后来她离开,一直很安分。
安分到他有时都会忘记家里还有这么号人,所以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勾引他,不过是他动心后,不愿意承认找的借口罢了。
“你没有勾-引我。”
“是我喜欢你,又不愿意承认。对不起...”在静谧安静的长廊上,傅骄一字一句清晰传遍所有角落。
他期待过,期待她会回头。
告诉他,我原谅你了。
但这怎么可能,他那些辱骂的话还历历在目,不仅仅是她忘不了,他也同样。傅骄明白,有些事不是道歉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那夜交谈结束他摔门离开。
看似走得潇洒,却只有他清楚自己有多狼狈。他固执地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先喜欢上她,更无法接受她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不仅仅是不喜欢,而是从始至终都没把他当回事。他们都可以,为什么就他不行?
他偏执地去想,固执的一夜未睡。
那夜傅骄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是气随便一个人都能碰她,还是气自己的自作多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很疼很疼,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气到极致,甚至试图在第二天找回场子。可当在第二天的清晨看到褚妄时,昨夜那刺眼的一幕瞬间充盈他的脑子,他看到那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女孩,蹙着眉眼神楚楚可怜地盯着另一个男人。乖巧地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手触摸她脆弱纤细的脖颈。
这是一个极其隐私的部位,如果不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绝对不可以触碰。
褚妄看向她的视线让他无端烦躁,她的不排除,更让他想也没想立刻放弃了这一丝想法。
随即,他做了一个更让自己不理解的行为。他告诉身边的管家,让她准备车,他们要离开。
去哪里,傅骄不清楚。
他只想把这男人送走。
这样的举动,再想掩饰也还是让傅骄明白。他嫉妒了,可他怎么能嫉妒?在这段感情里,他才是主导者。他理不清自己的感情,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先喜欢上的人。
所以,当车子一辆辆驶出庄园时。
他也离开了,不是跟随大部队,而是一个人,他去了外地。
爬了世高峰,去了原始丛林。在路上他试图用开阔的视野冲淡那丝烦人的情感。眼前是大好山河,身后是巍峨雪山。
他很自由,甚至只要他想他此刻就能飞到瑞士滑雪,他的人生不应该只有那讨人厌的爱情。
爱情,在他人生占比实在太小。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忽略就忽略,想结束就能结束。在前往外地的路途上,他时常翻看手机。
他和欲珠是名义上的兄妹,一家人。自然有联系方式,他在等...等她的短信,等她的电话。
只要她说一句抱歉,只要她低头,他就会原谅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甚至他还会继续爱她。
是的...爱她。
傅骄承认了,他喜欢欲珠。
比自己想象的要喜欢,比自己知道的要久。久到他放不下,忘不了。
多么卑微又无底线,可这就是在车上时傅骄的真实心理。
但很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没有打来过一通电话,也没有发过一条消息。他们的聊天框干净的仿佛刚加上,陌生人一般。
空白,没有任何交流。
女孩的wx头像是一朵可爱的卡通云朵,白净清新。和她这个人,纯净得没有攻击力,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如果不是上次原淮找他要她的联系方式,他都没点开过她的头像。她的主页也很干净,空白一片,没有发过朋友圈。
也许发过,只不过他不在可见范围之内。各种各样的猜想在这趟路途上出现,他一点都没有因为路上风景就冷静下来。
他会想她,想她在做什么?
