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奉旨成婚后by蔻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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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嘉允在她?背后看了一眼,道:“从背后看不出来。”
乔蘅望着铜镜,如?果斗篷全都拢住,前面也?是能挡住的,至少不打开的话是没?办法发?现她?有这么明显的孕肚。
高门贵妇不会冲上?前来要打开她?的斗篷,皇帝就更不会了。
乔蘅松了口气,又道:“但是大殿内会烧着地龙,若我不脱斗篷,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这确实是个问题,燕嘉允思?索了下,道:“你就说风寒未愈,怕着凉。我到时候寻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旁人就算要看你,也?得先越过我。”
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再说她?肚子本身就显得小,应当能瞒过去。
乔蘅道:“那就这样吧,若有人过来攀谈,你就说我风寒未愈,不宜久聊。”
燕嘉允从背后抱住她?,双手覆在她?腹上?,低声?:“好。”
年底宫宴最是隆重,举京重臣都要赴宴,皇宫热闹得像是菜市场。
尤其是今年陛下病重,太子监国,有事没?事的都想上?来凑数,宫宴就显得更热闹了,有种死?气沉沉的朝堂忽然起死?回生的复苏景象。
乔蘅和?燕嘉允到得很早。
因为如?果抵达得晚,他?们就要在偌大宫殿众目睽睽之中穿过去,暴露的风险太大,还不如?早早地坐在席间,一直低调地待到结束。
乔蘅跟在燕嘉允入了席,因为到得早,一路没?遇到熟人,直到坐在角落都平安无事。
有太监走上?来,照例询问:“少夫人,偏殿有专门的地方放置斗篷,您交给我们吧。”
乔蘅含笑拒绝:“无妨,我有点畏冷。”
太监没?再坚持,默默退到席间。
陆陆续续有相?熟的夫人进殿,看到乔蘅的身影前来打招呼,乔蘅都莞尔招呼回去,由于斗篷在身前挡得严实,一直都没?人发?现异样。
皇上?也?来到上?首,说了几句场面话,宫宴很快开始,期间他?往这里?瞥了一眼,但直接忽略了乔蘅的身影,目光投在燕嘉允身上?。
燕嘉允冷冷回视过去,对视几秒,两人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
宫宴膳食都是提前备好的,端上?来时已经冷了,乔蘅有孕,在吃食上?面有颇多忌口,生冷根本不敢碰,因此?只喝了几口热奶果腹。
燕嘉允注意到她?没?用什?么膳食,问太监要了一碟糕点,太监颔首下去准备。
乔蘅道:“不如?回去再吃吧。”
燕嘉允不敢让她?空着肚子,不容拒绝的摇摇头,小声?道:“大夫说,你现在食量增长,不吃东西很容易晕倒,一旦晕倒就很危险,必须要吃些。”
这倒也?是,乔蘅没?再开口,等着糕点端上来。
远处案几上?,没?有人注意的昭宁公主掐紧指甲,直勾勾盯着乔蘅,旋即起身离去。
另一边,太监下去吩咐厨房准备一碟糕点,厨房没?有深究,拿出早就备好的糕点放在蒸笼上热了热,交给太监。
太监刚要端下去,昭宁公主微笑着走过来,道:“糕点给我吧,我与燕世子夫人有些旧交,我去送给他?。”
“这……”
太监有些犹豫,他?知晓昭宁公主从前喜欢过燕指挥使,与燕世子夫人的交情也?都是不好的交情,但他不敢违逆公主殿下的命令,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给。
昭宁公主笑容冷了些,道:“反正糕点是我送去的,也?是我经手的,就算出了事,也?只会找到我头上?,你担心什么?”
