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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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很知道护着自己媳妇。
沈夫人却有怨气:“我好好的儿子,被你们教得冷口冷面的。”
大喜日子都没个笑脸。
沈大人无语:“男儿家,总不能成天嘻嘻哈哈的。君子……”
“歇了,歇了。”沈夫人赶紧打断他,不叫他啰嗦。
否则的话,“君子”一出或者“子曰”一出,后面就要跟着好大一段呢。
沈夫人直接闭眼,睡午觉。
沈大人:“……”
殷莳说:“我得拾掇我的花。”
殷莳喜欢莳花弄草,为这个,沈夫人在收拾院子的时候专门给她留出了地方。两个人在书信里都沟通好了。
殷莳出门时,有几株心爱的花草是起出来移到花盆里搁穿上带过来的。到了新地方,气候水土都不一样,不忙着移栽,她得先检查土。
沈缇坐在次间的榻上喝茶,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殷莳换了家常的小袖衫子,带着她的丫头蹲在那里察看院子里的泥土。
“这不行。”他听见她跟婢女们说,“这土得好好松一松,得换肥养几天,要不然花移过来全得死。”
然后便跟蒲儿、英儿商量着怎么调理土质。
听着的确是很懂行的样子。
沈缇品着茶闲看,隔着庭院也能看到殷莳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打算在这泥土里扎根,然后茁壮生长。
他忍不住想到冯洛仪。
表姐这样强的生命力,要是能分给冯洛仪一点就好了,他想。
“告诉院子里的人,去给少夫人帮忙。”他吩咐。
荷心赶忙去了。
沈缇又看了一眼窗外,漱了口,去内室里歇午觉去了。
恍恍惚惚一觉醒来,侧头一看,床里还是空空的,殷莳就没来。
他醒了醒神,唤人进来伺候。重新洗漱了,换了衣衫清清爽爽地出来,便看到次间榻上一个婀娜背影。
终究才新婚第一日,沈缇还是顿了顿。
以后,要跟这个女子,一直一直在一起生活了。内室次间,正堂庭院,哪里都会有她的身影和气味。
得习惯。
殷莳听到声音转头,嫣然一笑:“你醒啦?”
她手里还握着笔。沈缇走过去:“在写什么?”
“你快来。”殷莳笑道,“正有事要找你帮忙呢。这事等不得。”
沈缇好奇,在榻上坐下:“何事紧急?”
殷莳把自己写的东西吹了吹,递给他:“现在是兰花分株的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我需要这些东西,得请你帮忙了。要尽快。”
沈缇凝目一看,失笑。
腐叶、细土、粗沙、河泥、碎瓦、卵石甚至还有牛粪。花盆反而是最普通的。
东西都不值钱,也不难搞,只是要去外头弄。殷莳自己也才安顿,才接管了院子里的婢女,她的陪房们也还在熟悉环境,眼前的事只能找沈缇。
沈缇叫人喊了长川来,交给他:“给平陌,叫他快点,告诉他,急。”
长川道:“是。”
殷莳叫葵儿拿了几个大钱给长川:“告诉他,很急。”
长川领了赏,胸脯挺起来:“少夫人放心!”
他出了门撒丫子就跑,小腿捯得飞快。殷莳从窗户看过去,直乐。
外面阳光明亮,映得她的脸庞也亮。
爱笑的人不会叫人讨厌。
爱笑的美人更不会叫人讨厌。
沈缇觉得,他是可以很快适应和表姐在一起的这种生活的。
“你没睡?”他问。
“没有。我可忙了。”殷莳说。
正说着,葵儿和蒲儿一人捧着一盆兰花进来了:“姑……少夫人,翰林。”
如今二人也得改口了,既成了亲,便不能再称姑娘了。
殷莳挪开榻几上的笔墨:“放这里。”
丫头们把两盆兰花放在榻几上。
沈缇眼前一亮,盛赞:“养得真好。”
梅兰竹菊四君子,从来都是读书人最爱的。
殷莳道:“这两盆是最好的,先等等,我再看一看,刚到新地方,怕它们不适应环境。等过两天没问题了,我要拿去送给姑姑、姑父。”
沈缇挑眉:“没有我的?”
