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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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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莳对秦妈妈一向尊敬有加。
她那沈缇进屋都抬不起来的屁股,若是看到秦妈妈,反倒会抬起来。
秦妈妈因此十分体面。
老奴要是被少主人撅了面子,往往意味着晚景不好。在夫人这里体面,在少夫人这里也体面,才是真体面。
秦妈妈肯定要偏着殷莳。
其实在殷莳真的进门之前,沈夫人的心是偏着冯洛仪的。
一是怜悯同阶层的女性跌落。
另一个则是这个女孩还不是旁人,是她亲自相中的未来儿媳妇。
怎能不怜呢。
在殷莳过门之前,她考虑的甚至是如果未来殷莳和冯洛仪发生冲突要怎么去调解。
但人的心是肉长的,人的感情都是在陪伴中产生的。
殷莳日日来伴她,陪她解闷,听她讲古。
沈家人口这么少,老宅在城外京畿地带,沈夫人日常连个可以串门子的妯娌都没有。殷莳的到来极大地消除了她的寂寞。
常常觉得,这哪里是媳妇,甚至不是侄女,竟像个女儿一般的贴心了。
原是没察觉的,直到冯洛仪僭越至她面前。一个妾室跳过了正妻来讨好正妻的婆婆。
当选择摆在面前的时候,沈夫人才感觉出来自己更想疼谁。
她叹息一声:“我和沈家,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吧?”
秦妈妈断然道:“当然没有。”
沈夫人松了一口气:“我觉得也是。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她也做了跻云的妾,大家都安了。跻云为着她,甚至放弃了在京城结亲,这还不够吗?难道是莳娘对她不好了?”
秦妈妈摆手:“从未听说过。倒是听厨房说,少夫人自从接手厨房,便给姨娘提了份例。因姨娘饮食不好,给加了两份点心呢,就为让她少食多餐,养好身体。”
沈夫人的眉头皱起来。
殷莳对冯洛仪真的可以了,有几个正室能做到这样。还不是因为殷莳是从进门之前就知道冯洛仪的存在,更知道沈家是为着冯洛仪才娶的她,也在她面前承诺过嫁过来会好好过日子,一定和睦,故而才精心地照料冯洛仪。
结果呢,冯洛仪不声不响地跳过她,奉承沈夫人来了。
“莳娘若苛待她,她来叫叫屈,诉诉苦,我也不是不能疼她一疼。但莳娘无可指摘,她这样算什么。”
“算了,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你去赏她两块尺头。”
“好。”秦妈妈道。
她又说:“奴婢的脚和夫人的一样大,夫人给个脸面,这双鞋实在好看,就赏给奴婢吧。”
沈夫人再松口气,道:“你拿去穿吧。”
冯洛仪一直忐忑。
因为照香扑空了,所以没能得到一个即时性的答复,好像把人悬在了半空一样难受。
她弹了会儿琴,也弹不下去,把琴推到了一边去。
下午近傍晚的时候,秦妈妈来了。
秦妈妈来到冯洛仪屋里的时候,月梢也在。
秦妈妈看了她一眼,月梢便低头退出去了。屋里只有照香。
这个丫头也是个有些不知尊卑的。
秦妈妈作为沈夫人的左膀右臂,一直以来掌控着后宅最多的信息。
现在,沈家后宅新添了两个人,有了许多变化。
虽然沈缇娶妻纳妾还不到一个月,但璟荣院已经扫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冯洛仪这边却是清清楚楚的,跟筛子似的。也是因为冯氏像个活死人一样,对自己的院子不管不问,任那个照香狐假虎威,才会这样。
沈缇是秦妈妈看着长大的,捧手心里都怕会化。沈缇身边的槐生就是秦妈妈的小儿子。一家子的前程都系在沈缇身上呢。
这么看,谁是真心扎根沈家,真心想和沈缇过下去,一目了然。
秦妈妈虽然没有把这些告诉沈夫人,但内心里也会生气。
冯洛仪请秦妈妈坐,秦妈妈却道:“谢姨娘,奴婢岂敢僭越,还是站着吧。”
僭越两个字入了耳朵,冯洛仪的心便是一沉。
果然,秦妈妈使人把东西放下,告诉她:“姨娘一片孝心,夫人收到了。这是夫人赏给姨娘的。”
冯洛仪低声问:“鞋,可还合脚吗?”
