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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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箐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这便该散场了。大家纷纷起身。
婢女又道:“徐翰林和沈翰林来接两位夫人。”
“哟。”
大家齐齐一声,纷纷向二人看去,准备打趣她们。
徐翰林的夫人有点意外,被众人看过来,脸便红了起来:“真是的,在同一个坊里,有什么好接的。”
反倒是沈跻云的妻子小殷氏,明明年纪最小,且还是新婚,竟只笑得眼睛弯弯,众人打趣也不见羞。
殷莳有点羡慕还会害羞的人。
人若是活到了不会害羞的年纪或者状态,其实是少了许多乐趣的。
夫人们出了垂花门,各家的马车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还看到三个男人,自然就是此间主人的江翰林正陪着来接妻子的徐翰林和沈跻云。
夫人们便又笑了一回,把徐翰林的脸也笑红了。
倒是沈跻云一脸淡然。
有趣,他们两夫妻年纪最小,反最淡定。
徐翰林夫人上了车,嗔怪:“就在一个坊里,怎地还来接?叫大家笑话我。”
徐翰林本来没打算来接的,因为他家和江家的确就在同一个坊里,离得很近。
但恰好听到沈跻云与江宇极说要来接自己的妻子,他就凑着一起来了。还能一起早退呢,学士也没说什么。
但此时看着妻子带着红晕的脸颊,徐翰林福至心灵,硬是把送命答案改成了满分答案:“便是为了叫她们看,羡慕你。”
徐翰林夫人啐他。
沈缇扶殷莳上了车,自己也坐进来,然后问她:“你刚才在看什么?”
上车前,殷莳看了他一眼。
殷莳别开眼睛:“我看你怎么不骑马?”
沈缇冷笑:“你觉得我很瞎?”
殷莳抿住嘴唇。
沈缇道:“你在看我脖子。”
殷莳别过脸去。
沈缇哼了一声。
他与旁人不一样,旁人是脸红,他是脖子红,还会热。
刚才殷莳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脖子,被他发现了。
殷莳转回头,正色道:“你家里家外,像两个不一样的人。”
那么多女子在笑,以为他会脖子红,结果看了一眼,并没有。
沈缇说:“你若出仕,也不会把家里的模样用在外面。”
殷莳道:“也是。”
车子里安静了片刻。
沈缇终究还是恨恨说:“不是谁都能让我脖子热的。”
殷莳嘴角勾起。
她觉得那样很好,说明他还年轻。年轻是多么令人羡慕。
可不能这么说,他就不爱听她说他年轻。
她假装看车外,车子驶出了江家,走在了坊内的街道上。
手却忽然被捉住。
她回头看去,沈缇把她的手捏在掌心里,轻轻摩挲:“今天怎么样。”
他的确信守誓言,在床帏中从未碰过她。
但在外面的时候,殷莳也从未拒绝过他。
有些默契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此时,虽空间狭小,但的确是在外面。
本来这样狭小又昏暗的空间里,他也从来都是很君子地不去侵犯她。
但今天她惹了他。
沈缇便捉住了她的手。
殷莳道:“挺好的。沈夫人还来露面了。听说沈夫人和吴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好友,后来各自嫁了,沈夫人求了吴夫人的女儿做了儿媳,十分宠爱,大家都羡慕。”
沈缇说:“娘也宠你。你不必羡慕她。”
倒的确是。
殷莳道:“这样的相处,让人看了便十分舒心。最怕那一地鸡毛的人家。”
沈缇很肯定:“咱家不会,别担心。”
殷莳一笑:“正是。”
两个人如常地对着话。
可殷莳的手一直还捉在沈缇的手中。
我原也不会这样,谁叫她总想欺负我,沈缇对自己说。
他觉得他这也不算欺负殷莳,本来在外头,殷莳就许他牵她的手的。
当两个人不再说话,车厢里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外面是阳光正好的下午时分,但车窗的帘子放下,车厢里就昏暗。
殷莳把手肘支在窗框上,撑着下巴。
透窗的光给她的侧脸描了明亮的边,向着他的这面却昏暗,朦胧且美好。
沈缇眼睛望着她,手里缓缓地细细地摩挲着那只纤巧的柔荑。
滑腻的手背,细软的掌心,纤长的手指,从指根到指尖。
轻轻地摩挲指腹。
她的神情毫无变化。
沈缇卡住手腕那凹陷一圈,又感受凸起的骨头。
虽没用眼去看,也知道形状美好。
握住了,没忍住,向上挪了挪,拇指触到了袖中的小臂。
殷莳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
沈缇的手便又滑下来,在界限以下,重又握住她的手。
打开,试着与她十指相扣。
她又转回头去享受窗缝里吹进来的风,倾听车外的烟火人声,眉眼宁静淡定。
她如何能做到如此呢?
