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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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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退出去,冯翊对屏风后的人抱个拳,道:“早该来的,洛娘也一直催促,只有我近来实在脱不开身,今日才得空来。”
“殷娘子。”冯翊放下手,道,“我们冯家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娘子为沈家少夫人时,不曾磋磨过洛娘,还多有爱护。洛娘是知娘子的恩情的。”
“只造化弄人,命运颠乱。譬如我,这些年只能埋名隐姓地活着,好不容易回来了,妻子都改嫁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洛娘和跻云俱都好好的,本就是一对璧人,如今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沈家的长孙。”
“试问娘子若是我,又该怎么办?”
殷莳道:“冯二郎是个好兄长,没有人不承认的。”
冯翊深深一揖:“累娘子至此,我兄妹二人俱感愧疚。”
他站直,对那几只箱子抬抬手:“这里是白银一千两,并一些香药布帛,都是身外物,奉给娘子,聊表心意。”
原来是来送钱的,那挺好。
殷莳微微放松,问:“冯二郎客气了,现在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冯翊道:“第二步。”
殷莳问:“那我的事还没有人知道吧?”
冯翊点头:“尚未。”
殷莳问:“令妹抬了身份了吗?该办的都办了吗?”
冯翊道:“等跻云回来。”
屏风后沉默了一下。
冯翊问:“殷娘子有什么指教?”
殷莳诚恳道:“我建议你们把办的赶紧都办完,把做事情做死。”
冯翊道:“那不成,洛娘不能受这种委屈。得等跻云回来,我们两家要给他们风光大办。”
殷莳完全都能理解冯翊和冯洛仪的想法与需求,但心中隐隐生出不安。
她道:“要不然二郎还是把这些先抬回去吧。等事成再给我。”
她没说不要,她只是说事成了再拿。冯翊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道:“成不成,都跟这个没关系。殷娘子为洛娘退让到这一步,这些是殷娘子该拿的补偿。便事有不成,我还能找娘子要回去不成?再说,娘子觉得,事会有不成?”
殷莳道:“我怎么知道呢?我只能做我自己的选择,别的人,我谁也管不了。”
冯翊称赞她:“但娘子做的都是聪明的选择。”
殷莳道:“不过取舍罢了。”
冯翊凝视着屏风后朦胧人影。
“殷娘子。”他问,“可否一见?”
男人这种生物,殷莳无语。
“冯二郎投笔从戎,重振家业,妾自是敬佩的。”她道,“只是也不至于就忘记了冯家是诗礼传家的读书人家吧。”
冯翊笑笑:“唐突了。见谅。”
他实在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令沈跻云为着她不肯抬自己妹妹。
妹妹也说,小殷氏是个美人。
沈大人那日去寻他,他说:“我说过的,我可以娶她。”
沈大人道:“她不愿。”
沈大人没说她为什么不愿。
或许是想为沈跻云守着吧。毕竟那样的探花郎,女子很难不动心。
若为沈跻云守了,便不能正大光明,二人也还可以偷偷摸摸。
冯翊道:“待事成,我愿与娘子结为义兄妹。”
到时候,总该撤去屏风,见见真容了。
以后做恪靖侯的妹妹,不会亏待她。
殷莳道:“正好,成就一段佳话。”
冯翊道:“唤我二郎即可。”
殷莳道:“来日做了兄妹,再改口不迟。”
冯翊勾勾嘴角。
殷莳端了茶。
端茶即为送客,冯翊识相地起身,道:“娘子在这里有何难处,都可去恪靖侯府寻我。”
他留下了自己的名刺。
待转身要离去,殷莳喊住他。
冯翊回头。
殷莳道:“只请冯二郎记住,我是真心实意盼着这事能成的。”
美人总是易让人怜惜的。
尤其是向男人示弱的美人。
哪怕是个未见过面的,但你知道她是个美人。
冯翊心中生出些怜惜,温声道:“我知道。”
他走了。
殷莳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转头,看到葵儿一脸困惑。
“怎么了?”她问。
葵儿道:“我想着恪靖侯是个大恶人呢,怎么瞧着……挺好的?”
