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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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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嫁去那样的人家,便是“不好”也比许多小户人家的“好”要强上了很多。
“你须得知道,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家女儿能嫁过去,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三夫人努力给殷莳洗脑,“只要沈家没有短你吃缺你喝,便不是大事。你去了,该怎样还是怎样。”
殷莳一副受教模样,柔顺低头:“母亲说的是,便是将来表弟偏心,弄出庶长子来,女儿也定然孝顺公婆,敬重夫君,好好抚养孩子,决不怠慢半分。”
提前打好预防针,省得以后她不生,娘家催婆家怨的。
锅,都让探花郎去背吧。
三夫人顿了顿,改口道:“倒也不……嗯,孝顺公婆敬重夫君是对的,但要记住人善被人欺,也不能任那狐媚子猖狂。该用手段还是得用手段。”
殷莳虚心请教:“什么手段?母亲教我。”
三夫人一噎,有些恼火:“我哪有什么手段。我为人最是光明坦荡,谁个不知。”
殷莳欣慰道:“正是,女儿也是受母亲熏陶,人都说我老实。”
三夫人只能哼哼两声,恨铁不成钢:“也别太老实了。”
便作罢了。
姐妹们又开始来探望殷莳,看她的目光里竟带着同情。
同情好啊,总胜过嫉妒或者恨。
它安全。
但有了这门亲事在身,殷莳就再也不是府里的边缘人了,甚至成了热灶。不光三老爷三夫人对她看重起来,直接把她记在了三夫人名下,成了嫡女,伯母、婶婶们也对她亲热起来。
其实商户人家还分什么嫡庶呢,谁在乎。
上流社会重嫡庶,是因为母族有社会地位有权势力量可以依靠。商户人家便是嫡女的母族,也一样是商户。
都商户女了,嫡出庶出,都是商户女。
更明显的还是下人们对她的态度。
太明显了,虽没有踩低,但捧高捧得太明显了。
换季的新衣裳料子、胭脂水粉、应季的新鲜水果都是先紧着她挑。要知道以前这些都是长房那边先挑完,各房才排着序来的。
葵儿都说,她如今在府中行走,感觉丝滑顺畅。各处的婢女、小厮见了她,都姐姐、妹妹得叫得亲热。很多都是以前不拿眼角夹她一下的人。
殷莳对她说:“没有好处,谁平白对你好。别人对你好,自然是盼着从你这里得利。你倒是说说,我们能给别人什么好处?”
葵儿想了想,犹豫地说:“好像……没有什么?”
“对呀,其实我们什么都给不了别人的。”殷莳说,“大家现在这样,不过是以为我们能给,等他们明白我们什么都给不了,你瞧谁还给我们好脸色。”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要跟着我去京城的。这辈子不知道能回来几次。就算回来又能给别人什么?“
殷莳给这几天明显膨胀了的葵儿浇冷水。
她已经冷眼观察一阵子了,身边的人很显然或多或少地都受影响了。这也没什么好责怪的,便是这府里的主人尚且是那样,一些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世面的十几岁的小丫头你能怎么样?膨胀很正常。
能清醒过来就好。
殷莳说:“我最怕的其实是有人以为我仗着一门好亲事就能怎样怎样。譬如让我安排别人的去处之类的?这种事可是我能插手得了的?我上头有母亲,母亲上头有大伯母,大伯母上头还有祖母呢?这一层层的,若有什么安排,谁愿意放手权力给别人?我要是耳根子软,听了什么人教唆,贸贸然去指手画脚,你看我上头这些个长辈,哪个能容我?”
“现在不过是订亲而已,万一我有个大病有个不孝名声之类的,这门亲事可就化为乌有了。”
“家里多的是女儿,不缺我这一个。姑姑想要也就是一个侄女,也不缺我这一个侄女。”
葵儿呆住。
她也是听说过关于沈夫人为什么会来殷家挑媳妇的那个事的。下人之间也有互相八卦的。
但是奴婢丫鬟们的反应和姑娘们的又不一样。
殷莳的姐妹们会觉得没嫁过去夫君就有个红颜知己,过门就有妾,实在是很让人难受的事。但那是因为她们个个都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
丫鬟们生为奴婢,或者卖身为奴婢,很多人甚至把做妾当成人生的奋斗目标。更不要说,殷家的老爷们都有妾,哪个主母不是锦衣玉食地过着和小妾共存的生活。
生为小姐而非奴婢,就已经百倍强于她们。再有这样的好亲事,嫁那样的文曲星,什么妾不妾的,有什么重要。
但此时殷莳这样说来,切了另一个角度,让葵儿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前提下殷莳其实只是这桩婚事里可替换的一个变量。
葵儿的冷汗就下来了。
“怎么了?”殷莳察觉不对。
葵儿嗫嚅:“其实……厨房的向妈妈找过我,硬要塞给我两块尺头,我、我没收!”