明明是个处子。
沈缇松开劲,抬起她手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殷莳只看着他,待他吹完,抬眼看她,她把他的手扯过来。
两只手还十指相扣着。
殷莳扯到眼前,垂眸细看。
挺好看的手,虽然是男子,皮肤也细致,手指修长,骨节有力好看。
殷莳抬起眼,嘴角扯扯。
“若绷不住了,就说一声。”
脖子,一点点地热起来。
“你……”沈缇张开手指,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了解我啊。”殷莳含笑。不是说是最了解她的人嘛。
是了解她,可总还是低估她。
“你这不过是激将之法,想将我架起来罢了。”沈缇怫然道。他已经完全看透了。
什么时候看透的呢?
当她说“不做夫妻”是她真实的心意时,他便明白了。她那些称赞、夸奖、示弱、耍赖种种……其实全是话术和手段。
殷莳问:“那你吃不吃我这激将之法呢?”
她一双眼睛眨眨,仿佛真诚无辜。
沈缇恨恨别开脸去。
回到沈家,时间尚早,殷莳道:“我去母亲那里回禀一声。”
沈缇负手:“我陪你。”
两个人一同去了。
沈夫人没想到到他们两个一起回来。
沈缇一身官服。他身体修长挺拔,革带束得一把劲腰,精神极了。
殷莳今天也打扮得漂亮又不过度,很有分寸地不抢寿星的风头。
两个人一起走进来,屋子仿佛都亮了。
沈夫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沈大人。
“怎么一起回来了?”她问。
殷莳回答:“他们翰林院几个人一起过去接各自的夫人。”
果然,猜对了。沈夫人掩口笑。
当年,沈知非也是怕她受欺负,特特去人家家里接她。
别人也是说:“真般配。”
她和沈知非做夫妻,便生下来了沈缇这样又聪明又漂亮的孩子。
莳娘和跻云若生下孩子,不知道该有多好看!
沈夫人想想都向往得不得了。恨不得叫他们立刻把孩子生出来。
“江家怎么样?”沈夫人关心地问。
殷莳便与她讲,江夫人怎样,客人们都有谁,她又新认识了谁谁谁是上次没见过的。
沈夫人听得津津有味。
沈缇啜口茶,忽然打断:“马上是莳娘的生辰了,不如也请这些人过府一聚。梁思远的大伯父刚迁去了吏部,王贺的祖父今年必是要进政事堂了。”
沈夫人立刻道:“正是,江山人才一代代,如今我们家也有媳妇了。莳娘,你正该与这些人多走动走动。等你生辰,咱们也办起来。就这么定了。”
婢女进来禀报:“大人回来了。”
沈缇和殷莳都起身。
很快沈大人进来了,见到儿子媳妇都在,有点意外。
沈缇道:“今日莳娘去了江家,见到了江夫人,正与母亲说呢。”
殷莳给公公福身,笑道:“已说完了。”
“江抱诚吗?我今天还见着他了。”沈大人点头。
看着儿子媳妇俊美漂亮十分养眼,沈大人心情也不错,慈祥地与殷莳道:“以后不妨与她们多走动。”
殷莳再次屈膝:“是,母亲也才这么说。”
公公回来便不好久留了。沈缇殷莳一起告退离开。
出了正院走了几步,殷莳捏住沈缇的手,笑道:“多谢你。”
沈缇还在生之前的气呢,恨她总是用手段对付他,有心想甩开,又舍不得。只“哼”了一声。
待想放下脸反握住她的手,她却松开了。
又握空了。
殷莳叹道:“你要是不成日给我撂脸子,我这日子就完美了。”
沈缇顿了顿,道:“男人家怎好成日里嬉皮笑脸,原就是该严肃端正些的。”
“可我看着,总觉得你像是在生我气。又觉得你不该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又觉得确实你该生我的气。我有时候的确也是气人的。且我也没气过别人,就专气你。换作是我,我也会生我自己的气。”
殷莳叹息着,走到了前面。
沈缇踏上一步追上,解释:“并没有。你虽常气人,可我心里都明白。我也不是真生气。”
碍于丫头们在身后跟着,有些话不好明说。
他虽然现在尚不知道殷莳究竟为何不肯和他做夫妻,但在“不做夫妻”这个大前提下再去看殷莳从嫁进来到现在的一切手段和话术,就非常清晰。
她不想,却已经不可能离开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已经不可能离开他”的前提下,去实现她想要的“不做夫妻”。
其实,只要想到“她已经不可能离开”,以及,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沈缇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幸好,他明媒正娶了她。
幸好东林寺那时候,没有傻到底。
但他心里一直想着,到底殷莳是为什么呢?
