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by塔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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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南方深渊海域的东珊瑚巨岛,最近频繁上报超过二级的不稳定法力场。你知道,那是封印克斯摩军的地方,据说他当年可是变成了不死不灭的怪物黑修格。而且,这半年以来,也有很多当地的渔民、修女、官员开始暗暗信奉克斯摩,他们自称玫瑰十字军。”
波莉道,“你还记得在父亲去世的地方看见的标记吗?”
“记得。”卢西安蹙眉,“就是玫瑰十字。”
“我也听说,那些信奉克斯摩的人,十分狂热,不少跳入海域,还有少部分人,自称他们觉醒了曾经的圣审判者的记忆(即参与猎巫的人)。”
波莉说,“而来攻击我们的那个人,还有你身上截取的组织,在我看来,太可怕了,像是一个人和深渊里爬出的怪物融为了一体,她还用了克斯摩女儿谢拉希娅的名号。父亲也奇怪地死了。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玫瑰十字、老师的死,还有封印克斯摩海域的不正常,是联系在一起的。”卢西安抿唇。
他想了想,一方面,他知道波莉猜测大概率为真,想告诉她真相,但另一方面,他见过希拉那群人力量多么强大和诡异,他不想波莉参与进去。
他违心地说了句废话。
“而且我猜,可能,真的有人在觉醒记忆。也许,是历史中的一些奇怪力量,在苏醒。”波莉脸色凝重,“验证也很简单,我们先前得到了那位谢拉希娅的血,可以看到她近来活动的位置。如果真的是南方深渊,那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卢西安紧张地皱起眉头,他也想知道到底谢拉希娅在哪里。如果在南方,希拉说要把他带过去,或许还能找到线索。
但结果,出乎二人的意料。
“北方幽魂塔?”
“那不是在古罗克附近吗?”
卢西安很诧异。
就在这时,波莉的贴身管家拿来了一本羊皮法术书。卢西安认识他,也是一位优秀的法师。本以为波莉是要再用秘法确认什么,他沉眸思考线索,考虑离开。
波莉:“卢西安,等等,这是父亲留给你的。”
“什么?”卢西安错愕道。
“……”波莉沉默了会儿,“当时,我不是用观灵术吗?我这几日,通过看见的碎片,去了父亲……过世前去的位置。”
“那是顶层书阁的角落。那里,父亲用秘法写了——piscis手册,给卢西安。”
卢西安瞳孔一震。
他愣愣地接过。
羊皮册的表面,“piscis”,是古老的语言,意思是鱼。老师一向喜欢以动物命名他不同的法术手册。
他翻开,书的扉页,写着一句话:“生死无界。”
波莉对卢西安道:“回去看吧。”
卢西安收下书,点头。他明白这是秘法。不能让外人看见。手中的书也发烫起来。
当天回去,卢西安重新翻开了羊皮法术书。
“生死无界”,是老师的笔记,再次映入他的眼帘。他的手和眼都仿若烫起来,微微垂眸。
之后,进入无人的房间,卢西安翻下去。
进入眼帘的,竟然是许多自然魔法的古老手稿,不少卢西安从没见过,上面浸润着一层澄澈的力量。卢西安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去。
护身术、风的法术……都是适合他的。甚至比学过的更为高级和强大,但需要时间学习。他眨了眨眼。
但翻到后面,卢西安看到了老师的笔迹。老师用杂乱的文字,写着数张法术推导式。
“死为生之始。”
卢西安没有看明白,老师为什么写这个。他看了下法诀原理,只看到里面晦涩地写了很多人体啊、气啊、空间、灵魂相关的内容。不少卢西安没看懂。
他再往下看去。
利亚姆标注:“学会前面的所有法术,才能习得此法。”
——“此法无名,用于逃离。”
卢西安蓦地站起来。
他一声不响地盯着眼前的书。
他沉默了很久。
渐渐地,他低下眼,眼睫如同润上水雾。
谢谢你,老师,让我知道——
有人一直相信我。
这对我很重要。
卢西安写下了自己现在的境况。他皱起眉头。
他先写下“南方深渊”一词。
再有两天,希拉就要来带走他。
根据他现在的信息,当时在“圣骨实验”时,法师们说要带他去南方的深渊献祭。希拉大概会把他抓去那个方向。
那里,也有波莉说的“玫瑰十字”,可能有着利亚姆死去的线索。
但另一方面……卢西安又写下“幽魂塔”。
那在帝国的极北,和深渊为北南两端。
而他确定老师的死亡和北方幽魂塔有关。
他生起了确凿、强烈的愿望,要去查探一番。最好,赶在波莉去之前,把线索送回去。那里太危险了。
而卢西安也想对谢拉希娅那一边的人一探究竟。这像是一种赌气的心理,所有人说我和卢修斯、克斯摩的人有关,我偏要去找到不相关的证据。
——先前,谢拉希娅,明显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他们那边,怎么看他的?会认为他和卢修斯是一个人吗?