他“淡淡”了一天了,这时候看着终于又像少年了。
殷莳扑哧一笑:“我的花都在院子里,你看中哪盆,随便挑。”
沈缇这才满意,还承诺:“你需要什么,都跟我说。都能给你找来。”
这两盆兰花品相实在好,要不是孝敬给爹娘的,沈缇直想现在就据为己有。
之前他也听沈夫人说过,殷莳擅长莳花弄草,如今看到这两盆兰花,才眼见为实。
这挺好,沈缇觉得他与殷莳既然不是真夫妻,时间久了恐她闺房寂寞,有个自己愿意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的爱好,实是打发岁月的好法子。
“我的外书房要一盆。”他道,“内书房也要一盆。”
他还强调:“姐姐捡好的给我,莫要小气。”
“我当姐姐的,还能欺负你不成。”殷莳答应,“回头我给你挑,哦,你自己去挑也行,都在厢房呢。刚刚晒过太阳了,现在都收到厢房里庇荫去了。”
“让你先挑,你挑好了,余下的我再拾掇。”
“只是这两盆不行,这是给姑姑姑父的,必须是最好的。”
沈缇没有异议:“当然。”
殷莳让丫头们退下,跟他说:“钱箱我叫丫头盘过了,对得上账,没有问题。库房还没时间,待这几日过去再盘点。我跟绿烟荷心会交接清楚。账务上会做的明明白白。”
沈缇午睡的时候,她和葵儿先把钱箱子清点了一下。
葵儿还是有点发憷:“她们还有册子!”
一本是银钱的册子,一本是库房里的东西的册子。银钱进出、物品入库出库,清清楚楚。
葵儿道:“我们可从来没弄过册子。”
那当然,以前殷莳是个小小庶女,住一间小小院子,几个小小丫头,全部资产就那仨瓜俩枣,用脑子记足够了,哪用造什么册子。
殷莳鼓励她:“别怕,有我呢。”
葵儿才稍稍放下心。
花啊草啊的,都是陶冶性情,打发时间的,钱才是正经事,是过日子的倚靠。
当谈到这些的时候,连沈缇都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种“已经成家”的感觉变得有质感起来。
他坐直了,正经跟这个担起了他“妻子”名分的表姐交待自己和她的财务情况:“你的嫁妆你自己收好,无需动用。母亲知会过我了,家里每个月会给你二十两的月钱,供你自己花销。院中人员、物品用度,都不在其中。”
“我们院里的供给,那些胭脂水粉头油茶点香药之类的,母亲自会拨过来。不用你掏钱。”
“我的俸禄不多,只有七石五斗,我不领禄米,都是折成禄银。也一并交给姐姐。”
但殷莳心里有本账。
她拒绝了:“家里给的月钱,我拿。你自己的俸禄,不用给我,给冯姑娘就行。”
沈缇凝目看她。
殷莳道:“我是沈家少夫人,以后我要侍奉公婆,还要教导庶子庶女。还有你以后的官场应酬里,可能需要我去应酬同僚、上官、下属的女眷们。我承这个身份,担这份责任,尽这份力,该拿这份钱。”
“但你的俸禄是你自己的,不必给我,给冯姑娘就行。”
殷莳视沈家为“大家”,她是这个大家的一份子。但她认为大家里又有“小家”,沈缇和冯姑娘就组成了那个小家。
她给大家干活,从大家拿工钱。至于沈缇挣的私房钱,属于他和冯家女孩的小家。
沈缇能明白她的意思,但他道:“不必,没多少银子,姐姐拿着便是。冯氏那边,姐姐不用操心,我有银子给她。”
想了想,又补充道:“姐姐若银子不够花,也跟我说。”
小小年纪,口气很大。
殷莳一听就懂了:“还有外快是吧?”
沈缇顿了顿。
颇有点像私房钱被老婆发现的那种男人。
殷莳忍住好笑,道:“能问吗?就是你们这样的,在翰林院做官的,不是说清水衙门吗?是靠什么赚外快的呢?”
