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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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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莳也用行动证明了她是个有能力的掌家媳妇。
沈夫人早先最担心的便是她年轻气盛,会动了府中已经分好的个人盘子里的饼。
偏最担心的这一点完全没发生。
殷莳允许各管事妈妈保有自己的利益。她完全掌家后最严厉的一次是打击仆人间的赌博行为。
她把两个因赌博而玩忽职守的婆子交给了沈夫人。
还有人想到沈夫人跟前说情。
殷莳道:“旁的小错我都不怕,罚了让她们改就是。唯独赌狗不可信。倘若为着赌瘾欠了债务,小偷小摸地也就罢了。就怕为人所挟,开门放些什么匪人到内宅里来。”
为什么交给沈夫人呢。因为仆人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她想严惩两个婆子,就不能光是惩罚两个婆子本身,得带上一家子,两个人便是两家子人。
仆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她不一定撬得动。
沈夫人把这话与沈大人说了,沈大人深表赞同。
他道:“郓州府才报上来一个死刑复核的,便是婢女赌钱,半夜放了外男进来,杀了主母。正是媳妇说的这个道理。”
“吓!”沈夫人道,“怎么判的?核不核准?”
沈大人道:“那婢子竟还敢申辩,道她只是开门放人,并非是她杀人,质问凭什么要被判斩。”
沈夫人差点鼻子气歪了:“什么贱婢!”
“烂赌之人,品性早就坏掉,自然无有是非曲直观念。”
“那最后呢?”
“已经发回去了,核准了。”
“那就好。”
“咱家这两个,照媳妇的意思办吧。这几年家里人口多了,正该清减清减。”
沈夫人最后把那两家人都撵出去了。
说来可笑,所谓的“撵出去”,就是很多后世小说里主角不断奋斗想要获得的“自由身”,成为自由的平民。
实际上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就是一家子失业了。
对于没有房产、田产的人来说,等于饭都没得吃了。
殷莳还怕那两家人报复,使与他们相熟的人悄悄看着。
后来两家人一家去了乡下,一家自卖自身又去了旁人做奴仆。
殷莳才放下心来。
府中的风气清正了很多,都知道少夫人性子虽好可有底线。雷霆落下的时候,半点不心软。
此时殷莳这么说,沈夫人觉得这话十分贴心,赞道:“正是,外面的事我们也管不了,好好把家里的事收拾好就行。”
“唉,今天是不是没玩好?都怪我,一时慌了,便想把你叫回来好有个商量的人。”
“其实你回来又怎样呢,我们又不是医又不是药。”
“这样大事,姑姑若不叫我回来,以后可再不敢出去玩了。”殷莳说,“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给跻云交待。”
她有正室的自觉和责任心,沈夫人欣慰。
殷莳又道:“我去看看冯氏吧。”
“好。”沈夫人道,“唉。”
殷莳便往东跨院去。
说来可悲,你明明住在这个大宅门里,但是有些地方可能一辈子不会踏足。
譬如冯洛仪生活的这间跨院,殷莳嫁到沈家都快一年了,一次也没有来过。若不是今天出了这样的情况,说不定十年八年也来了不了一次。
因为正室不可能随随便便自降身份到妾室的院子里来瞎溜达。
殷莳来到跨院里,忍不住打量了这间院子。
也是很整齐的一间院子,正房厢房都齐备,只规格没有两间正院高,也没有两间正院那么宽敞,还有倒座房和二进院子的后罩房。
就是简单整齐的一进院子。
冯洛仪这个小姑娘,一直就被困在这间小院子里。
照香和月梢都出来相迎:“少夫人。”
殷莳抬手:“小声。姨娘怎么样了?”
月梢道:“一直在躺着,大夫说可能要躺几日。”
殷莳点点头:“带路,我看看她。”
照香殷勤地打帘子。月梢便引着殷莳进屋。
进了内室,秦妈妈从桌边站起来。
殷莳抬手让她噤声。
冯洛仪的卧室看着还不错。
沈家本就富庶,沈缇更不是小气的人,沈夫人亦有因为前缘想要优待冯洛仪的心。冯洛仪虽然是妾室,但这生活水准一点也不输给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
殷莳走过去,小声问:“醒着呢吗?”
