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by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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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殷莳问:“那你来划花我的脸?毁我的容?还是打算砍了我的手脚,让我变得残缺?”
赵青目瞪口呆。
“也不是?”殷莳问,“那你到底来干什么?”
赵青语塞:“我……”
殷莳道:“不会就是,在我门前跳着脚嚷嚷一通,砸烂我一些财物,骂几句粗鄙难听暴露你出身的话,就回去了吧?”
赵青脸涨得通红。
可又反驳不了。
她看着凶巴巴,还真没胆量就毁容伤残杀人。
从前,不过一个校尉女儿罢了。王府不得干涉地方军政,地方上多的是有实权的官员。王府一个校尉离“权力”还远得很。
赵青实际上还没有真的接触过权势,也不懂得权势可以做些什么。
她没头脑地就冲了来,可能要做出的事情全被殷莳说中了。
四民嘬着嘴唇,看着左边的女人,再看看右边的女人。
不敢出声。
“所以你来之前根本就没有过过脑子?”殷莳道,“你无论是杀了我、伤残我还是毁我容貌,都能有效地阻断我和你父亲的事。”
“但你如今打算做的,除了给自己丢人,能起什么作用?”
“能拦我嫁,还是能挡你爹娶?”
“都不能。”殷莳否定,“你现在要做的全都是无用又无意义的事。”
“四民。”殷莳终于看向四民,“赵统领平时都不教女儿的吗?”
一声“赵统领”让四民头皮发麻。
怎么又改回叫“赵统领”了?
他替赵禁城辩解:“我们大人以前在王府当差,常不在家……”
便是殷莳这样的商户人家的小庶女,日常都有学上,三夫人与她没什么感情,也得挑起嫡母的责任,日常教导她们持家理事和接人待物。
赵禁城作为父亲,让赵青成为无人教养的状态,实在失职。
殷莳问:“赵统领现在在宫里?”
四民道:“是。大人安排得是想错过旬日,旬日之后再休。”
旬日是休沐日,是沈缇会过来的日子。赵禁城想和他错开,免得撞上。
殷莳道:“但你有事,也可以去找他吧。”
羽林卫守卫宫城。
赵禁城就是统领羽林卫的那个人。
纵他在宫里,四民也肯定能联系得上他。而且要远比其他官员的家人联系在宫中当值的官员容易得多。
四民也没法说瞎话,只能道:“……是。”
赵青脸上变色:“你要干什么?”
殷莳笑道:“你说呢?”
赵青道:“你要告我状?”
殷莳惊奇:“你来之前,是觉得我就会任你欺负,毫不吭声是吗?”
赵青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憋了一会儿,跺脚怒道:“你们都欺负我!”
“欺负你?”殷莳站在阳光里笑了。
“你爹为了你十年不娶,他甚至连儿子都没有。”
“你爹正当盛年,我不信是生不出来,是不想生而已。”
“在这世上,没有儿子的男人会被别人怎么嘲笑你知道的吧?”
“你爹不在乎这些,只想把家产都留给你一个人。”
“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又为他做了什么?你又在乎过他吗?你就只知道那点算计,却在这里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欺负你?”
赵青被说得脸色发白。
咬着嘴唇,眼泪都迸出来了。
一言不发,翻身上马,飞快地跑了。
四民瞪了那几个男仆一眼,使个眼色。那几人赶紧也上马追去:“大娘,大娘——慢点——”
四民道:“殷娘子……没、没什么事吧?那我……”
殷莳道:“你站住。”
四民只得硬着头皮等着。
殷莳过去跟王保贵交待了一番,把四民喊过去:“王保贵跟你一起回城,你带他去见赵统领。”
四民愁眉苦脸,领着王保贵去了。
赵禁城又遇到了沈缇。
他巡视完,来到文华殿看到沈缇站在台基上面的汉白玉栏杆里,眺望广场,便心生预感。
直觉沈缇是在等他。
否则,这个时间早该换班离开了。
他走过去,打招呼:“沈学士,可是下值了?如何还不离开?”