想她是不是还在老宅,想他们离开的这几天是不是很高兴。他的计划又一次失败,旅途也无法让他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在登顶山峰的瞬间,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壮阔的山景,还有自己的内心。
他在想,如果这绚烂的黄昏是她们一起见证的该有多好。
他喜欢她,是他喜欢她。
感情承认的就是这么突然,那时他和其他几个熟悉的户外工作者一起在原始丛林里过夜。
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植被,身后是冒着水汽的森林。四周昏暗无光,五官被无限放大。蛇虫鼠蚁从帐篷上爬过,他耳边是溪水流过的声音。
那是个很静谧的夜,他又梦见她了。自从离开老宅以后,他就经常做关于她的梦。
梦里清丽脱俗的少女,穿着与她本人完全不同的服饰常常出现在他梦中。梦里的女孩很爱笑,笑得腼腆漂亮,会甜甜地叫他的名字。
有时也会叫哥哥,
她温柔和善,像一朵百合。
让他忍不住,去亲近,去与她接触。
但那晚,梦里的少女有些不一样。她还是一样的漂亮,漂亮到让人忍不住将全部视线投射在她身上。
她穿着漂亮夏裙,扎着法式双尾蝴蝶盘发。手中握着羽毛球拍,从夏天肥沃的草场经过。
她的出现,使得草场上踢球的众人微微停顿随后向她投去目光。她太漂亮了,漂亮到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漂亮得扎眼,让梦里的傅骄也觉得过于绚丽。
但那就是她,在路过时,她也好奇地向他们投去视线。明明只是好奇,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但落到其他人眼中。
她望过来的视线就是赤-裸裸地勾引,引-诱。就连是旁观者的傅骄,也是这么认为。
随即,踢球的几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没个二十分钟,队伍解散。
有人回到屋内,有人去休息。
自然也有人朝女孩的方向走去,是褚妄。他想要跟上去,但梦里的他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去到室内...不知是不是那天环境太差的缘故,就算是在梦里傅骄也察觉出一丝不安。
惴惴不安,心脏狂跳。
随后,他就看到了一幕让他永生不忘的场景。衣服混乱的女孩从高高的绿色树墙下跑出,因为动作慌乱她脚下不稳,还没跑出几步就摔倒,狼狈不堪地趴在草地。
她惊叫,害怕的瑟缩,拼命地挣扎。
而在她不远,是同样从树后走出的褚妄,不过这次青年眉宇是明显的躁郁。那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用询问傅骄也能知道。
太真了,仿佛不是梦。
他愤怒,拳头咯吱作响。他想上去打褚妄,也好在这时他可以动了,他走向夏日午后的草坪。
可...他不是来教训褚妄。
梦里的‘他’没有上前安慰,而是高高在上地漠视。‘他’默许了褚妄的行为,又或者说‘他’不在意。
梦里她的痛苦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快变成实体。绝望,被人忽视,被人不理解。
异样的眼光,闲言碎语。
被褚妄的继续纠缠...甚至他们之间有人说:“褚妄能看上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真不知道她在装什么...褚妄做到那个地步了,还不接受。”
“而且,又不是和她妈一样当小情人。是打算明媒正娶,扯证的。”
“可能是欲擒故纵吧,你最近没看手机吗?网友们都说霸道总裁文女主,不都跑吗,跑了才会成为夫人,不跑那就是贪图富贵的恶毒女二。”
随后是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刺耳,嘲讽,带着浓烈的瞧不起看不上。
梦境里的人,好像都不喜欢她。包括他...他默许了褚妄对她的纠缠,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不闻不问。
她很孤独,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就连老宅里的工作人员,也是对她爱搭不理。
在大学录取通知下来以后,她离开了傅家去了学校...至此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而梦境里的他考上了自己一直想要前往的警校。此后她们之间唯一的几次见面是在逢年过节,他回老宅祭祖,她给他母亲问好。
她更漂亮了,同样更瘦了。
脸色苍白,模样憔悴。
在与她母亲见过以后,没有留下用午餐就独自离开。随后,接下来的几年。
他们见面的机会更少,唯一的渠道是听身边朋友谈论褚妄时,会连带着听到她的名字。
听说,有人给她表白。
褚妄气坏了,打了人。
