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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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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诗集是自己掏钱,自己印刷,印出来还要到处送人。
他的诗集是书商到处收集了他的诗,集结成册出的,卖得很好。翰林院的同僚们手里都有。
因为他们就是干这个的,这属于专业领域。
在家里的时候真的感觉不出来他的骄傲,就觉得是个其实心眼挺好性格也挺好分分钟能被她拿捏住的弟弟。
怎么一出家门,立刻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骄傲呢。
“那也该让我拜读一下。”殷莳说,“要不然以后别人说起你的诗,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傻傻不知道。可别忘了,在别人眼里,你可是我的夫君。”
什么叫“在别人眼里“,明明是拜过天地高堂,合礼合法的夫君。
沈缇把头扭过去:“没什么好看的,大都是从前年少时写的,现在看来十分幼稚。”
“我不信的。”殷莳却道,“若真是十分幼稚,别人便不会收藏在自己的案头上,还时时看。江夫人都能直接念出来一首。明明写得很好,为什么不叫我看?”
沈缇其实跟江翰林关系一般,但他现在决定以后要对江翰林好一点。
殷莳道:“咦,你莫非是嫌弃我没学问?”
沈缇倏地回头,否认道:“胡说。”
殷莳只拿眼睛看他。
沈缇无法,认真解释:“我现在自己读旧时诗,已颇能觉出不同。换了现在的我,同一题、同一境,写出来的诗已经不一样了。我试过。”
殷莳隐约懂了,道:“诗以寄情,一个年龄有一个年龄的想法,当然表达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只是以后你再写诗,我都在,你什么样子,我都知道。可从前的你我不知道,你从前的诗什么样,我想读读看。”
沈缇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了会让人脖子有点热,答应了:“好,回去让长川拿给你。”
殷莳眼睛一亮:“在你书房吗?”
“嗯。”
“哪个书房?”
“内书房。”
“我能去你的内书房看看吗?”殷莳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你给我的书也看完了,我想去你的内书房自己看看都些什么书,我想自己去挑。”
一个头脑清醒的男人是应该守护住自己的绝对领域的。
内书房也好外书房也好,怎么能让女眷随便去。
沈缇根本没犹豫:“好,回家我带你去。”
她那样倚靠在窗边。
风吹着车窗的纱帘,时不时地将日光笼在她脸上。
她眼睛的里的期盼那么明显。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感兴趣的就是感兴趣,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强求不得她。
此时此刻,她主动表达对他的书房感兴趣,他除非是突然傻了才会拒绝她。
“我有很多书,我让竹枝分门别类地整理的好好的。你尽管去挑。”
“若没有你喜欢的,你想看什么与我说,我去给你寻。翰林院多的是书,可以外借的。话本之类的,去书铺买就是了。”
沈缇声音里带着愉悦问她:“你想看些什么书?”
殷莳笑吟吟:“我现在一时想不出来,等我到书房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缇答应:“好。”
车子忽然慢下来,很快停下。
车外平陌的声音响起:“翰林,到了。”
沈缇先从车厢里出来。身手矫健地一跃而下,随即转身伸出手。
小厮已经把折叠梯翻了下来,殷莳扶着沈缇的手,稳稳地走下来。
沈府里,沈夫人午睡醒来,问:“那两个回来了吗?”
自然是没有。
秦妈妈笑眯眯告诉她:“人虽然没回来,去给你送东西回来了。”
沈夫人奇道:“是什么?”
