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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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只有一条手臂了,左臂是从半截被斩断的,只余半截上臂。
“他可以教我。”殷莳道,“我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发扬光大,当个神射手。到时候咱们一起学。”
葵儿笑起来:“什么都学。”
现在的生活是离开沈家的时候想不到的。那时候心里都是凄风苦雨,哪知道到这边后是这样的。
每天都很有趣。
能常出门看看风景,心都开阔起来了。
“说起来,”殷莳捻个果子咬一口,故意道,“只有一条胳膊,过日子不太方便。”
葵儿反驳道:“他一条胳膊也能干,斧子抡得呼呼的,劈柴可快了。就是不好打井水。别的他都干。可能干了。”
葵儿一口气说完,抬眼看到殷莳在笑,才反应过来。一时满脸通红:“娘子真坏!”
殷莳哈哈大笑。
笑完,把个果子吃完,擦手道:“我跟你说,咱们是女方,不能上赶着。他不来求,我不放人的。”
葵儿转过去,给她个后背,啐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翻年就算长一岁。
今年殷莳算是二十了,葵儿十七。虽然都还没到生日。
葵儿这年纪,搁在沈家也是该婚配的年纪了。
殷莳其实不想让她太早就嫁人,怕生孩子早,危险高。
偏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却是,婢女若留到十八九不许嫁,易成仇。
主家也要被人指指点点,不是积善人家。
嫁人是阻止不了的事,那就只有教她避孕了。
喝药是不行的。
那东西喝久了伤身,易绝孕。
殷莳开始认真地思考起避孕这件事。
这个时代的物理避孕方式,她大抵是知道的,只是,上哪、让谁去弄这些东西呢。
不是只有葵儿才需要。
殷莳这里,是定期进城采购。
原想着等进城的时候去买两副弓箭的,谁知道没两天,忽然门子上来通禀,赵禁城来了。
葵儿咦道:“他怎么又来了?陛下怎么天天跑出来玩?”
英儿道:“不是不是,他今天带的不是羽林卫的人,像是他自家的人。”
殷莳合上书:“请他到正厅里相见。”
英儿拔腿要跑:“我去把屏风支起来。”
上一个屏风坏掉了,后来又换了新屏风,放在正厅里备用。
殷莳却道:“不必了。”
她去了正厅。
赵禁城正负手打量这厅堂陈设。
下盘沉稳,腰肢有劲,有种常年在马背上练出来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殷娘子。”
殷莳道:“赵统领今日怎来了?陛下又出游?”
“并没有。”赵禁城道,“今日我休沐。”
殷莳:“咦?”
今天并不是休沐日。
赵禁城道:“我们羽林卫休沐安排与别处不一样的。我们一值岗,便是好几日都不回家。”
殷莳道:“原来如此。羽林卫掌禁中护卫陛下安危,责任重大,的确辛苦。”
赵禁城忍不住微微一笑。
殷莳也笑,问:“赵统领笑什么?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不是。”赵禁城道,“只是娘子口才令人羡慕。我家的笨丫头在外行走,常拙于言辞,惹出笑话。”
“没关系。”殷莳道,“只要她爹坐得稳,便没有人敢笑她。”
赵禁城统领羽林卫,护卫的是皇帝的人身安全。
什么人才能坐在这个位子上,那必然得是皇帝绝对信任的人。
殷莳猜测,赵禁城大概率以前就是信王府的侍卫统领,按级别讲大概是校尉之类的七八品小武官,至多六品。
但谁叫他跟的人如今是九五至尊了呢。
不说他现在级别不一样了,单皇帝这份信任,就没人敢轻视。
他是天子贴身的人,他在这个位置上,又是一个独立于官场,特殊的存在。
赵禁城吐口气,道:“娘子说的对。”
殷莳问:“赵统领今日休沐怎来我这里?”