殷莳问:“她求你办什么事?”
葵儿不敢隐瞒:“她想让她小女儿到姑娘院里来。她说,姑娘高嫁,与旁的姑娘不同。老太爷给姑娘的规格定会比旁的姑娘高一些,院里多一两个小丫头不稀奇。”
“然后呢?”
“我拒绝了。”
“为什么?”
“她家的翠儿以前欺负过我,我讨厌她,也讨厌她妹妹,所以……”
“所以,我该庆幸是吧。”殷莳吐出一口气,“你瞧,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她的思路倒是没错的。应该也是觉得跟我去京城是比在怀溪小地方更好的出路吧。”
“但大家都这么想,肯定就有人要跑动。大伯母那里、我母亲那里,谁个没有几个亲近的人。也别漏了祖母那里,祖母看我们这一房不顺眼,说不定就要亲自放人来膈应母亲。”
“这哪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事呢。我要真傻乎乎地听了身边人撺掇,你说会怎样?”
葵儿吓得跪下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次只能说是运气好,来请托的是她讨厌的翠儿家的人。倘若是别的人,她忖度着自己很可能就接了这个事了。因为在她看来,就是帮着在姑娘面前说几句话而已。
那就正成了殷莳说的“唆使她贸然出头”的人了。
“起来吧。”殷莳说。
她也没办法。她自己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那种身怀经天纬地之才的凤傲天穿越女,穿过来能把身边的婢女都调教得能文能武,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
她这几年的努力成果也就是把身边的婢女们都教会了识字和算数。
像先前已经配人的云鹃,是在殷莳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就配人的。殷莳能做的也就是打点管这事的妈妈,给云鹃找个好点的人。
但云鹃和她的丈夫都是殷家的财产,放良什么的,根本不是殷莳这样的未嫁女儿能做得了主的。
但从葵儿这里,殷莳早就算好了,以葵儿的年纪,肯定是要跟着她出嫁的。到时候,她已经是主母,对自己的陪嫁婢女有全权的处理权。
她们若是愿意留在府里继续为仆,也可以。若是想放良出去,她可以做这个主。
认识字、会算数,不管是做管事媳妇还是出去做点小生意,都是好的,都能用上。
但更多的不敢教了。尤其是另一个时空的思想,更不敢透露一点。
大家都关在铁屋里,你没有打破这铁屋的能力,却要把铁屋里的人摇醒?
你想干嘛?疯了?
所以,殷莳通过这几年的努力,也只是让身边的人不养出那种尖酸刻薄或者掐尖要强的性格,尽力给自己的小院打造出温馨平和的氛围。
让这个小院里的人都有一个相对舒适的生活环境。
所以包括葵儿在内的婢女们的素质,也就是那样的水平,殷莳也没法对她们有太高的期望。
这次运气好,没犯错,及时沟通,让她们明白道理就行了。
殷莳把身边三个丫头都唤进来,好好地给她们讲道理。
“总之,我要的是大家都不生事,不要节外生枝,让我平平安安的嫁到京城去。”
殷家其实挺好的,如果可以殷莳真的愿意在殷家待一辈子。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殷家掌握着她的婚嫁权,借由婚姻脱离殷家这个原生家庭,是殷莳迟早也必须做的事。
下一步,是跳槽到沈家。
人生目标:健健康康地活着,做一个私房钱丰厚的老封君!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在眼前这个过渡阶段,希望谁也不要给她搞事情。
殷莳就希望安静如鸡地等到明年过完新年就发嫁。
但殷家,很快就因为她又发生了矛盾。

第31章
