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奉旨成婚后by蔻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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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侍妾被派来的目的,恐怕是来观察他们有没有夫妻之实。
天子近臣,他了解皇上,皇上也足够了解他。
皇上知道他不会碰这个新婚妻子一分一毫,干脆用了这样的手段逼迫他就犯。
燕嘉允只觉得很讽刺,忍不住冷笑一声。
皇上在担忧他再娶个家世高的女子作妻?就这么忌惮他?
思及夫妻之实这件事情,他微微侧眸,看了乔蘅一眼。
这个女子端坐在八仙桌旁,黛眉轻轻蹙着,略带忧虑看着他。很显然,这是在担心他。燕嘉允忍不住想,这个女人也想与他做那种事?
他不会碰她的,他不喜欢她。
燕嘉允冷漠地站起身,道:“此事不用你操心,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
话罢他便转身出了屋子。
乔蘅有些莫名,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才收回目光。
怎么总觉得……今晚的燕嘉允有些喜怒无常,是她的错觉吗?
乔蘅去旁边院子沐浴完才回正房。
燕嘉允还没回来,应当是在哪里操练刀法。她对此并不关心,靠在案几旁翻看着一本讲布匹和衣饰的书卷。
可惜没看多久,燕嘉允就穿着寝衣、披着外袍回到主院。
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乔蘅把书卷塞到了帛枕底下,起身迎道:“你回来了。”
本是一句客气话,乔蘅说完便想坐回去,谁知燕嘉允忽然打量起她,顿了顿才说:“何事?”
乔蘅愈发莫名,道:“无事不能跟你打招呼吗?”
燕嘉允眸色稍稍深了些,不知想了什么,片刻后道:“无事就歇息吧。”
乔蘅摸了摸头发,还有些潮漉漉的,婉拒道:“妾身还要绞发。”
弦外之意是,如果打扰你了,我可以去隔壁耳房里擦头发。
燕嘉允盯着她,心里数个念头闪过——女子沐浴完都这般麻烦吗?还是说乔蘅是在暗示他给她擦发?他绝不会干的,他只给未来真正的妻子擦发,不会碰别的女人的头发。
于是紧抿着唇,眼神很幽深,还有点冷淡。
见乔蘅不吱声,燕嘉允刚想开口拒绝,谁知乔蘅忽略了他的打量,拿了巾帕,转身回到案几旁坐着了。
燕嘉允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想来她也是怕他拒绝会造成场面尴尬,所以故意没等他开口吧。他心安理得地坐在一边,撑着侧脸,等着她擦完。
美人乌发垂肩,侧影在烛影里如山峦起伏有致,长藕似的玉臂从寝衣广袖里探出来一截,安静而温柔。
她太瘦了,所以显得有些单薄。但单薄之下又多了几分蒲柳一般的坚韧,导致她看起来格外醒目独立。
燕嘉允思维有些发散,忽而道:“若是你嫁去一个普通人家,应该能极得夫君宠爱,无忧无虑,琴瑟和鸣。”
乔蘅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抬头看去,见到他神态闲适懒散,便猜出他只是随口感慨,笑道:“妾身能嫁给燕世子,已是荣幸。”
反正结局改变不了,乔蘅不介意捡好听的话给他听。
燕嘉允顿时闭口不再言,瞥开视线,暗暗自我反思,方才脱口而出属实不妥,这女人好似对他更情深了一些。
乔蘅绞好头发,唤来榴月把她的巾帕收下去。
看到燕嘉允已经上了木榻,便熄了烛火,自己也躺进锦被里。
燕嘉允右臂枕在脑后,想着心事。
他自认不是一个自恋之人,但乔蘅的种种做法都超出他预想。若不验证一下,他恐怕要反复思量此事,属实浪费心神。
不如今晚先试探一番。
燕嘉允在昏暗中从木榻上坐起来,冷静地看向乔蘅,道:“夫人,我有些口渴,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正在酝酿睡意的乔蘅微微一愣,下一秒想到白苏说的苏琬“耳听八方”的事情,立马猜到或许隔墙有耳,正好被燕嘉允察觉,喊她做戏。
乔蘅心念极快,配合的也很好,温柔道:“夫君稍等片刻,妾身去沏茶。”
当即翻身下床,踩着木屐去外间。
两人都没有让下人守夜的习惯,所以现在主院里喊不来下人。她燃了外间的烛火,煮好茶水端进屋里,就着外间的烛光弯身递给他。
“有些烫口,夫君慢些喝。”
燕嘉允缓缓伸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只见她眉眼温婉,语气柔和,丝毫没有不情愿。
他正要接过来,心念一动,两厢交接的功夫手腕微翻,茶盏掉到榻上,热水全洒了。
乔蘅一惊,方才昏暗看不清他的动作,根本没想到他会是故意的,忙问:“水很烫,你没事吧?”