沈缇转过身来,看着他。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赵禁城也不会怂。两人四目相视,谁也不回避目光。
沈缇道:“赵统领家乡是什么习俗?遇到心仪的女子只戏不娶吗?”
赵禁城道:“知自己不能娶,便不娶。胜过娶了人家,又休离。”
沈缇眸中闪过愠色。
赵禁城道:“已经对不住人家了,就少管点闲事。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她不想嫁,你还想按她头嫁?你娶过她的,该知道她的性子。”
向北出来,正看到侍讲学士沈缇从赵禁城身边错肩而过。
赵禁城好似还看了他一眼。
向北过去:“怎么和沈学士在说话?”
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赵禁城道:“碰上了,聊两句。”
向北笑道:“可别随便跟沈学士瞎聊,他是出了名的言辞锋利。”
是吗?那刚才哑口无言,抿唇盯着他的模样,还挺让人愉悦的。
赵禁城微笑。
赵禁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四民被迫带着王保贵来找赵禁城。
他们当然进不了宫,但值守宫门的羽林卫都认识四民,立刻进去禀报了。
赵禁城很快就来了。
来之前只知道是四民找他,待出了宫门,竟看到了王保贵,赵禁城脚步便是一滞。
王保贵道:“我们娘子有话要小的转达大人,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便走到宫墙下,远离了众人。
四民远远看着,看到王保贵恭恭敬敬地传达殷莳的话。
赵禁城的脸色变了。
大人的鞭子什么滋味,你最清楚。
“你与她说,多谢她。”赵禁城对王保贵道,“我今天是不能出宫的。我安排一下,明天出宫,必给她一个交代。”
王保贵躬身应了。
待要转身,赵禁城问:“她很生气?”
王保贵搓搓脸,没说话。
赵禁城垂眼,道:“等明天。”
王保贵不用等四民,自己便离去了。
四民颠颠地跑过去,缩着脖子:“大人。”
赵禁城道:“你跑哪里去了?”
四民愁眉苦脸:“大娘追着我和长生问殷娘子的事,我们又不能说,便躲出去了。没想到大娘从别人那里问出来了,竟跑到西郊闹事。”
赵禁城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四民还真知道:“因为姑爷去找照夜白,没找到。”
赵禁城脸冷得要结冰。
四民不敢说话。
许久,赵禁城道:“我明天回去。把大娘看好了,不许她出门,等着我。”
四民一低头:“是。”
五月十九,赵禁城将近午时才脱身出宫。
骑着马直接回了家。
他还不是一个人出宫的,他把高长树也从宫里揪出来了。
回到家里,便给他扔到地上。
高长树就没敢起来,直接跪着了。
赵青怒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女的有什么本事,就会告状!”
她踢开高长树,跪在地上,背对着赵禁城:“你打吧!”
赵禁城伸出手,四民把马鞭交到他手上。
赵禁城马鞭甩开,空抽一响,发出“啪”的声音,又脆又利。
高长树和四民都是一哆嗦。
高长树瞪大了眼。
他是听赵青说过,赵禁城把她当儿子养的,从小学武练功。犯了错要挨鞭子。
但赵青和他成亲以来,赵禁城给女儿脸,再没打过她了。
高长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赵青挨鞭子。
第二鞭就狠狠地落在赵青背上。
那声音让高长树发毛。
几鞭子下去,春衫洇了血。
赵青也硬气,咬着牙一声也不含,只发出短促的闷哼声,额头都是汗。
直到看到四民给他使眼色,高长树才醒过神来,赶紧过去抱着赵禁城的腿求饶:“岳父!岳父息怒!饶了青青吧!都是小婿的错!”
赵青喊道:“你滚!”
赵禁城踢开高长树:“待会再论你的错!”
他问:“你知道错了吗?”
赵青疼得闷哼一声,终究还是得服软:“知道了。”
赵禁城问:“知道什么了?”
赵青咬牙道:“我不该去那女人家门闹,不该踩坏她的花田,啊——!”
这一鞭子来得猝不及防,赵青没绷住痛喊了出来,趴倒在地上。
赵禁城怒道:“你以为殷娘子找我告状说的是这些破事?”
“你当着许多人的面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那句话,我教过你几次不可以乱说!”
