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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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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日常早起晚睡这些贴身的事,葵儿一个人就能忙活完。蒲儿负责屋里铺床叠被之类别的事,英儿在外头打水倒水不进屋。
今天葵儿早早起来一瞅,不得了,一大堆丫头排着队等着伺候姑爷起床。
殷莳这边就她一个。
“显得咱寒酸了。”怕被那边的人听见,葵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贴着耳朵才能听见,“我就把蒲儿英儿一起都叫进来了。”
输人不输阵。
一个大户人家少则几十口,多则百来口。什么样的人都有。仆人间尤其喜欢踩高捧低,烧热灶躲冷灶。
殷莳在殷家那样人口众多的大家庭里生活了十年,很懂。
如今初来乍到,就不能先输了底气。
她默默地给葵儿比了个大拇指,肯定了她的安排。
男子洗漱快些,殷莳还要梳头,沈缇先出去了:“我在外头等你。”
殷莳梳好头跟着去了次间,早饭已经摆好。两个人一起用早饭,看似一切如常,其实两个人的余光都盯着进进出出的丫头们。
果不其然绿烟捧着那块白绫出来了,还给叠成了方块,用个托盘托着。
还给端到了小夫妻面前过目。
这封建糟粕!
殷莳这么佛系的人都有点绷不住了。
反倒是沈缇很淡定,点点头:“去吧。”
荷心上来,拿个罩布把白绫罩上,绿烟便端着出去了。
应该是给沈夫人送过去验明正身,三贞九烈。
不管怎么样,反正造假的脏水丫头也端出去倒掉了,造假的白绫丫头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新婚夜算是顺利过关。
殷莳给了沈缇一个眼神:我们很棒!
我们俩就该是生活搭子,合作得多么愉快。
沈缇嘴角好像扯了扯,算是笑吗?
就当是吧。
用完早饭,掐着时间有仆妇过来请。
殷莳和沈缇一起起身往内厅去——成亲的第二天是要认亲的。
内厅里沈氏族人还真不少。因为沈家就是京畿人士,老宅离京城不远,坐马车当天就能到的距离。因为不远,所以该来的都来了。
因是喜事,也不必肃穆安静,堂上俱都是说笑声。直到婢女来报:“翰林和少夫人来了。”
堂上便静了下来。
很快有人引着沈缇和殷莳进来。
美人如玉,公子如璧。
女眷们昨天在新房里已经见过了新娘子。昨日新娘子粉厚,已经十分美丽。今天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果然是个明艳绝伦的美人。
首先要给公婆敬媳妇茶的。
锦绣蒲团早就摆好。殷莳要装淑女,由沈缇领着她到沈大人夫妇面前,一起跪下,口称“父亲”、“母亲”。
婢女端来茶盏,殷莳给沈大人和沈夫人分别敬茶。
这时候才能大胆看一眼公公沈大人。
嗬,果然像家里人说的那样,真是个美男子。
这夫妇二人都还不到四十,男的清隽俊雅,女的雍容美丽,神仙伉俪。
果然是得有这样的爹娘,才能生得出沈缇这样的孩子。
殷莳恭恭敬敬敬茶:“父亲,母亲,请喝茶。”
敬过这盏茶,殷家三房的四娘殷莳从此就是京城沈家的少夫人。
公公婆婆各有赏赐,都是金银珠玉,托盘托着。
一派欣欣向荣、家庭和美的景象。
众人啧啧赞叹。
接下来就是认亲。
认亲的名单男方都要早早给到女方,方便女方准备礼物。
长辈甚至连尺寸都要给过去,因为新娘子要做鞋子。其他的,扇套、荷包、香囊都可。
认亲是殷莳的主场,沈缇的主要作用就是跟在她身边,随着她的步子走。每送出一份礼物,又收到回礼,便和她一起道谢。
其实就跟殷莳那个时空婚礼挨桌敬酒差不多。没什么技术含量,耐心走完这个过场就行。