“青莲醒酒冰。”秦妈妈掩口笑。
“啊呀,竟去了青莲记。”沈夫人笑道,“这两个。我都好久没去了。”
醒酒冰,又名水晶脍。是以石花菜熬制出来的胶制作的甜点。
青莲醒酒冰是青莲记的一道压轴甜点,必吃的。
沈夫人一听就知道沈缇殷莳两个去了青莲记。好,上次吃了明月楼,这次就知道带着去青莲记了。笑骂:“我这儿子,我以为是个冰山投胎的呢,这不是很会疼人嘛。”
起身洗漱。
沈大人背着手踱步进来:“你睡醒啦。你侄女使人给你送点心回来呢。哼,真孝顺。”
沈夫人擦着脸嗔他:“你在酸什么。”
沈大人哼唧唧:“我堂堂一家之主,有什么好酸的。”
儿子疼媳妇,媳妇疼妻子,没人管他了。
沈大人两只袖子一振,看似施施然实则悻悻然地出去了。
沈夫人和他二十多年老夫老妻,岂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跟出来,拖他:“别发癫。来,媳妇给我的醒酒冰分给你。”
老夫老妻榻上坐,沈大人还叫人取了酒来。
沈夫人说:“吃个醒酒冰而已,你整什么酒。”
秦妈妈笑说:“还有别的呢。”
东西一样样摆上来,都是街边小食。
秦妈妈道:“都是少夫人叫人送回来的。少夫人担心她和翰林今日会回来得晚,这些吃食不好过夜,便叫人赶紧送回来给夫人尝。”
最后才是一只长匣子,抽开盖子,里面放着三只碟子,每只碟子上都有一朵半透明的莲花。似冰非冰,颤巍巍的。
因用了花汁,一打开匣子便都是香气。
正是青莲记的青莲醒酒冰。
沈大人就着这些小食喝酒,嫉妒:“你可好了,这岂不是多了个闺女?”
媳妇与婆婆再好,终归拘谨。哪有殷莳这般什么都想着婆婆的。在外头吃个零嘴都要给婆婆送几样回来。
沈夫人欣慰:“她这是从骨子里还把我当姑姑。”
沈大人喝酒:“这下,你开心吧。”
沈夫人想想,舒心一笑:“自然。”
殷莳派人送了吃食回去给沈夫人,跟沈缇道:“这样我晚点回去,姑姑也不好意思说我了。”
殷莳总是算计得明明白白。
沈缇失笑。
殷莳道:“必须的呀,终究我在姑姑这里,已经是媳妇。”
她离开父母兄弟,来到了他的世界。
沈缇的心柔软起来,跟她说:“以后家里若有什么事,在母亲那里,你尽管往我身上推,不管什么,我都担着。”
殷莳仰头看他:“真的?”
她的眼波令人心动。
沈缇道:“自然是真的。你都说过,你和我是站在一边的。那我和你也是站在一边的。无论是面对长辈还是外人,我们两个都站一起。”
年轻人许出诺言的时刻,其实是很打动人的。
且这个话听起来,比什么爱情的许诺、天长地久之类的更容易做到些,不容易辜负。
殷莳甚至有一瞬想,她和他要是一直维持眼前的距离和尺度其实也挺好的。
但下一刻他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让她又回到现实里。
那不可能。
男人从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利益,只会一步一步的压缩她现在刻意制造和掌控的距离。直到他与她之间再没有距离。
而她自己也没有守一辈子活寡的想法。
这一天下来,他已经从牵着她只为走路,到敢把她的手全攥在掌心里。
有意或者无意地,他的大拇指还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摩挲了一下。殷莳倾向于那是有意的。
她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那边是卖什么的?”
她拉着他走了几步,到小摊贩前停下松开手,便从他的掌握中脱离了出来。
沈缇才掌控了几秒,便被她将这掌控权夺了回去。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拒绝呢。
无可奈何。
两个人一直在外面待到傍晚。
其实大穆朝没有宵禁,晚上还有夜市。沈缇还想带她去看夜市。
但殷莳毕竟骨子里不是真的少女,很克制:“该回去了。下次吧。”
满载而归地回到家里,天色微昏。
女眷乘车都是将车驶到二门上下车。
二门上的婆子早在等着,传话给二人:“夫人说,今天大人也在。翰林和少夫人回来不必往夫人那里去。自去歇息便是。”
公公在家儿媳妇真省不少事。
进了二门殷莳便捏住沈缇的袖角:“天还亮呢,走,去你的书房看看。”
她的眼睛也闪闪亮。
沈缇看着那捏着自己袖子的葱白手指心想,她就在要她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才这么主动。
这个时候,他该对她伸出手去,让她把她的手交到他的手心里,他再带着她去她非常想去的他的书房。
这才对。
但她来到他的世界里,孤身一人。因为孤身一人才对金银那些身外之物看重。
在那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积极主动地表露了她有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的只是去他的书房看看。
怎能在这个时候,扼着她的“想要”,向她勒索主控的权力呢。
沈缇道:“那你带路啊。认识路吗?”