太监别无他?法,把糕点交给昭宁公主,看着她?袅袅婷婷地走远,暗叹口气。
上?位者的交锋哪能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参与的,更何况只是一碟糕点,昭宁公主应当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乱来……太监默默退出了厨房。
昭宁公主眸光微暗,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蜘蛛放进糕点里?,拿了一株花插上?去遮住孔洞做装饰,做完这些,她?唤来一个小宫女,低声?道:“去,给燕世子夫人送去。”
小宫女是昭宁公主的人,接过糕点,走向乔蘅的方向。
昭宁公主眼里?闪过几分得意。
她?婚后生活过得很不顺遂,看到乔蘅幸福的模样就很嫉妒,这回能吓吓乔蘅,她?心?头畅快不少。
糕点很快被?送上?来,是个小宫女送来的。
乔蘅捏起一枚,刚要放入口中,燕嘉允忽然瞥了小宫女一眼,端了糕点过来嗅了嗅,没?有闻到什?么端倪才递给乔蘅,低声?道:“没?毒,大抵是我想多了。”
小宫女温顺退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不见踪影。
乔蘅捏起糕点,打开正要放入口中,一只蜘蛛就这么从鲜花底下爬了出来,乌黑蜘蛛落在她?葱白的手指上?。
乔蘅简直毫无防备,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站起身甩着手,看到蜘蛛才心?有余悸地坐下来。
大殿的众人都被?这声?尖叫给吸引注意力,乔蘅的斗篷就这么一闪而开,虽然没?什?么人看见,但几个眼尖的老妇人有经验,顿时低声?聊了起来:
“方才燕世子夫人露出来肚子那一下……是怀孕了吧?”
旁边的妇人低声?回道:“瞧着像是……怪不得她?一直披着斗篷呢。”
有人悄悄接话:“我看她?一整个席间什?么都没?吃。”顿了顿,有些羡慕道:“真好啊,怀上?了燕家的子嗣,这当家主母的身份她?是坐定咯。”
乔蘅坐回去才惊觉斗篷方才不小心?抖开了,她?迅速擞紧斗篷,瞥见上?首的皇上?没?注意到这里?,顿时松口气。
燕嘉允皱眉看过来:“怎么会有蜘蛛?”
乔蘅脸色苍白地摇摇头:“不知道。方才那个送糕点来的小宫女呢?”
燕嘉允站起身,在大殿内扫了一圈,坐下来时脸色变得很难看:“消失了。”他?再扫了一圈,对乔蘅道:“昭宁公主的驸马旁边没?人了,许是昭宁公主做的。”
乔蘅喝了口羊奶压压惊:“她?大抵是忌恨我,想吓唬我,让我出丑。”
燕嘉允面色稍沉:“等我上?朝,定要参她?一本。”
昭宁公主怔怔地站在偏殿里?,纵然吓唬她?成功了也?开心?不起来,愣了一会,她?招来太监说了几句。
太监面带狐疑,但还是依照她?的指示去禀报了皇上?,皇上?一脸不耐,问太监:“她?有什?么事情,让她?过来说。”
太监道:“可是公主殿下非要您去一趟,说是天大的事情。”
皇上?不耐地起身去往偏殿,心?想要是昭宁再给他?说婚后不和?睦的破事,他?就把她?送出燕京。看到昭宁一脸恍惚,他?皱眉道:“你又想做什?么?”
昭宁挥退满屋的人,稳了稳心?神,道:“父皇!我刚才看到一个秘密,燕世子夫人瞒着所有人怀孕了!”
皇上?一怔,旋即脸色沉了下来,紧紧盯着她?:“你确定?你怎么知晓?”
昭宁至今还有点不敢置信,恍惚道:“女儿用蜘蛛吓唬了她?,她?不小心?抖开斗篷,我看到了她?小腹有点鼓……除了我,不知道大殿内还有没?有别人看到。虽然不太明显,但我直觉觉得她?有孕了。”
承光帝眸色暗沉,不动声?色问:“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昭宁猛地点头:“父皇,女儿真的看清楚了!您看她?席间一直裹着斗篷,虽说畏冷,但是大殿烧着地龙,哪有一点冷气?她?一定是掩饰着什?么!”
承光帝没? 说话,但内心?已经信了九分。
燕世子夫人居然怀孕了……这真是不好的消息,他?本就知晓燕嘉允蠢蠢欲动,若再让燕家有了后嗣,岂不是还能继续传承下去?