赵禁城抱拳道:“正如娘子所说,我也是在适应。承蒙娘子好意提醒,不胜感激。家里有轻弓几副,不值什么钱,送来给娘子把玩。聊表谢意。”
那天听到她和六娘说话,还上心了。
“不过几句话的事,赵统领何必客气。”殷莳道,“既是统领心意,我便厚颜受了。”
她没有拒绝,赵禁城眼睛亮起来,道:“在外面呢。娘子看看,有些注意的事,我也与娘子说说。”
殷莳随着他一起出去了。
赵禁城送了她三架弓,数壶箭。
六娘几个人正围着,因是旁人送给殷莳的礼,也不敢擅动,正眼馋。
终于殷莳出来了。
赵禁城让他的人拿过来给殷莳看。
殷莳瞧瞧,问:“这三个是不一样的?”
赵禁城拿起一个,给她看:“这架最轻,娘子初学,可从这架开始。”
又指给她:“那架最重,娘子恐用不了。给府上男丁,护院用。”
想的挺周到的。
“好。”殷莳应道。
她拿着那架轻弓,觉得的确不重,顺手便学着别人模样拉开了弓弦。
陈六娘、何米堆等人忙道:“别——”
赵禁城就在她身侧,已经一把握住了弓弦!
殷莳抬眼看他。
赵禁城告诉她:“若拉空弦,要缓缓归位,切忌放空弦,容易崩着脸。”
殷莳受教:“原来如此,知道了。”
她将弓弦复位。
赵禁城看着她的侧脸。
明艳照人,实在叫男人心动。
赵禁城做事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何况他本就是有意而来。
做出了试探的一步:“我今日无事,娘子若也方便,不如换身衣裳,我教教娘子弓箭要领。”
他道:“若不方便,便算了,我回去,不打扰娘子。”
殷莳抬眼看他。
赵禁城眼睛灼亮,等她回复。
六娘大怒,想说话,被何米堆和刘可瘦给按住了。六娘左右看看,几个年纪大的人都给他使眼色。
的确他们只是雇工,东家的事,该不到他们多管。
六娘又看王保贵,王保贵是管家呢,王保贵总该说个话吧。
但王保贵袖着手,只看远处。
因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做殷莳的主。
殷莳才是唯一的主人,到底要怎样,是得她自己决定。
殷莳与赵禁城目光相接,对视了片刻。
她微笑。
很好,赵禁城就连做事的风格都是她喜欢的。
“今天阴天,天气不好。”殷莳道,“改天吧。你下次什么时候休沐,我再请教。”
她接了。
赵禁城笑了。
“明日。”他道,“我连休两日。”
“明天一定是个好日子。”他道,“我一早过来,还可以陪娘子骑骑马。管我一顿午饭就行。关城门前我得回去。”
殷莳道:“明日是该留你午饭,只是我这里,只有管家可以作陪。”
饭桌有饭桌的讲究,陪客的身份得对等,至少不能太低。王保贵是奴仆之身,理论上不能陪赵禁城上桌。
赵禁城却道:“我没那么讲究。我和我的人开一桌,让你管家陪就行。”
殷莳点头:“好。”
微风吹拂鬓边碎发。
许是要下雨,空气中有潮湿之意。
她脸颊肌肤润泽,眸中蕴水,嘴角的笑意勾人。
以她的容貌、言谈、行止,竟还是被沈家出妻。
憬途实在欺人。
赵禁城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说话的声音与平时比都不太一样了。
殷莳抿唇一笑:“好,明日见。”
赵禁城心情好极了。
他和随人翻身上马,看了她一眼,保证道:“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殷莳笑起来。
赵禁城回去了。
殷莳对何米堆几个人道:“你们把这些收起来。这种东西是不是也要保养的?”
何米堆忙道:“是呢。兵器都得养,不好好养,上战场要自己的命。”
殷莳道:“那就交给你们啦。”
何米堆应了。
殷莳进去,回了内宅。
王保贵也跟着回去了。
刘可瘦才放开手。
六娘怒道:“他怎能这样!”
几个人里,他最年少,还未娶。
何米堆道:“娘子都没说什么,娘子还应了,你急什么。”
六娘语塞,跺脚:“娘子怎还应他!”
姓赵的不是个好人,他居然欺负娘子!