秦妈妈道:“夫人把鞋赏给了奴婢,奴婢还没试。但奴婢的脚和夫人的一般大,想来是合脚的。”
冯洛仪闭上了眼睛。
秦妈妈一看便知道她懂了。沈夫人千挑万选的前儿媳,终究也不会是傻子。
懂了就好,不必多说,大家脸上都好看。
自沈缇成婚又纳妾后,秦妈妈也有好一阵子没见着冯洛仪了,乍一见便觉出来她比从前更瘦了。
她反正已经懂了。有些话也就算了,没得平白说出来刺人疼痛。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
秦妈妈离开了,照香看了看榻上的两块尺头,感到困惑。
“姨娘。”她还是问了,“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赏了东西肯定是好事,怎么鞋子却给了秦妈妈呢?
冯洛仪又闭上眼。
照香一直以来就是个三等丫头,她做的不好的时候,直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甚至会挨打。
她甚至都没有资格去经历“留脸面”这种操作。
一想到自己当时竟向照香征求意见,就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人在困境中,就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干蠢事。
冯洛仪睁开眼:“叫月梢进来。”
照香不太情愿地去喊了月梢进来。
冯洛仪道:“两块料子,你们俩一人一块,拿去吧。”
月梢开心起来:“谢姨娘。”
照香素来七情上脸,喜怒哀乐也简单,得了赏就把刚才的困惑抛之脑后了。
只暗恨上次自己不该轻狂乱说话,给了月梢进屋伺候的机会,要不然的话,自己一人独大,两块料子岂不都是她的了。
殷莳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沈缇。
在看她呢。
那天晚上从内书房出来的岔路口,他捉住了她的手。虽言语上什么也没说,但心意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
古代的男人,根本不觉得自己辜负了谁吧。
妻与妾,本来就是他可以同时拥有的。他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同时与这些人都有情的。
自己想要指责他什么呢?
他根本就不能理解你的指责。
殷莳自嘲地笑笑。
沈缇走过来:“怎么了?”
刚才视线从镜子里对视的时候还没什么。怎地移开了视线,她好像不开心了起来。
“累了。”殷莳在镜子里对他微笑,“今天想早点睡,你也早点过去吧。”
参加宴会确实累。尤其是她是儿媳,在外头得侍奉婆婆,与他们男子不一样。
“好。”沈缇说,“我用过晚饭就走。”
他能觉出来她今天的笑有种不实之感。但他想她可能是真的累了。
晚上他还是去了冯洛仪那里。
照香很惊喜,因为沈缇今天来的比平时早。
冯洛仪自然起身相迎。
沈缇看了冯洛仪两眼:“怎么了?”
是他变得敏感了吗?总觉得今天冯洛仪的情绪也不太对。
“今天家里可是有什么事?”他问。
冯洛仪心里一惊,忙道:“与平日一样?怎了?”
沈缇颔首:“……没事。”
时间还早,尚不到就寝的时辰。沈缇在榻上喝过茶之后,看到了斜斜搁在那里的琴。
“洛娘。”他道,“弹首曲子与我听听。”
冯洛仪今天并没有弹琴的心境,但沈缇开口了她怎能拒绝,只得将琴抱过来,抚弄两下,嗡嗡弹起。
沈缇一直垂眸听着。
过了片刻,他忽然伸出手,按住了琴弦。
冯洛仪怔住。
沈缇抬起眼。
“洛娘,你的琴音是乱的。”

沈缇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有力。指腹上有读书人特有的笔茧。
自幼手腕悬着沙袋练字,稳如磐石,从不会抖。
现在那手按住了琴弦,冯洛仪细细的手指便拨不动。
“洛娘。”他说,“有什么事我都可以给你做主。”
“我说过,不会让人轻慢你的。”
“洛娘。”
沈缇的声音既温柔又坚定:“我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
他说过她的后半生尽交给他,不必怕。
冯洛仪没有忘,但……
她闭上眼睛,睁开,头垂得更低。
“无人轻慢于我,是我自己做了错事。”她说。
沈缇的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冯洛仪沉默片刻,说:“我给夫人做了双鞋。”
沈缇声音静默,片刻后,确认:“是夫人?不是少夫人?”