承光帝眸光微暗,缓缓笑了笑,笑意却毫无温度。扬起的唇角掺杂着几分阴狠,但他?又想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计划,所以显得格外扭曲,让人遍体生寒:
“朕知道了。昭宁,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给任何人说。”
昭宁公主触及他?扭曲的神色,无端打了个哆嗦。
宴席终于结束, 除了?被吓唬的蜘蛛之外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乔蘅和燕嘉允一起打算走人少的偏殿离开,结果刚站起身,燕嘉允身前就拦了?个太监。
太监躬身道:“燕指挥使,陛下有事请您去一趟养心殿。”
燕嘉允下意识就拒绝:“微臣府中还有要事, 恕难从命。”
太监态度不?容抗拒:“事关朝政要事, 还请燕指挥使莫要为难老奴。”
燕嘉允有些烦躁, 看向乔蘅:“那?你?……”
乔蘅道:“我不?留在这里,同你?一起去。”
太监似乎不?太想?同意, 但燕嘉允双手抱臂, 抗拒态度很明显:“我夫人同我一起来?, 我要让她随我一同过去。若陛下不?同意, 微臣也没办法。”
太监盯着他看了?一会,不?得不?让步:“既然如此, 那?一同走吧。”
乔蘅拢紧斗篷,寸步不?离地跟在燕嘉允身旁,有些烦乱。
按理?来?说,陛下应该还不?知道她有孕的事情?,不?然早该按捺不?住了?,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请人去议事。
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像要发生什么。
燕嘉允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来?到养心殿门口,对乔蘅道:“你?就在门外等我。”
乔蘅轻轻颔首, 太监领着燕嘉允进了?养心殿, 关上了?门。
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 应当真的只是议事而已,她稍稍放了?心, 在门外等着。
小宫女从远处走来?,手里端着几盏茶水过来?,正要进去,看到乔蘅站在门外,递过来?一盏茶道:“夫人要喝水吗?”
乔蘅笑着接过来?,道了?谢。
小宫女惶恐地摇头,福身带着茶盏进去了?。
趁着她开门的刹那?,乔蘅微微侧头看了?眼,里头皇上和燕嘉允相对而坐,气氛尚可,确实是在商议事情?。
她收了?目光,端起手里的茶盏,想?了?想?,走到旁边荒芜的灌木丛处。
灌木丛里开着一片腊梅,前几日刚下了?雪,腊梅在零星白?雪中格外红艳,散发着好闻的幽香。
乔蘅闻了?闻,这腊梅比她在燕府闻到的要香得多?,不?知是什么品种。她一边想?着,一边抬袖掩住茶盏,把茶水都倒入了?腊梅株之中。
褐色茶水浸湿了?腊梅花瓣,透出一种很娇艳的色泽。
腊梅香味传过来?,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这腊梅颜色这般浓烈,香味也馥郁,应当很稀罕,怪不?得她没在外边见?到过。
乔蘅拿着空的茶盏回去。
小宫女过了?一会才出来?,乔蘅把茶盏还给了?她。小宫女见?她喝完了?,弯了?弯眸,笑道:“这是潘国进贡的茶叶,据说味道格外清甜,看来?夫人很是喜欢呢!”
乔蘅温和笑道:“是呀。”多?的一句话也没说。
小宫女再次朝她福身,端着茶盏走了?。
乔蘅拢着斗篷,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燕嘉允终于推门从里面出来?。
两?人一同出了?宫,坐上马车,乔蘅才道:“一切如常吧?”
燕嘉允嗯了?一声:“皇上找我说了?些年?底对于锦衣卫嘉赏的事情?,无非是去年?的爵位没能给我,今年?就用银钱补偿。谁都知道爵位罕有,银钱却不?稀罕,我倒是无所谓,但又不?痛快他这疑神疑鬼的做派,拉扯了?好半晌。”
乔蘅放了?心,低头抚摸着鼓起来?的肚皮道:“看来?这次宫宴算是平安度过了?。”
燕嘉允前后回想?一遍,感?觉没什么缺漏,绷紧的神经终于微微松懈了?些。他握住乔蘅的手,说:“余下时间你?在家安心养胎即可,外面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
乔蘅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温声:“好。”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不?算早了?,但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又同附中众人一起吃了?一些,沐浴完之后,乔蘅侧着睡在床榻上。
现在她的肚子渐渐变大,平躺已经不?合适了?,只能侧卧,还是左侧卧,因此睡在了?外边。再加上孕肚变大,需要起夜,睡在外侧也更方便。
今晚需要守岁,提前睡一会有助于子夜爬起来?过新年?。
燕嘉允穿着一身雪白?单衣,轻手轻脚绕过她谁在里侧,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听?着窗外傍晚的炮竹声,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蘅,新年?快乐。”
乔蘅也道:“夫君,新年?快乐。”
燕嘉允搂着她的腰,手掌就不?太老实,往上移去,慢慢肆无忌惮起来?。
乔蘅脸色一红,嗔声:“你?、你?怎么……”
燕嘉允本身定力就欠佳,嗓音变得沙哑起来:“阿蘅,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乔蘅脸色渐红,没好意思答话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因为她平日对这胎很看重,燕嘉允经常忍着,有时候忍不?住就自己用手,或者借她的手,偶尔几次的同房还是他忍耐多?日的时候动作克制地来了一次。
乔蘅声音很低,羞赧道:“可是,我的肚子有点不?方便动了?,怎么办……”
“不?需要你?来?。”燕嘉允低头去咬她肩上的带子,但她还没同意,他没敢真的下手,忍着没动,说:“你?侧着睡在床榻上,好不?好?”