殷莳道:“当然。”
她牵着他的袖角:“走。”
沈缇欣欣然,任她牵着。

殷莳前些天只远远瞧见过,没靠近过。
远看仿佛是一片竹林,露出挑檐一角。其实走近看发现竹子还没有达到“林”那么厚的密度。毕竟是寸土寸金的京城。
只是造景的时候安排得好,造出了“林”的感觉。
的确起到了隔绝的作用,把书房藏在了里面,既隔音,又隔人。
石子铺就的小径也不是直通过去的的,弯弯的得绕过竹林,才能真正看见书房全貌。
没有院墙,不是院子,是一处开放式的房舍,数间房错落有致。或者说以竹为墙了。
全府里最幽最雅的一处。
进了二门,殷莳叫旁的人都先回去了,只让葵儿跟了来。沈缇身边则是长川。
长川抢上一步唤道:“竹枝!竹枝!翰林来了!”
竹枝麻溜地抹着嘴跑出来:“翰林!”
看到殷莳,小丫头眼睛一亮:“少夫人!”
殷莳笑吟吟:“竹枝。”
她可还记得这个小丫头呢,话特别多,喜欢聊天。
沈缇道:“去掌灯。”
竹枝跑着去正房里了。
沈缇指着正房给殷莳介绍:“这间便是书房,我日常待在这里。那几间都是存放书画的,后面那间是寝室。”
他带殷莳进去参观。
果然如竹枝所说,房子的进深很深。排排书架切割空间。
白日里如果推开窗,外面的视野里是片空地,而后是围绕房舍的翠竹。精巧的造景手法,营造了一种脱离尘嚣的感觉。
此时天色昏了起来。太阳虽然还没完全下山,但阳光已经是铜金色。竹林和影子都看起来颜色更深。
风一吹,便婆娑作响。
竹枝把书房里的灯都点了起来。
那灯是特制的,比寝室灯的灯芯粗许多,火焰更大更明亮。
夕阳的光和灯光融合起来,把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照得有质感。
书架书桌都是名贵木材,若能流传到后世,一张椅子都能换一套房子。
殷莳本是为着书而来的,这时候书反而不重要了。她在沈缇的书房里走了一圈,指尖抚过椅背和桌面,最后靠着书桌环视一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沈缇上前,低头关心:“怎么了?”
以为她累了。
殷莳却羡慕感叹:“这简直是我梦中的书房啊。”
这样的书房对后世的大都市人来说只能存在于梦里,太难实现。
沈缇却真实地拥有。
沈缇说:“你喜欢就常来。在这边看书,弹琴。这边没有丫头们吵,清静得很。”
他声音软软,像幼儿园里从兜里掏出糖塞给女同学的小男生,令殷莳失笑。
“那哪儿行呢。”她说,“丫头们找不到我,就会找到这里来,到时候就不清净了。”
她现在只管着厨房的事,事务还没有那么多。但沈夫人以后会逐步地把家事都转移给她。
即便是每日里集中时间段处理了事务,也会时不时地突发情况有人找。
她得待在人人都能找到她的地方才行。不能把嘈杂带到这里来,破坏这份幽静。
沈缇甚至有点失望。
她来到内书房,他完全没有领域被入侵的感受。正相反,他迫不及待地想给她展示他的地方。
她对他书房的喜欢清晰且强烈。
这让他欢喜,并且非常想和她分享。
他们可以共有这个书房,就如他们共有璟荣院。
他喜欢和她共有着什么。
“我就是希望,”殷莳说,“想找书看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转一转,挑自己喜欢的书看。”
沈缇怎可能不许:“你想来就来。我在不在家都可以。”
正好竹枝端了茶进来,沈缇喊道:“竹枝!”
竹枝吓得一哆嗦:“翰林?”
沈缇过去交待她:“以后书房少夫人可以随便来。我在不在家都可以。”
竹枝应道:“是。”
竹枝别看嘴碎,实则脑子转得快,想得多,追问了一句:“那旁的人呢?”