秦妈妈道:“应该醒着呢。”
殷莳点点头,走到床边。
雕花木床看起来也不错,毕竟是沈缇也要睡的。
当然比起殷莳那张拔步床是差了很多。殷莳的床是嫁妆,富裕人家给女儿做嫁妆打的拔步床都很讲究。
床帐悬着半幅,挡住了头脸上身。
殷莳走过去,微微撩开帐子,便看到冯洛仪面朝里,一头青丝迤逦枕间。
秦妈妈反馈的是冯洛仪如今身子骨比怀孕前还好些。可实际上这么看过去,还是很瘦很瘦。
也可能她天生便是纤秀的类型。
殷莳冲身后摆摆手。
婢女们便出去了。
秦妈妈略犹豫一下,但相信殷莳的人品,也立刻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冯洛仪和殷莳两个人。
殷莳在床边坐下。
屋里安静。
许久,她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冯洛仪的身体蜷缩了一下。
殷莳静默了片刻,缓缓道:“其实,我们所有人,总有一天,都会没有父亲母亲。”
“或迟或早,你的,到的早了些。”

殷莳冲她摇了摇头,秦妈妈点点头,缩回去了。
殷莳很有耐心,什么也不说,只轻轻地拍冯洛仪,任她哭个痛快。
待她哭声渐渐变小。
殷莳停下来,低声说:“长辈总是先我们去的,但你有孩子了。以后,孩子是你的未来。”
她道:“我回去了,等翰林回来让他过来看你。你有什么话,都跟他说。”
秦妈妈缩回来,跟照香和月梢说:“哭出来了。”
她松了口气。
哭出来就好了,要不然情绪憋着出不来,最伤身。
吐血什么的也不是没听说过。冯洛仪是孕妇,直接便伤胎儿。
幸好哭出来了。
过了片刻,殷莳出来了。
次间几个人都起身:“少夫人。”
殷莳颔首,对婢女们说:“进去吧,照顾好姨娘。”
她又对秦妈妈道:“等翰林回来,让她有什么跟翰林说。不管什么,都让翰林答应她。”
秦妈妈叹气:“唉。”
下午沈缇一回来就被长川告知了此事,然后告诉他沈夫人让他回来先过去上院。
沈缇直接过去了。
殷莳也在那里呢。原就是估算着他放班的时间,特意过来的。
沈夫人把事情又给沈缇讲了一遍,道:“都怪我。”
又道:“薛大夫说无大碍,静养着保胎便是。阿弥陀佛,万幸万幸。
她把冯家大哥给沈缇的那封信递给沈缇。沈缇拆开来看了。
信不长,通篇都是真挚的感谢,将妹妹冯洛仪托付给了他。
最后,恳求沈缇帮忙再找找另一个小妹妹。
殷莳问:“冯氏还有妹妹啊?”
沈夫人道:“是,如今也该十四五岁了。只当时我们将洛娘领回来她便求过了。你公爹派人去寻过了,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人买走了。这上哪去找呢。”
人的善是有量和度的。
沈家收容了冯洛仪,已经全了两家结亲之义,无愧于行,无愧于心了。
殷莳叹气。
只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实在寻常。不信在府里问问,众多的婢女奴仆中,定然也有从前是好出身的。
皇权之下,阶级变化常常落差剧烈。
殷莳道:“她现在要养胎,你去看看她吧。”
沈缇点点头。
殷莳嘱咐:“不管她想要什么,都依她。她身子重要。”
沈夫人也到:“正是,正是。我让月季这几日就先住在她那里,随时看着。”
沈缇便去了。殷莳回了璟荣院。
稍晚一点,沈大人也回来了,也知道了这个事。
沈夫人很自责:“都怪我。竟没想到,我傻了。”
沈大人道:“你也是好心。”
沈大人看了冯家长子的信,跟沈缇那封差不多。只口吻是晚辈了,恭敬表达感谢。
沈大人看了叹息不已。