又听说褚妄买下了一家拉面店,因为她在那里做兼职。一年一度的朋友聚会,褚妄没来,说是她回苏南祭祖。
他跟着去了。
持久而漫长的,压抑偏执到疯狂纠缠。在一年又一年里加剧,她崩溃了,在一个清晨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听说,她结婚了。
但不是和褚妄,而是和一个年长她许多岁的老男人。一个没权没势,一个糟糕到其貌不扬四十快五十多岁都没结成婚,没人看得上的老头子。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包括‘他’也这么认为。他去了那场婚礼,与褚妄一行人的砸场子不同。他是去看戏,去看看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可惜的是他去得晚了。
婚礼已经被褚妄带去的一行人砸得差不多。褚妄的失控在傅骄意料之外,他知道他喜欢欲珠。
却也清楚他们这些人家的儿子,特别是独生子,情绪稳定很重要。
但他就是失控了,不仅仅是因为婚礼。还有另一件事,在他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女孩身上廉价的婚纱时讽笑道:“你那个怂包丈夫,也只能给你买这种廉价品了。”
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企业的男人,此刻西装革履,模样精英范十足。
他说着说着,越靠越近。
眼神越发温柔,随即就像是气够了,他压低身形靠近独自站在混乱中的女孩,笑着道:“闹够了,可以回去了吧。”
“今天这件事我可以当作是你想提前排练一遍我们的婚礼...”
“我领证了。”
两句话同时出现,原本还能保持平静的人瞬间发了疯。他质问,怒骂,砸了一切。他逼他们离婚,用她那位年老丈夫的事业威胁。
长达数年疯狂且偏执的骚扰。
最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离婚了。但她并没有和褚妄结婚,她死了,吞了大量安眠药,死在了所有人以为褚妄要得偿所愿时......
而傅骄也是在那刻惊醒,像梦又不像梦,真实的仿佛昨日发生。
傅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也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在预示什么。他只知道,他再也无法漠视她的痛苦。
在那个梦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想法。轻蔑又随意地将她的痛苦定性为无病呻吟,‘他’家给了她吃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为什么还会不高兴?
又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些让他们不齿的事情。‘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想通。
而此刻半夜惊醒,坐在原始森林帐篷内的人却觉得她有资格难过。
在黑夜里,耳边流淌着林间泉水的声音下,傅骄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那是她和顾琳刚来傅家时。
性格热情活泼的顾琳,古灵精怪很容易获得所有人的喜欢。她是所有人的关注点,也是刚失去父亲的可怜小孩。
天然地得到了全家的偏爱。
而欲珠只能在角落看着,沉默又乖顺。傅骄意识到,欲珠或许不是不愿意和他们玩。而是她太忙了,他的妈妈会给她买很多公主裙,漂亮的衣服和配饰。
将她打扮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带她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她被观赏,被夸赞,像是某个摆在展柜里的珠宝。
却唯独不是个人。
她和顾琳不一样,她的父亲不是顾叔叔。她只是顾叔叔的继女,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在原定的计划里,结束长达半月的原始森林探险后,他会坐当地飞机去趟德国。去见一见他的父母,再在开学季回国。
可那场梦让他改变了行程,又或者说那场梦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打从一开始,他就想回去。
只不过因为那点自傲,始终下不去决定。而这个梦给了他理由,同样也因为太过真实。
让他心脏恐慌,无法安宁。
他想见她,很想很想,现在立刻马上。所以天还没亮,他便告别了那群野外探险的朋友独自一人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这个原始森林他是第一次来。不熟悉,加上夏天雨季来临,蚊虫鼠蚁多,道路艰险。