真天真啊。
殷莳道:“你和别人利益一致的时候,谁看着都像是好人。你得等着看和他利益相背时候,他是什么模样。”
葵儿道:“他生得好看呢。”
谈吐、举止也很好。毕竟是诗礼之家出身的。
“不要因为别人生得好看就觉得是好人啊。”殷莳揉额角。
葵儿问:“以后真的要和他做义兄妹吗?”
殷莳道:“如果事情成了,恪靖侯愿意给我做义兄,我干嘛不要。”
葵儿撤了屏风,检查了那几只箱子。
一只里头装的果真是银子,一打开箱子,脸都照亮了。
葵儿想起来这是因为殷莳失去了少夫人的身份,所以给她的补偿,又生起气来:“我傻了,我怎能当他是好人。就是个笑里藏刀的。”
殷莳欣然:“这才对。”
王保贵一回来就听说恪靖侯来过,他脸色都变了,丢下那些马就来见殷莳。
“没事吧?”他问。
“没事。”殷莳安抚他。
“他来干嘛?”
“你猜?”
王保贵琢磨了一下:“总不能是来送银子?”
殷莳一乐。
王保贵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别怕。”殷莳道,“又没有撕破脸,怕什么。只要不撕破脸,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道:“恪靖侯很大方呢。送了不少东西。”
王保贵道:“可不是,他如今如日中天呢。说亲的快踏破恪靖侯府的门槛了。”
“不说他了。”殷莳摆手,问,“马买回来了没有?”
两个人便一起去看马。
两匹成马,四匹马驹,已经被牵到马厩。
几个汉子围着几匹马欢喜得抓耳挠腮,团团转。
又是梳毛,又是看蹄子,还有抱着马脖子跟马说话的。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知道还以为要跟马谈情说爱了。
笑死个人。
“娘子,娘子,快来看!”陈六娘开心得哇哇叫,“这匹,四蹄踏雪呢!”
四蹄踏雪的是匹马驹,还得养养,明年才能骑。
殷莳先过去看两匹成马,看得眼睛都亮了。
何米堆挤过来,口沫横飞地给殷莳讲解他挑的这几匹马:“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肢蹄。娘子你看这毛色,亮的!你看这腿,这长度!”
又掐马腰,又捋马鼻子,又掰开马嘴给殷莳看:“娘子快看!”
只要舍得花钱,不怕买不到好东西。
在买马这件事上,殷莳就很舍得花钱。
大家都说她喜欢莳花弄草。
她喜欢花吗?当然喜欢。
但那是因为从前她出不了院子,在四方小院里能选择的最好的打发时光的方式就是莳花弄草。
如今,她出来了。
“走,套上鞍,拉出去遛遛。”

何米堆快活得要死!
他脚跛了但是不影响骑马。好马、好鞍,任他驰骋。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机会。
殷莳的宅子门外这条路拐个弯就通向官道,人用脚走大概不到两炷香的时间。
马跑一趟就快了。
何米堆骑马到官道,再骑回来,兴奋得脸红:“娘子,你看,我就说这马好吧!”
飞快地就一个来回。
因有两匹成年马,陈六娘也给殷莳表演了一个单手控马。
确实如他所说,不影响他控马。看得出来他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了,可是腿力惊人,在马上稳稳的。
很好,马也好,人也好。
殷莳是非常满意的。
她不吝称赞他们:“你们两个骑术都不错。”
两个人却:“唉!”
殷莳:“?”
关伯嗤道:“都是三千营刷下来的。”
两个人:“唉——!”
五军营是步兵,三千营是骑兵。
没有步兵不向往骑兵的。
这两个当年都是没能被三千营选上,才被分到了五军营。
何米堆强说:“我就差一点就被选上了!”
众人大笑。
俱往矣。
如今,连五军营也待不住了。幸好李校尉给找了个不错的东家。
殷莳道:“等我骑装缝出来。”
冯翊回到了自己府里。
女儿们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已经送回到她们外祖母那里去了。
如今府里还是只有妹妹冯洛仪。
他去到冯洛仪那里,冯洛仪起身迎他:“回来了。”
她问:“见到她没有?”
冯翊道:“隔着屏风说的话。”
冯洛仪问:“她收下了没有?”