殷莳与王保贵说:“你跟他说,我不会跟晚辈计较。但大娘张嘴就是她爹救过皇帝的命,实在要命。他必须好好教一教了。”
王保贵原话转达给赵禁城了。
原来是那个。
赵青终于怕了,爬起来,气弱道:“我、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也不懂,如同村妇,却一心想往京城贵眷圈里扎!”赵禁城道,“赵青!你什么也不是,你就是我闺女而已!你男人只不过是个校尉,在京城谁伸脚都能踩死他!”
“王爷已经不再是王爷了,如今他是陛下。”
“我只问你,高长树日日与人炫耀当初是怎么勾引的你,你是不是很高兴?”
赵青大怒:“他敢!我打断他的腿!”
说完,忽地滞住。
悔恨交加。
既悔自己年少无知,叫高长树给勾引了,又悔在外面乱说话,影响父亲仕途。
自己尚不能忍丈夫在外乱说话,代入皇帝,若有个人总说自己救过他的命,实在厌烦。
“爹,我知错了。”这回诚心诚意了,“我再也不犯了。”
赵禁城把鞭子扔到地上,啪的一声。
他坐到了椅子上:“高长树!”
高长树用膝盖挪过来:“爹!”
赵禁城看着这小子。
长得俊俏,心思多,趁他当差不在家,勾引了赵青。
这小子揣的什么心思,赵禁城其实明明白白。
但赵青死活要嫁。
且她怎样都是要嫁人的,高长树打不过她,她便不会落得像她娘一样。
便认了。
“你想骑大宛马?”他问。
声音冷冷。
高长树满头都是汗:“不、不敢。小婿不敢。”
“你也知道不敢?”赵禁城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骑御赐的大宛宝马。”
“不过一校尉罢了。你有多少同僚,几层上官?你个小人物骑上大宛宝马,可想过同僚上官心里可痛快?”
赵禁城冷笑:“官场做人都不会,还成天想着算计人。”
高长树满头都是汗。
因为他算计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禁城和赵青父女俩。
四民翻个白眼。
四民也是被算计了,因四民只是家里男仆,高长树是王府侍卫,他每次来都说是赵禁城让他带话或者带东西给赵青。
赵青和他打配合,把四民和长生都给坑了。
叫他给偷了家。
后来事发,把四民和长生给气得,两个人互相扇嘴巴子。
骂完了高长树,赵禁城的视线又转向赵青。
赵青后背衣衫洇了血,人知道了错,再硬气不起来,已经蔫了。
赵禁城对高长树道:“滚出去!”
高长树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跟赵青说,连滚带爬出去了。
房中只剩四民和赵青,长生在门口守着。
赵禁城问:“你去殷娘子那里想干什么?”
“想杀她?想打断她的腿?还是想毁了她的脸?拆了我和她。”
“别告诉我你就是去闹一闹,骂一骂,什么目标都没打成,徒丢我的脸?”
“做事情前,先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是要怎么干。不是没头没脑跳脚嚷嚷一通,别人就能把你想要的送到眼前!”
赵青悚然望着他。
四民也瞠目结舌。
赵禁城看四民:“怎么了?”
“就、就……”四民磕磕巴巴道,“殷、殷娘子,大人刚才说的话,和殷娘子说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
赵禁城顿住。
“她是怎么说的?”他问。
四民把当时听到的学了一遍。他道:“我还以为是王管事学给大人了,所以大人其实根本不知道殷娘子说的什么话?”
那为什么两个人能说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来?
其实很简单,因为做事的风格一样,行为和思考的逻辑一样。
以赵青那个时候的情境,依照这个逻辑能推出来的就是这些。
所以两个人能互相看对眼,一试探,二试探,愈试探愈觉得合拍,不是没有原因的。
赵禁城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种感觉。在胸膛里,奇异难以描述。
总之,想到那个人,就热腾腾的。
他看向赵青。
赵青都干了些什么蠢事,莳娘那样端秀体面的人,一定厌了他吧。
说到底,他是个粗鄙人,原就配不上她。
赵禁城盯了赵青许久。
他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怒气,沉默得吓人。赵青跪在地上,惴惴不敢抬头。
许久,赵禁城开口:“大娘,你回老家去。”
四民和赵青都大吃一惊。
赵青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爹:“爹?”