因为“夫人”、“少夫人”这种称呼其实是相对的。
譬如殷莳在家里就是少夫人,沈家少夫人。但当她在外面的时候,因为丈夫姓沈,她会被别人称为沈夫人。
冯洛仪深深地垂着头:“……是夫人。”
那只按着琴弦的手收了回去。
许久,她听见沈缇的声音问:“经过少夫人了吗?”
他的声音已经不复温柔,变得冷硬起来。
冯洛仪知道,此时她最好能哭。
浅浅地哭,让泪痕划过脸颊,又不损形象的哭。她了解自己的美貌,也知道怎样哭能更好看,更楚楚可怜。
可偏偏,那曾经干涸不了的眼泪,此时一滴也挤不出来。
因为这不是命运的碾压,这是她自己主动去犯的错,明知而故犯的错。
只有被原谅和不被原谅,没有悲怆和无力。
她声音喑哑:“……没有。”
许久,沈缇的声音带着威压:“少夫人知道吗?”
冯洛仪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夫人和秦妈妈会不会……”
她听见腾的声音,睁开眼睛,沈缇已经站起来,走到槅扇门前了。
他要走了。
他生气了。
沈缇要迈出去,却又顿住。
他微微回头:“叫你院里知道的人都闭上嘴。”
他很久没有这样只给她背影了。
两年多前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听了她的哭求之后要去找沈大人。
【你等着,我去跟父亲谈。】那时候他是半转了身子的,能看到全脸。
那时他的眼睛也是看着她的。
可现在,他根本没有看她。
微转的侧脸,只能看到硬朗的下颌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个子更高,肩膀变得比从前宽厚了,下颌线也有了棱角。
他好像已经不是两年多前的那个少年了,让冯洛仪感到陌生。
只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很快,照香进来了。
她困惑:“翰林怎么走了?”
她向外又张望了一眼。榻上却突然发出杂且突兀一声琴音,吓了她一跳:“姨娘?”
冯洛仪的手抓着琴弦。
“给夫人送鞋的事,别跟任何人说。别让少夫人知道。”她说。
但照香是个不省心的,她怕照香轻视她的吩咐,补充道:“这是翰林的意思。”
照香张了张嘴,忽然惊喜。
她凑过去,放低声音,鬼鬼祟祟:“所以翰林还是偏姨娘啊。”
冯洛仪怔住。
照香喜滋滋:“翰林帮姨娘收拾烂摊子啊。不让少夫人知道啊。”
不,他的意思明明是……
冯洛仪看着照香。
照香不懂冯洛仪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姨娘。”
冯洛仪自嘲一笑,垂下眼去:“无所谓……”
无所谓。照香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
这个时间,秦妈妈还没睡,但已经歪着了。
作为沈府内宅最体面的管事妈妈,她在府里的住处是沈夫人正院的后罩房里的单独一间。
后罩房是北房,比倒座房强多了,有阳光,舒服。
这个时间,忽然正院看门的婆子悄悄摸了来寻她。
“谁?”秦妈妈诧异,“你说谁?”
婆子拢着嘴,压着声音:“您小点声。翰林嘱咐了别惊动别人……”
的确是没惊动别人,但把秦妈妈给惊了——翰林这个时间竟摸黑来找她,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秦妈妈忙穿上鞋袜,跟着看门婆子悄悄地出门,穿过宝瓶门到前院,沿着抄手游廊摸到了正院大门。
大门开着一条缝,秦妈妈挤出去,张目看去。
正院一段距离之外,月光下立着两个人影。一个矮小,打着灯笼,是长川。另一个高大颀长,青年体型,不是旁人,正是沈缇。
秦妈妈忙走下台阶,快步过去:“翰林,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缇看了一眼长川。长川会意,快步去了门口,掏了一把钱给看门婆子。
他也不走,就待在门口。
婆子收了钱,还是好奇,凑到小孩耳朵边小声问:“翰林和秦妈妈说什么呢?”
长川也用很低的声音说:“你要是乱问乱说,就把钱还给我。”
婆子缩了缩脖子,捂着荷包缩回门里:“我在里头,你在外头,瞧仔细些。”
远处,秦妈妈在淡青月光下看得分明,沈缇的眉间蕴着冷意。她急问:“出什么事了?”