莫非……
直到回到璟荣院,沈缇都心神不属。
婢女们围着他给换衣服。
他一直盯着殷莳,殷莳一回来先让婢女帮着把头上最重的钗子都摘了。
赤金的,沉着呢。美虽然的确是很美的,但是戴一天真的脖子累。
婢女们如今都很了解她了,虽天还亮得很,但翰林都回来了,一般也不会再有什么事需要出院子了,便问:“头发要拆了吗?”
“拆。”
“全拆了?”
“全拆。不出去了。”
绿烟便给了她拆了发髻,梳理。葵儿将玉簪金钗都收到妆匣里。荷心给她按摩肩颈。
沈缇换好了衣服却走过来,摆摆手,婢女们只能放下梳子钗环,都退出去了。
殷莳睁开眼,从镜子里看到沈缇看着她。
殷莳先叹了口气,揉太阳穴。
“……”沈缇,“我还什么都没说。”
虽然的确还什么都没说,但殷莳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又要间歇性抽风了。
她道:“那你说。”
沈缇酝酿了一下,道:“我只想听一句真话。”
殷莳坐在锦凳上转身抬头看他。
沈缇按着妆台,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
“莳娘。”他问,“你心里,可是有别人?”
殷莳认命地闭上眼睛。
就知道,他又要抽这种封建的风了。
她睁开眼:“我白弄破自己了?沈跻云!很疼的!”
沈缇道:“我自知你贞洁,我是问……你可是心里有别的什么人?”
殷莳道:“谁?你说。”
沈缇犹豫一下,道:“你以前曾说过一门亲。”
这些事,早在殷家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他和母亲都知道的。
原本都插钗了,就差换庚帖了,结果老秃驴忽然胡说八道,坏了她的姻缘。据三舅母说,当时给她找的这门亲是再合适不过了,天地良心,她这嫡母做的谁也不能指摘她,结果后头殷莳说不上亲的压力全让她扛了。
原来他想到那里去了。
殷莳问:“你可知当时那桩亲事为何就没了?”
沈缇知道:“因为你师父。”
殷莳问:“我师父好好地,怎地突然给我批了那样一个命呢?”
沈缇和她对视片刻。
不能相信。
“你……”
不愧是全国第三的脑子,转的就是快。
“我在我师父座前跪了半个时辰,膝盖都快碎了,我师父才答应我的。”殷莳说,“因为我不想嫁。”
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她已经嫁给了沈缇,这辈子也跑不了,那些事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为什么?”沈缇道,“三舅母说,那户人家十分适合你。”
“一个十五岁的毛孩子而已。”殷莳叹气。
不想嫁一方面是怕年纪太小就怀孕生子有生命危险,另一方面对方跟她同岁,那那年她才十五,对方也是十五。
嘴上还有绒毛。
她可以接受和容忍很多事,但不包括跟初中男生滚床单。
经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好歹是嫁给了个男高。
嗯,其实十八岁了,可以算男大了。这样说起来就好很多了。
男高勉强可以,男大完全可以。
十五岁的毛孩子。
那十八岁呢?