从昨日到今天,种种步骤、程序,沈缇也没有“成亲”的感觉。
于他,都是走过场。
不过是人生的按部就班,演给人看。
都无意义。
殷莳一路送认亲礼、收回礼,都没什么问题。沈缇的父亲沈大人如今官居四品,在沈氏出仕的族人中,也是位属前排的。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特意来与他们这一房的人为难。
但一个姓氏人口多了,家族大了,难免就有一二不入流的人。
一个婶娘回礼是一对赤金丁香,礼物也算体面,只说的话不那么体面。
脸上堆着笑,假作和蔼可亲的模样,嘴里却说:“这下好,你婆婆从娘家挑了你来,可算是称心如意,再也不用愁了。”
来了来了。
宅斗它来了。
殷莳抬起眼。
在殷家做了十年米虫,喜获“敦厚”赞誉。并非是因为她真的是多厚道多和善多与世无争。
而是因为她以两世的年纪,实在看不上小女孩之间琐碎细小的龃龉,无聊可爱的冲突。
也是因为在自己的原生家庭里,大人们或许争夺些利益,但基本底线都在。
譬如大夫人和三夫人日常夹枪夹棒地说话,可大夫人也不会对三房的殷莳刻薄。当然也不会多亲厚,但肯定不会特意去苛待、克扣。
在殷家做女儿的这十年,小日子很能过得。
实在没有必要花费心思精力特意地去争什么斗什么。
但去到别人家,就全不一样了。
哪怕是在殷莳上辈子那个时空,女孩子结婚只要从夫居的话,到了别人家就完全不一样了。
古今都一样。
殷莳像是休了一场漫长的假期,如今拉伸筋骨,准备重新站起来了。
她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哪知道,沈缇踏上一步越过了她,撩起了眼皮。
“婶娘说笑了。”
“母亲从来豁达,没愁过什么。家里一直都是张弛有道,让人能心宁气静,专心读书。”
“倒是婶娘该收收心思,学学我母亲。别总是为些身外事心焦火燎,累得十七兄也不能踏实读书。”
“若一直这样,何时才能登科有望呢?”
殷莳:“……”
说好的男主外女主内呢?宅斗不应该是她的分内事吗?
沈缇这个人,怎么还抢别人的活儿呢?

沈大人夫妇见惯各种场面,面不改色。但旁边已经有人掩口,也有人别过脸去忍笑。
这位婶娘是沈缇的三伯爷的儿媳妇。她的丈夫是沈缇父亲的堂兄。她的儿子十七郎是沈缇的从兄。
沈缇几句话说得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十七郎也在堂上,气得直翻白眼。
沈缇从小就很能叭叭叭,他十岁以后与人辩经,便是长辈也未必能辩赢他。族中兄弟没有不怕他的。
他娘吃饱了撑得,非得去招惹沈缇。
沈缇既然肯替她出头,殷莳当然乐得轻松,含着笑,眼观鼻鼻观心。
沈夫人在上首轻轻咳一声,给人使眼色。有族中妇人笑吟吟招手:“跻云媳妇,来,人还没认完。”
有人给台阶,十七郎的娘忙说:“就是,快去。”
殷莳笑笑,福个身过去,继续下一位。
沈缇眼神压着这位婶娘,到她不敢回视,这才迈开步子,跟上殷莳。
婶娘心里暗啐:堂堂探花郎,跟我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然而沈缇心里是不在乎男女的,他只怜惜贫弱。
一般来说,女子在他心目中属于弱的那一挂。但当一个妇人衣食无忧又身为长辈却对晚辈表现出了攻击性的时候,她就绝对不是弱。
被攻击的那个才是弱者。
表姐殷莳千里迢迢从怀溪来到京城嫁给他为妻,他不能让她在他的家里当着他的面受这种不知所谓的鸟气。
这一点点小动静,水花似的片刻就没了。
认亲总的来说还算顺利,毕竟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的人还是少数。
待认完亲,殷莳和沈缇得以告退。
两个人退出内厅,丫鬟们端着几托盘的礼物跟在后面,慢悠悠往回走。
殷莳问:“那个十七郎,是不是没什么出息?”