燕嘉允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险些从榻上弹起来。
怎么是这么烫的水,直接透过寝裤烫到他的大腿根,险些被乔蘅当场灭子绝孙!
听到乔蘅担忧的问话,他悄悄提了提裤子远离子孙根儿,咬着牙,故作平静道:
“无碍,我换一身寝衣。不想再喊下人了,你帮我换床被褥吧。”
乔蘅还以为是自己没拿稳,有些内疚,等他拿寝衣去了耳房,赶紧去木橱里抱了床被褥过来。
她从小也是被服侍惯了的,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换被褥颇为不熟练。也幸好这种事情没什么难度,换好被褥之后她额间已经流了点汗。
明早一定要早起沐浴,乔蘅心想。
燕嘉允换好寝衣回来,脸色好看了不少。
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人都不困了,燕嘉允已经忘了他今晚折腾这些的初衷,干脆点了正房里屋的烛火,压着火气道:
“趁今日有空,我要写封信给老宅,你来给我研墨。”
乔蘅心里还有点残存的内疚,应了声好,跟着燕嘉允坐在案几边。
夜影绰绰,美人侧坐垂眸,寝衣袖口轻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好一副美人红袖添香图。
氛围莫名其妙变得好了,燕嘉允有些烦躁,眼下的场面隐隐超出他的预估,他加快写信的速度,把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略作总结写下来,检查一遍后递给乔蘅,说道:
“新婚之后我还没给老宅寄信汇报过。你有什么事情也能写,我爹娘和祖辈叔伯都会看。写完之后给戚叔,让他找时间派人送过去。”
这应该不是应付苏琬的做戏,是正事,乔蘅接过来,应道:“妾身知道了。”
燕嘉允去了外间一记掌风打灭烛光,回了里屋也同样动作,屋内重新陷入昏暗。他道:“行了,睡觉。”
一夜的折腾,乔蘅睡下时候的比往常要晚,次日便晚起了些。
等她起来时,小木榻上已经没有燕嘉允的人影了。
问过戚叔,燕嘉允已经去了衙门,乔蘅就没等他用膳。
苏琬来请安后,乔蘅与她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很快苏琬告辞离去。
乔蘅看她依然在逛燕府,就没管她,悄悄出府去自己铺面的位置巡视了一圈。
她手头上位置比较好的铺面有七个,其中两个位置是相邻的,中间只有一墙之隔。这两个铺面乔蘅暂时不打算动用,另外五个已经想好了用处:
一作布匹店,专卖江南那边的特色布料,她亲自来画花样。
二作成衣店,也是专卖江南女子爱穿的衣裳样式,多为素雅温柔之风,她亲自画图纸,画完之后请绣娘来做衣裳。
三作首饰店,打造江南家乡新兴首饰,风格婉约别具一格,也是她来画款式。
四作点心铺,她打算请婶娘在家乡寻找点心师傅,来京替她培养学徒。专卖江南那边琳琅满目的特色糕点。
五暂不作生意,留在手中备用。
四间铺面若做起来,可以取一个“江南牌”的名号,代表一个新鲜的、不同于京都的牌名。
还有其他不少位置稍微差些的铺面,可以租出去,也可以作生意好的分店用,这个以后再做打算。
有了章程,事情就好办许多,乔蘅打算回去写写计划,然后交到李嬷嬷手里。
李嬷嬷是从前母亲亲自培养出来的大嬷嬷,会的本事很多,乔蘅打算把李嬷嬷放在燕府外面,专门替她管铺面。
铺子也都打扫好了,等钱富贵看好集市的价钱和商源,乔蘅就让他去寻木匠打造木具,把铺面布置起来。
一连几天,乔蘅都在外头围着铺子转,早出晚归的,跟燕嘉允也碰不着面,反倒跟苏琬聊的更多。
乔蘅发现她人虽然风情妩媚,但性情却直爽得多,熟悉起来倒是个闲聊的好人选。但乔蘅牢记她是个眼线,不该说的一律没说。
乔蘅百忙之中问了戚叔:“世子多日未见,不知是在忙什么?”