但希拉,再过两日,就要来了。他将失去自由。
而去那里,也过于危险。
卢西安抿唇,沉眸思考着。
他在思考出路。
夜半,等待在门外服侍卢西安的格斯,看见卢西安出来了。
“少爷……”
“能打听到,希拉在哪里吗?”
“……”
“从王子和公主的人身边打听。”
帝国大剧院离卢西安的家足有三里,位于皇城的中心。
卢西安到达时,是夜晚,剧院中遥遥传来歌声,通明的光从一排排巨窗中渗出,落在了那一排排仿古神殿的白柱上。
卢西安进入剧院。
早三个小时前,卢西安的侍从告诉他打听到了希拉的消息。希拉在一个剧院看戏。
这倒是和卢西安一个月前查她的行踪一样。
希拉,来到了皇城后,多和王子、公主混到一起。
那时他以为她不过一个心怀不轨的魔女,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克丽丝公主刚刚有急事离开了。现在只有她留下的女伴苏珊娜小姐留着陪希拉小姐。”
“苏珊娜小姐是伯纳尔男爵的女友。”卢西安在路上调查过了,“去请伯纳尔男爵了吗?”
“是的,先前就送了帖子,还按照小公爵的命令,把南海紫钻送去了今夜的拍卖行,替换压轴,刚结束拍卖。听说苏珊娜小姐一直想要的东西呢。”仆人道,“苏珊娜小姐,今晚会有个惊喜呢。”
当卢西安上去,剧院里正裹着浓重的香薰味,舞台中央演着一个歌剧,是个大文豪新写的关于家族情仇的爱情悲剧。
而包厢门口,苏珊娜小姐摇着扇子,满面红光地走出来,看到卢西安,讶异地“啊”了声,微微红了脸(卢西安的俊朗经常引起小姐们这样的反应),随后便匆匆下去了。
卢西安也派人守在外面,下令不许其他人靠近包厢。
剧院经理一脸难以置信,大概是以为卢西安来这里请走其他人,去见一个小姐,是要做什么风流的事。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新闻。
他殷勤地带卢西安的仆人去询问了包厢里的希拉,不久后,他说那位小姐愿意见卢西安,请卢西安过去。
卢西安进去时,包厢除了希拉,已经没有其他小姐。
她正懒懒地靠在皮革软椅上,柔顺的乌发编成小辫子,披发网盘在脑袋后,上面坠着珍珠和插着铃兰,紫色的晚礼服上堆着层层叠叠、裁剪得当的蕾丝,手上也握着一把羽扇。
卢西安微微沉眸。
刚见她时,她开口便说他是“礼物”,他觉得她不懂礼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举止粗陋的人。
后来,真成为“礼物”后,他便把她当为怪物,痛恨、想逃离。
而在法莱尔山脉,知道真相后,卢西安一时关心的只有自己的身份和安危。
也就是此时,苏醒了零碎的模糊的记忆,再得知了她的身份,卢西安才重新打量希拉。
紫色很适合她。她的皮肤简直和雪一样白。
而她的五官好看又秀气,眼睛很亮,鼻梁十分挺,嘴唇也小巧,是卢西安觉得十分好看的相貌。
不过,她的气质却能化去她容貌的秀气,梦里是跋扈,现在是内敛的危险,只看一眼,无论何时何地,都让他想情不自禁地离她远一些,似乎这样更安全。
希拉看到卢西安,羽扇挡在唇前,讶异地挑了挑眉,似没想到他会来找他。
她盯着他,微微歪起头,目光像是在说:
——之前不是让我走吗?怎么现在来了?