刚才那个婶娘其实攻击的不只是殷莳,也包括了沈夫人。有点像见别人家儿子出息自己儿子不出息就忍不住嫉妒。这种亲戚在殷莳那个时空也很常见。
沈缇回答:“秀才之才。”
三伯爷那一房的十七郎,实在不成器,生在沈家这样的书香之家,享受这样的教育资源,到现在才是秀才。且家里这么多的读书人,长辈们撩眼一看,小辈里哪个是真有天赋,哪个是止步于秀才,一目了然。
鲜少有看错的。
十七郎科举这个事,大概这辈子都无望。
哎呀,秀才在他们沈家是“不成器”。
殷莳无语。
她的兄长和堂兄们,能中个秀才便已经能得祖父的另眼相看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两个人走得不快,也是叫殷莳认路。
路上沈缇给她指认各处地方。
其实很好认,因为这宅子还没有怀溪殷家的一半大——很好理解,居大不易嘛,这里可是京城啊。这宅子比怀溪殷家小得多,可价格不知道是怀溪殷家宅子的多少倍。
小地方一套房,买不到京城一个茅厕。
这么一想,她的嫁妆里还有一套京城的小院子、两个铺面呢。
殷莳顿时心情大好。
“那边有道门,过去便是……”沈缇正说着,忽然声音顿了顿。
殷莳也正在看向他说的那边,她视力很好,看到了一个婢女探头探脑,又缩了回去。
她转头看,果然沈缇凝目,眉头微蹙地看向那边。
“过去便是东路跨院。”沈缇接着道。
除了蹙那一下眉,没什么更多的表情变化。
年纪轻轻,就爱玩“淡淡的”那股劲。
殷莳靠近他,放低声音:“是冯姑娘的丫头吧?”
沈缇终于有了表情,惊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承认了:“姐姐怎么知道的?”
殷莳微微一笑。
那么多小说和剧都不是白看的啊。
再说了,那婢女刚才的行为颇不大气,可以说是鬼鬼祟祟了。作为主人,沈缇就应该把她喊过来询问、训斥,或者派身边的人过去察问。
但他什么都没做,很显然他不仅认识这个婢女,也知道她为什么行事偷偷摸摸。
就她和他这桩婚姻牵涉的人里,还能有谁呢。
当然就是他真正的爱人,红颜知己冯小姐。
殷莳问:“你不过去看一下吗?”
婢女偷看,很显然不光是偷看,而是在提醒沈缇冯洛仪的存在。肯定是期望沈缇能去看望一下冯洛仪。
可能是怕他有了新人忘旧人吧。
沈缇转头去看殷莳。
从殷莳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目光。
这种目光通常来自上官。学士们很喜欢用这种目光看新人,然后捻着胡子开始出题目。
其实沈缇虽然一直喊殷莳为姐姐,但他们两个人实际上是只差几个月,算是同岁,同龄人。
但这时候,沈缇清晰地感知到殷莳面对他的时候是,或者说她自己内心里给自己的定位是“年长者”。
奇异,但非常清晰的感受。
“还是过去看一下吧。”她说,“你昨天娶妻,她一定非常忐忑不安,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难熬的一个晚上。”
“你去看看她,她或许能心安些。”
“……不去。”沈缇转回头去,继续向回走,“昨天与你说好了,这三日不做多余无用的事。”
殷莳望着他颀长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殷莳有种感觉,如果是十个月前的沈缇,一定会去的。
去年他给她的感觉完全是个少年,但近一年时间不见,如今竟有了青年的感觉了。
他的恋爱脑好像不那么严重了,变得更冷静更理智了。
还是说……热恋结束,激情过去,一切都淡了?
不管是哪一种,姓冯的女孩子都挺可怜的。
据说只比她和沈缇小一岁,十七岁的孩子而已。在她那个时空,还在读书的年纪。
殷莳踏上一步,与沈缇并肩。
“待会回去了我要认一下院子里的人,发赏钱。”她说,“然后我就要去厨房了。”
“趁这个时间你可以过去一趟,别太久,见完了赶紧去父亲那边,打个时间差,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挺会安排。
但沈缇瞥了她一眼,还是拒绝了。
“不必。”他说,“新婚第一日便去看她,于她于你于我都不是好事。”
殷莳诧异。
因为沈缇的做法虽然是对的,但可以说是相当理智无情了。
这种理智无情大多是天生的性情,不是说几个月就能改变成这样的。
这样子的人按理来说,是很难成为恋爱脑啊。
为什么之前那么恋爱脑呢?