“我告诉葵儿去!”他跑进去了。
何米堆几个人对视几眼。
傻小子,你以为就你懂,娘子不懂吗。
娘子是嫁过人的。
殷莳在正房的次间里,葵儿被叫出去了。
葵儿现在出去外面,常被那几个人笑,气得她常躲在内宅,不出二门。
刚刚殷莳出去外头,她便没跟着,让蒲儿跟了。所以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总之殷莳回来了,心情很好的样子。
没想到六娘让英儿把她喊了出去,如此这般把刚才的事讲了一番。
很气愤:“他若有意,往沈家去也行,往娘子这里也行,总该让媒人上门才对的。怎能这样!”
葵儿回到屋里,欲言又止。
殷莳问:“是六娘吗?”
葵儿道:“是。”
殷莳问:“他说什么?”
葵儿道:“他说那个赵统领不是好人,欺负人。他、他没想娶娘子。”
殷莳笑道:“我知道呀。”
若想娶她,是该让媒人上门提亲的。
但赵禁城是自己上门的。他送弓箭还可以说是答谢之前提点之意。
但他对她发出了邀约。
一对男女若无媒无聘的来往,便是私相授受。
赵禁城做事很直接,他摆明车马,表示了他的意思。
来往不来往?
这个“来往”便是殷莳与沈缇讲的那个“来往”。
他也明示了,殷莳若不愿意,他就不打扰了。
“他不想娶,我也没想嫁。”殷莳道,“不是正好吗。先来往看看,谈得来,可以试试。”
试错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一睡定终身。
“可是,可是……”葵儿期期艾艾。
“可是学士是吗?”殷莳问。
葵儿点头。
学士每个旬日都来呢,陪着娘子。压着关城门的时间才肯走。
宝金说,有几次都错过了关城门的时间。只好住在车马店了。
城墙外只有车马店,没有像样的客栈,很差。
“葵儿。”殷莳坐直,“我被沈家休离了。”
葵儿顿住。
殷莳道:“你还想我给沈缇守身不成?”
葵儿泄气。
但她坐到殷莳脚边,又道:“可六娘说的也有道理。”
殷莳问:“他说什么了?”
葵儿道:“他说娘子该好好的再嫁户好人家。”
殷莳微微一笑:“他错了。我根本不需要再嫁人。”
殷莳有独立的资产,足够养活她自己和十几个下人,过富足的生活。
她至少目前没有想生孩子。
她只是在这个阶级社会需要一个保护人,保护她和她财产的安全。
很幸运,她有沈家。沈大人担起了这个保护人的责任。
不是公公、丈夫,而是姑父。
也不是父亲,这实在太好,因为父亲最终还是会遵守社会的规则把女儿的所有权和保护权都交给另一个男人。
但姑父不会,姑父是接过了保护权的那个人。
沈大人只接了殷莳的保护权,放弃了对她的所有权。
殷莳现在处在一个几乎是理想的状态。
这在穿越之初,甚至刚嫁给沈缇的时候,都是不敢想的事。
便机缘巧合地实现了。
“可是学士……”葵儿还是不忍心。
学士看娘子的时候,眸子里都是情意啊。
娘子离开沈家的时候,学士不在。葵儿一直觉得,学士回到家发现娘子已经离开的那一刻,定是锥心刺骨的。
想想就难过。
“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殷莳道,“离了就是离了。我与他说过,我迟早会有人。”
葵儿道:“那大人和夫人那里……”
殷莳道:“姑父当然不会拘着我。实际上,姑父是愿意我跟学士断干净的。”
葵儿抬眼。
“学士什么前程。如今也没有冯氏于中间了。”殷莳道,“换你是大人,你是愿意学士跟我纠缠不清,还是断个干净,来日另娶高门?”