“妈妈。”沈缇却先问,“父亲可在这边?”
秦妈妈道:“当然。”
沈缇道:“别惊动他。”
秦妈妈心头便是一宽。
因为沈缇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真正严重的事情,他会直接找沈大人,绝不会犹豫一分。他可不是那种因怕父母责罚,捂着藏着,把小篓子拖成大祸的那种孩子。
只说不惊动沈大人,却没说不惊动沈夫人,便说明事不出内宅。
既是内宅事,便无大事。
“想问妈妈,”沈缇道,“冯氏给母亲做了双鞋,这事母亲是如何处置的?”
原来是为了冯氏吗?秦妈妈心里嘀咕,道:“夫人觉得不妥。谁家的正经夫人也不能跟儿子的妾室来来往往的。也太没规矩了。便把那双鞋赏给了奴婢,又让奴婢拿了两块尺头,去赏冯氏。”
沈缇大晚上的为着冯洛仪而来,或者说至少秦妈妈是这样认为的。
考虑到这一点,她补充道:“我去了没有说重话。冯氏问我鞋合不合脚,我说夫人赏给了我,我还没试过。她就明白了。都是听话听音儿的人,也不必说的难听,听懂就行。我也没让她脸上难看。”
“只这个事啊,翰林,不是奴婢倚老卖老,”她把两个手一叠,搭在身前,“实在是她做的不对。少夫人还在那里呢,她终究是妾,这把少夫人往哪放?这样乱来不行的,一个家里没什么都不能没规矩,这是当年老夫人反复强调的。”
当年沈老夫人拖着病体手把手地教导沈夫人,一并跟着学的还有沈夫人的贴身大丫头月季,即眼前这位秦妈妈。
两个乡下小地方的姑娘一起用心地学,才有了得体的沈夫人,周全的秦妈妈。
沈缇完全赞同已故祖母的话。
没有规矩怎能行呢。君臣父子嫡庶尊卑贵贱,每一条都维持着世界稳定地运转。
沈缇的毕生所学,就是要维护这些东西。
他又问:“这事,少夫人可知道了吗?”
秦妈妈说:“我这边反正是没有跟璟荣院提过。还是你们俩走之后,丫头才把鞋拿上来,我们才知道的。那时候你俩都回去了。”
咦,他跟着少夫人回去了,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秦妈妈心生疑窦。
原来是这样,发生在那个时候,应该是他在璟荣院用晚饭的时候,秦妈妈去冯氏那里处理了。
而后他过去,冯洛仪认了错。
这样的时间差,两边都说没有向殷莳通过气,那么殷莳应该还不知道。
沈缇总算放下心来了。
“我来,是想请妈妈明天尽早跟母亲打声招呼,”沈缇说出了来意,“你们二人约束仆婢,不要乱说话,这个事,不要让少夫人知道。
“好。”秦妈妈略沉吟,便答应了。以她和沈夫人对奴婢的掌控力,还是能做得到的。
“只是翰林你,唉,算了。”她摆摆手,“奴婢知道了,你放心吧。”
大晚上避人耳目地找过来,竟然只是为了给冯氏做的错事擦屁股。
秦妈妈有点心疼殷莳。
人跟人就怕比。本来秦妈妈心里,殷莳大约是有八分、九分的好。结果冯洛仪、沈缇先后跳出来搞这些事。
秦妈妈不免对殷莳有了一分疼惜,加上这一分疼惜,殷莳就变成了十分的好。
全靠夫婿和妾室烘托。
秦妈妈是非常沉稳靠谱的管事妈妈,沈缇还是很信任她的。
得了她的许诺,他便放心了,再嘱咐一句“也别惊动父亲”,便请秦妈妈:“妈妈早些回去休息。”
因为灯笼被长川拿去了,他还搀扶着秦妈妈往院门台阶去。
长川一看,赶紧下来给他们俩照路。里面的婆子再接应。
秦妈妈进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沈缇。
心想,我们殷氏的莳娘多美啊,一点也不输给冯洛仪。你怎么就被冯洛仪给迷住了呢?
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在一个“先来后到”吧。又心疼殷莳一回。
摇摇头,进去了。
婆子关上了门,上栓。
沈缇带着长川往回走。
长川惯例得问一句:“翰林,去哪里?”