“收了。”冯翊道,“收得很痛快。”
冯洛仪松了口气。
冯翊坐到榻上。
“她是个聪明人。”他说,“你放心好了。”
就冯翊的角度来看,殷莳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绝不是那种宁死不低头的人。
后者是真的会让人头痛,前者沟通起来就要顺畅的多。冯翊喜欢跟殷莳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受不了的是沈缇那种人。
思及此处,他道:“她建议我们在跻云回来之前把事情办死,你看要不然……”
有些事父母是有权利替儿子办的。
比如婚姻,要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面无关乎本人。本人同意不同意都没关系。父母同意了,有媒有聘,就合法了。
但冯洛仪拒绝了:“不。”
她说:“我是要嫁给沈郎,不是嫁给他父亲。”
她虽然垂着头,声音也轻,却十分坚决。
冯翊如今地位,也不想将就,便道:“好。”
殷莳骑装终于缝好了。
她要骑马,全家人都出来看了。连灶下的烧火丫头都出来了。
何米堆十分地担心,抓紧了缰绳:“小心。”
有上马石呢,怕什么。殷莳轻轻松松就上去了,伸手:“缰绳给我吧。”
王保贵大声咳了一声。
何米堆道:“先熟悉熟悉,我先牵一圈,娘子和这马先熟悉一下。让它认认主人。”
殷莳知道他们担心,忍不住莞尔,也不逞强:“行。”
确实她也是太久没骑了。从穿越到现在,十来年没碰过。
好在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
何米堆小跑着给牵到门前路的拐弯处时,殷莳已经差不多找回感觉了:“行了,缰绳给我吧。”
何米堆跑这一趟也感觉她挺稳的,便给了她。
殷莳自己控缰,调个头,往回走。
渐渐提速,马跑起来了。
回到门前空地处,并没有停下,拐个弯调头,又朝官道方向跑去。这一次,速度才真的起来。
“哎呀,真的会骑啊。”
“这姿势怪好看的。”
只有陈六娘道:“好看归好看,这架势冲锋是不行的。”
葵儿无语死了:“娘子冲锋干嘛?上阵杀敌吗?”
陈六娘挠头傻笑:“也是。”
殷莳不离开大家视线,跑到路径拐弯处便调头回来了。这一次回到门前停下,轻盈地跳下马背,笑问:“怎么样?”
汉子们自然一通猛夸。
殷莳道:“那几匹小的好好喂起来,明年咱们便可以一起跑马了。”
汉子们图的就是这个,忙应了,猛点头。
没有人约束的日子自由自在。殷莳便是想跑马,身边人也只会说“小心点”,不会说“不可以”。
但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尤其在这样的时代,怎可能完全自由自在。
十月中旬,申伯来了。
申伯陪着殷莳的大堂兄殷望晟来了。
殷望晟的神情,明显是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大约是到了京城,进了沈家,见到了沈夫人,得知了消息后,一路震惊着就过来了。
“姑姑一直哭。”殷望晟的情绪也有点激动,“她叫我来找你问,说你能说的更清楚。”
“怎么回事?”
“你和跻云怎地和离了?”
“究竟怎么回事?”
“大堂兄别急,先喝口秋梨汤,听我慢慢讲。”殷莳从葵儿手里接过秋梨汤,亲自端到殷望晟面前,,说话不急不缓。
殷望晟记得都快嘴角起泡了。
但也确实渴了,接过来咕咚咚喝了半盅。抹抹嘴,道:“说吧。”
殷莳坐定,组织了一下语言,意简言赅:“跻云为着他的未婚妻冯氏,从怀溪娶了我。”
“沈家人丁单薄,为着子嗣计,没有给冯氏避孕。这你去年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今年二月,她生下了庶长子。”
“京城变天,新帝登基,冯氏的二哥回来了,他如今受封恪靖侯,为皇帝掌京军三大营。他如今权势在手,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新贵。”
“恪靖侯自然不能容忍自己的胞妹为妾,所以,他想让我腾出正妻之位给他妹妹。”
殷莳说完,也端起自己的的秋梨汤,轻轻啜了两口。
就这些信息,足够殷望晟消化一阵子的了。
果然,殷望晟呆了好一阵子,才道:“她哥哥封侯了?”