“……”无论何时何地,卢西安也都不喜欢希拉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不听话的金丝雀。
不过,卢西安微微转头,眼神示意,仆人便把一些东西奉上了。
华丽的紫水晶,其品样在最古老的交易行都难以得到。
还有上等的葡萄蜜饯,难得的南方古洞的甜酒……卢西安都让人送来。
之后,卢西安礼貌地对希拉行礼,吻了吻她的手背,仿佛前几日的争端没发生过。
而卢西安遣走所有人后,目光浅浅扫过送来的东西。其实这都是他这一日查到的希莉娅·德·莱德罗斯的喜好。
她在历史上是个高调的人,查到这些并不难。
希拉和他对视,眼里映着烛火,她的扇面轻拍桌面:“看出来你查出我是谁了,小卢西安。”
卢西安一直不喜欢她对他加个“小”字的称呼,却礼貌地低头:“查出来并不难。”
“你这样礼貌地对我,我真不习惯唷。”希拉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我不会忘记谁在三天前对我大呼小叫,又说'滚',又'礼貌'地请我离开,让我在说好的时间前不要来打扰你。”
“……”卢西安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他沉默了会儿,从善如流地对希拉道歉,“是我失礼了。对不起。”
他这反应倒真把希拉吓了一跳,她微微坐起身子:“你在想什么?一定在打什么暗算的主意。”
“我当然不会暗算您。我尊敬您。”
卢西安抬眸,“我不过想问您一些问题。”
“什么?”
“三十日后,深渊祭典,是我的死期,是么。”
似没想到卢西安问这个。希拉挑眉。
“我只能说,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这三十日,您要带上我,对么?”卢西安又问。
“是。”
“但毕竟这是三十天,您有什么计划吗?”
希拉这次是真的有点吃惊了,她目光疑惑地落在卢西安身上,似没想到他那么大胆:“我没来找你麻烦,你还问起我的计划了?”
卢西安却迎着她的目光:“您不说,我猜一猜。”
希拉:“好啊。”
“您家族的人出现,原因有三:正道、交易、平深渊。”
“其中第一,正道,意为正世间之道,您有权审判和处置行为不端的王室继承人,王室也可以邀请您。您和克丽丝公主、艾洛特王子交往,大概率是为此。”
希拉抬眸,一双闪烁深邃的紫眼睛盯着卢西安,不置可否。
卢西安又扫向她的手指,她的手正摸着羽扇上的羽毛,如那日抚摸金丝雀。
他抿唇。
“您带我去南方的深渊祭典,我猜,可能是那里克斯摩出了些问题,需要您去处理。”
“我愿意随您去,但我有一个请求,绝不冒犯您的利益。”
“什么请求?”
卢西安这才说到正题,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了希拉的手。他也把额头贴上了希拉的手背,学习先前那些法师虔诚的态度:
“希望您分我两天,和我去趟幽魂塔。”
不等希拉发话,他又抬眼说,“我之所以称这个请求不违背您的利益,是因为它和您的敌人谢拉希娅相关,也和您想要守护的圣教所相关——我看到了您这几日送来的玫瑰,便知道我们是一条心的。”
卢西安说着一些违心的话,语气却礼貌得动听,“当时,我得到了谢拉希娅的骨血,便和波莉去做了实验。我从寻踪术法得知,谢拉希娅的法力场在幽魂塔十分活跃,那里一定有不对劲、需要引起您注意的地方。”
希拉沉默了。
她一双紫眼睛瞅着卢西安,淡淡道:
“真是出乎意料,你在找人帮你为利亚姆复仇。竟然找我。”
“……”卢西安也沉默了下,的确,这是他思忖很久的出路。
他认识的人里希拉法力最强,能够应付那里的状况。虽然他们关系非常恶劣,在这件事上,他也想不到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您的确猜对了我的心思。”卢西安说,“我是想为老师复仇,但是,您不是也该重视您的仇人,关注蔑视圣教所权威的人么?”