沈夫人也感慨万千,问了起来:“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通常不会问沈大人朝堂上的事,这也是涉及到了自家里,才想起来问一句。
那年,只知道挺多人家坏事的,里面就有她那亲家。只知道是关于立储的事,具体就不清楚了。
“还能怎样,无非就是儿子、孙子们都想上位,各自找了朝中人。”
“陛下却只想求仙问长生,根本不想立储。”
“闹得太过了,便杀鸡儆猴,敲打儿孙们。”
“真傻。”沈夫人点评,“人家一家人的家事,他们跟着卷,白白没了乌纱性命。”
沈大人道:“自然是为了从龙有功,平步青云。否则,谁愿意冒这个险。”
沈夫人忙道:“咱家不求这个,你安安稳稳的。媳妇都说,害怕。”
“嘿。”沈大人道,“告诉她妇道人家别瞎操心。你也别操心,我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夫人夸他:“你最稳妥了,是咱们家的定海神针。”
沈大人十分吃沈夫人这套,一如沈缇十分吃殷莳那一套。
这种偏好原就是血脉相承的。
沈夫人问:“冯家当时,到底跟的是哪一个皇子皇孙?我一直都没闹明白,那时候也不敢问。”
“我猜是信王。”
“信王呀。”
说得就跟她知道信王似的,沈大人斜眼看她。
沈夫人不服气:“我自然是知道信王的。信王就藩的那一年,跻云被过门石绊倒,脑门磕了个大包,我很生气,叫人把过门石拆了。你将我骂了一顿。我记得可清楚了。”
沈大人自辩:“休得胡说,我何时骂你了。”
“咳咳。”沈夫人清清嗓子,模仿道,“信王堂堂嫡皇子,中宫所出,一样要离京就藩,从此自强自立,况我家小儿乎。岂可如此溺爱。”
沈大人:“……”
好话记不住,坏话记一辈子。
“信王嘛,我知道的。”沈夫人道,“曹皇后生的。不是我说,咱们陛下实在,咳咳,有点,咳咳。”
前后死了四位皇后。
曹皇后是最后一位,信王是嫡出皇子里最小的一位。
“如今,是唯一的嫡皇子了吧?”她问。
她对朝堂政治不感兴趣,但这类似儿子们争家产的事,还是有点兴趣的。
“是。”沈大人点头,却又道,“我猜的也不一定对。冯取难那时候跟着礼部尚书郭昶谏嫡。但宣王、景王,单论血脉,其实也是嫡出。”
沈夫人其实记不住那么多王爷,不是她作为官夫人的素质不合适,实在是……光是皇帝亲生出来的王爷就已经太多了!更不要说还有一代代隔房的。
而且皇帝不喜欢成年的儿子们在眼前,他把王爷们都赶出京城就藩去了。如今还留在京城的,就只有去年才出生的最小的小皇子。
官员女眷们也不用费心思去记住宗室里那许多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们。
但沈大人这样说,沈夫人倒也是知道的:“是两位皇孙吗?”
沈大人道:“正是。”
皇帝也并不是一直不立储君的。沈缇便给殷莳讲过,实际上皇帝先后立过两位太子,只不过太子们都没熬过皇帝,都先死了。
这两位太子分别是两位继后所出。宣王、景王则分别是两位太子的嫡长子,都是嫡出的皇孙。
立储君避不开嫡、长、贤,算起来,信王、宣王、景王都占了个嫡子。
沈夫人道:“这确实难办。”
因哪里都有这样的情况,本来家产大头应该给长子的,结果长子死了。那么是给长孙,还是给次子呢?
就这个事,到哪里都是说不清的。其实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规矩,最后到底给谁,只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所谓国,其实就是一个更大的家。
冬日里天黑得早。
殷莳都吃完饭了,沈缇才回来。官帽上有雪。
殷莳指挥婢女们给他换衣服,问:“又下起来了?”