乔蘅经他这一撩拨,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再者大夫说过适度是没问题的,她闭上眼,声音从帛枕中闷出来?,“盖、盖一下被子。”
燕嘉允随手扯了?个中衣铺在她身下,由?于男子的胯骨一般比较窄,他感?觉不?太得劲儿?,又扯过软枕垫在自己胯骨侧下。
炮竹声渐渐响了?,窗帘被吹起来?打着褶儿?卷进屋内,劲风吹得里间红烛烛光摇摆晃动,火苗噗的往上窜起,给屋子照出一点点光亮。
乔蘅额间浸了?层薄汗,模糊地侧头看一眼燕嘉允,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轻轻颤着唤了?一声:“夫君。”
他闷声答了?句:“我在。”
她侧过脸,把头埋进被褥里。
深夜漫长。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之后。
燕嘉允闷哼一声,抱住她。
他随手拿了?个里衣给乔蘅擦了?一下,没一会的功夫,他又轻轻握住她的手,胸膛贴近了?她,含糊不?清地低声说:
“夫人……我能再来?一次吗?”
乔蘅终于回过神来?,在他再次有动作之前蓦地喊了?声停,轻轻抚了?下孕肚,蹙着眉头迟疑道:“我的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燕嘉允动作一僵,连忙起身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流血,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敢再继续了?,撤离了?身子。
“我方才应该没太用力,弄疼你?了?吗?”他拥住她,在被子中轻轻摸上她隆起的肚子,有些懊悔:“你?现在还疼吗?”
“也不?是疼,就是有一点点不?舒服,现在又好了?,时有时无的。”乔蘅顿了?一会,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说,我们这般,会不?会把小孩儿?给弄出来?啊?”
燕嘉允沉默了?下:“应该不?至于吧?大夫说女子孕期没那?么脆弱,若身体?允许,甭说走路了?,就连跑跳也是可行的。你?现在还难受吗?要不?等会我唤大夫来?开保胎丸?”
乔蘅又感?受了?一下,隐隐不?适似乎消失了?,方才短暂的难受好像只是她的错觉,她宽慰地朝他笑道:“我现在已经好了?,不?难受了?,方才应当无事,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燕嘉允心想?下回可得再仔细一些,万一真把孩子给撞出来?那?才没地方后悔,他抱她起身下床去净房走去,低声道:“你?别乱动了?,我给你?清洗一下。这回是我的错。”
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懊恼,怎么不?再忍一忍,或者动作再温柔些,乔蘅或许就不?会不?舒服了?。
乔蘅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这般挺着孕肚又暴露身子多?多?少少有些羞赧,还亏得燕嘉允抱得动。
她捂住脸,任由?燕嘉允给她沐浴洗净,又被他抱回了?床榻。
等燕嘉允也沐浴过后,带着一身冷气出来?,乔蘅默默给他暖着手,两?人这才相拥躺下,等待子时新年?来?临。
新年?过去后,乔蘅挺着六个月的孕肚,终于切实有了?几分身子笨重的感?觉。
她孕肚一直都不?算大,穿着衣裳从后面看腰身仍然纤细,都察觉不?出有孕的模样,榴月打趣说是个儿?子,白?苏打赌是个女孩。
乔蘅只笑笑,其实儿?子女儿?都好,相信燕嘉允也都觉得好。
燕嘉允愈发忙碌了?,还与不?少朝堂大臣暗中来?往,但他依然坚持抽空待在燕府陪乔蘅散步。
乔蘅把铺面的事情?都扔给了?李嬷嬷和钱富贵,自己整日无事可做,给小宝宝裁布绣了?不?少小衣裳,有小老虎还有小鱼,又拿给燕嘉允看了?看。
燕嘉允是个十指不?怎么沾阳春水的高门少爷,但心血来?潮一般把所有小宝宝衣裳都在仔细洗了?一遍,洗完还挺得意,欣赏在院子晾绳上挂了?一排的小衣裳,说:“让我亲自洗衣,除了?你?,也就我孩儿?有这荣幸。”
身子一天天笨重,但也一天天期待起来?。
只是乔蘅却时不?时就会腹痛,哪怕不?再同房也有时候会有腹痛症状,但始终没流血,乔蘅每日都让大夫来?把脉,每次喝完保胎药就无事了?。
乔蘅只能把这些归因于没有事先调理?身子,因此孕期症状频出,若再怀下一胎,可不?能这样意外了?。
可谁知断断续续的疼痛没有好转,在步入孕七个月的那?天,乔蘅感?觉腹痛前所未有的剧烈,疼得脸色都白?了?。
燕嘉允都出门了?,又被戚数紧急从京郊喊了?回来?,一进门,只瞧见?乔蘅满头大汗地睡在床榻上,面色煞白?,白?苏和榴月跪在床边给她擦汗,旁边围了?三四个平日来?府中把脉的大夫,皆是忙碌不?已,同时神情?严肃地讨论着什么。
“阿蘅!”他心头一慌,不?妙的预感?升腾起来?,步伐加快走近,却骤然在床边停下,剩下话音卡在喉咙里。