“毕竟历史上,是您创建了圣教所。我想您对圣教所是用心的。”
却见缓缓地,希拉抬起头,眼神有几分讥诮:“不。”
“什么?”卢西安缓缓抬眸。
“无论如何,我不打算让你参与这件事。我有很多人可用,我为什么非要用你?”
“……”
“而且,谁知道你会不会半路恢复记忆,捅我一刀呢。”
“顺便,你还可能毁去利亚姆死去的线索。”
“……”卢西安猛地抬起眼,张了张唇。
如果说,方才他和希拉对话时,有意忘记一些让他痛苦的情绪和记忆,那么现在,希拉又成功唤醒了。
他无声地望着她。
而希拉的眼里映着他那冰冷的眼眸,却浮起了笑意。
这眼神,就像是她看透了他似的,像是她认定了他会做出这些事,他一定会做。
也似在说:
——别装了,我看得清你的卑劣。你骗不了自己。
这眼神,这种指控,对于刚参加了利亚姆葬礼的卢西安,无疑是痛苦,无疑是屈辱,无疑是讽刺。
那种心口再次被剜一刀的感觉出现了。那梦中愤怒的感觉也出现了。
自以为是。眼前人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卢西安本想控制心头火,好声好气地请求。
然而,那梦中、那记忆里的怨气,突然和现在的感受交织在一起。
他突然站起来,一双眼都爆发了怒火,对着希拉那更愉悦的眼神,他几乎是不顾理智地说道:
“希莉娅小姐,请你不要这么说。”
他冰冷的声音,若是让平时的贴身仆人听到,估计都会吓一跳。
没人见过卢西安这样发火。
卢西安眼里含着怒火,却也含着痛苦,声音也多了分质问和请求:“您的指控,非常恶毒,非常让人痛苦。”
“你的身份是很高,但我不认为你因此拥有了轻松纵览全局、了解事物全貌的能力。”
“你根本不了解我,因为一个实验,因为他人话语的指控,就把我定罪,夜夜折磨。”
“但请问我们认识了多久?不过一个月。”
“你了解我吗?”
“你根本不了解。”
“你只是在臆断。”
他的话冰冷掷地,让希拉的贴身仆人瑞娅都吓了一跳。
天呐,活了三百年,几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和希拉说话。
眼前的小公爵,双眸冒火,像是不要命地在和希拉争论。
瑞娅想,小公爵恐怕要吃点苦头了。
她目光看向希拉的裙底,等着里面伸出触手,把这位罪人的转生小公爵捆束起来折辱,打碎他的傲骨。
却见希拉突然抬眸,她无声地盯着卢西安,没有反应了。
……的确是没有反应。
希拉本来吃着葡萄蜜饯的手停了。
羽扇也放下了。
她那悠闲地敲着桌面的手指也停了。
她如突然静止了一样。
卢西安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抿唇,却继续迎视希拉的目光。
却听希拉问道:“……你喊我什么?”
卢西安吸了口气,他闭了闭眼。
理智渐渐回笼,他想到他今天是来求希拉帮助他为老师复仇的。刚才的称呼也的确冒昧了。
他终是缓了语气,低声道:“希拉小姐,希望您考虑我的请求。”
不想,希拉没了声。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静默,这静默让卢西安难忍。
而他感觉到希拉的目光刮在他脸上。
这目光很奇怪,和之前不太一样,卢西安说不清他的感受,后来才后知后觉,希拉像是要看清他神色的一分一毫,但眼里多了分卢西安看不懂的东西。
这是在审视他吗?卢西安只知道希拉的目光依旧让他很不舒服。
他扭头。
不知过了多久,希拉的手重新敲上桌面。
“你求我。”
“什么?”