万一别人来说,少夫人可来,旁人也可来怎么办?她得要个准话。
当然在她心里,“旁的人”特有所指。
殷莳都多看了她一眼。
沈缇把脸一板:“我有提到旁的人吗?”
笨丫头,怎地这时候拿什么旁的人跟她相提并论。
竹枝道:“是,只有少夫人可以随意出入翰林书房。奴婢记住了。”
沈缇的脸色缓和了:“对,没有旁的人。”
他的书房本来就不是给旁人随意进出的地方。
只因是她,不是别人,才特许的。
不知道她明白不明白。
明白不明白,殷莳都得道谢:“多谢你。”
因为这不是公共区域,不像府里的内厅、花厅、偏厅、正厅之类的,谁都可以用。
这是沈缇的私人区域。
殷莳要是有这么一块幽静免扰的私人区域,都不想对别人开放。沈缇却开放给她了。
必须得道谢。
沈缇道:“你跟我,别说谢。”
竹枝心道:“妈呀。”
赶紧放下茶,避出去了。
书房外头葵儿正在问长川:“这笋可不可以挖?”
长川:“……你挖它做甚?”
竹枝过去敲他脑袋:“当然是吃啊,笨蛋。”
葵儿道:“是啊,夏天焯水凉拌了,多好吃。”
璟荣院没有大灶,但是有小灶。主要是烧水用。但日常煮个面什么的其实也是可以的。没有油烟不熏人的都可以。
竹枝放低声音:“我屋里就有,要不要吃?”
葵儿好久没吃到笋了,闻言嘴巴里都生津:“那怎么好意思……”
眼巴巴地看着竹枝。
竹枝闻弦音知雅意,回屋端出来了。撅了几根细竹枝给长川、葵儿,一起叉着吃。
果然脆脆的好吃。
长川道:“你居然弄这个。”
竹枝:“不然咧?你可以满府里跑,我就闷死在这儿?”
竹枝端开碟子:“爱吃不吃。”
长川:“吃吃吃!拿回来。”
葵儿噗噗地笑,忙掩口,怕扰了屋里那两个人。比起璟荣院,这个地方实在太安静了。
竹枝放低声音:“别怕,他俩忙着说话呢,放心吃。”
书房里,因为点了灯,比屋外还明亮一些。
年轻男人眼里的光清晰可见。
四目相对。
殷莳轻轻眨了一下眼,问:“诗集呢?”
沈缇顿了顿,从她身边过去。从架子上拿来了与她。竟有两本。
“写这么多诗。”殷莳笑着接过来,翻了翻。
过了片刻,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又低头去读。
读了几首,再看他一眼。
沈缇把头别过去看别处,等着她点评。
殷莳呼出口气,把诗集合上:“我回去慢慢看。”
还是小看他了呀。
告诉过自己很多次,探花郎不是“优秀学生”,而是国家认证的人尖子。但总还是掰不过来。
“不喜欢吗?”沈缇问。
他不会问“不好吗”。他的诗肯定不会不好,这点自信是基本的东西,只能是她不喜欢。
她喜欢老男人,她不喜欢弟弟。
偏他的旧诗都是年少时作的。
殷莳却说:“喜欢呀。”
沈缇的心脏为这一声“喜欢”跳了一下。
他眼睛看向别处,“哦”了一声。
这声“哦”太冷淡了,以至于殷莳以为是自己打击了他的自信。她称赞他说:“写的太好了。”
沈缇凝眸看她的眼睛。
殷莳没有退缩,本就是真话,哪用退缩。
沈缇问:“不觉得太……年轻?”
殷莳道:“诗本就是用以寄情的。正因为年轻,才有那么饱满的情绪,才写得出那么张扬的文字,读起来才感染人。人本来就是愈是没有什么,就愈怀念什么的。越年纪大的人读起这样的诗,越感怀。”
是的,殷莳读沈缇的诗,才惊觉出两个人的不同。
他们的肉体其实是同龄的。
但沈缇在被教育出来的八风不动的冷淡外表下,是年轻人充满激情的灵魂。
她正相反。她的热情和乐观之下隐藏的,是大都市里早被磨平了棱角,认清了骨感,平静无波的心湖。
越年纪大的人读起这样的诗,越感怀——说的就是她自己。
“那,”沈缇问,“刚才看的喜欢哪首?”