“大人只是有耐心而已。”
“大人也知道,只要时间够久,都会过去。”
“大人是我亲姑父,除非他休了姑姑,不认殷家这门亲,否则一辈子都是我姑父。”
“可学士在呢,殷家是学士的外家,一辈子变不了。”
“那我一辈子都有姑父。”殷莳道,“和表弟。”
“葵儿,我不必嫁的。不嫁才能过最好的日子。”
葵儿问:“夫人也不管吗?夫人是娘子亲姑姑呢。”
“姑姑不是坏人。”殷莳道,“但我和学士比,谁更重要的。当然是学士。姑姑所想,其实跟姑父是一样的。”
“只是姑姑有点黏糊,她心疼儿子,便总想两头都要,想让我给学士做个外宅。”
“我为什么大过年的非要初二上门。”
“我便是让她明白我的意思。姑姑明白了,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这些事,都不必说破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就行了。”
“葵儿,不必担心。”
第二日当真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殷莳一身骑装,正在宅子外面空地上看何米堆几个人立箭靶。
军营里出来的男人的确是勤快能干,动手能力非常强,一晚上便扎了两个箭靶出来。远远地立在空地上那株大柳树旁。
关伯说:“有马蹄声。”
关伯说有,纵然大家还没听见,那肯定是有了。
殷莳便凝目望去,果然过了片刻,都听见了马蹄声。
很快,路尽头看到了来人。
赵禁城如约而来。
三十岁的男人正当年,是最好的年纪。
那匹马也神骏,是御赐的。男人骑在上面疾驰而来的时候,当真好看。
赵禁城看到殷莳已经换好骑装在等他,她的马也牵出来了。
他没下马,在马上对她笑道:“先跑两圈?”
殷莳道:“你跑过来已经不短的路了。”
赵禁城道:“不算什么,才热身而已。”
何米堆给殷莳把马牵过来。
但殷莳的马有点怕赵禁城的马。
赵禁城翻身下马:“你骑我的。”
他们交换了马。
赵禁城那匹马有点高,看着也有点不驯。但赵禁城牵着缰绳,按着马颈,那马就乖乖的,殷莳轻松上去了。
赵禁城牵过殷莳的马,抚了几下马颈,又在马耳边说了什么,殷莳的马也乖顺起来。
赵禁城翻身上马。
两个人踢马前行。
赵禁城的随人跟上,何米堆也赶紧上马跟上。
一路赵禁城指点她的骑姿。他比何米堆可专业太多了。
何米堆说到底是步兵而已。他连马都捞不着几回,他家里只养了一头大青骡。
别看他们几个对殷莳骑马指指点点,其实他们几个大部分骑马知识都是理论,在殷莳这里才有机会得到实践。他们只是身体素质好,所以看起来骑得还不错。
后世的马鞍和这时代的马鞍有些变化。
殷莳遇到了真正专业的人,便虚心起来了,听从建议,调整自己的骑姿。
同时感受到了胯下那匹马可真好。跟从骡马市买回来的马是不一样的。是古代真正的宝马。
上哪里能买到这样的好马呢。
赵禁城一直控马,落后殷莳半个马身,好看她姿势。
待差不多,他提马追上,和她并辔而行。
“这马想飞。”殷莳说。
赵禁城笑道:“出城之后跑了一段,它还没跑够。”
这会殷莳速度不算快,可也不算慢了,这马居然嫌不够。
殷莳道心疼,道:“那我们跑起来?”
赵禁城说:“可以。”
这趟路是与官道是反向的,殷莳已经跑熟了。
速度提起来,身周都是马蹄声,有人始终伴在身侧,真是御风一样的感觉。
待到了日常跑马的终点,一条小河边,大家停下来,纷纷下马,放马喝水吃草休息。
赵禁城打量四周景色,问:“你平日里往这边跑?”
“是。”殷莳道,“官道人多。我家里的小马还未长成,日常里我只能带一个人跑。怕遇到什么地痞,人单力薄容易吃亏。”
赵禁城称赞:“你做事,十分谨慎。”
“我毕竟是女子。”殷莳道,“不像你们男子,有官职或者有武力。我就这么几个护院,全指着他们呢。”
赵禁城赞道:“他们几个还不错。”
不必过手,看下盘就知道,底盘稳,便是扎马步下过苦功的。
殷莳问:“你女儿多大了?”
赵禁城道:“她今年十六了。”
但去年诸王夺嫡,他随着信王应该是五六月份已经在京城了。
殷莳问:“她什么时候成的亲?”