戚叔道:“世子这几日在刑部大牢。”
乔蘅多问了一句:“在那里做甚?”
戚叔:“杀人。”
乔蘅后悔多问这一句。
而乔蘅在忙的这段时间里,燕嘉允也在忙,阴森寂静的地牢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捉拿入狱的凶手,手起刀落,人头骨碌碌落地。鲜血四溅开来,沾在了锦衣之上。
他垂眼,没什么表情地擦拭着绣春刀。
旁边小役战战兢兢地问道:“指挥使,咱们不继续审问了吗?”
燕嘉允道:“不审了,此案结束了。”
小役道:“那皇上那边怎么交待?”
“就说我杀了。”燕嘉允将刀归鞘,大步走出刑部大牢。
抬头看天,阳光稀薄,风吹在人身上凉丝丝的。深秋快要来了。
他收了目光,回到衙门画签下值。
终于忙完这一阵,能歇歇了。
乔蘅将铺面的大致章程写好之后交给李嬷嬷,李嬷嬷出府去寻钱富贵,商议之后觉得可行,可以先开布匹铺和成衣铺。
首饰铺子要慢些,需寻找手艺灵巧的匠人,乔蘅打算让钱富贵帮忙在外头寻师傅,她去买些下人当作学徒。
点子铺子要等婶娘帮忙找到点心师傅再议。
忙碌了数日,她终于歇了下来。燕嘉允不在的这几日她轻快许多,从早市买来一袋糖炒栗子才回府。
谁知回到府中,看见数日不见归家的男人背对着门站在正房内,身上只穿雪白中衣,劲瘦的腰身紧束,低头在盆架边净手。
乔蘅急忙把目光挪开,而后又觉得这行为有些遇掩弥彰,遂又慢腾腾转过目光。
正巧燕嘉允擦完手,抬头瞥了过来。
两厢对视——
对方披了一件外袍穿上,而后看向她怀里的东西,带了几分审视。
乔蘅低头看了看,把糖炒栗子放在八仙桌上,展颜温柔道:“世子,这是妾身在外头买的糖炒栗子,你要尝尝吗?”
心里微松口气,真好,她又凭借自己的聪慧化解了一回无言的尴尬。
燕嘉允盯着糖炒栗子,先前试探她的那些画面涌上脑海。
又是沏茶,又是换被褥,又是让她研磨,她全都很耐心,全程温声细语的,格外乖顺。若是换个男人,恐怕早已沉溺在她的温柔乡里。
可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见惯了这种手段,根本不会为她所动。这次又是糖炒栗子,想来是看他多日未归,找借口自己想吃,实则是特意给他买来的。
燕嘉允不爱吃糖炒栗子,但思及集市离燕府并不近,他还是踱步到八仙桌旁,掰开一块勉强尝了一口,冷冷地看着她道:
“我不喜食甜,以后不要给我买这些。”
乔蘅哪里在乎他爱不爱吃,随口应道:“妾身知晓了。”
反正也不是给他买的。
大抵是听说了燕嘉允终于回府的事情,苏琬姗姗来请安,笑着道:“指挥使大人整日繁忙,把新妻仍在府里,妾身都看不过去。这不,妾身每日都来陪姐姐说说话。”
燕嘉允听懂了她的暗中讥讽,只想扯唇冷笑,他忙,他是因为谁下的命令才忙的?她背后那主人没告诉她吗?
燕嘉允没理她,苏琬也不在意,跟乔蘅问了安之后又假模假样地关心道:
“上回夜晚,妾身在隔壁院子里远远瞧见主院的烛光亮了半宿,不知世子和少夫人在忙什么事情?若能告诉妾身,妾身愿意为世子和少夫人分忧。”
乔蘅淡笑不语,心道,燕嘉允当真敏锐,果真隔墙有耳。
燕嘉允看她的眼神更冷了些,几乎没有任何温度,心里讥讽一笑。她果然在监视,而且愈发明目张胆。那老皇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连臣子后宅之事都要管!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燕嘉允目光紧锁着苏琬,冷冷道:“刚成亲的夫妇之间会在大半夜做什么事,你心里没数?需要我说多么清楚?”