“你求我,我考虑告诉你我派去的人查出的结果。我会尽量在祭典前解决这件事。”
“但你不能去。”
“……”卢西安终是感觉自己再次被希拉的话在心口打了一拳。
他在静默中等待这么久,而希拉的话,再次说明了她的态度,她的认知没有丝毫动摇。
他对上希拉的眼睛:“所以,你打定主意不让我参与这件事,是么。”
“是的。”
“我老师去世了。”卢西安深吸一口气,再次诚恳地请求,低下头,“我想亲自复仇。我请求你。”
希拉又看了他一眼,似犹豫了下,最终道,“不行。”
“回去。再过两日,我会来找你。”
“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只有安抚利亚姆的亡灵。”
卢西安抬眸,死死地瞪着希拉。
希拉却无视她,低头又吃蜜饯,看歌剧去了。
他沉默了站了几息,大概是看明白结果不会改变,安静地起身,离开了。
卢西安没有摔门。
但是,他离去时那低沉的气压,那脸上的漠然,都可以让人感受到他的愤怒。
也是卢西安离开包厢,希拉才缓缓抬起眼睛。
不同于卢西安离开时的漠视,她的目光早不在舞台上。
她不知在看着哪里,眯起眼睛,目光有些茫然,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紧抿嘴唇,似在认真地判断和思考什么。
一阵风,希拉站起来,仆人为她披上披肩,她却走到了窗边。
窗外,卢西安冷着脸,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希拉闭了闭眼,却还能想起刚才卢西安微微上翘的发红的眼尾,愤怒的眼神,还有那呵斥、强硬的语气。
她无声地站在窗台前,看卢西安离开,眉头也皱了起来,一动不动。
夜色映在她深沉的眼眸中,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色彩。
半晌,她才摇了摇头:
“罢了,不可能的。”
希拉回身了。
第25章
卢西安回到家时, 心脏依旧怦怦直跳,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想到, 做了一个梦后,他更生气了。
他自然是又梦到了自己和“希莉娅” ,那与记忆无异。
不过这次,和先前的模糊和零碎不同,细节清晰了许多。卢西安这才发现梦里的自己是一直在陪着希莉娅在圣殿上课。那大概是三百年前,大陆的圣殿都采用学堂制,法师骑士都在里面统一修行。
他们修行的地方, 似乎是蔷薇乡古罗克最大的圣博图圣殿。卢西安曾在书上看到过, 建筑细节对得上。
梦里的他和希莉娅在那里修行,然而,希莉娅十分嚣张,和刚才见到的希拉一样,天天让他拿她的东西,大呼小叫。
而这次的梦境里,还补充了一些信息。让卢西安总算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他和希莉娅关系如此恶劣。
大概就是他刚来神殿就惹了希莉娅,他们因为一件事吵了起来。梁子后来越结越深,以致于互相为难。
“我从不在外人面前命令你, 就是看在你爱面子的性子。”
这次的梦里,希莉娅站在神殿的后院,还对他这么说,“我对你够仁慈了,明白吧?没有一个得罪过我的人能像你这样平安。”
她说完, 还用脚还点了点他的靴子。
她素白的脚上,裹着凉鞋,鞋尖挂着金铸的蔷薇。
卢西安胸口起伏,扭开头。
希莉娅又说:“对了,明天,你陪我去试炼。记得正午来我家里背我的剑。”
“但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家里有事。”
“想找借口,摆脱我?”她又笑起来,笑得和现实里的希拉一样恶劣,“你以为我会信你?”
卢西安醒来,冷冷闭上眼。
那愤怒的感觉再次攀上心扉,还带着憋屈。
梦里的滋味和现实重合了。
他静静看向窗外。
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卢西安抬头。
“少爷,波莉阁下来电了,似乎……圣教所那边的宅院又出事了!”
“卢西安,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卢西安赶去看波莉时,那重重叠叠的黑影,蒙在了雪白的墙上。卢西安看到了许多黑色的手掌印。
而地下,是凋零的玫瑰,上面还盛着金光,正是希拉送的。
很明显,希拉的玫瑰保护了波莉。
卢西安紧抿嘴唇。
“波莉,你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
“是的,我本来想去幽魂塔,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体有些失力。”
卢西安再次问了波莉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波莉的仆人告诉卢西安,波莉正在清理父亲的遗物,突然窗外传来了尖叫,似有一道黑影要刺向她,但玫瑰突然凋零,黑影掉在地上消失无踪。
如此紧张的场景,让卢西安听得咬紧了牙关。
“但我得去幽魂塔……我又看到了,一些事。”
卢西安抬眸,警觉:“什么?”