“去年年初。”赵禁城道。
二月里先帝殡天,宁王谋篡,诸王讨逆。
殷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但赵禁城明白她的意思。
一年时间,天翻地覆了。藩王府的侍卫统领,如今统领羽林卫五军,六千人。
但凡晚一年,他女儿都能嫁到不一样的人家。
“都是命。”赵禁城无所谓道,“我家丫头让我惯坏了,若嫁到京城富贵人家她也扛不住好命,现在这样也挺好,我给她招赘了个女婿,愿意哄着她。”
倒不是汲汲营营,被富贵迷了眼的人。
“正是。婚姻之事,如人饮水,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殷莳道。
赵禁城和冯翊一样属于新贵。但冯翊前有生擒伪帝之功,后有封侯之势,且论出身,又是书香之家出身,他兄长还是进士。虽然现在冯家人丁也不旺,那也比赵禁城强多了。
赵禁城甚至没有儿子。他女儿也做不了官。
他现在是皇帝的贴身之人,但他的富贵很可能只有这一代。
殷莳问:“尊夫人去世多久了?”
赵禁城算算,竟有些茫然,道:“一下子竟十年了?”
“那么久了吗?”殷莳惊讶。
他没妻子,她以为他夫人去世时间不长,一时还没续弦而已。
赵禁城叹道:“是啊。一晃眼,这么快。”
殷莳问:“后来就没续弦吗?”
“没有。”赵禁城道,“那时候丫头小。她母亲跟着我没享过福,尽只吃苦了。我恐后娘错待她,便一直没续弦。”
殷莳温声道:“尊夫人泉下有知,必然十分欣慰。”
赵禁城的目光凝在她的面孔上。
殷莳并不躲避视线,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扬起脸。
春光明媚,她的眉眼更明媚,毫无幽怨之色。
单看她这个人,谁会想得到仅仅半年之前,她被逼着下堂,失去了一桩极好的婚姻呢。
赵禁城道:“在禁中,也常看到令姑丈,还有……嗯……”
“表弟。”殷莳一笑,“沈学士比我小,他是我姑表弟。”
赵禁城道:“令表弟,简在帝心,实在人中龙凤。”
“是啊。”殷莳欣然道,“他学问很好的。以后一定大有所为,能进名臣列传的。”
“我姑父也很好,很会做官做人。”
“他们两个,我希望他们仕途都顺利,官阶越高越好。”
“这样,我有亲人关照,过日子也踏实。不怕人欺负。”
坦坦荡荡。
赵禁城喜欢她说话的风格,不似许多高门大户的女眷,弯弯绕绕,沟通起来困难。
常把他女儿弄得烦躁。
问得差不多了,殷莳道:“回去吧。”
大家又上马,飞骑回去。
大早上骑这一大圈,真是神清气爽。
宅子外面的空地上已经立好了箭靶。
家里的四个人里只有何米堆和刘可瘦能拉弓。
但没关系,六娘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他会教。殷莳跑马回来,六娘正在教葵儿。
何猪子和刘可瘦都在一旁笑吟吟看着,不插手。关伯坐在门口台阶上晒太阳打盹。
王保贵坐在竹椅上看着。
箭殷莳回来,大家都起身,唤:“娘子。”
“娘子回来了。”
明明家里就她一口人,却给人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
赵禁城下了马,微笑赞道:“你这小日子过的不错。”
“人无非就是那么点追求。”殷莳伸手挡住阳光看看天,“吃吃喝喝,打发时光。”
赵禁城莞尔。
王保贵让出小桌。葵儿把弓塞给六娘,跑去伺候茶水点心。
饮子是天亮就开始煮的,晾得微凉,这会儿喝正好。
赵禁城的几个随人咕咚咚地灌,解渴,凉爽。
赵禁城那边跟何米堆说话。
说完走过来,殷莳推给他一杯饮子,问:“跟米堆说什么?”
赵禁城道:“让他把你的马和我的马先栓一块,熟悉了,就不容易受惊了。”
坐下喝了饮子,稍微休息片刻,道:“其实还是乡下舒服。城里人太多。”
“买东西略有不便。”殷莳道,“每隔些日子我们进城采购一趟,每次买一车东西。别的都还好,主要是景色好。”
远处有山,近处有柳。
视野开阔。
殷莳道:“在这种地方住久了,很放松。”
赵禁城颇向往,道:“正是。待我老了,也想过这种日子。”
他将杯子中的饮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问:“累不累?”