殷莳以年长者的眼光来看,是很怜悯那个姓冯的女孩子的。
说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少女。让这年纪的孩子去承受这种命运,太惨了。
出于这种同情,她可以些微让步,让沈缇偷个时间悄悄去探望那孩子一下。但沈缇做了对大家来说都更好更正确的选择,她也不会去反对。
殷莳点点头:“也好。”
两个人带着婢女们回到了新房。
沈府的总面积要比怀溪殷府小很多,但规格要高很多,毕竟是官员的宅子。
新房院子也比殷莳在家里的院子大很多。因为殷家虽然大,但殷莳在殷家不过是孙辈还是个边缘人,所以居住的规格低,只给她个小院子。但沈缇是沈府唯一的少主人,他们夫妇的正房院子肯定是仅次于沈大人夫妇的上房的,规格高。
总之,硬件上来说,殷莳的居住条件大大地拔高了。
回到正房里,婢女们忙忙碌碌,先把带回来的公公婆婆、长辈的赏赐和平辈亲戚们的回礼给二人过目。
沈缇道:“你收着就行,都是给你的。”
殷莳眉间都带着笑意,眼睛里都是光。
最喜欢私人财产增加了。
女儿家没出阁的时候,首先就没法自由地出门。一些小说里穿越女主会想办法找个代理人,比如奶兄,或者身边亲信婢女的父亲哥哥之类的。
殷莳在殷家就很边缘,奶娘死得早,也没个奶兄。
身边婢女云鹃是单身一个被卖进来的,葵儿倒是有家人,都是毫无本事的老实人。
她之所以向老太爷讨了云鹃夫妇俩做陪房,就是因为在她熟悉的、能够得着的人里,也就这俩人算是比较能干又有外出的自由的。
总之,女孩子在家里是真没有私产的。殷莳是一直到出嫁,有了嫁妆,才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个人财产。
这是安身立命的东西,能让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反正沈缇端起茶盏润喉咙的时候,瞥见殷莳那脸庞就发着光似的,特别好看。
院子里的婢女们都进来了,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屋子。
殷莳一瞧,绿烟和荷心是贴身的大丫头,然后身后跟着四个丫头也是屋里伺候的。再四个等级低的就不进屋伺候了,干粗活。
“屋里六个丫头?”殷莳问。
沈缇说:“原本屋里是八个,年纪大的两个已经配人了。”
十二个丫头!殷莳侧目。
这赶上宝玉了。
但转念一想又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是独生子啊。
像这么一座宅子,理论上来说它是设计成一家子父母带着四五六七个孩子十几二十个孙辈共同生活的。但沈家子嗣单薄,就沈缇一个。可不就得宝贝着嘛。
给独生子的待遇各种上规格,赶上钟鸣鼎食之家了。
沈缇放下茶盏。
“剩下的,都等着你来再安排。”他说,“要怎么发派,你看着办就行,不必问我。”
“姐姐与我既成亲,我们的院子便该是新气象、新规矩。”
“若有那不懂规矩,分不清该听谁吩咐的,姐姐尽管处置了就是。”
沈缇的声音不高,很平静,但话中之意相当严厉。
殷莳直觉,应该是从前发生过什么,婢女们做了令他不高兴的事。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绿烟荷心几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这个时候,殷莳清楚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既得利益者”。
她不知道之前丫头们不经沈缇的允许就将沈缇院中的情况极快地通知了沈夫人这件事触怒了沈缇,但她猜到一定是发生过什么,并准确接收到了沈缇给她的信息。
弟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她在管理院子和更换奴婢安排自己的人手这两件事的上支持态度。
很显然,不止她接收到了他给出的信息,这个院子里的婢女们也都接收到了。
所以她们瑟缩了。
很好,非常好的开局。
殷莳都忍不住要嘴角上扬了。
婢女们一个个上前报了名字让新少夫人认人,挨个领红封。
领到手在袖子里掂掂、捏捏,大家伙的想法都差不多:新少夫人倒是不小气。
其实这就是亲姑姑当婆婆的好处了。
殷莳在家有十个月的时间待嫁,可并没有闲着。在待嫁期间,她和她姑姑也就是未来婆婆沈夫人通了好几封信。
都是殷家女儿,嫁过来都要面对沈氏族亲。
亲姑姑当然不愿意从娘家过来的侄女在沈府丢人,凡殷莳请教的,都细细与她说,殷莳没问到的,也细细与她说。
细到什么程度呢,包括了沈府给下人的赏格分几等,什么场合赏多少钱合适。还有京城如今在流行什么衣料、什么花纹、什么裁剪款式,在怀溪看到的某某款式在京城已经过气了,不要再穿了。
对一个新嫁娘来说,这纯纯就是开挂。
认完了人,绿烟端了个托盘上来呈给殷莳:“少夫人。这是翰林院里的钱箱、库房的钥匙和册簿。”
钱箱和库房以前分别是秋桐和夏茵掌着的。她两个发嫁了,便暂时交由绿烟、荷心掌着。只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是要等少夫人来了便要交上去的。且沈缇对她们不宠爱也不亲近,反有疏远之意。两个丫头便是想恋权都无从恋起。
实在是给殷莳打造了一个清清爽爽的开局。
殷莳颔首,示意葵儿。
葵儿接了,绿烟退下。沈缇院子里的财权便平滑顺利地完成了过渡,毫无波折。
什么实权受宠大丫头故意为难新少夫人什么的,不存在的。
葵儿三个人再加一个云鹃也来拜见了姑爷,也拿了红包,比殷莳给沈家丫头的还更厚一些。毕竟她们人数少。
殷莳问云鹃:“你男人他们呢?”