他看着她,等她回答。
殷莳却愠道:“现在连姐姐都不叫了是吧?”
她早就发现了,他现在全是“你你你”的。
沈缇把手负在身后,看别处:“我们同岁。”
分什么大小、姐弟,也就是他之前傻。
殷莳气乐,举起他的诗集晃了晃:“那你猜?”
说完,从他身边走过去:“闲书都在哪呢?我看看。我可不看四书五经那些东西……”
沈缇跟上:“到底哪首。”
“你猜呀。”
葵儿、长川和竹枝三个吃光了一盘凉拌笋,清脆爽口好吃。葵儿其实跟着在外面吃过饭了,但吃点这个感觉十分化腻消食,正好把这一天塞的各种小食和正餐都消消。
三个人等了一会儿,天色都暗下来了,长川已经帮着竹枝把书房屋檐下的灯笼都点上了,那两个人才出来。
殷莳手里抱着几本书。沈缇跟在后面。
刚一出来看不清,待他们俩走近了,长川和竹枝立刻察觉出来——翰林似乎心情不是太好?
两个人低眉顺眼起来。
只有葵儿毫无所察,迎过去,拍拍怀里的一个小包袱:“瞧。”
殷莳好奇问:“什么?”
“笋。可鲜可嫩了。”葵儿兴高采烈地说,“竹枝给咱们挖的。”
她素来是害怕沈缇的。可今天跟着出门玩了一天,感觉探花郎似乎也没那么让人害怕了。在沈缇面前就变得比以前敢说话,没有那么畏缩了。
竹枝:要命!!!
翰林读书她挖笋,翰林写诗她偷吃。
拉低翰林的格调了!
殷莳眼睛一亮:“对啊,有竹就有笋!这几天没下雨呢。要雨后新出的笋才是最鲜嫩的。”
她回头:“等下雨的时候,你提醒我过来挖笋。”
沈缇看着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但还是说:“好。”
他吩咐道:“竹枝,记住没有?”
“???”竹枝一低头,“是,记住了。”
到时候挖笋。

长川点了两个灯笼,他一个,葵儿一个。
两个人一个走在前头,一个走在后头,给沈缇和殷莳照路。
殷莳还没有在晚上走动过。
她白日里虽然会去沈夫人的正院,会在园子里走走,但每天都是在沈缇放班回来之前就已经回璟荣院了。
她抬头看,月亮才刚起,还不高,卧在远处院墙的檐上。
但没有污染的夜空,有种冷青色的明亮。脚下的路也并不是漆黑的。
无论是石子小径,还是石砖地板,磨得光滑的地方都有反光。
和白天里不一样,别有韵味。
走到岔路口,殷莳停住了脚步:“不用送我们了。葵儿也有灯笼,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长川在前面半侧了身偷眼瞧他们。
葵儿在后面张了张嘴又闭上。
沈缇垂着眼。
“今天陪了我一整天,辛苦你啦。”殷莳说,“早点休息。泡泡脚再睡。”
沈缇抬眼看她。
星光下,她抱着他的诗集,眉眼带笑,目光温柔。
“我等你下次休沐。到时候我们再出去玩。”
沈缇轻轻地“嗯”了一声。
殷莳说:“那我回去啦。”
她说完,转身准备回璟荣院去。
才迈出一步,空着的那只手忽然被捉住。
殷莳回头。
沈缇拉着她的手也不说话,只那样看着她。
长川把身体转回去,葵儿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殷莳捏捏他的手,微笑:“等我都读完了,再告诉你我最喜欢哪一首。”
沈缇沉默了片刻,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走路小心,看脚下。”
还是听话的。殷莳嫣然一笑,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你诗写得这么好,什么时候给我也写一首呀。”
打趣完,她这次真的走了。
沈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的手笼在袖子里。右手伸进了左袖笼里,摩挲着一张叠成了同心方胜的纸。
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他已经为她写了。
长川虽然聪颖,但并不很能理解这些成年男女之间的事。他只是凭本能感觉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便一声不吭,尽量渐弱自己的存在感。
翰林杵在那里不动,他就陪着翰林杵在那里。
终于好不容易沈缇默然转身,长川便赶紧垫上两步窜到他前面去给他照路。
“翰林,是去姨娘那里吧?”他问。