她又摆手:“不想说就不用说,我就是纯好奇。”
她眼睛明亮,带着笑意,很清澈,没有算计。
沈缇给她解释:“主要是润笔费,帮人写诗、题记、引子,也有墓志铭,有些信道的人也有求青词的。还有人是单纯求字。”
殷莳赞叹:“路子真多。”
沈缇一哂:“也是出仕之后才如此的,事事、人人都在谈银子。”
“因为长大了呀。”殷莳嘴角含笑,看着他。
小时候,一心读书做学问就行。衣食住行、银钱用度都有父母操心安排。
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跟父母有了分歧。在这分歧上再用父母的银子便不得劲了。掣肘的感觉太强烈。
很自然的,自己开始想法子赚银子。
以前觉得俗气的事,那么自然地就接受了。
殷莳肯定地说:“其实我感觉很明显,和在怀溪的时候比,你变化挺大的,真的不一样了。”
其实只有不到一年时间,但这小一年里,他出仕了,迈入了官场。
这中间的转变、接受和妥协,唯有沈缇自己明白。
夜深时偶咀嚼起来,亦有怅然。
如今,她一句“长大了”,沈缇忽然觉得……释然。
“是啊。”他说,“都得长大。”
谁不是呢。
到了时候,又有人来请,该下厨做晚饭了。殷莳已经熟门熟路,跟着去了。
公婆不挑事,一切都轻松,晚饭也顺利。
沈夫人饭桌上悄悄观察,待两个小的离开,掩口笑着与丈夫说:“我瞧着跻云心情不错。”
沈大人点头:“媳妇不错。”
其实说起来,行止气度上比当年沈夫人还更强一些。毕竟那时候殷家只不过是个小商人,沈夫人是在嫡母手里低眉顺眼地讨生活长大的。
如今殷家是怀溪地方上的殷实富户,女儿们在家里也是娇养的,跟从前的气派可不一样了。
殷家将这媳妇养得面色红润,肤有光泽,一看就是个气血饱满的健康孩子。
她还爱笑,在长辈面前一点不怯场,笑起来的时候脸庞发亮,叫长辈看着心生喜爱。
是旺家之相。
再有一点,沈大人摸着下巴想,这孩子生得甚美,不输冯氏。
儿子再怎么犟,再怎么念着冯氏,终究是个男子。如今不仅得了冯氏,还得了小殷氏,两美在侧,享齐人之福。只要他是男人,就不会觉得不好、不开心。
那自然是会心情不错的。
沈大人会心微笑。
然而年长者也有漏算的时候,沈缇和殷莳并非是真夫妻,沈缇的愉悦心情缘于感受到殷莳对他,依然是姐姐对待弟弟的态度。
这说明她对他没有别的心思,并非是想先骗了婚,再徐徐图谋。
她是真的就想找个归宿。
他们两个正合适。
新媳妇伺候完晚饭,这一天的“工作”对殷莳来说就算结束了。
“姑姑姑父对我可还满意?”回去路上,殷莳问。反正她瞧着是差不离的,那两位对她都笑得很和蔼。
沈缇很肯定地告诉她:“他们满意的。”
他们父子俩为着冯洛仪的事冷战很久了,即便他后来妥协了,父子之间的氛围也很难恢复到他游学之前那些年的状态。
今天新婚第一日,饭桌上的气氛却非常融洽。
这种温馨感颇让他怀念。看父亲的神色,似乎跟他想的一样。
甚至父子间还碰了一下眼神,有那么一瞬让人想到了小时候父慈子孝的时光。
沈缇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殷莳。
殷莳对沈家宅院还不熟悉,走路的时候依然会张望左右建筑,相邻景色,一边欣赏一边记忆。神情和目光都带着初到新环境的好奇和雀跃。
这是他的姐姐,但也是他的妻子。
沈缇以前其实对成亲、娶妻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就和读书、科考一样,是人生一件按部就班该做的事而已。
冯洛仪的事是一个插曲,虽有波折,但也顺利解决了。
如今他在合适的年纪有了妻子,她担起了妻子的责任,侍奉公婆,令长辈开颜。
所以娶妻其实……也挺好的。
两人是才用完餐,走路便不急,慢慢散步回去。
等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沈缇注意到殷莳的肩头有微微的松弛。他心中一动,待到榻上闲坐,问:“在二老跟前,可是也紧张?”