当然不能再回冯洛仪那里去,但也不可能这个时间再回璟荣院去。沈缇道:“去内书房。”
长川便照着路,往内书房的方向领。
但沈缇却忽然脚下顿了顿。
刚才秦妈妈那话说半截、摇头叹气是什么意思?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不让殷莳知道这件事,可不是为着冯洛仪。
殷莳未曾忘记过初心,一直牢记着约定并践行着。
她诚心善待冯洛仪,用心照顾冯洛仪,却遭冯洛仪如此背刺。
她若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心凉。
沈缇光是想想都很难受。
让人心凉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尤其是殷莳这样,迢迢千里,离别父母兄弟来到他的世界。
他却没有保护好她。

恰如秦妈妈认知的那样,既是后宅的事,便没有什么大事。不过都是大水塘里的小涟漪。
秦妈妈早晨觑个空与沈夫人悄声私语:“……大晚上的专门过来给她擦屁股。”
人有远近亲疏,一年前把冯洛仪和殷莳摆在一起,沈夫人选冯洛仪。
现在把冯洛仪和殷莳摆在一起,她选殷莳。
但把任何人和沈缇摆在一起,哪怕沈大人,沈夫人都选沈缇。
她虽也不高兴,但也只能道:“那有什么办法,只能帮他瞒着。”
但又觉得,冯洛仪僭越其实也是她和沈缇惯出来的。不免对殷莳愧疚。
想了想,与婢女道:“我那只碧玉臂钏,就是老夫人留给我的那只,与我取出来。”
婢女应声去了。
秦妈妈掩口笑。
沈夫人道:“嗐,迟早都要给她的,何必非等我死了。老夫人可也是早早地就给我了。”
秦妈妈听了前半句先是“呸呸呸”,听了后半句又感伤:“老夫人也走了这许多年了。”
沈夫人道:“可不是,一眨眼,你我都做了婆婆了。”
当年来京城的时候,她们都还是小姑娘啊。
正如此时殷莳。不不,比殷莳还更小。
只不过沈夫人看着殷莳,秦妈妈看着葵儿蒲儿,实在太容易代入当年的自己。
不由就心生亲近。
冯洛仪送鞋这样一件小事在后宅便是半天的絮叨。实在是因为后宅的世界太小,女子们在有限的范围内争夺利益,便成了这样。
沈夫人和秦妈妈管住了正院里丫头们的嘴,知道的谁也不会拿这个事特特去告诉殷莳和她的人。
殷莳自然不知道。
她一过来请安,便从沈夫人那里得了好东西。
臂钏是碧玉的,油润无暇。
“是老物件了。”沈夫人跟她说,“是你太婆母给我的。说是我太婆母给她的。”
殷莳咋舌:“那是传家之物了。”
“正是。”沈夫人道,“这个是冷玉,夏日戴,沁凉凉的。我如今受不得凉了,你年轻火力壮,给你。”
殷莳没有觉得自己是假媳妇所以不能接受之类的。
实际上她认同自己目前和沈缇是假夫妻,却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假媳妇。她这辈子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摆脱沈家媳妇这个身份的。
她因为这个身份得了嫁妆,也因为这个身份拿月银。
同样她站在这个岗位上,也尽职尽守,照顾好婆母,管理好内宅里交给她的一亩三分地,对外做好社交,诸如此类。
所谓传家之物,在每一代媳妇手上都是过一下。媳妇既是使用者也是传递人。
沈缇迟早会有儿子有媳妇,到时候把这个东西再往下传就可以了。
内院里除了长川和沈大人的一个传话小厮之外,就全是女人了。
殷莳便撩袖子戴上了,秦妈妈帮她推上去,左看右看,赞叹:“好看。”
女孩子的身体从不见日光,那手臂白得像雪,白雪绿玉。
沈夫人心想:蠢儿子。
其实若只是沈夫人传给她这样一件好东西,殷莳也不会多想的。
偏偏沈缇今日回来竟也给她带了个东西。
他递给她一个长长的匣子:“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喜欢。”
“是什么?”殷莳笑着接过来。
匣子浮雕着金凤祥的印记,又是这样长长的形状,其实心里已经猜出八九分。
果然打开一看,是一只金凤衔珠的赤金钗。
凤嘴里衔着一颗莲子大的珍珠,下面缀着一串浑圆的珠串。
“好看。”殷莳眼睛一亮。
她从匣子里取出来,想戴上试试。
沈缇接过来,小心地给她插入了鬓间。
婢女取了靶镜过来。殷莳接过来,自己左右照照:“和那个手镯能搭上呢。正好,端午我就戴这个。”
沈缇自然是高兴的。人若做了事,立刻马上在期待的时候,收到了正向的反馈,都是高兴的。
殷莳举着靶镜照来照去地欣赏。
心想,这母子俩怎么回事呢?前后脚。
是沈缇做了什么?还是冯洛仪做了什么?