绝大多数家庭的内部矛盾都是钱闹的。而且“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老话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并不是说富裕之家就不会再为钱闹了,要真那样,如何富户之家妯娌们之间也常常暗流涌动。
这一次,老太太因为殷莳的嫁妆跟老太爷闹起来了。
其实,这不是老太太第一回跟老太爷闹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闹过一回。
当年老太太亲生的三娘和庶出的四娘也就是如今的沈夫人,分头出嫁,老太爷给二人准备的嫁妆便是不一样的。
沈夫人的嫁妆比嫡姐的丰厚了不少。
光是压箱银子就多出来一千两。
当时老太太就闹了。
但是老太爷打了老太太一顿,告诉她:“这钱你当是给四娘的?这是给沈家的。”
老太太嚎啕哭了一通,只心疼三娘命苦。
当年殷家还只是个小小行商而已,如今二十年过去,背靠姻亲沈家,殷家的家底早不是当年能比的。
如今女孩子们出阁,个个的压箱银子都统一有两千两,这还是单指公中给的。至于她们爹娘自己贴补多少就看他们爹娘的大方程度了。
但这次轮到殷莳,老太爷大手一挥,除了两千两的压箱银子之外,额外给了一万两。
老太太就炸了。
只是现在殷家也已经是怀溪大户人家了,不像当年那样能关上门摔盘子打老婆揍孩子了,何况老太太年纪也这么大了,曾孙都抱上了,老太爷也不能再揍她一顿,只能指挥丫鬟婆子们:“把她给我架起来!”
如今家大业大了,老太婆还在玩坐地拍大腿嚎哭这一套。
大夫人、二夫人、五夫人三个亲媳妇都上去了。
三夫人四夫人两个庶子媳妇凑在后头装模作样。尤其是三夫人,咋咋呼呼地做个样子,人却躲在五夫人身后,以防老太太趁乱拧她蹬她下阴手。
总之七手八脚,乱成一团。
老太爷大怒,一拍桌子,吼道:“大郎!”
殷大老爷赶紧上前:“爹!”
老太爷怒目:“你舅舅账上还欠着咱们五百两,你去,立时给我收回来!”
老太太嗷一声就爬起来了,梗着脖子道:“你提这个做什么!那是孩子亲舅舅!”
老太爷冷笑:“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郎舅。”
老太太被捏住了七寸,立刻气短,嗓门都没那么大了:“你好好说话。”
“嘿,我不好好说话?”老太爷气笑。
老太太掩面哭:“我就是心疼三娘。三娘那时候才多少嫁妆,四娘比她多一千两,还有那么多东西。如今可好,一个小丫头,你要给她一万两,这还只是银子,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我家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如何能这般不公!”
这话说出了几个嫡亲儿媳的心声,尤其是二夫人和五夫人。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沈夫人回程的时候,那箱笼可比来的时候多了许多,船吃水都变深了。
不知道老太爷私底下又给了沈夫人多少呢。
老太爷冷笑。
他一这样,老太太就开始害怕,不敢再呛声,只嘤嘤哭泣。
老太爷不怒自威:“闭上嘴,让谁看笑话呢!”
老太太哭也不敢了,抽抽搭搭地,歪靠在大夫人身上。
老太爷扫了一眼这一大屋子乱糟糟的人,道:“都坐下,正好趁这个机会与你们说一说。”
大家乱糟糟穿行,落座。
大夫人把老太太扶到上首坐好了,自己才就坐。
打发了婢女们,老太爷才缓缓道:“当年四娘出阁,我多给了她一千两,并一些生丝货物,一并带去了沈家。那时候我便与你们母亲说过,这不是给四娘的,这是给沈家的。奈何老婆子听不进去,听不懂。她可以不懂,你们不可以。”
殷大老爷点头:“是。”
他是长子,以后要继承大半家业,最是清楚这里面的事。是以刚才他亲娘胡闹,他半点不支持,还给妻子使眼色。
只有老二家的和老五家的蠢蠢地在那火上添油,乱上加乱。
“大郎从小就跟着我走四方,他见的多,心里明白。”老太爷对另几个儿子道,“你们几个就不行。”
“当年,与沈家结亲之前,咱家可有桑园?又有多少田?”