“下得大了。”沈缇道,“明日路上又得是厚厚的。”
他坐到榻上,殷莳将煮好的红枣枸杞热饮子给他斟上。
沈缇握着杯子捂了捂手,没说话。
殷莳耐心等着。
过了片刻,他道:“她想为父亲守孝。我许了她一年。”
殷莳答应了:“好。”
因妾的亲戚不算亲戚,也没有让妾室守孝的。
妾本来就是以色侍人。守孝之人是不能同房的。哪有主家让妾室守孝的,那不是白纳了妾。
沈缇道:“我已经过去与父亲母亲说了,他们也同意了。”
殷莳说:“如今她的身子最重要,姑姑和父亲自然盼她母子都平安。这些事,没什么的,变通一下就是了。”
殷莳是真的盼着冯洛仪生儿子的。
若这一胎是男孩,便可以有效缓解殷莳的生育压力。
这一胎若是女儿,瞧着,沈夫人必然要催殷莳早怀早生的。
那时候压力就大了。
雪果然越下越大了。
但屋里是暖的,因为烧着火墙。
但即便这样,沈缇夜里还是醒了——殷莳又滚到他怀里来了。
女子没有男子身体热,半夜最冷的时候她会无意识地靠近热源。在床上,沈缇的身体就是热源。
沈缇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进了冬天之后,发生过好几次了。
他便掀开自己的被子,覆在了她的被子之上,让她盖了双层。
鼻尖轻轻贴着她的后脑,能嗅到发丝间幽幽的香气。
他便在这香气中又睡着了。
早上醒来,她又滚出去了。
字面意思。
叫人怅然若失。
冯洛仪的守孝主要就是服色,她要服素服。仆婢从主,她院子里的婢女婆子也要服素服。
那就上上下下都要做一些衣服,冯洛仪本来是打算用自己的私房银子的。报到殷莳这里,殷莳慷沈缇之慨道:“不用,回去告诉她,把数目报上来,翰林给她出。”
她关心了一阵子冯洛仪的情况,秦妈妈那里反馈的都还行,便放心了。
冯洛仪看着柔弱,可其实当她能找到心灵依托的时候,生命也很有韧性。
这时候有人来求绿烟,绿烟自己也愿意,亲事便定下来了。虽不及平陌,也是体面的年轻男仆。
当初鹿竹出嫁,沈夫人给了鹿竹二十两银子做嫁妆。殷莳不能超过沈夫人,给了绿烟十五两。
冯洛仪听说了,亦给了五两银子做添妆。
绿烟也有了体面的嫁妆。她是家生子,待该交接的都交接好了,收拾了包袱,给殷莳磕过头,回去待嫁了。
院子里领头的便是荷心和葵儿了。
葵儿如今进步许多,也有大家婢的模样了。
空出来的位子从院子里的二等丫头里提一个上来。
殷莳也不是第一次嫁婢女了。她嫁过巧雀,嫁过云鹃,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
以后还要嫁葵儿、蒲儿和英儿。
理论上,她们都会嫁给沈家的男仆。
当然只是理论上。
绿烟走后,殷莳捧着热饮杯子赏雪。
未来,怎由她控制,都是在等机会。只不知道机会要多久出现。若拖得太久她可能就等不了。
好几次,她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沈缇怀里。
皇帝自从那次嗑了方士进献的“灵丹”后,对以往道长们炼的那些丹药就不太看得上了。
劲不够大。
还是新的灵丹劲够大。
有一次,皇帝多吃了一颗,以古稀过半的高龄还能夜御二女,十分振奋。
当然代价是后几日便免了早朝。
很快就到了小年,街上都是过年的欢喜气氛,欢声笑语,置办年货。
朝堂上却不是。
某天沈缇告诉殷莳:“父亲决定,再多囤些粮,家里备足一年的粮米。”
殷莳问:“这么严重了吗?”
沈缇没回答,只摇摇头。
但他抬起眼,看到了殷莳的眼睛。
她的眼睛的为什么这么亮,炯炯有神。
像是对什么事充满了期待。

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便应该是过年了,偏这一年过得一点也不好。
皇帝又病了,正旦日的大朝会都取消了。
政事堂的相公们脸色非常难看。
晚上的宫宴倒是如期举行,但是御座上空空,哪个臣子又能笑得出来。
沈大人参加前朝的宫宴,沈夫人按品大妆也参加了后宫的宫宴。
回来跟殷莳说:“贵妃、婕妤都笑得勉强。”
皇帝活太久,不仅熬死了四位皇后,也熬死好几位贵妃。现在这位贵妃才四十多岁,掌管六宫宫务。
婕妤也不是随便哪位婕妤,是去年才生了儿子的那位。
沈夫人也叹气。
便她再如何不管朝堂上的事,也晓得如今气氛低迷,让人害怕。
只她做长辈的,反要镇定安慰晚辈:“没事,有你公爹呢,别怕。”
她作为妻子,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丈夫。
殷莳有时候也想,或许这样说不定幸福感更高。但这不会是她的选择。
一个本该热闹的年节就这样过去。
但这种低压气氛其实只波及到官员层面,并不影响老百姓。
正月十五的灯节依然热闹。
沈缇与殷莳手牵手去看了灯,他去猜灯谜,给她赢了一盏螃蟹灯。六条腿都能动,活灵活现。
本是很愉快的一晚上,却在街市上碰到了一个人,与沈缇打招呼:“跻云!”