……可能是冯洛仪。
如果是沈缇,沈缇自己能捂住,自己解决就是了。捂不住捅到了沈夫人那里,应该是冯洛仪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
后宅里能有什么。
从人的身份地位、需求出发去推一推就大概能推出来。
沈缇没有把他们之间的秘密告诉冯洛仪,在冯洛仪的眼里他们是真夫妻。沈缇近日一直呈现出求偶的状态,他可能在冯洛仪那里藏不住,表露了出来。使冯洛仪有了危机感。
沈家后宅里就这么几个人,冯洛仪不信任她,想向沈夫人靠拢,想靠着沈夫人的疼爱稳固自己的地位或者获取人身安全的保护,都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谁都想手里多抓几张牌。
殷莳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和沈缇圆房。因为丈夫对妻子的权力太大了。她想抓住更多。
同样,妻子对妾的权力也太大了。尤其冯洛仪还是个贱籍,甚至连良妾都不是。她必然想抓些什么在手里。
她的这种行为甚至都不能称为争宠,因为争宠是要争个长短高低。她比争宠的级别低得多,她求的是安全的保障。
殷莳觉得有意思的是沈夫人和沈缇。
不管冯洛仪做了什么以及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在殷莳这边,他们选择对她予以了物质上的补偿。
意味着他们都明白冯洛仪做的事是不对的,因而对她心怀愧疚。
这恰恰就是当初东林寺里殷莳建议沈缇让冯洛仪先生出个孩子的目的。
当然现在看那个馊主意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那个主意对殷莳的有利之处在于,可以让她成为“受害者”一方,让沈家人对她有愧疚。踩着这份愧疚,她在后宅里转圜的余地就很大。
但其实后来真嫁过来,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沈夫人、沈缇的为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之后,殷莳已经不需要这么大的动作了。
她现在凭着自己已经可以在沈家转圜得开。
难度比预想的低很多。
也正是她最早说的“婆婆是亲姑姑”、“合作者表弟是个君子”这两条,成了稳定生活的有力保证。
直到现在,殷莳都认为这场婚姻的对她来说实在是幸运且正确的。
殷莳便跟沈缇闲话家常:“月银今天发了。长川也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说是这个月的。”
沈缇道:“若缺钱用,与我说。”
太总裁范儿了。殷莳莞尔:“这么多了,不缺。”
沈缇看着她:“我就是怕你总想着什么真的假的,你得记得,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
殷莳微笑:“好。”
用完晚饭,沈缇道:“明晚我歇在这边。”
先提前预约了。因为初五那日就是端午了,沈缇要伴驾,据说是要走的比平时早。
他的婢女都在璟荣院里,肯定是自己的婢女用着比冯洛仪的顺手。
殷莳点头:“好。”
沈缇没什么波折地离开了。
殷莳其实有点好奇,冯洛仪做了可能不好的事,沈缇这边补偿她,那在那边是什么态度呢?
算了,不关她的事。母子俩都出了血,就是想换她一个息事宁人,家宅和睦。
此时特别能理解“不聋不哑不做阿翁”这句话了。虽然她不是阿翁。
沈缇从璟荣院出来,走了一段,长川回头看看后面没人,小声说:“白日里我已经照翰林的吩咐,挪了官服、鞋子过去。”
“好。”沈缇道,“以后书房那边要常备。”
长川应了。
过了片刻,沈缇问:“你挪的时候,旁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长川很机灵,“璟荣院我去的时候,少夫人不在。姐姐们虽不高兴,也不敢说什么。姨娘那里,姨娘什么都没说,让月梢姐拿给我。倒是照香揪着我想唠叨,被姨娘喝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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