“不过几十亩薄田,还是我辛辛苦苦攒出来的。那时候家里全靠我带着大郎跑商路,挣血汗钱。一出门,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出门前你们娘才大了肚子,回来你们已经出生。若太久不回来,那就是死在了外头。”
老太太忙“呸”了一声,去晦气。
老太爷接着道:“我那时候的梦想就是有一座自己的桑园。再看如今,咱家又有多少良田?多少桑园?你们一个个在家里养尊处优,哪个还需要像我当年那般出门行路去风吹雨打的,不都是掌柜们在外面奔波给我家赚银子。”
“这么大的家业,你们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呸!”
老太爷呸的这一下,脸还微微向着老太太那边偏了一下,仿佛就是在呸老太太。
老太太又羞又恼,又不敢发作。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老太爷唤了声“大郎”,道:“你来告诉他们,自四娘嫁去京城之后,我们是在外面是如何行走的!”
殷大老爷轻咳一声,告诉大家——主要是他娘和几个弟妹:“四娘嫁过去后,我们在外面是拿着沈家伯父的名帖行走的。后来沈家伯父身故了,便拿着妹夫的名帖行走。如此,方能避开许多盘剥,做起买卖来,人家知道你背后有人,便不敢欺人太甚。若遇到沈伯父和妹夫的同年、同窗、故交好友,那更是能有许多方便。”
“如此,才一步步积累,有了如今的家业。”
老太爷指节叩着几案,大声骂道:“亲家公和女婿,两个都是进士。你们外甥跻云,他是探花!皇帝爷爷钦点的!他才几岁,未来前程只会比他爹、他祖父更远大。人家肯来与我们亲上作亲,不要给脸不要脸!”
“那许多便利,你当是凭你家一个女儿就给你的吗?你若抠抠搜搜上不得台面,你看沈家可屑得与这亲家来往!”
“当年我便说了,那一千两不是给四娘的,是给沈家的。”
“如今小莳娘的嫁妆,凡是超出了姐妹的,也不是给她的,还是给沈家的。”
“你们争什么争。收收那小心思,少去些秦楼楚馆,有那精力,跟着掌柜们出门多跑几次,见见世面,碰碰人情!不比什么都强!”
儿子媳妇们都被骂得低下头不敢吭声。
老太太憋了一会儿,捂脸大哭:“我的三娘命苦啊——”
老太太没夭折的孩子有三儿一女,三姑太太是她唯一的亲闺女。
要她说,当年沈家提出结亲,就应该直接把正室所出的三娘订给沈家就是了!偏死老头子非要让沈博那小子自己亲自看看。
都道是娶妻娶贤,小娘养的怎可能比正室出的更贤。偏男人们嘴上说的好听,人模狗样的,心里却个个都爱美娇娘。沈博那小子一下子就被四丫头勾了魂去。
可怜她的三娘,大好的姻缘就这么被四娘抢了去,年纪轻轻地就守寡,苦苦熬了半辈子。
殷大老爷实在看不下去,道:“娘,不是咱不心疼三妹妹,只是沈博生成那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三妹妹,咳,三妹妹实在……”
当年为啥他爹不直接把嫡女三娘嫁给沈博?
沈博那时年少,在流放之地历经风霜,寒窗苦读未曾懈怠,待归来已是满腹诗书,光华内敛,清澈如玉。
又生得朗目疏眉,人往那一站,便一身青衫素袍也叫人自惭形秽。
殷老太爷当年便是因喜爱这少年才出手救了他父亲。
男人欣赏男人,常有个非常统一的怪癖,便是忍不住想嫁女儿或者妹妹给对方。
偏殷三娘捡着她爹娘的缺点往脸上长,相貌实在普通。沈家为报恩才求娶殷家女儿,殷老太爷怎舍得让生得不好看的三娘配沈博,委屈了青松般的年轻人。
这才推出了相貌随了姨娘,很会长的四娘,也就是后来的沈夫人。
老太太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三娘若过得好也就罢了,偏三娘年轻就守寡,实在令亲娘意难平。
听得亲生儿子也这般说,一点不向着自己的同胞妹妹,老太太更悲从中来,哭得呜咽。
“行啦!三娘的日子虽然清淡些,但有你年年送钱送东西过去,还有她兄弟们照拂,谁也不会短了她的衣食用度,将来说不定还能挣个贞洁牌坊。你少哭两声,我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丧气的。”
老太爷目光扫视,最后道:“小莳娘的嫁妆与别人不同,谁也别给我再放一个屁!这是给你们在铺后半辈子的路!拎不清的,趁早滚蛋!”