殷莳有两房陪房。一房是殷老太爷给她的,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男人唤作王保贵的,带着两儿一女。另一房就是云鹃夫妇,是殷莳自己开口跟殷老太爷要的。
她陈述了自己要云鹃两口子的理由,殷老太爷觉得她虽没完全达到他的期望,但也还算头脑清楚,口齿也伶俐,至少看着不像是会给娘家招祸的,便允了。
殷莳便得以比姐妹们多一房陪房。
此时殷莳问的“他们”便是指她的陪房们。
云鹃汇报:“府里的管事先将我们安排在外院了,宝金他们暂时没有差事,都等着姑娘发话呢。”
“你让他们安心等着,等我这边忙完了,再安排你们。”殷莳说,又问,“我的箱笼都收拾好了吗?”
云鹃道:“在收拾,随用的东西都按照姑娘的习惯摆上了。但东西多,大概还需要几日才能全拆完。”
殷莳说:“那就行了,其余的不着急。你孩子小,你先回去。”
云鹃孩子才三个月,几乎是出了月子就跟殷莳上船了。她的孩子现在还小,但殷莳刚过门,整理箱笼的事情又琐碎又繁多,她便过来帮忙。
好在现在宝金也没有差事,可以带孩子。她抽空回去喂两趟奶就行。
但殷莳虽然把云鹃要了过来,却没打算立刻就启用她。
一是因为她孩子还小,二是因为她初来乍到,也不能一来就在内院抢位置。沈府没有太夫人,内院的人要么是她姑姑的人,要么是她姑父的人,哪个她都不好抢。
正好让云鹃先跟家踏实把孩子带大。
云鹃给殷莳和沈缇行了礼,便先撤了。
殷莳告诉沈缇:“这是我原先身边的人,去年发嫁了。正好两口子一起跟着我过来。还有一房,也是夫妻两个,带几个孩子。”
殷莳手里就这么几个人,跟沈缇先交个底。
沈缇点头:“好。”
殷莳松松肩膀:“次间坐着去吧,别跟这僵着了。”
刚才沈府奴婢拜见新主母、陪嫁丫头拜见新姑爷,都是在明间里。明间是正中一张八仙桌,两边各一张四出头的北官帽椅。
这种椅子硬邦邦,坐的时候整个人都得是挺着的。
殷莳未出阁的时候,她自己房子的明间里摆的是南官帽椅,虽分南北,但其实大差不差的,都是硬邦邦的硬椅子。那俩椅子在殷莳那儿基本上就是两个摆设。
殷莳就连抄写经文的时候,都要在后腰塞个厚厚的靠枕。
可如今做了主母,就不能那么随意了。正式的情境下,就得挺直腰板坐硬椅子。
时间久了腰背都不舒服。
两个人便到次间里坐着喝茶。
不一会,便有婢女进来请:“时间差不多了。”
殷莳站起来:“我去了。”
沈缇端着杯子看她。
她昨天睡得很饱,气色红润,眼睛明亮。唇上涂了唇脂,看起来非常健康。
有种雄赳赳气昂昂奔赴战场的精神抖擞。
不知道为什么沈缇就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姐姐莫紧张,我母亲是你亲姑姑。”
殷莳和沈夫人通的那些信,沈夫人并不瞒沈缇,还常拿给他看,给他说殷莳的细致稳妥。
沈缇知道,沈夫人其实是喜欢冯洛仪的,那是她用心为儿子挑出来的女孩子。
但冯家遭事,冯洛仪沦落为官奴。沈夫人曾经多喜欢她都没用。
好在最后的媳妇人选是娘家侄女。一封封地通书信,指点她。慢慢地,放下遗憾。告诉自己,这媳妇就挺好。告诉儿子,你瞧我给你选的这媳妇,不错吧。
沈夫人在这个过程中心态的变化,沈缇是能感受到的。
殷莳微微挑眉:“不祝我好运?”