一群人还有个伴,互相扶持。
到了他一个人回去,难度升级,崎岖的山路走了两天一夜才出去。随后不休息立马买票坐上飞机,赶回。
一路上他提心吊胆,想了很多。
直到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在那,他那颗提起的心总算落地。但这并没有结束,随即而来的是波涛汹涌的愧疚。
自责将他淹没,让他在瞬间红了眼眶。
傅骄不知道那个梦是预知还是警示,他不是个宗教信徒,他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佛。所以他无法将其当作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同样又因为太真实他无法将它完全当作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女孩最后痛苦到几乎崩溃死寂的表情让他怎么也无法忘记。他想...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个梦是一个警示。
一个让他正视自己的感情,重新审视自己的预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梦境与现实结合,以往在他看来正常的事情突然变得不合理起来。为什么会是勾引,为什么不能是他们见色起意。
她长得那么漂亮,又温柔。
她身上很多美好的品质,不仅仅是漂亮。坚毅,内敛,有些柔弱的外表强大的内心。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对待她,她都可能坚韧地活着。在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去帮助一些她能帮助的弱小生物。
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季结束,长久灰败的山间迎来了久违的艳阳。炽热明亮的光洒在水头正浓的草场,结束了下午的钢琴课,欲珠再次迎来自己的休息日。
她从琴房回卧室的路上,视线落到窗外绿意正浓的山景。几只白色鸟类从密林飞出向远处深山而去。
自由的,开阔的,没有约束的。
让路过看到这幕的欲珠向往。
随即迸发了想要前往远处深山的想法,欲珠是个胆子不大的人。但在面对自己熟悉的地方,却完全不一样。
少时因为无聊,她常在山间行走。
她对哪里很熟悉,而且只要不往深处走就几乎不会遇见危险。山里有很多树木,自然也有果树,不过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果树。
毛桃,杏子,石榴。
七月的山里正是生机勃勃,七月石榴开花,七月毛桃和杏子结果。欲珠不喜欢吃杏子,但对毛桃还可以。
傅家不会克扣她的饮食,但山间的野桃子吃的不是味道而是趣味。在结束了无聊的钢琴课后,她没有回卧室,而是在经过楼梯时拐了个方向,下了楼梯往后院走。
途中她遇到了从楼下上来的傅骄,这是青年回来的第三日。也是他的道歉与喜欢一同告诉她的第三日。
就如他所说的一样,这些日子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口无遮拦,也不再对她进行恶意猜想。有时,甚至是会对她表示出些许善意。
因为他的突然消停,她的夏日假期好过了许多。而困扰她多年的噩梦也在这些日子里一一被改写。
欲珠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原著中自己的结局,现在褚妄提前离开。
她躲过了那段剧情,傅骄对她的偏见也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她又怎么会不高兴。
在两人经过时,欲珠并没有停下。她高兴自己危险处境的变化,不代表她会与傅骄冰释前嫌。
她只是不那么讨厌他了。
她的出现,让楼梯上的青年侧目,脚下无法移动。很快,少女身影从拐角消失。
而他在犹豫片刻后瞬间转变目的地,下了楼,朝着女孩消失不见的方向走去......
欲珠今天没有穿裙子,穿的是一套很简单的夏日套装。上身荷叶袖宽松白衬衫,下身卡其色短裤。她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傅家的工作人员安排,今天这一套也一样。
两条麻花辫,没有戴眼镜。
穿着雨靴,干练打扮。
拎着从园丁那里拿来的小桶就往山间走,七月正值盛夏,山间野花遍地,野果成群。
蛇虫鼠蚁也多,刚进入没一会儿她就听到熟悉的蝉鸣,松鼠动物路过的声音。
因为已经习惯这些声音,她并没有觉得吵,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
第40章 欲珠
斑驳的日光穿过一层层树枝缝隙,洒在绿色草地。山间雨后清凉的风吹过,五颜六色聚集在一起的小花摇晃,连带着头顶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欲珠沿着熟悉的路向前,路上她经过小河流,茁壮生长的大树。