众人唯唯:“是。”
“儿子/媳妇不敢。”
老太爷目光又扫过去,这次直接看向了三夫人。
三夫人城府不深,是个七情上脸的人。见老太太吃瘪,纵然努力绷着,那嘴角还是有点绷不住,叫老太爷一眼就看到了。
“老三两口子。”老太爷直接点名,吓了三夫人一跳。
三夫人忙低头福身:“爹。”
三老爷也垂手:“爹。”
老太爷说:“嫁妆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只这事我来定,你们都给我管住自己的嘴,谁也别去小莳娘跟前乱说,扰了她的心思。”
“跻云那样的孩子,眼睛里看不进心思浊的人。”
“女儿家就得小心养,别叫她沾这些,才能养出干净眼睛。”
因着老太爷发这个话,阖府上下无人敢去三房四姑娘殷莳的跟前去碎嘴这些嫁妆银钱的事。唯恐铜臭污了她。
便大夫人这个当伯母的受老爷子的命令日常把殷莳唤到跟前手把手地教她理家事,也不与她说嫁妆的事。
满心都在盘算私房银子、未来饭票的殷莳,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几个月平和的时光,也是她做姑娘时期最后的时光了。
到了腊月里,飘着雪,殷莳烧着炭盆,裹着粉蓝锦缎外皮灰鼠皮毛里子的袄暖暖和和缩着的时候,老太爷把她唤到了他的书房里。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殷莳还是头一次进到老太爷的书房里。这里可是老太爷一个人的绝对领域。
老太爷递给殷莳一本折页,淡淡地道:“你看看。”
瞅着挺厚的呢。
这东西直接关系着她未来的生活质量。
殷莳小心地接过来,轻轻展开。

第32章
看到“白银一万并两千两”、“怀溪桑园一座”、“怀溪水田一百亩”、“京畿旱田一百亩”、“生丝”等等大头项,其他诸如什么家具、布匹、香药到马桶、棺材之类的根本就不用再去看了。
殷莳屏住了呼吸。
这个时候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老爷子的视线。
对于第二个嫁到沈家去的殷家女儿,老爷子是有期待的吧。
殷莳犹豫了,但最终在“表现出自己精明强干可以担任起联姻重任”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殷家女儿”之间,她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这、这都是给我的吗?”殷莳作出激动、惊喜的模样。
老太爷的目光明显有了失望。
实在对不起您老人家。但上辈子卷得太狠,真的累,这辈子总希望能轻松点。衣食无忧的前提下就不想卷,想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她想选轻松模式,不想承担那么多期待。
“不是。“老太爷严肃地说。
殷莳:“啊?”
虽然早猜到了一些,但还是得演。
“一万两白银和生丝,会直接交割给跻云的父亲,桑园的收益也会每年交割给沈家。其他的才是给你的嫁妆。”老爷子点她,“不要贪心,即便这样的,你的嫁妆都比你姐妹们丰厚得多。”
是真的。殷莳前头已经嫁过好几个堂姐,下面也嫁过两个堂妹了,她见过别的姐妹的嫁妆单子。
旁的不说,单说田产,姐妹们也都是二百亩。但京畿的良田跟怀溪的良田可不是一个地价。京畿一百亩,得赶上怀溪好几百亩了。京城一个铺面又抵得上多少个怀溪的铺面了。
更不要说其他的项目,每一项的数额都比姐妹们的丰厚得多。
拿着这么多嫁妆过去以后真的不愁吃喝。
而且那一万两和那么多生丝是给沈缇的父亲的,也就是给沈家的。沈家地位高,是当官的,殷家地位低,做生意什么的肯定需要有人罩着,这就是供奉。理解这点东西对殷莳毫无障碍。
同时知道,带着这么大一笔供奉过去,沈家人不管怎么着都得给她点好脸色看,是吧。
何况能供她自己花销的银子也有两千两呢。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有真正的私人财产了。
殷莳真是打心底高兴,有意不掩藏自己的喜悦,脸上发着光道:“是,孙女晓得。”
老爷子跟这孙女不熟。
当时沈夫人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人选,后来定下来,老爷子问过三儿子他这个女儿怎么样。