乔蘅瞬间明白燕嘉允指的什么事,纵然心里敞亮,还是在他话落后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脸皮。
“呀!”苏琬故作羞涩地掩口,“妾身竟不知世子和少夫人如此恩爱,折腾了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妾身又失言了!世子勿怪,少夫人勿怪。”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脸当作是掌嘴。
早上的言语试探到此终止。
苏琬离开后,乔蘅没有心情再应付燕嘉允,反倒燕嘉允破天荒地喊了她一声:
“乔蘅,你用早膳了吗?”
乔蘅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道:“回世子,妾身用过了。你呢?用早膳了吗?”
“哦。”燕嘉允没再喊她,自顾自离开了主院。
乔蘅一头雾水。
所以……他方才是在邀请她共用早膳?
燕嘉允回府的第一日去书房补了一晌的觉,用午膳的时候还没从书房出来。
乔蘅看在他早膳邀请自己的份上,决定做一回善良的好人,亲自把燕嘉允那一份午膳从大厨房端来,刻意去隔壁院子周围晃了一圈,做完样子,她回到主院书房门口。
书房门口守了个黑衣暗卫,是成亲当日把燕嘉允喊走的那个人,乔蘅已经认得他了——燕嘉允的随身暗卫,大名鼎鼎的空镜。
见她来了,空镜并没有拦。
乔蘅敲了敲门道:“世子,您该用午膳了。”
过了会,里头传来一道睡意惺忪的声音:“嗯。放那儿。”
而后,像是忽然听出了来人是谁,燕嘉允走过来开了门,身上穿着早上那身雪白中衣,脸上带着没睡醒的困意,歪着脑袋看着她。
大概是太困了,他反倒没什么往日的锐气棱角,头发有点乱,漆黑的瞳仁上面是浓卷的睫毛,连疑惑的声音都带着懒洋洋的腔调。
“怎么是你来了,下人呢?”
乔蘅望着他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难得出了下神——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整个人没什么攻击力,像一只大狗狗。
但燕嘉允很快就清醒了,他没矫情,接了午膳,视线在她身上打转一圈,像是确认了什么想法。
而后他恢复冷冰冰的神态,问道:“你发什么呆?”
又变凶了,乔蘅很是莫名。
大概是刚见了他毫无攻击力的另一副模样,乔蘅对他暂时严肃不起来。想了想,她很真诚地问道:
“你近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故而因此心头动荡?妾身不才,为人解惑很有一套好办法。”
燕嘉允:?
这是什么鬼话。
他微微蹙着眉头望着她。
乔蘅唇角含了一点笑,向来温柔端庄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生动活泼,指了指他的发顶道:“你该梳发了……锦衣卫指挥使怎么能用这副面容见人。”
美人一笑,顾盼生辉,仿佛山川明月都活了起来,好看得不像话,燕嘉允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见他这般乖巧听话,乔蘅眼里透出几分讶然,还有点想笑。
燕嘉允动作一顿,脸色又变臭了:“我知道,不会用这副样子见别人。再说了……关你什么事!”
燕嘉允又变得很凶,似是想遮掩几分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赧然,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吃了一鼻子灰的乔蘅:“……”
这人脾气真差。
她转身就把这一茬子事抛到九霄云外,全然不知屋里的人在她走后走到铜镜前,仔细照了一番。
第12章
燕嘉允直到用晚膳前才从书房回主院,来时却穿着一身飞鱼衣,腰佩绣春刀,不知是在什 么时候又出门办公事了。
他刚到,苏琬就来请安。见燕嘉允没吱声,乔蘅心里叹气,同往常那般扮起温和贤良的夫人,与苏琬东拉西扯。
大抵是见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苏琬很快就结束闲聊,告辞离去。
燕嘉允站起身,看了乔蘅一眼,取下腰佩的绣春刀。
乔蘅看苏琬还没走远,理所当然认为他是在暗示自己做戏,本着敬业的态度走过去,温声软语道:
“夫君,让妾身给你宽衣吧。”
她抬起手,正要给他解开飞鱼衣外袍,燕嘉允忽然后退一步,眼神微凛,冷声喝止道:
“住手。”
乔蘅被他突然严肃的态度弄得一惊,立刻停了手,道:“怎么了?”
燕嘉允侧开身子不让她触碰飞鱼衣,见她不再有动作才淡淡道:“锦衣卫有令,飞鱼袍不可随意在女子面前更换。以后你不必给我宽衣。”
“噢……这样啊。”
乔蘅不知道锦衣卫还有这种规矩,道:“这是为何?妾身以后会注意的。”
“曾经有女子想要勾引锦衣卫为自己的家族行便,而后带走飞鱼衣又搅得京都满城风雨,故而皇上定下此规。”
燕嘉允淡声说,“锦衣卫有三条禁令。你可知晓?”