殷莳放下秋梨汤:“实权侯爷,可不是那等闲散远离权力中心的。他是替皇帝掌着天子亲军的,可知皇帝多信任他。”
殷望晟搓着膝盖:“那完了,那完了!”
殷莳失笑:“什么完了?”
殷望晟沮丧道:“她哥哥这么厉害,咱抢不过人家啊。”
他转头看殷莳,震惊责备:“你还笑?你怎还笑得出来?”
殷莳却道:“我现在日子过得好着呢,凭什么不能笑。”
殷望晟一呆。
殷莳道:“晟堂兄,这事不用急也不用慌。的确是我是做不成跻云的妻子了,你便是逼着我去抢,我也抢不过人家侯爷的妹子。只是晟堂兄不要本末倒置了,好好想一想,家里跟我沈家做亲,到底是为了什么?”
殷望晟道:“自然是为了和沈家长长久久。”
“是呀。只要能和沈家长长久久就行了嘛。”殷莳道,“只要能实现这个目标就行了,至于在实现的过程中,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的。”
殷望晟顿了顿,道:“细与我说。”
不愧是殷老太爷亲手教出来的承重孙,不是呆板的人。
殷莳便与他说了当时的情况:“……跻云有情有义,不肯出我而抬冯氏。当时闹得有点僵。要这样僵持下去,就要大大地得罪恪靖侯了。恪靖侯或许不会对沈家怎么样,那对殷家呢?对我呢?”
“我一看这情况,我若再不撤,或许哪天死了也不知道。跻云太年轻了,他以为他能护着我。”
殷望晟叹气:“是,他想得简单了。然后呢?”
殷莳便讲了后来的情况。讲完,她问:“晟堂兄,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殷望晟长长叹气,却承认:“你做的对。”
他问:“那你现在怎么办呢?要跟我回怀溪吗?”
殷莳反问:“若晟堂兄是我,会回去吗?”
这还用说吗,殷望晟道:“这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问太爷。”
“我若回去了,徒给家里丢脸,让家里惹人耻笑。”殷莳说,“大约家里是不会留我的,可能要把嫁给什么老鳏夫或者送给什么人做妾。”
“我回去了,沈家和殷家便有了芥蒂。纵殷家表示不介意又怎样呢,沈家心里有鬼,谁也不会愿意再去见那个让自己心虚的人。此乃人之常情。天长日久地,沈家和殷家便要疏远了。”
“反倒是,我在这里,就傍着姑姑、姑父生活才是对的。姑父说了,沈家愿意养我一辈子。姑父予我田地屋宅,安顿我在这里生活的。他们这样养着我,便不觉得亏欠我了,心里便安定,便不会与殷家疏远。我过得越好,沈家和殷家就越不会有芥蒂。”
“晟堂兄,你说呢?”
殷望晟颇有些惊讶。
因为他是殷家承重孙,见多识广,很懂人心。他惊讶于殷莳竟也能这样看透人心。能猜出人的反应。
他道:“你说这话,真有点太爷的味道了。”
殷莳嘴角勾起:“我是太爷的亲孙女啊。”
她道:“这些事我都写在信里了。那封信在姑父那里,原就是准备着等你来了交给你,带给太爷的。”
殷望晟道:“庶长子出生怎地不写信告诉我们。”
殷莳道:“那时候没办法。宁王篡位,跻云不从,差点死了。幸运给关起来了。然后京城陷入战火,粮价暴涨,许多人家都过不下去,卖儿卖女卖家当卖房子。谋逆平定才不过一个月。想着家里快要来人了,便等着你们来呢。信直接给你们便是了。”
殷望晟咋舌:“路上也都听说过,可还是觉得不真亮,跟听故事似的。我们在怀溪一点事都没有。”
殷莳轻叹:“有些事要身在其中,才知可怕。”
殷望晟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打量:“这宅子多大?”
“四进。带东西跨院。”
“嚯。你一个人住?”
“是呀。”
“这日子不错。”
殷莳诚恳点头:“没有长辈管着,特别自在。晟堂哥你一定懂,就跟你在鱼米巷你那外宅里一样自在。”
殷望晟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咳咳起来,脸都咳红了。
殷莳面不改色:“喝口水缓缓。”
殷望晟捶胸顺气,面色痛苦:“谁、哪个长舌的与你乱说的?”