殷三老爷当然没口子地夸自己的女儿多么孝顺、友悌,空话说了一堆,老爷子听明白了——这当爹的跟自己闺女也不太熟。
这也很普遍,大宅门里父亲跟女儿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女儿本来也是归母亲教养的。
老爷子让长媳把殷莳带在身边教她理家,偶尔也会过问。但从大夫人那里反馈过来的评价也不过就是“敦厚”、“踏实”,别的也没什么了。
老爷子如今看着这孙女,也的确就像是个资质普通的女孩子。
除了长得漂亮找不到别的什么亮眼之处了。
自己的后代里除了长子少时吃过苦受过磨炼,其他的资质、经验都平平,实没什么优秀之人。
老爷子想起这个就不免郁闷,实在羡慕沈家,又会生又会养。
但又能怎么样呢,如今沈家选中了就是她,别的其实也并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这孩子好歹是个温和老实的性子,过去了只要踏踏实实地孝顺公婆、尊敬丈夫不当搅家精就行。
最好就是早早地给沈家生出大胖孙子,这样沈家两代殷家外孙,亲上加亲,他这几个蠢儿子们后半辈子都有人照看了。
看殷莳表现得没什么聪明相,老爷子也不兜圈子,直白地告诉她:“对你也没什么旁的要求,嫁过去好好孝顺你姑姑。要尊敬跻云,他那个事我清楚,不是什么大事,谁家爷们还没三两个妾室通房了。妾室再怎样,也越不过正室去。何况他那个还是个贱籍,一辈子翻不了身的。你大气点,别跟她一般见识,把跻云哄好了,早早地赶紧生出孩儿来,将来考个状元郎,一辈子都稳了。”
已经都装傻充愣了还是被寄予了“早点生出孩子”这种期望啊。
殷莳很无奈。
但即便在后世,其实也没有无条件的爱,何况这种时代,生孩子就是繁衍和投资。尤其孩子特别多的家庭,凭什么给你的嫁妆要比给别人的多呢。
殷莳垂首道:“孙女晓得,自当尽为人媳妇本分,只是……”
她抬起头:“只是孙女想过,表弟为着冯家姑娘宁可牺牲自己的婚事,想来是情根深种。生孩子这个事,或许由不得孙女。不过孙女也不怕,姑姑是我亲姑姑,自不会薄待我。若是冯姑娘先生出孩儿来,便记在我的名下,想来表弟也是会高兴的。祖父,您说是不是?”
老爷子眯起眼睛打量她,隐约觉得这个孙女似乎也没有之前自己以为的那样呆笨。他思考一二,点头:“你说的是,跻云那样的孩子强求不得,你莫要与他拧着干。若真是让那女子先有了孩儿,记在你名下便是,跻云是个明理的,只会对你感激愧疚。你公公婆婆都是脑子清醒的人,未来也不会亏待你的孩儿。况且男儿家要指望自己出息才是,像跻云,未来定是大有前程。”
说完,怕殷莳放不下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补充道:“后院里那些蝇头小利,没必要争成个斗鸡眼,没得让跻云看低了你去,也看低了咱家。大气些。”
殷莳简直想跟老爷子握手!
跟老爷子沟通可比跟三夫人沟通丝滑太多了。三夫人想的净是些后宅阴私手段,又想教她又还要藏着掖着的,颇让殷莳头痛。大夫人做事大气些,有些长媳风范,又不愿意教三房庶女。
“祖父放心。”殷莳保证,“孙女嫁过去,以和为贵,定与表弟相敬如宾,让他不忘怀溪殷家既是他外祖家,又是他岳家。”
只要娘家不催生,殷莳还是愿意做殷家和沈家中间的联结的。
大概率一辈子也回来不了几次,说起来也不算太难。
但她还有个事:“孙女想知道,给孙女的陪房是什么人?可定下了?”
老爷子一听就明白:“你有想要的人?”
殷莳说:“若长辈已经安排了,自然听从长辈的。只是从前伺候过我的丫头,唤作云鹃的,她嫁的男人是在门子上当差的。这是我从前使惯了的人。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总还是希望能有熟悉的人。”
殷家嫁女儿一般会给一户陪房,帮着这女儿料理外面的资产、事务等等。
殷莳这陪房的人选,是抢手的饽饽,早先大夫人、三夫人便明争暗斗了一番,老太太更是想截胡。哪知道老爷子根本不松口,说他要亲自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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