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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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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莳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
傍晚她嫡母就使人唤了她过去,告诉她:“都安排好了,你打算在那边多久?”
殷莳内心大喜,说:“我想守满一年。”
三夫人是有儿子的人,并不把个庶女放在心上,她愿意守就守,还能给家里带点好名声。
她同意了,道:“那叫你房里的人给你收拾东西,倒也不必一下子把四季衣服都带去,笨重。只带眼前穿的就行,回头换季了会给你送东西过去。你瞅瞅你屋里的人要带谁留谁?你也不小了,该学着操持起来了。”
殷莳忍住心中雀跃,绷住一脸呆相,有些迟钝地说:“就、就带云鹃和李妈妈就行。”
“你屋里跑腿的那个小的?”三夫人道,“她能顶什么事。大丫头总得带一个。”
殷莳已经听丫头说过了,这个时空的习俗,给做妾的生母守孝时间是一年。她原本想把青燕和巧雀都甩在府里,这样分别一年之后再回来,她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她们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人总是会长大会变的嘛,何况是从一个和家里完全不同的环境回来。
可惜三夫人不让。
她只好选择了威胁性小一点的那个:“那就巧雀跟着吧。青燕看院子。”
三夫人准了。
但殷莳身边的李婆子年纪虽大,却只是个粗使婆子,不当事。两个丫头年纪也太小,必须得有个稳妥的人看着才行。
殷莳的奶娘也是个没福气的,把姑娘奶出来了,该享姑娘福的时候她病死了。
燕姨娘那时候身体还没坏到那么严重的程度,想跟女儿多亲近,求着三夫人想亲自照顾殷莳。三夫人也不稀罕庶女,就允了。
哪知道燕姨娘也是个没福的,竟也走了。导致殷莳现在身边没有大人看顾了。
三夫人便想指个自己院里的妈妈让跟着去东林寺,好歹先对付一年。
“让我想想,我院里的人都脱不开身呢……嗯,顺堂家的,对,高顺堂家的挺老成的,她在家里闲着呢,让她跟着你。”
得用的不乐意给殷莳用,扒拉出个在家赋闲的给殷莳。
殷莳低头:“多谢母亲。”
还好这里是叫“母亲”、“父亲”、“爹”。因为是原时空不用的称呼,所以用起来反而流畅。
反正是演嘛。
要真让她喊“爸”、“妈”可能反而要难住她。
回去便让大家收拾东西。
一听要去一年,大家其实都不是太想去。去个十天半个月可以,那是玩,去一年……那是受苦去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主人发了话,哪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她们甚至没有辞职的自由。
奴婢又不是雇工,奴婢签的是身契,此身此命,姻缘孩子,都归属主家。
殷莳喟叹也庆幸,至少二次投胎没投成奴婢。
“钱箱子得带上。”她早想好了,直接分配,“青燕留下看家,钥匙先给巧雀。”
唯一高兴的人大概就是青燕了。
她不用跟着去!自己一个人守着院子,那把门一关,不是能睡到自然醒了?
甚至院里没人,她还可以偷偷地睡姑娘那张填漆床。
遂解下腰间钥匙给巧雀,叮嘱:“可看好了箱子,钥匙别离身。用了钱要记清楚,别回头说不清。”
尤其强调:“等回来赶紧还我,我可太不放心了。”
钥匙就是权力。她预先打了伏笔防止巧雀在这一年时间里哄了殷莳,回来不还钥匙。
中学生的年纪在这里搞职场政治,令殷莳侧目。
殷家上上下下的人此时都围着京城归来的沈夫人母子转,个个都捧着他们。
三房一个姨娘的过身,于别人就是随个分子钱就过去了的事。
只有三房的四姑娘殷莳,麻衣孝带地上了车,带着几个箱笼,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安安静静地往东林寺去了。
门上的婆子瞧着她登车,小小身形披麻戴孝,看着怪可怜的。
云鹃跟车夫一起坐在帘子外头。巧雀跟婆子们在后面车里。
殷莳一个人在车里呲着牙直乐。
好好好,就先在寺庙里修行一年,一年后再回去,就算“仿佛变了个人”也都说得通。
那时候,新生活才真的开始。
马车往东林寺去,多半天的功夫就到了。
棺木并不往这边运,那动静太大,一个妾还不值当的这么折腾。其实燕姨娘死的不是时候,赶上沈夫人省亲,为着怕冲撞了沈夫人,当时就给运出去了,听说已经匆匆下葬。
如今殷莳就是抱着燕姨娘的牌位过来而已。
仆人已经提前来打点了,待她们到了,自有知客僧招待。寺庙这种地方就是常有人寄居,东林寺在方圆百里算是香火比较盛的,大户人家做法事做道场都找他家。原就修得许多院子、精舍便是做这用途的。
殷莳在这里被安排了一间小小院子,不大,但打扫得非常干净。虽和家里院子比起来简单朴素了许多,但到这儿来的人本来也不是来享福的。
知客僧说:“小僧法号淳远,姑娘但有事,都可找我。”
知客僧就是要跟香客打交道的。殷莳不知道殷三老爷给庙里布施了多少,做道场又要花费多少,但她瞧着淳远眼神灵活,身上没什么香火气倒是烟火气挺浓的。
她就咳了一声,唤道:“巧雀。”
这是来之前她就跟巧雀说好了的。
走到哪都得是钱开路。但她也不敢太直接,怕原身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能故作天真地问:“我们去了,是不是准备些赏银,师父们给姨娘念经便更认真些?”