赵禁城道:“京城人文荟萃,权贵无数。你和高长树,都不适合待在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闯出祸事来。我在老家给高长树谋个职位,你们两个回去过日子。正好家里的宅子和地都还在……”
“我不回去!”赵青尖叫,“我都到京城了!我不回去!!!”
见识过了京城的富贵繁华,怎么还能回到那小地方去!离爹那么远,有事怎么找爹!
她是她爹唯一的孩子,她死也不会离开她爹的!
赵禁城道:“也行。我在马行巷有套宅子,三进带园子,你和高长树挪过去。家里的人除了四民和长生,你想带走谁,就带走谁。”
“爹!”赵青尖声问,“你不要我了吗?”
赵禁城道:“闺女大了,都得嫁人。既成亲了,便该另立门户。”
赵青悲愤:“我是我娘唯一的孩子,你忘了我娘了吗?”
“我没忘。为着你,我从前不娶,以后也不会娶。”赵禁城道,“只是你,半分不像你娘,一日日地,我看着你,越来越像我娘。”
赵青呆住。
她是知道他爹有多憎恨祖父母的。
乡下村里的人找来王府,说老人弥留了,让赶紧回去见最后一面。
她爹在王府请了丧假带着她离开,实际上硬在路上拖了三日才回去,果然不慈的老人已经过去了。
就不肯见最后一面。
人死了他都不肯原谅。
赵青其实,从小就知道她爹的心是有多硬的。
她抬头看见父亲的眼睛冰冷,看她仿佛看着祖母,带着厌憎。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我……”
“你选。”赵禁城道,“要么回老家去,要么去马行巷。”
赵青知道再无转圜余地,瘫在地上。
赵禁城替她选了:“好,你们夫妻去马行巷住。”
“陛下赏了我几个田庄,我拨一个给你。你男人的俸禄加田庄的出息,我这边每个月贴补你一些银子。够你们两个过体面日子了。”
“以后,你就是羽林卫一个校尉的妻子,与高长树的同僚家里来往交际。不要再以我的名义在勋贵之家走动。”
赵禁城把赵青撸回了她本来该属于的阶级。
赵青的繁华梦都碎了。
她哭喊:“爹——”
“待我死了,我这些家业都给你。你守不守得住,由着你。”赵禁城盯着她,“只是,我活着一天,老子的事,老子的东西,轮不到你们两个插手!”
赵禁城下午出的城,只带了四民一个人。
到西郊的时候,太阳已经斜了。
殷莳在正厅里接待的他:“赵统领。”
赵禁城抬起眼。
她脸孔雪白,额头饱满,眸子神光内敛,淡淡笑着,矜持又疏离。
什么样的缘分让他遇到她?
不知道怎生修来的。
赵禁城伸出手去:“这个是给你赔罪的。”
一根马鞭。
殷莳接过来,上面分明沾着血。
殷莳问:“你还打人?你打女人?”