殷莳道:“还能有谁,这等事你怎敢让三郎知道的。”
殷望晟捶半天胸,总算顺过气来,肺不疼了。
他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问:“你的嫁妆如何处置的?”
“都在我手里呢。家里若要收回去,我便还给家里。”殷莳道,“只姑父说,不会收回去的。他叫我放心。”
殷望晟道:“既然姑父开口了,自然听姑父的。”
殷莳的嫁妆本来就是给沈家的利益,沈大人同意留给殷莳,殷家自然不会再收回去。
殷望晟虽然不能全权做主,但他了解老太爷的思路,知道老太爷会怎么做。
“现在就一个问题啊。”殷望晟坐回到椅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椅子把手,“你们都瞒着跻云啊。”
能说会道的殷莳终于闭上了嘴巴,默然。
许久,她道:“等他回来会发现,除了娶冯氏做正妻,再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唯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殷莳的声音轻轻。
“他已经不是十七岁了。”
“长大了,就得学会妥协和接受。”
“谁不是这样呢。”

殷望晟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殷莳叹道:“最迟年前肯定能回来。他去的地方近,若快些,下个月兴许就能回来了。”
去半个月路程,回半个月路程,中间督考大约一个月时间。算算差不多。
殷望晟很想知道:“回来了会怎么着?你跟他做过夫妻,你说以跻云的性子会怎么着?”
殷莳绷着脸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殷望晟嘿了一声。
殷莳忍不住问:“你希望他怎么样?”
殷望晟把手一袖,嘿嘿两声,道:“我自然希望他闹一闹,越闹越好。”
虽然也知道这样那样的利益进退,可终究自己妹妹被出,当哥的到底是不痛快的。
“可别。”殷莳道,“我天天盼着事情能顺利。事情越顺利,对我们就越好。”
她道:“前些日子恪靖侯专门过来了一趟,给我送了些银子财帛。你看,只要事情顺利,大家就好好的。你盼的是我怕的。你别瞎盼。”
殷望晟道:“好叭。”
他侧过头去,打量殷莳。
殷莳:“怎么?”
殷望晟道:“莳娘,你变化好大。”
殷莳微微一笑,益发觉得老天爷是向着她的。经此一遭,她再不必掩饰自己真实的性格,凡有质疑的,都可以说:“换你经历我的事,也会变得不一样。”
殷望晟叹气,安慰她:“如今这样的日子其实真不错。”
“不用担心我。”殷莳道,“我心里有数的。不管到哪,都会把日子过好。”
殷望晟赞道:“正是,这才是太爷的亲孙女。”
殷望晟道:“那我回去姑姑那里了。”
殷莳道:“来都来了。”
留下吃饭。
殷望晟在殷莳的宅子里用了午饭。参观了宅子,啧啧称叹:“姑父大方。”
“姑父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殷莳道,“但你得知道他需要什么,想要你做什么。”
殷望晟肃然,请教:“莳娘,我待会回去了见到姑父,该作什么样子呢?”