青燕和巧雀都点头,很认可。便提前准备好了。
巧雀便将预先备好的荷包拿出来。
虽然三夫人指派了一个夫家姓高唤作“顺堂家的”的妈妈给殷莳,但殷莳跟她完全不熟,匆忙凑在一起,话都没说两句呢,还得磨合。这事也没提前知会她,所以还得殷莳这个主人亲自说话:“大师父,一点心意,请不要嫌弃。请师父们给我姨娘念经的时候多念两遍,我感激不尽。”
淳远飞快地接过荷包揣进袖子里,表情和眼神都特别真诚:“阿弥陀佛,百善孝为先,施主尽可放心,但凡心诚,所求必应。”
法事、念经什么的,当然好好做是更好的。但主要还是,殷莳希望自己这一年的生活能方便点。
荷包里装的是铜钱,沉甸甸的,殷莳觉得自己够心诚了。
看这位师父的眼神,这诚意他也接收到了。
殷莳一低头,袖子掩住脸,哽咽了一下:“多谢。”
等淳远离开了,高顺堂家的不满地道:“以后有事,姑娘都提前与我商量了再做。”
她男人唤作高顺堂,是三夫人的陪房,如今跟着三爷,前程也还算好。但她一直没什么差事,赋闲在家,如今忽然得了个差事,虽算不得什么好差,总强过在家闲着。
有差事才有工钱。没差事,主家只供给一口基本的米粮。所以人人都想领差事。
这个差事预计为期一年,说起来也不算差了。只是没什么后续发展空间。因为姑娘们长大都是要嫁出去的。人力资源有限,三夫人一个庶子媳妇,自己还要在这个大宅门里打拼、宅斗,不太可能把自己的陪房送给个庶女。
大概就是对付完了这一年,她跟四姑娘就各归各院了。既然如此,高顺堂家的就没打算太投入。不出岔子就行。
但她瞧着四姑娘殷莳年纪不大,不免有点想拿捏的心思。
殷莳并不怕她。因为这是个跟原身就不熟的人。
殷莳只怕被熟悉的人看出来换了芯子,跟不熟的人就没什么可怕的。
她说:“一点银钱小事,有什么要商量的,我又不是不能做主。别累着妈妈,有大事再跟妈妈商量。”
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高顺堂家的第一次拿捏就没成,便觉出殷莳不是个软和人,干笑道:“我盯着她们收拾屋子去。”
便抢先进去了,遮羞。
巧雀咋舌,凑在殷莳耳边夸她:“姑娘真会说话。”以前可没看出来。
殷莳趁机对她说:“你记住,我没有姨娘了,以后不能像从前那样。”
巧雀很认同,点头:“是,姑娘说得对。”
高顺堂家的在屋里高声唤,她便赶紧进去帮忙了。
这个时空有点身份的人,不分男女,出门都极其麻烦。不光是衣服、用具、被褥这些东西要自备,甚至连马桶都是从自家带的。
殷莳先在厢房里喝茶,看着高妈妈、李婆子、巧雀、云鹃还有两个来送她们的健妇铺床摆物,整理箱笼。
待都收拾好了,男仆和健妇们与高妈妈作别,回去了。
高妈妈来告诉殷莳:“家里每个月会来送钱送东西,这些姑娘不用操心。有我呢。”
殷莳点头:“钱送来了就交给巧雀,东西妈妈管着。你们各管各的,谁管的东西短了缺了谁负责。”
连着两次拿捏失败,高妈妈心思彻底歇了。反正大家就这一年,对付过去就行了。等回去了,人家终究还是姑娘,她可能又要变回一个没有差事的妇人。
终于把两只手往腰间一叠,低了头:“是。”
殷莳为期一年的守孝生活由此开始。

其实最辛苦的就是做法事那几日。
殷莳为了把“孝女”的人设坐实了,真的是整场地跟着。一天下来,腿都跪麻了。必须得晚上让巧雀和云鹃给她揉腿。
这时候就默默感谢掌管投胎的神,没有让她投胎成给别人捏腿的。
好在做法事也就是几日。最后一场结束的时候,殷莳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占了你女儿的身体和身份,希望你和她能投胎到我那个世界去。那里没有小妾也没有庶出,比这里强百倍,不,强一万倍。
法事结束了,殷莳问高妈妈:“以后我都做些什么?”