熟透的浆果掉落在地,她不小心踩上瞬间爆汁,黏粒鲜红的颜色溅在她深色靴子上。
她看着脚下红色,微微蹙眉。但并没有纠结太久她就继续向前。
山很大,山里的小动物也很多。
有松鼠,兔子,青蛙,昆虫,她戴着草帽在一个河流停下。水里有透明的小鱼苗,是动物繁殖的季节。
野荷花上,青蛙在耳边不知疲惫地哼叫。吱吱哇哇,喋喋不休,吵闹又让人觉得惬意。
荷花开了苞,结了莲子。
因为有几颗正好离她不远,加之她会游泳,欲珠便不怎么害怕水。她小心翼翼地下水,半截靴子踩进淤泥。
不远处荷叶上的青蛙见她靠近,立马被惊动,停了蛙叫,退回洞里。
一手扶莲蓬,一手握着剪刀。
很快三颗靠岸生长的莲蓬,就被她拿下。再深的水域,她就不敢去了。
就算里面有更大更好的莲蓬,她也只能望而却步。也好在,她今来不是为了莲蓬。
而是毛桃,小小一颗,圆滚滚。
与其他桃子相比,又小又毛茸茸的毛桃显然是不好吃的存在。是那种超市与市场都不会售卖的品种,也不会有人特意去栽种它。
它只存在山间小路,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欲珠知道它,还是因为几年前一次偶然路过。
桃树不大,也不深。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她的视野里多了两棵茁壮生长的桃树,她将带来的桶放在地上,随即拿着剪刀爬上低矮的大树枝干。
七月中旬至七月末,果实已红透。毛桃果小,味涩,只带了丝丝甜意。
欲珠挑挑拣拣,摘了大概十二颗。随即便是跳下树,回到放桶的地方。这是座很大的山,山里有许多河流分枝,在桃树的不远就有一条小溪。
欲珠并不打算摘完就回去,而是拎着小桶来到河流,溪水漫过她指骨,夏日山间清润的凉意丝丝入骨。是并不讨人厌的冰,让她觉得有片刻宁静。
燥热的夏天,就算什么都不做。
身上也会起层薄汗,何况欲珠在此之前走了一段山路,白皙的脸颊在这时发烫发红。她双手捧起一些清水,将脸埋入手心,清除额头细密汗珠给自己降温。
等温度下降,又慢悠悠擦去脸上多余水珠。与此同时,她将桶中毛桃一一拿出,清洗干净再放入桶中。
做完这些,她将目光投向右手电子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十。还早,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左右看看,直到看到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时走了过去。
她坐在树荫下,不管草地脏不脏。拿出一颗洗干净的毛桃在衣服上擦干水,随即送入口中,咬下一口,滋水四溅。
口腔满满的酸甜,瞬间清除夏日的燥热。毛头很小,只要一个一元硬币大小,两三口就结束。
她不是个贪吃的人,也不偏爱某一种食物。吃了个桃子,就不想继续,转而看向了不远处路过的小松鼠。
黄毛,肥肥的有一根大尾巴。
它从树上跳下,又跑去另一根树梢。随后,蹲在树上呆呆地盯着她。
随即发现她看到它时,不仅没有避让,反而歪了歪脑袋。又跳下了树,离她更近。
它的动作,吸引到欲珠的视线。
因为经常进山,对山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自然而然也不陌生这些小动物,没有害怕,也没有惊奇。
她想,大概是自己桶里的食物吸引到了它。她不讨厌眼前的小松鼠,所以大方地将桶中莲蓬拿出,将果实从肥大的花苞里取出,再将小小一颗的莲子剥皮,丢到树下。
小家伙胆子很大,也可以说是很贪吃。它在犹豫了片刻后,慢悠悠地向前挪动,直到停在那颗小莲子边。
它将莲子捧起,轻轻咬上一口。
见它真的是想要自己桶里的莲子,欲珠有些想笑。她不怎么爱吃链子,因为觉得中间的花蕊苦,所以没有犹豫,继续开始剥,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五颗...七颗,八颗。
许许多多颗,而她的身边也不再只有松鼠,而是停留了很多小动物。有灰扑扑的小鸟,又黄又红的松鼠,小刺猬,兔子。
好多好多,多到欲珠有些剥不过来。随即她干脆将桶推倒,将里面的食物全部倒出。然后就这么坐在那看着它们吃。
“你还要看多久。”
在飞鸟划过的缝隙,女孩轻声道。
夏日静谧的丛林,除了蝉鸣就是风声。所以,就算隔着一段距离还是清晰传入另一边树后青年耳中。
肩宽腰窄的青年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走出。或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低着头,不敢直面女孩。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敛去眼底闪过的不知所措,红着耳尖小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跟着你...”