沈缇失笑。
“她是你亲姑姑,不会为难你的。”他道,“你哪怕做的难以入口,她也会硬说好吃。”
年纪轻轻的大男孩,一天到晚绷着个臭脸装老头子干什么呢,笑起来多好看啊。
殷莳勾唇一笑:“我知道。”
她走了。
沈缇啜了一口茶,抬眼,透过窗纸朦胧看到外面的影子。
有婢女说“少夫人当心脚下”的声音。
房中只剩了他一个人,肩头轻松了下来。
母亲说的没错,表姐……至少是个好相处的人。
其他的,日后再看。
殷莳被簇拥着去厨房。
新婚三日,新嫁娘要洗手作羹汤,立规矩。
宽容的婆家,立三天规矩便结束了。苛刻些的,一立便是一辈子,直到婆婆人没了。
殷莳没有这种顾虑。
她来到厨房,厨房里的人早就翘首以待了。
主事的妈妈三十出头的年纪,干净利落,皮肤白皙。看相貌就不似北方人。
殷莳知道她是谁。
那妈妈殷勤上来行礼:“见过少夫人。”
殷莳笑问:“可是王妈妈?”
王妈妈亲亲热热地回答:“正是。”
王妈妈是当年跟着沈夫人陪嫁过来的小丫头,如今也是掌着厨房的体面妈妈了。
还有一个陪嫁丫头,掌着内院的采买。
这些,沈夫人早在信里就与殷莳说过了。
当年沈夫人初嫁,颇受了沈氏一些世仆的刁难。幸而婆婆放权,公公和夫君都支持她,几番整顿之后渐渐掌住了沈家的内宅。
身边的陪嫁丫头们也日渐成长,都成了利落的管事妈妈。
和秦妈妈一样,这都是从怀溪过来的人,见着殷莳自然亲近。
嫁到亲姑姑家里,又没有太婆婆,作为新嫁娘来说可能遇到的麻烦已经少太多了。
殷莳深觉得自己这门亲结得好。
厨房的事果然很顺利,殷莳不过是沾沾手走个过场,完成一个仪式似的就结束了。
待到摆饭,姑姑、姑父坐在上首,他们如今虽然已经是她的公公婆婆,但对殷莳都十分和颜悦色。
殷莳恭恭敬敬给二老布完菜,不等沈夫人开口,沈大人已经先发话:“都是一家人,坐下一起用吧。”
沈大人是沈家的一家之主,但不是殷莳的直接上司。
越级可是大忌。
殷莳看向婆婆沈夫人。
要知道许多人家,媳妇要全程饿着肚子伺候婆婆,然后去个旁边的小间里,或者回到自己的房中才能用饭。
沈夫人笑吟吟:“坐吧。”
婆婆发话了,殷莳才受命:“多谢父亲、母亲。”
嘴里这么说着,手上还是给沈缇也布了菜。
沈缇抬眼看她。
看着就是非常规矩的内宅女子。梳着妇人头,脸庞年轻饱满,眉眼秀美柔和,温温婉婉的。
谁能想得到她是私底下敢说出那么大胆的话的一个女子。
殷莳如此行事,心里有夫君,虽得公婆宠爱也不轻狂,果然沈大人夫妻俩对殷莳的举动都感到满意。
一顿饭吃得很顺利。
待小两口离开,沈大人夫妻午歇闲话。
沈大人道:“媳妇胆子挺大的。”
沈夫人忙问:“怎么了?”
沈大人道:“早上敬茶,敢直视我的眼睛。”
一般的媳妇别说直视公公的眼睛了,直视婆婆的也不敢。
回话的时候都是身体微微前倾,头颅微垂的。
要避开直视。
沈夫人道:“她心里当咱们是姑姑、姑父呢,不外道。”
沈大人道:“挺好。我瞅着缇儿也没什么怨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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