高妈妈反问她:“姑娘在家都做些什么?”
殷莳一听就明白了,三夫人嘴里这个“稳妥”人其实也没那么稳妥,高妈妈其实也不知道以后都该做些什么。
高妈妈被派这个差事之前,是赋闲在家的。
这差事一去一年,三夫人当然不肯把自己真正得用的人派给殷莳去。记得自己的陪房家里还有这么个人,常来请安,就推出去给殷莳了。
殷莳嘴角抽抽。
既然如此,她说:“家里不就是那些。我是问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妈妈去问……去把淳远师父请来我问问他吧。”
本来想让高妈妈去问,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亲自问吧。
之前原身的姑姑和表弟送来了一点善意,让她还以为这个时空挺温和的,没有小说里那么多宅斗的弯弯绕绕。
到三夫人和高妈妈这里又让她明白过来,就算没有那么多奇葩极品,正常人也是会有很多小心思。
像高妈妈,不过是一个仆妇而已,先头居然隐隐有想拿捏她这个小姐的意思。
人的行为都是受利益驱使的,顺着这个逻辑看事情,特别清楚。殷莳早就看明白了。
无非就是看她是小孩,拿捏住,管住她的钱箱和送过来的补给物资,稍稍中饱私囊一下,对高妈妈来说一年搞不好也能攒出一笔不错的外财。
所以,钱、物和其他,最好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最安稳。
高妈妈去请了知客僧淳远过来。
淳远说:“阿弥陀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每日有早课晚课,檀越年纪还小,能来便来,不必强求。日常里首座大和尚与我们讲经,也都是可以听的。”
这位女檀越年纪虽小,人可十分懂世故的,家里教得很好。
淳远之前受了她沉甸甸一个荷包,也不白受,告诉她:“再一个……檀越年纪还小,寺里的斋饭用久了恐受不住。檀越一片孝心可鉴,感动佛祖,倒不必拘泥这吃素不吃素的。鄙处中原也有为檀越们单备的灶,不与僧众们混在一起的。各院中若想自己开火也是可以的。需要什么,附近人家多,都是寺里的佃户,鸡黍俱能买得到。”
这几天吃素吃得她都面有菜色了,殷莳闻言眼睛都亮了。
她咳了一声,还是问了高妈妈一句:“我们孝期吃肉合适吗?”
高妈妈听到“我们”,眼睛也亮了。
“无妨的。”她拍着胸脯子保证,“别的地方不知道,就怀溪,现在有几家能正经给姨娘守孝的,儿子都做不到。似姑娘这般实已是感天动地了。”
说得真够夸张的。但殷莳接收到了她传达的信息——这个生母说到底也就是个妾而已,她自己又是个女孩,没人在意。
那可真是太好了!