傅骄想解释,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解释,因为他就是故意的。
他回来已经有好几天,这些天里他道歉也说明了自己的喜欢。但欲珠对他很排斥,那种排斥不会挂在脸上而是深埋她心底。
她不会和他交流,更不会与他亲近。两人住在一栋房子里,却几乎见不到面。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是他,是他将一手好牌弄烂,弄得稀碎。
傅骄后悔了,很后悔。
黑发下的丹凤眼,清冷又疏离,却在此刻微微发红。特别是对上女孩视线时,那种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心脏。
让他明白,他是被讨厌,被嫌弃的。
干瘪又没有逻辑的解释,在这一刻可笑至极,傅骄自然也察觉出这话里的不合逻辑:“对不起,我看到你一个人进山。不放心,所以跟上来了...”
不放心?
这话听着有些好笑,她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进山也不是第一次,又怎么可能会有意外。
不过,就算听出那话里的怪异之处。欲珠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不在乎。
她其实从很早就发现对方了。
丛林很大,也有很多树干和遮挡物。但丛林很安静,安静到她踩碎浆果,他踩断干裂树枝的声音清晰入耳。
一直不说,是因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因为她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而现在点破,是觉得不想当别人眼中的傻子。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警告,她不是暴露狂,她讨厌被偷-窥。
青年跟踪的行为,并没有让她觉得美好。只有莫名,莫名的烦躁,莫名的焦躁。
所以她没有忍,而是挑明:“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她声音很温柔,又轻又柔。像是羽毛,挠在人心间,酥酥麻麻有些勾-人的痒。
明明是在说拒绝的话,在这时却让傅骄可耻地吞咽口水。他不敢靠近,只能站在她不远。就算内心不远,这时青年也只听话地乖乖说:“好。”
简单的谈话结束,欲珠便不再开口。她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动物,突然觉得食物有些少。甚至有许多小动物,都没有东西吃。
莲子,她没法弄到。
但毛桃却可以,虽然欲珠觉得小鸟想吃可以飞过去,但在看到围绕在她身边灰扑扑的兔子时,还是觉得爬上去摘一点比较好。
随着她的起身走动,小动物们有些受惊地往远处躲。但在发现她没有恶意时,又自顾自重新聚拢吃起还没吃完的莲子。
甚至在这时有只肥嘟嘟的黄松鼠跟上了她的脚步,蹦蹦跳跳,往桃树边移动。
欲珠有了经验,这次攀爬得更加顺利。但因为想法来得突然,她忘了带剪刀。
而青年还在不远处,他并没有在谈话结束后离开。欲珠在发现没有剪刀时,也想过要不要让他送来。
可一想到如果让他帮忙,承了他的情。她就不大愿意,所以最后她选择不要剪刀。
力气小,桃子不好摘。
要扯好几下,才能完全弄断。一个两个还算轻松,但到了四五个时明显吃力,她的手心已经红肿。
少女有些惆怅,她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因为继续手疼,不继续四五颗好像还是不够。
“需要帮忙吗?”
不知何时,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傅骄来到桃树下。而那时,她坐在一根粗大树干上。听到声音低头,恰巧与他视线对上。
傅家的太太生得很美,中德混血。是浓艳张扬的美,而她的小儿子傅骄完全遗传了这点。他长得极好,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立体,高挺的鼻梁下是形状好看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