殷莳想了想,道:“你就叹气吧,掉两滴眼泪也是可以。毕竟是我哥哥,得心疼我一下,要不然也太薄情了。”
殷望晟:“啧。说得跟我不心疼你似的。”
从沈家来的路上是心疼过了的。想着这个三房的四妹妹怎么就被从夫家赶出来了,太可怜了。
哪知道来了一看,殷莳这脸庞都发光,笑意舒展,眉间惬意。宽敞大宅子,上无长辈,下无夫婿,自己当家做主,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小日子过得,还怎么心疼啊,有点嫉妒了都。
“最终还是要表现得以大局为重的样子。”殷莳道。
殷望晟点头:“明白了。”
殷家如果不是肯定要把她嫁人的话,其实殷莳在殷家真的挺好的。殷家人是商人思维,和沈缇大不同,沟通起来要顺畅得多。
殷莳还带殷望晟看了她养的马。
大多男子都懂马,殷望晟常在外面跑动,颇懂相马。一看就知道这马不便宜。
殷莳的小日子是真的可以。
殷莳嘱咐他道:“你可千万别想着把我弄回去啊,我在京城才是最好的,对大家都好。”
瞧她那算计的样子。
殷望晟哈哈大笑。
他告别殷莳,回到殷府,先对沈夫人哭。
沈夫人眼睛也红了:“都是我无用。”
殷望晟立刻跪下谢罪:“姑姑说的哪里话,若没有姑姑,哪有殷家今天呢。只我们原是期盼着,两代殷氏女沈家妇,不想却难成。”
沈夫人叹气,道:“你不晓得的,你姑父是极满意莳娘的,夸过她许多次。若没有冯家的事,莳娘便是你姑父心里最佳儿媳。只这些,终究是抵不过恪靖侯的权势。我们这些内宅女子,便做得再好也就这样了。我也就是比莳娘幸运在,我生了跻云。”
殷望晟也遗憾殷莳没能抢在冯洛仪前头生出嫡长子来。
在这个时代,在男人的心里往往便是,女人再能干表现得再出色,都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更有价值。
但转念一想,殷望晟道:“其实如果莳娘真有了儿子,倒麻烦。”
别看沈夫人做了许多年的沈家妇,可其实骨子里依然是殷家人的脑子。
她道:“正是。”
殷莳如果有儿子,这时候撤起来就没有这么利索了。沈大人必然会重新考虑,冯洛仪抢正妻之位恐怕就没这么顺利。
那么殷家间接地就和恪靖侯结仇了。
这绝不是殷老太爷想要的。
沈夫人轻轻叹气:“莳娘脑子比我转的快。”
有些她得事后想想才能想明白,殷莳几乎是一接收到有效信息就已经做出判断,立刻就逼着她与她一起去见沈大人。
沈夫人道:“她走这一步,是很对的。你姑父与我说,就依她的意思,不让她回怀溪去。沈家养着她,养得起的。不会叫她过得比从前差。”
殷望晟心里一乐,行,正遂了殷莳所愿。
殷望晟道:“姑父厚道,姑姑别担心,待会我见了姑父,自会感谢姑父。”
果然等沈大人放班回来,听说殷家嫡长孙殷望晟来了,便召他到书房相见。
殷望晟红着一双眼去见沈大人,拜头便谢:“已经去看过了莳娘,莳娘过得很好,全赖姑父仁厚,侄儿替她谢过姑父。”
沈大人心底赞了一声。
殷家人果然是可以打交道的。
殷望晟代表殷家,在这件事上与沈家顺利地取得了和解。
甚至因为殷莳的主动退让,沈大人对殷家更亲近了一些——只有自己人才会为你考虑,为你退让。在面对恪靖侯的时候,显然殷家和沈大人站在一边。当然是自己人。
殷望晟这趟过来交割,没想到遇到全无预料的情况,但好在处理得都算好。
他回去前又去看了殷莳。
有件事他是有点好奇的。虽然藏着,还是叫殷莳看出来了。
“哥哥有什么话就问吧。”殷莳无所谓地道,“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殷望晟“咳”了一声,摸摸鼻子,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跻云这般人才,你……咳咳,算了,当我放屁。”
殷莳微微一笑。
“哥,高嫁岂是容易的。”
“从我知道要高嫁到京城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不可陷入情情爱爱之中。”
“太爷也绝不会希望我那样的。”
殷望晟把手一袖:“好吧。”
殷望晟回怀溪去了。
她给殷老太爷写的信殷望晟已经看过。他道:“你放心吧,姑父都亲口说了让你留下。”
殷莳知道,她与怀溪殷家从此便是这样了。从前她是沈家媳妇的时候,还有可能说未来回怀溪省亲。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这一生都再不会回怀溪去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下雪了。
今年虽然也开了科举,但算是恩科。时间上耽误了,比正常的秋闱迟了两三个月。
但也总算顺利地结束了。
某地,新考中的举子们已经在收拾行装准备赶赴京城,参加明年的春闱。
举子入京赶考,官府有统一的车辆,车子上插着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赶考的举子。路上便有宵小强贼,也不会对这样的队伍下手。
只举子们到出发才失望发现:“咦,沈学士已经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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