殷莳袖子按按眼角,哽咽:“姨娘也是……经常叫我要多吃肉,说长身体……那就,多谢师父提醒。”
有院子住,有婢女伺候,还有肉吃。
这小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细问了问,要想吃荤得另交钱。
殷莳说:“我与妈妈商量商量再与师父说。”
淳远便先回去了。
殷莳问高妈妈:“你会不会做饭,你若会,我把这个钱给你,你来操办。”
高妈妈接这个差事之前是家庭主妇,就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大环境,殷莳不相信她不会做饭。
果然高妈妈哎呀呀地搓着手:“当然会,当然会。姑娘交给我只管放心,我烧得一手好茶饭,咱们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只大厨房都是大夫人的人,咱们的人插不进去,我才闲在家里的。”
殷莳比照着庙里给的报价又添了点给高妈妈:“采买这些都交给你,你能余下多少我不管,反正每个月这些钱我要顿顿吃到肉,我要是吃不好,咱们就还是吃庙里的。”
有钱过手就有利可图,有利可图人就自然会弯腰。
高妈妈前头拿捏殷莳不成,本以为这份差事没什么油水了,不想殷莳主动把油水送到她手里。
这过世的燕姨娘可真会教孩子,把四姑娘教的人精似的。
她此时对殷莳全没了最初的态度和想法,眼神里全是热络,赌咒发誓:“姑娘放心,但有一顿吃不好,叫我男人不姓高!”
殷莳微微一笑:“靠你了。”
和尚都说了那些什么课什么讲经都不强制,殷莳就开启了她睡到自然醒的美好生活。
说是自然醒,可其实依然是天一亮就醒了。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熬夜的理由,基本上是天黑吃完饭稍微消消食,就吹灯睡觉了。而且超级安静,能听到院子里的虫鸣甚至风吹树梢的声音。睡眠质量特别好。
东林寺是在山上,景色好极了。尤其现在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
殷莳睡得饱,早上起来照镜子,眼睛明亮皮肤水灵,整个人就像这大好的春光。
春光可不能辜负,留了李婆子看院子,殷莳带着高妈妈、巧雀和云鹃吃完早饭就开始在山上溜达。
山不高,寺庙建在山顶上,往下眺望,能看到大片的农田和村落,甚至能看到其间的村人。
那些田据说都是东林寺的。寺庙嘛,不交税,好多寺庙都富得流油。
那个淳远和尚就满面红光的,殷莳都有点怀疑他私底下吃肉。
山脚就有村落,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盘山道可以坐马车直达庙门口。也有一条全是台阶的步道,给信众展示“诚心”的。除了这两条路,还有许多小路。应该观光客踏青探幽踩出来的。
东林寺的服务堪称丰俭由人,殷莳非常欣赏这种务实的作风和良好的服务意识。
该着他家香火好。
留了李婆子看院子,殷莳带着高妈妈、巧雀和云鹃溜达着往山下去。
这时间阳光明亮起来,路边草叶上的露水偶尔闪烁,鸟雀的叫声清脆悦耳。虽然这里其实是有人烟,甚至往山下看,村里人家还挺稠密的。但这环境对殷莳来说已经非常的原生态了。
宛如踏青。
到了山脚下的村落里,很容易就找到卖菜的人。真如淳远和尚说的那样,鸡也有,鸭也有,只要你有钱,都能买得到。
殷莳本来饶有兴趣想看看高妈妈与这些村人讨价还价了解一下当地物价的,高妈妈却笑眯眯地撵她:“巧雀,你陪着姑娘四处看看,也别走太远了,熟悉熟悉附近就行。”
既然之前都许诺了节余多少钱都归她,殷莳便识趣地走开了。
晴空明媚,空气新鲜,春光实在太好,可终究是在孝里,也不能真当成踏青。
况且来日方长呢。
殷莳带着巧雀和云鹃在村头稍稍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妇女们的衣着,尤其是脚。在确定没有看到任何一双小脚之后,她大大地放心了。
“走,看看妈妈买好了菜没。买好了我们就回去。”
巧雀说:“是,早点回去。寺里常接待香客,诸般都妥当,姑娘好好在上面待着就是了。可不要再下山了。”
殷莳眼里美好的“原生态”,在巧雀眼里就是十分嫌弃的乡间地头。