他要是用“长辈”,殷莳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辈分在那里。
但他用了“二老”。
就沈夫人、沈大人这不到四十的年纪,保养得一丝皱纹也没有的面孔和毫不走样的身材,在殷莳那个时空,甚至都可以称一声小哥哥、小姐姐。就算退一步,那也是风华正茂的熟男熟女。
在这里,二老。
殷莳说:“紧张称不上,就得是端着点。得像个贤良媳妇。”
沈缇别过头去。
殷莳:“要笑就笑,不必藏着。”
沈缇转回头来,虽然脸上尽力维持着他的“淡淡”,但那嘴角果然是翘着的,还嘴硬:“没笑。”
殷莳无语。
她指节叩叩榻几:“就算是你,去了翰林院公房里,也得端着吧。也不能像在家里这么随意的吧。人对公对私,肯定不可能完全一样。”
的确很不一样。她在公婆跟前可以说得上是严肃活泼,恭谨热情。
在公房里,也有些同僚是这样的,十分地有亲和力。上官和同僚都喜欢他。
但沈缇入仕已经快一年,很清楚其实保持这种状态是很费人精力的。所以殷莳回到自己院子里,才会有一个“放松”状态变化。
对她来说,他的父亲母亲就是“公”。
这个院子是“私”。
至于他,很显然她将他视为了自己人。所以她在他面前是放松的,自在的。
其实妻子哪能这样叩着桌面跟夫君说话呢。这在公署里,都是上官对下属才用的姿态。
不过没关系,在这个院子里,她是姐姐,不是妻子。
弟弟觉得可以容忍。
“姐姐说的有道理。”沈缇为着和殷莳是“自己人”感到心情愉悦。
在他出仕之后,或者说从有了冯洛仪的事之后,他就已经不能再什么事都能与父母分享了。
他得有自己的领域。
如今,有了殷莳,他并没有领域被入侵的感觉,反而觉得领域更坚固了。
可能因为,他们是在成亲前就约定好了一同对抗父母的同袍,是自己人。
沈缇说:“以后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姐姐尽管随意。”
殷莳眼睛一亮:“你说的。”
“……”沈缇问,“你想做什么?”
殷莳说:“我想跟屋里只穿中单,行不行?”
殷莳在殷家的日子真的过得很好。
她及笄后,因为男女有别,哥哥弟弟基本上都不会随便到她的院子里来。又因为她被东林寺首座和尚批了命,要守家三年。后宅的女人们总是怕有什么妨碍,年纪小的妹妹们都被她们的姨娘们约束住,不怎么找她玩。
一直到跟沈缇订亲前,殷莳因为太边缘,甚至可以在白天就关院门,插上门栓。
要知道时下的规矩,白日里通常是不关院门的,要敞开着。
但殷莳关了就没人管她。她在自己院里自由自在,不必非得穿完整衣裙,一身中单当家居服穿,满院子跑,舒舒服服。
但现在嫁到别人家里就不能全由她了,成不成得跟沈缇商量。他要是说不行,她也就只能每天穿得整整齐齐的。
昨天殷莳只穿着中单沈缇根本不敢看她,还必须她强迫他才行。
但一晚上同床共枕后,听说她想只穿中单,沈缇竟然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
都在一个床上睡过了,虽然没有肌肤之亲,那也是一个床上睡过了。以后还要一起睡一辈子。
本来人在自己房中就是可以随意一些的。夏日里不分男女,在房里穿竹衣或者几乎全透明的细纱禅衣也是常见的。
他搓搓手指,思量后道:“不能出西次间。”
穿到明间和院子里可不行。范围仅限于西次间和西梢间这两间屋。
西梢间便是内室寝卧,西次间是夫妻起居,这两间都是私密的领域。
殷莳拊掌:“成交!”
她下了榻:“那我换衣服去了。”
沈缇颔首。
殷莳走了两步又后退一步:“我今天先跟内室待着不出来,让你适应一下。”
说完进去了。
沈缇:“……”
沈缇无语摇头。
他唤了绿烟:“告诉院里的人,如今屋里有少夫人了,守好门户,来人通禀。”
“告诉长川,以后他在门外回话,不许进房里了。”
顿了顿,严厉道:“我们院子里的事,谁与旁的人乱说去,就不必留了。”
绿烟忙应了,出去传达。
沈家的婢女们益发清晰地感受到,有了少夫人,以后许多事和规矩都要调整了。
这个院子,是有女主人存在的。
沈府的另一处院子。
这院子比殷莳婚房小了很多,但比起从前偏僻的小院又算是强了不少。
马上要成为姨娘的冯洛仪迁到了这个院子里有半个月了,就等着殷莳过门,然后给她过礼,抬成妾。
沈家的人不小气,一应家具用品都是新的,该有的都有。院子里除了照香,也有四个丫头一个婆子伺候她。
此时天黑了,屋里点上灯,冯洛仪坐在妆台前,照香给她梳头发。
冯洛仪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孔,轻声说:“你再给我说说,她长得什么样子?”