她喜欢老的,他已经知道了。的确她面对他的时候全是姐姐心态。
莫非是非要等他长到那年纪?那还要等几年。
沈缇低声问:“真的没有别的人吗?”
殷莳气笑了。
坐着仰头被人俯视太难受了。她站了起来,跟沈缇面对面。
“那之后你也知道了,我在家关起门来读经,踏踏实实的。大哥我都很少见到,也就三郎偶尔见一面。”
“沈跻云,别胡猜八猜了。”
“我若是与人两情相悦,定会想办法让他娶我。如果我努过力了,他还不能娶我,那就是他的问题。”
“连娶我都做不到的人,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你不是自称了解我吗?我可是那种为了什么人让自己吃苦的人?”
沈缇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当然不是。所以,真没别人?”
殷莳烦了:“你既然这么疑神疑鬼,要不然我们算了吧。我这就去找姑姑告诉她我们根本就没圆房,我自请下堂回家去,你另谋高娶吧。”
锦凳和沈缇将她夹在梳妆台前,她说着,就想推开他挤出去。
沈缇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他知道她都是做样子。她喜欢好的生活,她喜欢沈家给她的好日子,她不会离开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捉住了他的手腕,说:“我没有疑神疑鬼,我只是确认一下。”
他声音低低的,鼻尖就在她耳边,说话的热气都吹在耳廓上。
殷莳耳朵痒,揉着耳朵抬头看他。
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可闻。
“你只要心里没有旁的什么人,”沈缇的声音低低、软软,“你不想圆房、你想拿捏我……都可以。”
都可以。
殷莳的眸子注视着他,凝住。
那些话由年轻的男人讲出来,的确是十分动人的。
沈缇握着她的手腕,目光下移,落在她红润润的唇上。
在梦里出现过。
他甚至还记得柔软触感和香甜滋味。
真实的触感和滋味,是一样的吗?
沈缇喉头发紧,缓缓凑过去。
第117章
“翰林,长川来了。”槅扇们外忽然响起婢女的声音,“说是翰林让去裱糊的画取回来了。”
沈缇顿住。
殷莳和他对视片刻。
掌心抵在他的胸腹间,推了一把。
沈缇被推开,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殷莳重新坐下梳头。
葵儿在门口问:“少夫人,要我们进来吗?”
殷莳道:“进来吧。”
婢女们又进来服侍她。
过了片刻,有婢女从外面进来禀报:“翰林去书房了,让告诉少夫人他今天不在这边用饭了。”
殷莳道:“好。”
从镜子里看见葵儿的眼神,她失笑:“没吵架,别瞎担心。”
葵儿也不敢说什么,只心里嘀咕,好好的没吵架怎么跑书房去了。
殷莳却知道,沈缇此刻定然是火热的,去降降温也好。
“明天我们也过去书房。”她说,“我上次拿的书都看完了。”
“给竹枝带点零嘴过去,那丫头最爱吃了。”
长川在路上偷眼看着沈缇。
明明以前,翰林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那时候他还小呢,都能清楚弄明白。
现在他长大了,怎么还退步了呢。时常分不清翰林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且怎么今天又往书房去呢?既不歇在璟荣院,也可以去姨娘那里啊。
搞不懂。
那就不去管。长川抱着卷轴,先几步冲过竹林到书房外的空地,喊:“竹枝!竹枝!”
竹枝忙出来:“翰林。”
沈缇道:“今天歇在这边,去跟厨房说一声。”
长川把卷轴交给竹枝,转身去了。
沈缇却从竹枝手里捞走卷轴,自己进书房去了。
竹枝去煮了茶来,送进书房里,看到沈缇将那卷轴打开正凝视。
竹枝借着放茶盏,飞快地睃了一眼画中美人。
画得真像。
这天沈缇和殷莳被打断,沈缇就走了,导致有点事第二天殷莳见着了沈缇才能问:“我过生辰,这些人全要请吗?”
沈缇道:“不必。你与谁谈得来便请谁。这是你的私交。我就是与母亲那么一说,不必多想。”
殷莳道:“好。”
沈缇倒好奇:“你想请哪几个?”