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也带着妻子。殷莳注意到,他妻子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十五六。
沈缇与他见礼:“徐大人。”
一个喊字,一个却是官场泛泛称呼。
一个一脸热情,一个冷冷清清。
沈缇甚至没有与他引见殷莳。不像见到别的同僚那样,会主动介绍“这是内子”。
殷莳便也不动,看他淡淡敷衍,打发了那个人。
等人走了,她问:“什么人呀?”
沈缇道:“徐高鹏。”
“谁?”殷莳觉得这名字好像听过,但想不起来。
沈缇道:“洛娘的姐姐嫁给了他。”
殷莳恍然大悟:“是他。”
那个不肯收留冯洛仪的前姐夫。
殷莳感叹:“单看人,也算相貌堂堂呢。”
所以想看清一个人,还是得遇到事才能看得清。
沈家和徐家,白云和泥塘。
殷莳被沈缇牵着手,抬眼从侧后能看到他硬朗的下颌线。
她也反思,她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明明知道,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爱、夫妻、婚姻的价值观就是那样子的。
可她立刻又想到现在朝堂上风雨欲来的状态。
她之所求,说不定真的能实现。
若实现了,沈缇怎么样的价值观其实都跟她没有关系了。都是冯洛仪的事。
不能动摇。
正月十六晚上,天黑了,殷莳出门。
与吴箐等几个友人汇合,各自都带了许多婢女和婆子,一起去走百病。
昏昏的街上全是结伴成群的女子。这是妇女们的活动,男人们并不跟着。
殷莳吴箐这等坐惯了车的官家女眷脚力有限,只慢慢悠悠地走。
许多平民女子,平时就惯于用脚走路,便走得很快。据说有些人甚至能走好几个城门。
令人咋舌。
一直走到半夜,这活动才算结束。
殷莳回到自家,都给她留着门呢。婢女们早有准备,在次间里给她换衣洗漱。
洗漱完了,蹑手蹑脚地进入内室,凭着暗灯那一点点光,摸到床上。
帐子里太黑,只能用手摸,结果床外侧躺着个人,给殷莳吓一跳。
沈缇捉住她手:“别瞎摸。”
又道:“回来啦,怎么样?”
殷莳抱怨:“你怎么睡外边了?我出门之前不是特意嘱咐你今天你睡里面吗?”
沈缇轻笑:“没事,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今天怎么样?可开心?”
“很开心。”殷莳往里爬,“就是累,脚都疼了。吴姐姐最没用,就是她嚷嚷着要走百病,结果就她第一个喊脚疼走不动了。”
沈缇举了她一把,把她举进到床里面放下。
还挺有劲。
殷莳说:“快睡吧。”
沈缇却说:“你接着说,我想听。”
殷莳打哈欠:“困了。”
“那睡吧。”
帐子里安静了。
新年里衙门开印了,皇帝却仍不上朝。
接连数日也没有臣子见过皇帝。政事堂的相公们求见,也见不到。相公们疑心大起,坚持要见皇帝。
一群白胡子老头子要闯宫,內侍们拦着不让,老头子们大怒:“尔等阉人!敢隔绝内外!蒙蔽圣听!”