照香道:“一看就是个南方人。”
冯洛仪问:“怎么个一看法?”
照香说:“很白,很水灵,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江南来的。”
冯洛仪沉默了一会问:“很美吗?”
这不是早就明明白白的事吗?怎么事到临头又反复确认。当初说不许她再去打扰沈公子的那股子清高劲呢?
照香腹诽,也不哄她,直接道:“要不然为什么取中她呢。”
冯洛仪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公子看到你了吗?”
照香说:“不知道呢,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
“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应该是没看到吧,若看到了,也该停一停,公子就没停。”
“或许是因为……新婚妻子在侧?”
照香心不在焉:“可能吧。早些歇息吧。”
冯洛仪上床躺下了。
照香睡在脚踏上给她上夜。听着她在床上煎鱼似的辗转反侧。
活该,叫你清高。
要早听她的,抢先生出儿子来,还用怕什么。
冯洛仪的事已经定下来了,等新少夫人回门礼完成,就让她给新少夫人敬茶。
妾的名分稳了,一辈子也稳了。
照香现在更操心自己。
她今天跑去看什么去了?并不是看殷莳。
殷莳是冯洛仪的事。她是去看这位新少夫人的丫头去了。
瞧着生得都不如她。
可沈缇的奶兄兼长随平陌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没娶妻子,肯定就是在等着看新少夫人的婢女。
少夫人的婢女还没到京城,就已经被很多人盯着了。
可怜她才是真的身若漂萍,跟了一个贱籍的主子,未来还不知道落在哪。
照香忍不住流下眼泪。
璟荣院的正房里,沈缇从净房里出来,看到婢女们退了出去,带上了槅扇门。
殷莳穿着中单坐在桌边。
她叠着腿坐在锦凳上的。
她是真的不把他当夫君看啊,这么自在。
沈缇于是也感到了自在。
虽然才过去一天,他就已经能很自然地与只穿着中衣的殷莳放松地相处了。
他走过去:“在看什么?”
“我的嫁妆单子,你看过了吗?”殷莳问。
沈缇颔首:“父亲拿给我看了一眼。”
什么叫看了一眼。殷莳追问:“认真看了吗?”
沈缇承认:“没仔细看。”
殷莳把折页铺开:“那你仔细看看。”
沈缇目光投在单子上,看了片刻,点头:“你嫁妆颇丰。”
是的,这些天接触到的亲戚也是这么说的。都说新娘子嫁妆算是很不错的。
他没有在意过。因为嫁妆是女子的私财,他不是那种贪女子嫁妆的男人,何况他和她也不是真夫妻,就更不去过问她的嫁妆了。
殷莳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压箱银子两千两,两千两是我自己的。但其实,另外还有一万两,还有一大宗生丝,这两个大头的没过我的手,也不在嫁妆单子上。哥哥们与我说了,已经直接与父亲交割了。另外怀溪还有一处桑园,也是借着这次婚事归了沈家,以后的收益定期会有人过来交割。”
沈缇惊讶抬头。
行了,不用问了,就他这表情殷莳已经知道,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社会有多搞笑呢,就是他们会让孩子在十四五、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结婚生孩子传宗接代,但是又说到二十岁及冠才算成年。
甚至及冠了、结婚了、当爹了也不允许你有私人财产,一切都归公中,什么时候爹娘死了分家,什么时候才算真正有个人财产。
沈缇也就是占了独生子的便宜。没有别人跟他分财产,所以家里的都是他的。这种感觉就不是那么强烈。
沈缇和她同龄,今年十八岁,还没及冠。很显然沈家夫妇还没有把家里这种大宗资产跟他交过底。
大概是因为先前一直在读圣贤书准备科考,入仕后又一直在翰林院这么清贵的衙门。从来没缺过钱花,又还没成亲,所以父母觉得还没有必要跟他交底。