殷莳便与他说了,七八人,她只想请四个。
他若说需要她作为沈少夫人帮他去搞夫人外交,她必定不会推脱。
但既然是拓展私交,自然只想请真正跟自己谈得来的。
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好不容易脱离了殷家的环境,能与真正的成年人来往了,不必再哄着小朋友们。
如此,便叫婢女们把璟荣院的东次间、梢间和厢房都给收拾出来。因以往常闲置,那屋里没什么人气。
拾掇出来,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该摆上的摆上,先养几天人气。
殷莳的生辰在二十六。
平陌的婚事比殷莳的生辰早,二十二那日办的。殷莳给平陌随了礼。这是沈缇身边第一人,自然她要给面子。
听长川说很热闹,有头脸的管事们都去了。不止府里的,还有外头的,庄子上和铺子里的。
沈家在外面的资产殷莳摸不着,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田产、铺子或者生意。但看家里的生活水平,可知沈家老太爷、沈大人都还算很会经营庶务的人。
或者就算你不会经营,你只要好好做官,把官做大了,自然有人帮你经营。
这也是为什么沈缇和王保贵都并不强烈建议她买田置地的原因——沈家都有。
她的钱她自己够用就行。
没人指望她创下什么基业。
但这日沈缇很高兴,他去露了个面给平陌做脸,与管事们喝了酒才回来。
回来洗漱换衣了,殷莳吩咐婢女们:“去叫厨房给翰林弄个醒酒汤。”
沈缇与她夸鹿竹:“鹿竹是个很聪明的丫头。”
他对平陌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妻子感到高兴:“他们生出的孩子一定会很聪明。”
但再聪明的孩子,也是从一出生就是奴仆的,这种叫作家生子。
像平陌这样,预订了是未来大管家的,不到荣养的那天不会放身。几乎一辈子跟沈缇绑定了。他的孩子也是。
殷莳只笑笑,站在榻前给他倒茶。
忽然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腰,掌心火热。
“莳娘……”沈缇在她颈后低语,“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可好?”
有酒气在空气里弥漫。
他说:“你生的孩子,一定会很聪明。”
他亲自教这孩子念书,让他长大了三元及第。
沈缇的心头有一团火。
殷莳却专职灭火。
“你说为什么,人喝了酒,有打妻子的,有失德的,”她提着壶问,“就是没有喝醉了打上官的呢?”
沈缇叹了一声,放开了她的腰:“因为真醉了,便直接睡了。莳娘,我很清醒。”
殷莳却道:“那你明日彻底清醒了,再来跟我说说看。”
第二日沈缇却没有再来说。
因为彻底清醒的时候,便知道不答应已经是拒绝了。
翰林院里,沈缇与同僚杨甫闲聊,忽然请教:“师鲁兄,于你眼中,我是何样的人?”
杨甫诧异,捻须想了想:“才华横溢,简在帝心,年少有为。”
所以还是“年少”吗?到底还是吃了年轻的亏。
沈缇其实能感觉得出来,殷莳或许也喜爱他相貌身段,有时候他穿衣打扮起来,她眼里也会有欣赏的目光。
但那种喜爱和男女之情是不一样的。
殷莳喜欢老的。
沈缇搓搓下巴,问杨甫:“我若蓄须,看起来会成熟些吗?”