之前挨过廷杖的两个猛老头撸了袖子,用笏板把內侍打得头破血流。
这都是身穿紫袍的国朝宰执。內侍们不敢还手,顶着一头血狼狈鼠窜。
相公们趁机冲进去,一路打一路冲。
倒不打侍卫,只打阉人。
一路冲到了皇帝的昭阳殿。却见此处并无侍卫环绕,可知皇帝不在此处。
相公们揪住了一个少监暴打,质问皇帝在哪里。
少监怕被打死——他一个阉人若是被一群宰相打死,根本没有人会为他喊冤。
大穆朝立国一百多年了,已发生过三次阉人被暴怒的文臣围殴至死的事。死也就死了,白死。那都还是大权阉,他只不过是一个少监而已。
少监便招了:“在、在清和殿。”
清和殿原是给太后、太妃一类的老太太们礼佛的地方。
本朝目前没有任何太后太妃了,已死光。皇帝把那个地方改为了炼丹的地方。
相公们冲过去,果然那那里羽林卫随侍,皇帝应该就在里面。
一群国家的最高执政者来势汹汹,年轻道士们不敢硬抗,缩在了羽林卫后面。
羽林卫们心里直骂娘。
因为他们其实也不敢硬抗。心情跟那少监也差不多。
这群老头单从肉身战斗力来说当然没什么,随便一个羽林郎能干翻他们全部。
可谁敢呢。
但是皇帝的命令又不敢违背,只能拦着,当班的统领软语相劝:
“陛下在里面呢。”
“陛下无事。”
“陛下真的无事。”
“严相!严相!您相信卑职!”
“陈相!您别硬闯!”
“诸位相公!诸位!冷静!”
但相公们疑心皇帝已经出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不见到皇帝是不罢休的。
正嘈嘈杂杂,甚至有人想抢统领的腰刀的时候,清和殿的大门忽然大开。
“当朕死了?”
殿前瞬间安静了。
皇帝出来了。
虽然过了年就算进入村春季了,可现在毕竟还是在正月里,大家都还穿着冬装。皇帝却穿得很单薄,脸颊瘦得凹陷,却满面红光。
一看就知道是嗑过灵丹了。
“陛下!”老臣们痛心疾首,“陛下多日不朝,消息断绝,百官不安。臣等欲要陛见,更被阉人所阻,故才内外猜忌,冲击禁中。”
又质问:“敢问陛下,多日不朝,可是圣体违和?可有召唤御医问诊?哪位御医?是何结果?”
皇帝也不怒,淡淡地:“朕好着呢。只是忙于修行,暂停了早朝而已。尔等国臣之首,一惊一乍,如何作百官表率。”
几位相公都跪下了,直谏:“帝王不朝,国岂能安?陛下,江湖术士焉可信?请陛下亲贤臣远奸佞,诛杀妖道,以正视听!”
这都是皇帝听腻了的东西了,皇帝也不急也不躁,根本不跟宰相们吵,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三日后早朝。”
转身进去了,道士们也赶忙进去,关上了大殿的门。
羽林卫排排护卫。
皇帝已经人老成精,四两拨千斤。
不仅让他们连“请早立国储,以安民心”都来不及说,更不给他们死谏留名青史的机会。
老臣们这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面面相觑。
羽林卫统领来劝:“诸位都看到了,陛下无事。诸位相公起来吧,地上凉。”
三日后,皇帝果然早朝了一回。也接见了臣子们,处理了积压的政务。
而后,又飘然而去,数日不朝。
对这样滑不溜手的皇帝,群臣束手无策。
臣子都不知道,如今到了皇帝炼丹的关键时期了。
术士向皇帝许诺,这一颗灵丹将让他金身不坏,立地成仙。
这是皇帝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正因如此,皇帝才油滑地避免和老臣们的正面冲突,以防这些年纪不如他老的老家伙们坏了他的好事。
皇帝日日守着丹炉。
正月底,那一炉仙丹终于炼成了。
二月二龙抬头,天气转暖。
皇帝虽然不朝,也不接见臣子,但翰林院在宫里的轮班还是如常的。
这一日,正是沈缇入宫轮值。
到了放班的时间,不见沈缇踪影。殷莳问了句:“翰林怎么还没回来?”
沈缇若是去书房或者冯洛仪那里,都会遣长川来说一声的。今天长川也没来。
婢女去二门上察看,回来道:“长川也在候着呢,翰林还没回府。”
沈缇放班后若是和同僚或者朋友有饭局要晚归,也会遣身边人回来说一声的。
今天却没有。
怎么回事呢?殷莳微微蹙眉。
她道:“去问问,大人回来了没有?若没回来,有没有口信?”
婢女去了,过了片刻回来:“大人亦未回,也没有口信。”
这种情况没有过。
两父子都是体贴顾家之人,不回来都会使随人来知会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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