赵禁城道:“她从五六岁我就开始教她扎马步,练硬功夫,叫她不做一个被人欺负的人。她要是这样,还被视为‘女人’,那就是我的失败。”
六娘跟赵青打一场,脱了衣服之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何米堆几个给他推药油,一身药味。
他们说,赵青的功夫确实俊,就是没上过战场,没见过真血,缺少点杀气
殷莳道:“好吧。”
然后她看着他。
赵禁城低了头,声音也低了:“莳娘,是我没教好孩子,让她冒犯了你,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给你赔罪。”
殷莳道:“我不是叫王保贵给你说了。总之,你管好自己家人的嘴就行。这一回,我也知道六娘几个人是人有所值了。我单门独户的,谁也没招惹,平白让人上门欺负一场,亏得有他们。”
果然还是生了气的。
换成谁能不生气。
赵禁城道:“是我没教好。我把她和女婿分出去单过了。原本嫁了人,就该独立门户了,是我一直纵着。以后也不让她在京城人家里乱走。跟着她男人过该过的日子就行。其他的,想太多无益。”
把赵青和她的丈夫与他剥离。
亲爹也不可能不管独生女,生活上肯定还是要照顾的。但是尽量杜绝了赵青闯出祸事的可能性。
换成殷莳,大概也就是这样处理了。
赵禁城抱拳,深深一礼:“惹得莳娘不快,实是我的罪过,望莳娘大人大量,宽宥则个。”
他起身,看着她,道:“我也没脸再来扰莳娘,今日与莳娘道个别,莳娘你……照顾好自己。”
“容我告退。”赵禁城凝视她片刻,转身迈出一步。
却没走成。
低头看去,殷莳葱白一样的手指捻住了他的袖子。
他抬眼去看她。
殷莳似笑非笑:“玩什么以退为进。”
赵禁城道:“你叫我退,我便退。你叫我进,我便进。我说过的,若你不喜了,想叫我走,我必体面离开,不使你为难。”
殷莳审视着他。
赵禁城低低唤了一声:“莳娘……”
许久,殷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
赵禁城再唤她:“莳娘。”
殷莳的指尖滑下去,捏住了赵禁城的指尖。
赵禁城的心里腾地热了起来,反手牵住了她的手。
殷莳横了他一眼,转身牵着他走。
一路牵着赵禁城,穿过了穿堂,进了垂花门,入了正房,上了次间的榻。
这里,是殷莳的闺房了。
赵禁城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十分秀雅,许许多多小物件,可可爱爱,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葵儿见赵禁城终于来到了这里,虽然没有无礼,但是上茶的时候脸紧绷绷的。
赵禁城看了她一眼。
殷莳吩咐了几句,葵儿应了,去了灶下。
赵禁城看殷莳。
殷莳噗笑,小声道:“六娘身上好多淤青,她心疼了,迁怒你呢。”
赵禁城叹气:“他们这个年纪,要看好了,不要没过礼就做下事来。女孩子吃亏。”
“我晓得。”殷莳道,“我早让米堆他们看好六娘。我说了,请他们来是守门户的,不是来乱我门户的。六娘若有意,让媒人上门。若乱来,四个人我都退回去,另雇他人。”
四人连坐。
这样,何米堆、何猪子、刘可瘦平日里玩笑归玩笑,确实把六娘盯住了,不许他坏大家的饭碗。
最近葵儿和六娘仿佛吵架了,葵儿都不怎么出内院。昨天还是听说六娘被揍了,才出去看。
六娘后来梗着脖子跟她解释:“不是我被揍!是平手,平手!”
葵儿道:“跟个小娘子平手,有什么好骄傲的。”
把六娘郁闷死了,直说下次如果赵青再来,他绝对不留手了。
葵儿从厨下端了酒菜过来的时候,殷莳和赵禁城在说赵青的教育问题。
“那时候她小,我在王府里也还没有单独的住处,和别人一个屋,不方便带她。便先将她寄养在别人家。”
“休假的日子过去看她,都在督促她练功。想着孩子把功夫练好了,便不受人欺负。”
“后来陛下给我升职,我有了单独的住处,才让她跟着在我身边。”
“从小在下人和市井间长大,我自己也是粗人,教不了她什么。”
“后来我有了官身,才请了人教她认字读书,也不大读的进去,不过不做睁眼瞎罢了。”
“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殷莳道:“我昨天看她和六娘交手,米堆他们也说大娘功夫俊。我其实很羡慕。”
赵禁城诧异:“羡慕什么?”