“你知道,我的引灵术,会让再施展后时不时看到灵感碎片——我看见,父亲似在幽魂塔的塔顶藏了什么。”波莉脸色苍白,问着卢西安,“卢西安,你愿意在我休养好后,陪我去趟幽魂塔吗?”
“……”
波莉的话再次如一把刀,重击卢西安的心。他的手握紧,嘴唇苍白。他知道自己去不了。
希拉和自己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希拉今夜也拒绝得如此干脆。
看到卢西安苍白脸色,沉默不语,波莉微微皱起眉。
卢西安屏住呼吸。
但波莉突然轻轻拍了下他的手,对他了然地道:“没事的,卢西安。我知道你一直在生病。父亲和我浅浅说过。先前圣教所的冒险,我已经十分感激你了。没事的。”
“我休养好,自己去就好。”
波莉的眼神是那么温柔,那么关切。
卢西安心里不可控地生出了愧疚、难受和痛苦。
这滋味维持到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重新翻阅了老师给他的写着“ piscis”的法术手册。他把每个法术一一看下去。
变换容貌。
卢西安翻到一半,纸张突然在他手中卡住,一种奇怪的触感蔓延指腹。
卢西安发现不对劲。
他尝试摩挲,倏然发现这纸张可以撕开。
他打开,再次看见了一张薄薄的纸张,上面用古语写成词语——“fugere”。
意为“逃离”。
奇怪,这本法术册的最后,就有逃离之法,还标着“此法无名,用于逃离”,为什么这里又有以“逃离”命名的法术?
卢西安又困惑了。
他认真地研读,才发现,这纸张里是类似瞬移的法术,不过看上去比普通空间法术的机理更为复杂,效用也更强:只要在地图上定点,便可以被传送至某个位置,不过施展非常复杂,也十分耗时。
草稿的一旁,还画了一个六芒星,中间写着——“顺序”。
卢西安知道,这个符号在老师那里代表着极重要的要点。
顺序?什么意思?
卢西安沉眸看了许久,没想出所以然,目光又重新看回那复杂的逃离术。
渐渐地,纷杂的线条在他的视线中重新拥有条理,那混乱的文字也被卢西安在脑海中一一排列。
最终,他站起来。
“逃离”。
是的,他要试试。
卢西安并不打算什么都听希拉的。
如果可以,他要先波莉到达幽魂塔,提前把消息传回去。
至于希拉……卢西安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又泛起冰冷的怒气。
他心想,不管事后会不会落到希拉手里,不管她怎么恶劣地处罚,他都要去。
唯一放不下的是父母。但卢西安这几日已经有部署安排。
他闭了闭眼,只有提前了。
夜半。公爵府的书房。
卢西安的脚下亮起了法阵。
他再次睁眼,看了眼这熟悉、自小长大的府邸。终是提前两天离开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法阵亮起之际,一道清越的风鸣从他身下传来,白光如高大的海浪般漫过整座书房。
卢西安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消失了……]
[卢西安·霍德消失了……]
与此同时,公爵府窗外的紫眼乌鸦,从石灰石窗栏上惊起,飞往了北方。
希拉伸手,接过乌鸦。
乌鸦停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拾起蓝莓和蝼蛄,乌鸦吃了下去,又飞走了。
得到那位又逃跑的消息后,所有人都等着她发火,但她半晌没有表态。
“哦,那位小公爵又逃了?”仆人瑞娅道,“小姐,卡诺朗那边的事您还要处理,不如,我先带其他巫师去抓住他?介时再把他送还小姐,任小姐处置。”
“倒是不必。”希拉说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我亲自去抓他。之后带他去卡诺朗。”
她又扫了眼仆人们拿出来的魔药,还有放出的饲养已久、锁着口枷、呜呜咆哮的怪物,这都是上次让卢西安吃尽苦头的东西。她的手下按照她的习惯和心意,准备了这些东西。
大多数人,也的确是这般想的——卢西安多次违逆希拉,只怕会引起她的震怒,这次被抓回,估计吃的苦头会是之前的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