“不累。”殷莳闲在地道,“只要天气好,我每天都要跑一跑,习惯了。”
她问:“你是做过骑兵吗?”
“也不算骑兵。”赵禁城给她答疑,“我是以良家子入选王府侍卫的,按制,亲王府有五百卫兵。入了王府之后,有教习教我们,刀枪、拳脚,也有马术师傅。”
“我功夫好,十几岁便选到了陛下身边,算是贴身的人。”
“那时候陛下从不懈怠,天天要跑马的。不像现在,出来一趟得悄悄的。”
殷莳微笑:“不一样了。”
赵禁城也道:“不一样了。”
他站起来:“走,我教你弓箭。”
赵禁城拿起最轻的弓,拉了拉,递给殷莳。
刚才葵儿用的也是这一张。另两张她们都拉不动。
赵禁城讲了基本的要领,殷莳试着射了一箭,歪歪斜斜的。
第二箭就好些了。
第三箭差一点擦到箭靶。
赵禁城问:“你是不是学过功夫?”
殷莳道:“我日常练习天竺柔术,也打打八段锦,不算功夫,但拉伸筋骨,健身益体。”
赵禁城道:“怪不得。”
骑马的时候能感觉到她柔韧,轻盈,平衡感很好。
殷莳的动作不规范。
赵禁城喊了声“四民”,叫四民的随人便过来,赵禁城给了他一张弓让他拉开。
“这里,就是这里。”赵禁城自然不能对殷莳上手,便摆弄四民当样板给殷莳看,“要这样。”
这下看得明白多了。殷莳理解了,纠正了姿势的错误。
赵禁城拍拍四民,四民麻溜地给他们让出了空间。
何猪子、刘可瘦和六娘都叉腰站着看。
葵儿和王保贵站一起。
关伯也不打盹了,坐在台阶的蒲团上眯着眼睛看。
还有赵禁城的随人。
随人心里很明白自家主人大老远出城是来干嘛的。
都含笑看着。
赵禁城暼了这些人一眼,挪了一步,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如果宅子里有地方,也可以在宅子里练。”他建议道。
殷莳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我不怕人看的。”她盯着箭靶,瞄准,“我要怕人看,我就会待在垂花门里面不出来。”
“那样,你根本见不到我。”
“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说这些话。”
“赵统领,我不是那样的人。”
殷莳松开手指,箭矢流星一样射出去,射中了箭靶!
宅门前响起了众人的喝彩声。
殷莳抬起眼,眸子璀璨,与赵禁城四目相视。
“卫章。”许久,赵禁城道,“我字卫章。”
“殷娘子,可以问你闺名吗?”
高大的男人声音轻轻的,似乎生怕微风泄漏了,让旁人也听到她的名字。
赵禁城微笑,已经开始期待下次。
他也张弓,箭矢如流星飒沓,瞄着殷莳那支箭的箭尾,将那支箭丝滑劈成两半。
“好。”他欢悦道。
良家子大多是农民的儿子。
赵禁城一个没有出身背景的人能在五百侍卫里脱颖而出,做到统领,果然是有点东西的。
大家喝起彩来。这一次声音特别大,是真心佩服的了,不是凑热闹。
连六娘都咋舌。
“下次来之前,着人先打个招呼。”殷莳道。
赵禁城一口答应:“好。”
赵禁城果然午后就离开了。
不黏糊,不拖泥带水。说好的什么便是什么。
殷莳想了又想,最终做出了决定,唤了王保贵来:“让大山去沈家问一声姑姑,明天还是后天,我哪天过去给姑姑请安方便?”
殷莳不定期地进城给沈夫人请安,去之前会先遣人过去打个招呼,以免沈夫人没空,或者和家里其他客人冲撞。
王保贵的两个儿子叫作大山小山,他们主要是帮着自己娘做些卖油果子和小食的生意,偶尔需要也给殷莳跑腿。
大山便骑马进城去了。
如今家里有马,进城跑腿可以骑马,快活死了。
天黑前回来覆命:“夫人说都可以。夫人着人赏了我点心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