只见?乔蘅身下零零散散沾了?一片鲜红带着黑丝的血,还在从薄褥往外流。
其中经常来?诊脉的女大夫看到燕嘉允的身影,连忙走过来?,急促道:
“世子,我们方才通过这血推断出来?,少夫人应当不?是普通腹痛,而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中了?罕见?的毒!此毒本应发作于产妇分娩时,换成寻常人早就一尸两?命,少夫人出身江南,非燕京女子,体?质更加敏感?,所以才导致毒发提前。”
另一大夫沉声说:“若此毒不?解,少夫人性命是能保住,但腹中骨肉却危在旦夕……”
燕嘉允身子一晃,手臂上青筋一寸寸突起,勉强撑住墙壁。
“夫君!”
乔蘅看到燕嘉允回来?,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哽咽道:“燕嘉允!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保住我们这个孩子!”
燕嘉允感觉脑子有一瞬间的嗡鸣, 忙道:“阿蘅,你别哭,我?想?想?办法。”
看着旁边面色严肃的几位大夫,他冷声道:“我?夫人中的是什么?毒?”
一位老大夫给乔蘅保胎丸吃下, 女大夫上前一步, 摇头道:“我?们只能判断出大致效果, 但具体什么?毒药无法看出。若不逼出毒来,此?胎难保。”
乔蘅一听, 眼眶瞬间发红, 忍不住就想?哭。
“阿蘅, 你别慌, 我?去宫中请太?医,太?医一定有办法。”燕嘉允匆匆站起身, 迅速又顿住脚步,拧眉道,“不行?,太?医院有皇上的眼线,万一被他插手,后果不堪设想?,我?想?想?……”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 他匆忙道了声“等我?”,去牵了马就出府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顾不得当街策马的禁令,燕嘉允忽略街上行?人的注视和视线, 迅速找到医馆里的张老儿。
张老头正在里堂整理药材, 见到来人手里的秤都掉了, 开口:“你怎么?……”
“张前辈,求你一件事。”燕嘉允扯掉他手里的药材, 急匆匆道,“我?夫人怀了身孕却中了毒,求您去给她保胎!我?知道您会解毒。”
张老头没动?,道:“为何会中毒?”
燕嘉允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朝堂争斗,估计是皇上或者太?子下的手。”
张老头冷哼一声:“你可还记得我?当时说过不会参与?皇权斗争?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你的孩儿注定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老夫无能为力!”
张老头说的话一言九鼎,说不去就不去,扭头就坐回了案桌旁。
“张老儿!”
燕嘉允急出汗来,想?到乔蘅在府中中毒流血等他去救命,他闭了闭眼,弯下膝盖跪在案桌旁,仰头看向白须老头,声音急促而恳切:
“算我?今日在此?求你,出手救她和腹中孩儿一次,仅此?一次,我?保证不会有人找上你。”
张老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道:“你倒是肯低下身段……”
他扶着桌案起身,拍了拍燕嘉允的肩膀,拿起医箱往外走去:“起来吧,年轻人,我?出手一次千金难换,回头记得把银两给送来。”
“知道了,你太?慢了,我?带你走。”
燕嘉允直接拎起他往马背上一放,跨上马背,猛夹马腹。
一路疾驶回府,前后耽搁不超过一柱香,他带着张老头径直往屋里走,看到乔蘅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身下的血比离开时又多?了一些。
燕嘉允把屋里的人都请出去,只留白苏、榴月、张老儿和自己。
张老儿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走到榻边从医箱中拿出数根银针,道了声“别动?”,旋即撩开她的袖口、上衣衣摆,把银针扎入她脖颈、肩膀、手腕、腹部?和脚踝处。
做完这些,他又从药箱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递过去,让她吞下。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混着黑血丝的鲜红的血就被止住了。
燕嘉允坐在床榻边,轻轻握住乔蘅的手,安慰:“没事了。”
乔蘅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感受着仍然存在的胎动?,缓缓点了下头。
张老头把瓷瓶放回医箱,指腹搭在腕间把脉,眉头紧皱,片刻后松开手,冷冷道:
“先?别高兴太?早,目前只是止血保住了胎,毒还在身上呢。你们赶紧回忆起来,这是在哪中的毒?怎么?这么?阴毒少见?”