巧雀也是从小就在殷府里长大的,搁在村人眼里已然算是“大家婢”了。何况她是屋里伺候的婢女,不做粗活。她看着这村头田间牛羊粪便,妇女小儿都衣衫粗陋,便十分瞧不上,只想快些回山上精舍里去。
寺庙院落虽然比家里是差了些,但也干干净净,该有的都有。
殷莳瞧了巧雀一眼,又瞧了云鹃一眼。
这便是年纪大的不好了。巧雀虽然才十二三岁,但已经有了自己成型的价值观。
云鹃就还好,因为日常里也帮着做粗活,还没有姐姐们那么讲究、精致,对眼前环境也没有太嫌弃。
所以,想要跟自己价值观一致的,还是得从小培养,殷莳默默地想。
挑自己的婢女实在是穿越前辈们必做的功课。
“天天闷在院子里,我倒不是嫌闷,是怕坏身子骨。”殷莳说,“每天还是要走动走动,舒展一下的。”
巧雀避开一坨牛粪,捏着鼻子说:“那我陪姑娘在上面走。瞧下面这些人,盯着我们看。”
这一点确实。殷莳虽然穿着素服,可那衣服料子还是让村人忍不住盯着看。
他们倒是也不上前,但这么盯着看,的确让人不舒服。
“好,回去吧。”殷莳转身。
三人寻了高妈妈。
高妈妈收获颇丰,篮子里有菜有蛋。她眉开眼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鸡杀好了弄干净给我送上来,毕竟不好在上面杀生。”
马上有鸡汤喝,殷莳觉得嘴里都在分泌唾液。强忍住,作出淡淡忧伤:“我待会告诉姨娘,不是我嘴馋,是为了长身体。”
高妈妈忙说:“当然。”
巧雀想起在府里的时候姨娘的魂魄还未离开,不知道有没有跟到这里来,害怕起来。
回到山上果不其然殷莳又对空气说起话来,巧雀头皮发麻,法事都做完了,怎地姨娘还不走?还放心不下四姑娘吗?
待殷莳在屋里唤人,她便推了云鹃进去:“快去。”
高妈妈看见怪道:“你怎么不去?”
燕姨娘守着四姑娘飘来飘去这事只有青燕和巧雀知道。青燕心眼子多,早告诉了巧雀不要再与别人说,怕云鹃知道了也不肯进屋去伺候。
巧雀便谎称:“我肚子疼。”
高妈妈知道自己是三夫人的陪房,以后断无可能让她跟了庶出的四姑娘。殷莳只是个临时的主子,不值当她花费太多心力。
只要无事,便也不往前凑。
殷莳的身边,便只年纪小小的云鹃贴身伺候,巧雀外头伺候。
这很好,殷莳露出满意的微笑。

身边只有云鹃这样的小孩,殷莳便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可以放松很多。
又打着考教云鹃的名义,成日里问东问西,实则悄悄熟悉府里的人员和规矩。
她还给云鹃画大饼:“将来青燕嫁人了,就给你提到屋里头来,拿的月钱就多了。”
小丫头都梦想做大丫头,涨月钱,将来出嫁也能挑个体面点的人。云鹃因此很珍惜在殷莳跟前服侍的机会,做事很认真,把殷莳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高妈妈跟山脚下的村民很快熟悉起来。买菜之类的事不用她再亲自下山,约定好有村民专门给送上来。
山上喝的水甘甜清冽,比殷莳在府里喝的水质还更好,一问果然是山泉水。
出了院门走一段路,半山腰的观景台有凉亭。往那一坐,小风习习,满眼翠色。殷莳每天吃完早饭就带着婢女出门在山上溜达,锻炼身体。
只要克服使用童工的罪恶感,那小日子过得真算是不错。
但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时间长了也会觉得无聊,实在娱乐太少了。殷莳这个年纪在别人眼里也就是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而且还是来守孝的,也没人想着给她准备几本书打发时间。
无聊至极,殷莳终于想起来这庙里还能听课,她决定去听课。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因为这种课不是给僧众的,就是专门给她们这种花钱在庙里借居、礼佛或者守孝的人的。殷莳其实明白这是为了让金主们更崇信佛法,好捐出更多的香油钱,但讲经的和尚还是很有点水平,听着不会让人觉得枯燥。
尤其殷莳这种上辈子已经卷了一世,后来甚至逃离了大都市的人,听起来更有许多喟叹和感慨。
殷莳就坚持下去了,每天都能来听个早课。