殷莳道:“羡慕她功夫厉害。”
赵禁城道:“都说女人生来是要靠男人的,在家的时候靠爹,出嫁了靠丈夫,以后靠儿子。可其实,父亲只能护她一时,护不了一世。丈夫可能护都护不住。也不一定有儿子。想来想去,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可以教她,唯有让她练出一身功夫,不管怎样,谁也别想欺负她。”
殷莳赞道:“你给了她很有用的东西。”
赵禁城叹道:“是吧。”
但其实别人并不这么看。身边的人并不觉得他让赵青练一身功夫是对的,是好的。
这样嫁到别人家去怎么做贤惠媳妇。
说着话,屋里就暗下来了。
一盅酒也喝完了。
殷莳唤了葵儿添酒,起身去点了灯。
葵儿添了新酒,出去了。
殷莳举着灯过来,放到榻几上。
火苗晃动,在墙上投下人的影子。
“你管他们呢。”殷莳站在榻前给他斟酒,“不够贤惠他们便占不着便宜不能随心使唤奴役了,当然会抱怨。于咱们自己,当然是要自家的女儿过好日子,谁管他们。”
赵禁城仰脸看她:“莳娘。”
在灯光里,鼻梁切割出了阴影。
男人鼻梁高真的特别提气。赵禁城的额头也饱满,浓眉深眼,脸颊线条硬朗。
殷莳低头看他。
伸出手,指背轻轻划过他的下颌线。
所过之处,触感光滑。
成年男子,尤其是赵禁城这样眉毛浓密的男人,得新修过面的时候,才能这样光滑。
只要过一夜,就会有微微的扎手感了,特别快。
头发也干净。
一看就是洗过澡才来的。
他每次来的时候,都很干净整洁。
用了心。
赵禁城微仰着头任她抚触,目光幽邃。
“莳娘……”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他去捉殷莳的手。
殷莳却收回手,端起刚刚斟满的酒盏,低头饮下。
抓住男人脑后头发,向后拉扯,俯下身去把这一口酒渡给了他。
酒入口,入喉,入腹,一路如烧。
赵禁城握住了殷莳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
葵儿许久没听见动静,问了一句“娘子,要添酒吗”也没有收到回应。
葵儿犹豫片刻,轻轻将槅扇门推开一线缝隙。
次间只有残酒,没有人。
通往内室的槅扇门紧闭着。
葵儿心脏怦怦跳,忙关上了门。
英儿抱着干净的被褥枕头来告诉四民今天住在这里。
四民正和何米堆等人一起吃饭。
大家都咳咳起来,仿佛被呛到。
只有四民嘴角压都压不住。
六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何米堆就坏,安排铺位故意:“四民挨着六娘。”
男人们睡通铺。
这房间本就是男仆居处,但殷莳只有四个男仆,王保贵一家人单住,所以通铺还很宽松,再多几个人也不挤。
大家洗漱了吹灯歇下。
黑暗里六娘哼了一声。
四民忍住笑,道:“六娘兄弟怎么不开心。咦,今天好像没看见葵儿姑娘。”
六娘恼道:“她是内宅丫头,你管她干什么。”
四民道:“我看葵儿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殷娘子这里也没什么合适的人,倒是我们家里有几个后生都还没娶妻。我想着回头请大人给殷娘子提提呢。”
原是故意逗六娘的,想看他恼。
谁知六娘翻个身给他个后背,闷闷地道:“你给她说个好的,要勤快的。她是娘子贴身伺候的,做不得粗重活计。还有人品得好,不能酗酒赌钱打婆娘,尤其不能打婆娘。”
大家本都憋着笑等看六娘笑话,没成想六娘憨成这样。
何米堆都忍不住道:“六娘,说什么蠢话呢。”
四民也道:“小六子,四哥哥我虽然与咱们认识时间还短,可也看得出来葵儿那丫头中意的是谁。人家是个好丫头,你要是没那意思,趁早别撩拨,挡了人家姻缘。”
六娘道:“我不是,我……”
四民经历过赵青和高长树的事,对这种事特别有气,踢了六娘两下:“你什么?”
六娘闷闷道:“我一个残缺之人,怎配得上她。”
何米堆道:“傻话。”
何猪子道:“你若配不上,她就不会看上你。”
刘可瘦道:“怪不得蒲儿问我你俩是不是吵架了,说葵儿在生气。是不是叫你提亲你不去?”
六娘不吭声,默认了。
四民骂道:“呆瓜。”
六娘羞恼:“你管好你自家事。你家大人,怎不来与娘子提亲!”
四民道:“六娘兄弟,你得记着,东家对咱再好,咱也是雇工。主人对我再好,我也是奴仆。这都不是咱们能过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