乔蘅道:“妾身不知。”
燕嘉允双臂环胸,淡淡道:“不应枉法徇私;不该闻而不查,查而不报;不得在女子面前随意更换飞鱼衣。”
乔蘅默默记住这三条禁令,心里犯嘀咕。
那其他锦衣卫,岂不是跟夫人亲热时都要避开她换衣,场面太难以想象了。
燕嘉允留意到她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心里轻轻一哂,愈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想。乔蘅十有八九已经心系于他了,不然怎会如此失落?
他可万万得守住贞洁,不能被她扒了衣袍去。
次日,乔蘅收到了扬州府婶娘写的信。看完信,乔蘅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
婶娘将她询问的事情都一一办妥了,得知她想在京都做生意,立刻跟族中商量了一下,送来了两个当过掌柜的老头还有他们各自的徒弟,另外还送来一批江南特有的布匹和衣饰。若乔蘅还想要点心师傅,后续可以再送来。
因她嘱咐了低调行事,几人和带来的几辆马车都在京郊驿站等着她。
乔蘅带上榴月和李嬷嬷,立刻跟戚叔说了一声要出门,并且最近都要去外面。
戚叔欲言又止,这几日世子难得清闲在家,他本来还很高兴两人能够培养感情,怎的一个闲下来了,另一个又频频要出门?
可没等他再细问乔蘅就出了府。
离开燕府之后乔蘅直奔驿站,顺着小二的指示找到了包厢里的管掌柜和廖掌柜,二人皆恭敬行礼:“乔姑娘。”
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模样的徒弟也跟着行礼。
乔蘅将二人扶起来,微笑道:“婶娘应当把我找你们的目的告诉你们了,此地不比扬州府,机遇与失败并存,不知你们可愿跟着我留在京都?”
管掌柜笑道:“乔姑娘,不瞒您说,在下与廖掌柜和两位徒儿原是京都人士,老母也都在京都,只是从前跟着主家老太爷才迁去扬州府。从前回不来也就罢了,如今乔家有主子回到这里,剩余的不少人人都愿随姑娘过来……只是我二人打头罢了。”
“原来如此,若乔家还有愿意来京的,回头我给婶娘写信,可再送一些过来,我这里有个庄子,足够住得下你们。你们二人有老母在京,那应当就有自家的宅子,我就不给你们安排住处了。”
乔蘅温和道,“二位都是有经验的,我相信你们,具体事宜就让李嬷嬷给你们讲吧。”
两位管事自然应下来。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了回京的机会,谁能不心动?
旁支族里很多人都蠢蠢欲动,只是有的怕新主子刁难,有的怕不好混下去,不敢做打头的那个罢了。他们两人只有各自老母在京,扬州府无牵无挂,心一横就答应过来了。不过说实话,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
如今见了新主子一面,乔氏主家嫡出的姑娘,面容出众,气度温和,脾性也温柔,瞧着是个好相与的,他们也终于能放下心。
廖管事道:“旁支族里有不少婢女,原本老家也是在京都的,她们先前让我替她们问问,姑娘这里还缺不缺人?若是缺人,不少老家在京都的婢女也想回京。”
“我不嫌人多,若是能来那再好不过了。”乔蘅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本来她还在愁去人牙子那里买婢女的话能不能做好成衣店的绣工,如今看来,有了婶娘送来的婢女,成衣店和布匹店的绣娘是不缺了。
下面只要等钱富贵寻来工匠打造铺面装潢木具、筛选能做江南衣料的布匹,成衣店的铺子就能先开张了。
乔蘅对自己画花样的手艺很自信,有了她画出来的花样,“江南牌”衣裳绝对能风靡京都。也唯有她,才能画得了这些铺面的花样子图。
还债是次要的,挣钱是为了自己有底气。
“庄子目前我还没打理好,若是商量事情,暂时现在此处驿站吧。以后你们给燕府管事传信,我便会戴帷帽出来。”
乔蘅看向李嬷嬷道:“我不宜久出,你稍后再回府,我先行一步。”
李嬷嬷应了声是。她心里也颇有些激动,这么多年来终于有机会一展拳脚,她都已经迫不及待给姑娘挣钱了。
乔蘅没有多留便低调回府。
一路上她都有些雀跃,想到铺面的开张不再遥不可及,心里更是期待得紧。从前家里告诉她要做大家闺秀,乔蘅一直都严格标榜自己,如今没了这层桎梏,她反倒无所顾忌起来,天地辽阔,她总要做成一些事情才行。
一到燕府,乔蘅就匆匆去往主院,迫不及待地想着设计成衣铺和布匹铺的内外布局,以至于思绪太专注、步伐太轻快,她根本没注意到主院门口的戚叔似有话要说。
戚叔看着少夫人走远的背影,张开到一半的嘴缓缓合上了。而后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慈祥的笑。
罢了,夫人进正房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世子也不能怪他。
乔蘅进了正房,看到屋内的景象,脚步一顿,左右环视一圈,确实是正房没错。她不解地走进里屋,站在床榻边看着木橱大开,男人穿的衣裤铺了满床。
能放在床榻上的衣裤,定然是燕嘉允的。只是燕嘉允的衣裤为何都铺在这里?