燕嘉允神色深冷:“这到底是什么?毒?”
“没有名?字,民间唤作‘小儿哭’,因为产妇怀胎九月,孕期除了腹痛便无征兆,待好不容易生出孩子,小孩哭一声便会死去,产妇也活不下来。”张老头一顿,“现在几乎见不到了,只有高门宅院之?中还在流传,用这种?阴损的毒药害人。”
乔蘅攥紧床单,纵然身上虚弱不堪,但依然仔细回想?起来:
“我?腹痛是近一个月有的。偶有绣衣物太?费神时会痛,走路太?多?了也会痛,平日没出过门,唯一一次就是宫宴那次,但我?几乎没吃东西,莫不是昭宁公主放在糕点里的蜘蛛有毒?”
张老头淡声说:“此?毒可口入,可混入水中,亦可散入空气。”
乔蘅思索起来,入口应当不是,她平日用膳很小心,喝水亦如此?,不喝外头的水,可若说闻到,她去宫宴闻的东西旁人也能闻到,会是什么?呢?
倏地想?到什么?,乔蘅看向燕嘉允道:“我记得养心殿门口的腊梅开得极好,花很幽香,我?从未在外面见到过那般红艳的腊梅。”
燕嘉允不记得养心殿门口有什么?腊梅,但既然她说了,那七八成是有古怪,他当即起身出门,唤来空镜道:
“你悄悄去趟皇宫,摘一株养心殿门口的腊梅来。”
空镜离去,很快又回来,摘了皇宫养心殿门口的腊梅送进来。
腊梅颜色幽深,却没有乔蘅上次闻到的香味浓郁,但这恰恰说明了有问题,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张老头打量了下腊梅,缓缓道:“少夫人应当是吸入花粉所致,实则那并非花粉,而是毒粉。混入花粉中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但吸入量应当不大……行?,老夫给你开一碗解毒方,你们府邸库房里有药材吧?”
燕嘉允道了声“有”,取来库房钥匙,让戚叔带张老头去府中库房,幸亏燕府家大业大,名?贵药材应有尽有,倒是把解毒方的药材凑齐了,选用腊梅花瓣用作药引也有了。
张老儿把药材清点好交给下人,一个时辰后解毒药汤熬好端出来。
他把银针拔出来,乔蘅仰头喝下汤药,等了一会,感觉身上散发着暖意,还有点痒,掀开袖口一看,有小红疙瘩从皮肤上冒出来。
张老头给她把了下脉,又在她身上下了针,道:“等余毒排尽即可。”
屋内白苏和榴月伺候乔蘅擦洗身上的血,张老儿和燕嘉允两人出了屋子,张老儿站在院子里,严肃地道:
“孩子是活过来了,但并非高枕无忧,毒素到底侵入到了体内,越拖,风险越大。若是你们想?等到预产时日分娩,孩子可能等不到足月,随时会早产,而且她或许会出现危险情况。至于什么?危险,老夫也无法预料。最好的选择是现在趁着宫缩余力喝催产药直接分娩,母亲能平安,孩子七个月,存活的概率很高。”
稍稍一顿,他又道:“当然,七个月的孩子,也可能根本活不了。”
燕嘉允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颓然坐在石凳上,低头捏着眉心,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迷。
其实刚才一瞬间他心里就做出选择,一个腹中未长成的孩子哪有乔蘅的性命重要?
可惜他拿不准乔蘅的想?法。
燕嘉允在外面枯坐了一会才起身轻轻进屋,床榻上的美人已?经穿戴妥当了,正靠坐在床头出神。
“阿衡……”燕嘉允轻轻喊了一声,却发现乔蘅眼眶发红,早已?泪流满面。
乔蘅转头看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我?都听到了……必须要做出选择,是吗?若是现在分娩出来,孩子可能活不下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