因为读书天才,少年登科,所以沈缇在这个年纪就入仕了。实际上兴举业的这帮子男的——也就是所谓的读书人,很多人读到三四十岁还没考中的,一文大钱都不挣,靠妻子养活。而且越是这样的人,越不知道柴米油盐几个钱。
殷莳上辈子看的古言小说里看到过好几个女主或者女配带着大笔银子嫁人结果过得憋憋屈屈的。
她可不能这样。
她得让沈缇知道,她是带着一万两银子和一大宗生丝过来的,怀溪的那个桑园也不是给她的,赚的银子每年直接给沈家。
“这些我带过来不是做私房,是给家里的。我猜姑父觉得你还小,还没跟你细说。”殷莳说,“你要是想知道,不妨去问问姑父。”
“你现在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也该弄清楚家里的资产,别叫他们把你当孩子哄了。”
这真是戳到了沈缇的肋岔子。
少年沉声道:“我明天会问清楚。”
“其实就是,两家合作嘛。”殷莳说,“具体的操作我不清楚,但是沈家肯定给了殷家很多帮助,殷家赚到了银子,当然要回馈一下。两家互惠互利,这是好事。性质应该就是这样。你要心里先有数,别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愣愣地去质问姑父。”
沈缇答应:“好。”
殷莳把嫁妆单子收到了拔步床柜子里的抽屉暗格里,拔下松松挽着发髻的簪子:“把灯罩上,睡吧。”
沈缇拿灯罩罩住了灯,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罩子不透光,但留了个小口。里面的灯整夜不熄,微光从小口里映出来,给屋里留了一丝光。
这便是暗灯。
夜里如果要起夜,不用摸黑去点灯,直接掀开灯罩就可以了。
殷莳放了半幅帐子,留了半幅给沈缇做出入口。
沈缇踏上脚踏,正看见她脱了鞋子爬上了床。
女孩子的秀足从来不见日光,在微光下都看得出来像雪一样白。
塌着细腰向床里爬。
沈缇忙转身,放下另半幅帐子。暗灯的微光也被隔绝在了拔步床的外面,小小的空间一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太好了。
沈缇也脱了鞋上床,平躺着。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体有点热。沈缇闭着眼默念了一遍道家的《静心咒》,又默念了一遍《清心诀》,还是觉得燥。
是帐子太厚太闷了吗?
沈缇想着明日要不要跟婢女说换幅薄透些的帐子。
不对,是封闭的空间里,有种不熟悉的香。
“姐姐用的什么香?”沈缇问。
“不是熏香,是自己熬制的花香皂。”殷莳反应了过来,“是不是太香了?”
昨天新婚夜用的都是沈家准备的东西。今天婢女们把她惯用的东西也都放进净房里了。
这个时空很难做到每天洗澡,不光是费钱的问题,还兴师动众。但殷莳会每天都擦洗一下,保持清爽。
她今天用了自己做的皂,身上就有了昨天没有香气。
她反应过来古代人讲究熏香,也是因为这个时空其实没有那么多带香气的东西,不像她上辈子那个时空,洗脸的洗头的洗澡的抹手的抹脸的抹身体的各有各的香。
所以在这里,大家对香气都还挺敏感的。很多人甚至靠鼻子能辨识出用了哪些香料。
“嗯,是有些,主要是花香重。”沈缇说。
殷莳以前一个人,但现在和未来,都要和沈缇共用一张床。拔步床帐子一放,两个人相当于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既然在一起生活,就没法再像以前一样,得考虑一下对方。
“那以后不用了。”殷莳说,“正好最后一块也快用完了。”
沈缇问:“姐姐会合香吗?”
时人热爱熏香。不止是富贵人家,普通人家也可以从香药铺子里买现成合好的香来熏。
讲究的人家用香料自己合。
“学过一点皮毛,不精通。”殷莳回答,“因为我院子里养了很多花,常常很香,所以不怎么用熏香。”
沈缇说:“还是得用。否则以后肯定会有人不断来问你为什么不用,会很烦。”
“要应酬很多亲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