沈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安静地走着,直到穿过月洞门。
穿过月洞门之后便是一条狭长的甬道。这一排都是东路的跨院。因为家里人口少,只有一间院子的门口是亮着灯笼的。
便是冯洛仪住的那一间。
于夜色中,十分显眼。
长川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沈缇没跟上来,黑色颀长的剪影还站在月洞门那里。
“翰林?”长川小腿快捯赶紧跑回沈缇身边。
沈缇摩挲着袖笼的同心方胜,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笼。
他有一妻一妾,既然妻子不留他,自然便该去妾室那里。
冯洛仪会起身迎他。
她那里,既有热茶宝琴,嘘寒问暖,也有锦被香衾,小意温柔。于男人来说,实在是个好去处。
但沈缇手心里攥着同心方胜,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很想在今天见到冯洛仪。
长川跑回了他身边:“翰林?”
沈缇垂下眼,再抬眼,冯洛仪的院子门口似有人影晃动。
“走。”沈缇转身,又出了月洞门。
长川忙撵上照路:“回璟荣院吗?”
他得知道往哪走,才好知道往哪里引啊。
沈缇沉默了一下。
“回内书房。”
“啊?是落下东西了吗?待会我去取就行了。”
“没有。今天就歇在内书房。”
“啊?可是……”
“闭嘴。”
一样是在路上,另一个方向,葵儿也打着灯笼照路。
她总回头,欲言又止。
“葵儿。”殷莳唤她,“小心路。”
葵儿应了一声,低头看路。
“葵儿。”殷莳说,“有些事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干着急,空内耗,没有意义。”
“可是……”
“别可是,我就问你,我和翰林之间,哪一件事是你能操心得了的?你是能做我的主,还是能做翰林的主?”
葵儿泄气了。她当然谁的主都做不了。
只是今天一整天,气氛是那么那么的好,她甚至都觉得翰林也没有那么让人拘谨了。她以为今天翰林会顺其自然地再到到璟荣院宿一晚。
这样,翰林就连着三个晚上都歇在璟荣院了。
她也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
哪知道……唉。
殷莳失笑:“他在璟荣院睡一晚,睡两晚还是睡三晚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影响我的月银吗?”
“克扣我的衣裳吃食了吗?”
“姑姑会因为这个不叫我管家,叫冯氏去管家吗?”
葵儿想了想,好像的确……都不会。
“那不就得了。”殷莳失笑,“那他睡在哪,睡几晚,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呢?”
话虽如此,葵儿还是提不起气来。
殷莳勾勾嘴角,问:“葵儿,我问你,你跟着我嫁到京城来,你未来想要什么?”
“啊?”葵儿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她想了想,有点迷茫,“想要?”
她迟疑了一下:“我,我没什么想要的?”
“那不对的。是个人都会有想要的东西。”殷莳说。
“可是,从我到了姑娘院里,到姑娘来京城做了少夫人,我都是不用想什么,该有的就自然有了,什么也不缺。”
“那是因为以前你小,我都替你想了,可是现在你大了,我也有更多的事要操心。你该自己去想了。”
但葵儿不习惯用脑子,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殷莳没办法,只能道:“我告诉你你以后该做什么。”
“你该趁着绿烟和荷心都还在,好好地跟她们学。你得变得更能干,等她们两个都发嫁了之后,那时候院子里再不分我的丫头、翰林的丫头,我才能将你提成璟荣院的管事大丫头。”
“你干得好了,入了翰林的眼。他身边的小厮要娶妻的时候,他便会想起你。”
“要知道,府里最机灵能干的年轻小厮,都在翰林的身边了。以后,跟着翰林,他们也会比别的人前程好。等将来翰林掌家了,说不得就都得是个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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