杨甫差点被茶水呛到,咳嗽了几声,道:“你还未及冠呢,蓄什么须。年纪太小就蓄须,看着好笑的。”
是这样吗?沈缇想想身边的小厮们,都很年轻,想象了一下他们留胡子的样子,果然很好笑。
只能作罢了。
好在殷莳就在那里,就在他的家里,哪里也不会去。
她可以等到他成熟,直至符合她审美的那一天。
殷莳的生辰是五月二十六这日。提前给几个她想邀请的人下了帖子,几个人都回复了必会来。
到了日子果然来了。
江翰林夫人吴箐尤其高兴:“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走动的去处。”
就是沈家。
几个人皆称是。
且殷莳很明显对友人的筛选很挑剔。
吴箐的小圈子已经是她筛选过了的,但到底还有一些身份和人情甚至亲戚的关系推脱不掉的。
殷莳邀请的人更纯粹,是真的非常能谈得来的人。
吴箐几个人都比她年长,很明白这意味着至少目前来说殷莳在沈家是不受委屈的。
她不必因着夫君或者婆母的要求而必须跟谁来往。
她可以完全顺从本心。
令人羡慕。
自此,殷莳有了固定的几个好友。
她是其中最小的。她们几个人都说:“放心,但有机会就给你下帖子。”
因为大家头上都有婆母,年轻媳妇出门,都得婆母准许了才行。
得有个由头。
互相下帖子,互相帮着对方多出门。
殷莳掩口笑。
大家问起她如今可接手了中馈没有。
殷莳道:“只管了厨房。”
婆婆上来先把厨房这等油水大的交接了,那就是真的不存私,真心疼爱媳妇了。
到底是亲姑侄。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管家的。殷莳是因为她是沈家唯一儿媳妇。
像吴箐就不必,她是三儿媳。上面还有大嫂和二嫂。
但是江翰林的二哥不争气,至今还只是秀才。虽然可以走国子监监生的路子,或者直接走恩荫的路子。
但江家也是书香世家了,江大人不想这么放弃次子,一心想让他走正经科举的路子。至少考个举人出来。
所以吴箐的二伯至今还在读书,还没有出仕。她二嫂在大嫂和她的夹击中过得十分不开心。
尤其江翰林是家里最争气的,不仅考中进士,还考了庶吉士,如今散馆出来,是一名翰林了。
这是读书人最正统的路线里最最好的一条路线了。
“总是找茬,老想与我比一比。”吴箐摇着扇子道,“我才不理她,反正家里有大嫂,大嫂压着她。”
也是一堆鸡毛蒜皮的破事。
也不止吴箐一家这样,大家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破事。
待到殷莳,殷莳:“没有。”
冯洛仪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什么事。
大家艳羡:“独生子,亲姑姑。”
其实殷莳想了想,若非说有什么,那就是沈缇本人了。
但这要说出来,别人怕是得觉得她疯了。
便只能笑而不语。
二十八,薛大夫来请平安脉。
沈夫人和殷莳都很健康。
待给冯洛仪把脉,蹙眉良久,问:“姨娘是不是睡眠比以前好了?”
“是。”冯洛仪道,“现在白日里也常睡。”
睡眠会改善人的皮肤和气色。冯洛仪睡得比以前多了,自然皮肤气色看起来都好些。
但她没有告诉大夫,她实际是从觉少觉浅变成了睡不醒。
她现在睡得很多。
照香和月梢都都觉得她睡的有些太多了,但睡着的时候很轻松,什么都不用想,冯洛仪自己觉得自己比之前的状态强百倍了。
薛大夫细细把脉,眉头始终蹙着,又问了月事。
但冯洛仪月事一直乱着。
薛大夫最后道:“药先停下,不必再吃了。”
又向照香和月梢嘱咐了一些不适宜吃的东西。
他回到殷莳院中,殷莳问:“姨娘身子如何?”
薛大夫道:“睡眠调得好些了。只是……”
殷莳凝目,等他说。
薛大夫道:“姨娘月事不调,我等下月中再过来看看。”
殷莳沉默了一下,问:“姨娘是有孕了吗?”
薛大夫道:“难说。太浅,现在号不出来。若是有,最快也得下个月。我再来。”
殷莳站起来:“我和您一起去跟夫人说一声吧。”
沈夫人见殷莳同薛大夫一起来,便知有事。
隐隐地,心里有预感。只不知道是哪个,莳娘,还是冯氏?
结果是冯氏。
沈夫人问:“确定吗?”
薛大夫当然不确定,这才多少日子。
他把对殷莳说过的话重说给了沈夫人:“还早呢,待下月中我过来再看看。”
沈夫人心里,又高兴又遗憾。
待薛大夫走了,她看看殷莳,欲言又止。
“姑姑。”殷莳高兴地说,”这是跻云的第一个孩子。我当初便答应过跻云,冯氏生了孩子,可以记在我名下,如今到了我践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