乔蘅站在原地思索半晌也没得出个靠谱的结论,她只猜出燕嘉允应当是想把衣裤都收拾起来,送往书房。
至于原因……乔蘅想了想,大抵是故意表演给苏琬看的。毕竟谁家夫妇像他们一样陌生?做戏做全套,收拾衣裳只是其中一个必要表演步骤。
乔蘅不知道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当然了,打死她她现在也想不到——燕嘉允的衣裤都放在床,是因为他猜测再住下去会让乔蘅情根深种,而决定去书房避一段时间,故而命戚叔趁着乔蘅不在,快些给他收拾衣裳。
不明真相的乔蘅轻叹口气,开始着手整理床上的衣裤。
能放在这里的,估计都是一些普通衣裳,拿给外人看也没什么要紧,毕竟是做戏……乔蘅这般想着,把上衣和外裤、中衣中裤一件件叠好摞在一起,而后翻到下面的东西,脑子骤然僵住了,手上动作也僵住了。
这是几条亵裤。
几条穿了一段时间的、半新不旧的亵裤。
亵裤什么颜色都有,黑的灰的蓝的……上面还有被燕嘉允穿出来的浅浅突出来的布料。
乔蘅意识到什么,脸颊蓦地红透了。
“你在做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燕嘉允的声音,他大步走过来,手里还握着刚刚去刑部大牢沾染了凶手的血的绣春刀。他想阻止乔蘅,但显然来不及了。
乔蘅被吓了一跳,手里僵硬地攥着亵裤,转身微红着面颊,无措无言地看着他。燕嘉允低头看过去,视线微微发僵。
一瞬间,空气安静了。
乔蘅只觉脑海里各种想法呼啸而过,自小经历过各种场面,甚至被折辱的场面都有过,但全都没像现在这般尴尬过。
不对,不是小小的尴尬,是简直尴尬到想原地离府再走远二里地。
“你为何乱翻我的衣物?!”燕嘉允咬着牙根,毕竟是男人,脸皮厚一些,哪怕耳廓已经变红了,仍然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亵裤一把夺过来。
然而拿到手上的下一瞬他又后悔了,抢这玩意干嘛,还不如就让乔蘅拿着,好歹是她更尴尬。
现在好了,轮到他不知道该拿着还是该丢掉。
“啊……这不是做戏让我整理衣裳吗?”
乔蘅思维转的不像以前那样快,但条理仍算清晰,努力镇定地说,“对、对不住,我不知这些衣裳我不能看,因为苏琬一直住在府里,我以为这是你故意放在这里留给我的。”
燕嘉允简直要气死了,他是什么人才会把亵裤留给根本不熟的新妇整理,他又不是瞎了残了!
但大概是尴尬到了极点,他反而镇定下来,先前的猜想与现在的情况成功连成了串儿。
先是不责问他为何不到成亲现场,后来又用咳血自残的方式吸引他的怜惜,平日里用温柔乡感化他,表现得百依百顺,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模样。最后再从身体之物接近他,比方说亵裤这种私物。
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需得尽快一刀两断,不再留给她任何觊觎自己的机会。
燕嘉允把手里攥着的或黑或灰或蓝的亵裤丢到一边,垂眼用巾帕擦了擦手里刀尖的血,没什么语气地说道:
“待我大业告成,我会写一封和离书一拍两散,你最好尽快断了对我的念想。”
乔蘅有一瞬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疑惑占了上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