她不知道,她这打发时间的举动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讲经的首座大和尚便与方丈道:“殷家那位来为姨娘守孝的姑娘颇有慧根。”
那是肯定的,虽然小孩的身子,可灵魂是成年人,当然能听懂能理解。但看在和尚们的眼里,就是这小姑娘“有慧根”了。
而另一边,旁的礼佛听经的女眷们也打听:“那是谁家的女儿?小小年纪竟这样坐得住,真难得。”
问出来是来为生母守孝的,更叹:“是个孝顺孩子。”
便有人派了婢女、婆子往这边送东西,也不贵重,只是吃食、瓜果而已,纯纯拿她当小孩看。
殷莳没想到住在庙里居然也要社交。人家送了东西来不还礼在哪个时空都不好。
她挠挠头,让高妈妈去找淳远和尚:“我看前殿院子里那些花盆都不错。问他有没有好看点的卖一个给我。把我从后山挖的那株花移栽进去,当个回礼。”
高妈妈大字不识一个,既没文化也没无甚见识,说:“山上的野花有什么好送的。”那不是随便挖嘛。
殷莳说:“你只管去买盆。”
殷莳日常除了听讲经,从和尚们那里借几本佛经故事书看看之外,也经常在这山上走走。
来到东林寺后她有意放纵巧雀偷懒,只让云鹃贴身伺候,高妈妈更是个不熟悉她的人,她可以放松了下来做回自己。走在山里,见到好的花花草草就挖回来栽在院子里。
前世带着积蓄离开了大都市后,她选择了一个小地方,搞了个花棚为生。
非专业人士靠自己自学摸索,跌跌撞撞交了很多学费,走了许多弯路,后来竟然也能微微盈利,总算不亏损了。
四姑娘只要好好地不出意外,摆弄些花花草草是个好事,高妈妈也不多管。只瞧着她摆弄摆弄,修修枝条,浇浇水,或者洒一把草木灰,那几株野花便生得更好了,不免啧啧。
这会子她想拿那不花钱的野花当回礼,高妈妈想了想,确实她一个小孩子家,手头也没什么像样东西,送花便送花吧。
高妈妈去找淳远,弄了个青白瓷花盆回来。
殷莳看到高兴:“这个好。”
她选了一株花苞结得最好的移进了盆里,又把平时溜达从山溪里捡回来的鹅卵石挑圆润晶莹的压土,再略略修剪枝条。
高妈妈看了都咋舌:“还真有点样子。”
都弄好了让高妈妈捧着送过去,高妈妈去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
殷莳奇怪问道:“怎么这么久?”
高妈妈脸上生光,道:“那位夫人十分喜欢,还请了另外一位夫人一同来赏,问了我许多关于花花草草的事。”
当然她答不上来什么,只能说“我家姑娘日常便喜欢摆弄这些花草”,而两位夫人都打赏她的事,自然不必告诉殷莳。
只炫耀说:“其中一位,可是进士夫人。”
进士不是官,进士是功名,是身份。秀才、举人、进士。从举人开始就可以当官了,这个进士夫人大概率是个官夫人。
但人家不说官职,说明不想说,低调。
其实殷莳没觉得有什么。她在另一个时空看的小说动辄丞相首辅摄政王、状元榜眼探花郎的。如果只是普通的二甲进士,她真没觉得有什么。
但高妈妈一脸以“和进士夫人说过话”为荣的模样,提醒了殷莳这个时空普通老百姓对取功名和当官是有多么的仰望。
尤其殷家虽然富裕殷实,也捐了散官,但终究出身不高,主人都不高,仆人见着官夫人就更低到尘埃里去了。
阶级社会四个字质感强烈地扑面而来,让殷莳叹息,晚上失眠了片刻。
因为阶级社会是一整个成系统的社会体系,这个体系里糟粕太多了,这都是殷莳未来要面对的东西。
不裹脚已经非常幸运了。这种幸运不是在每一件事上都能有的。
殷莳睁眼到半夜,最后觉得自己好傻,未来这些又不是自己现在焦虑就能解决的。活一天是一天,有一口饭就吃一口饭吧。
她终于闭上眼,但第二天毫不意外地起晚了。既然起晚,自然就不去听早课。
谁想到近午时分,有小沙弥来探望:“师父让我来看看姑娘。”
小沙弥比殷莳矮一个头,比那个沈家表弟沈缇还矮。光溜溜的脑袋特别可爱。
殷莳超想撸那个小光头,终究不敢造次,忍住了。
叫云鹃拿了饴糖给小沙弥吃,跟他说:“昨日玩耍睡得晚了,今天没起来。明天就去。请大师父放心。”
小沙弥嚼着饴糖回去覆命:“她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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