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帝师林黛玉by墨染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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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年少时的林清神采飞扬,明媚动人,丧夫之后,沉静不少,也消沉不少,颜色不及从前五分。
面前的林黛玉却宛如空谷幽兰,好似生来就是这样脱俗,与她的声音一样,颇有些?高冷之意。
“林解元好风华,快些?坐。”太子一扫之前的郁郁之气,那些?个对林黛玉的偏见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她生得这样美,这样高雅,怎么会是一心攀龙附凤之人呢。
虽然顶着徽和长公主的联姻,今上也很是满意这个效果,远远比之前想得还要好,他道,“给林解元上盏茶。”
虽然他与人家?林家?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也觉得与有荣焉。
朕多有眼光啊!
林黛玉险些?被目光灼热的太子恶心得要吐,只淡淡道,“多谢陛下与太子殿下。”
太子只觉此刻深知何谓色授魂与,她自冷冷清清她的,他却是心里?直发热,“不知道黛玉在东宫住得可还习惯?”
这会子就称呼上名字了。
林黛玉欠身道,“还习惯,玲珑苑中诸人照料得很妥帖。”
“这便好,若是哪个怠慢了你,只管与孤说,孤要了他的命。”太子笑道,“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不如咱们一道回东宫?”
“殿下先行一步,学?生等吴姐姐。”林黛玉说着就看?向太子,“我与吴姐姐相?熟,可否让她与我同住玲珑苑?待得永明郡主回宫,读书也方便。”
太子有些?不乐意,要是吴家?女在,那他去看?林黛玉岂不是就不方便了。
一直不说话的皇后见状道,“玲珑苑地方小,你们两个住不开?,本宫已?经?安排了长风苑给吴姑娘,离得也近,就在你后面。”
今上称赞地看?她一眼,总算是识趣一回,“长风皓月,也般配,这长风苑给了皓月就很不错。黛玉,你只管安心住着,就是住了两处,也无人阻拦你们交好不是?”
“玲珑乃玉声,与黛玉你也适宜。”太子道,“你既等吴皓月,孤也一并等了。”
林黛玉被这一家子恶心得着实够呛,只怕今天?晚饭也不必吃了,她双手敛在膝上,抿嘴笑道,“陛下与娘娘做主就好。”
吴岁岁随意擦了脸,也不上妆,只重新挽了头发就出来了。
太子方才还觉得她有动人之处,现下已?经?觉得乏味了,身形窈窕的姬妾,他有的是,可林黛玉这样的绝色却是不好得。
尤其林黛玉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又有解元之才,着实是令人热血沸腾。
他对才女有些?不为人知的偏好,不然也不会对中了探花的林清纠缠这么多年。
实在是才女好寻,绝色才女可遇不可求。
今上笑道,“都?回去吧,今日朕也无政事交付太子,给你躲半日懒去。”
吴岁岁一路都?拉着林黛玉,见太子殷勤地向林黛玉问东问西,情知不好,只是她初入宫闱,不好使出那泼辣劲来,只得默不作声。
当太子念出什么“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时候,林黛玉已?经?麻木了,随口道,“太子殿下好才学?。”
“那也得有黛玉这样的美人,才不辜负古人的诗词。”太子仿佛一张狗皮膏药,撕都?撕不下来。
林黛玉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太子心说笑起来愈发好看?了。
最后还是太子妃堵在东宫门口,这才把这狗皮膏药给撕扯走了。
吴岁岁都?替林黛玉累得慌,小声道,“这往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我这暴脾气,他要不是太子,我得给他的狗头都?锤破了。”
林黛玉脸都?有些?白了,一进门就寻了软塌斜靠,太子这个德行,怎么好像是薛蟠附身,吃错药了吗?
“喝点水?说了这么久的话,定然是口干了。”吴岁岁才不管宫人提醒她长风苑不在这里?,“你要是想去长风苑,就自己?去,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我与我林师妹说会子话是违法?”
荔枝前车之鉴,宫人们怎么敢多嘴,只得留下两个伺候她的,剩下的去长风苑收拾屋子了。
静雪给她们端了两碟子点心,自己?在门口守了,今日轮到静雨巡视,绕着屋子来回地转一转,生怕有人在屋后或是旁边的小花窗偷听。
“你这两个丫头,倒是仔细得很,调.教得可以啊。”吴岁岁靠在她边上吃点心,点心皮嘻嘻索索地落了满身。
“你用?不了,我从扬州瘦马里?采买来的,要是叫吴老尚书知道,你的狗头要先被锤破。”林黛玉缓过气来,“若太子日日这样上门,我宁愿明个儿就去草原放羊。”
吴岁岁把鞋子脱了,伸长了腿躺下,“别做梦了,你今儿个不出来,许是还能?行,你看?他那个色令智昏的样子,只怕最后是送我去和亲,你倒留在东宫里?做良娣。”
二女说着丧气话,忽然听见外头问安的声音,静雪敲门进来传话,“是大皇孙屋里?的星儿姑娘,说是来瞧瞧您。”
林黛玉眸光微闪,“快些?请星儿姑娘进来,她怀着孩子呢。咱们现在没有小厨房,也不方便,你泡些?我往常用?的红枣茶来。”
星儿挺着肚子,被两个丫头小心扶着进了门,林黛玉忙将软塌让与她,还推了推吴岁岁。
吴岁岁就往里?缩,将点心皮拂到地上,“干净了,姑娘过来坐吧。”
“你倒是像点样子,丢人。”林黛玉久未见她,不知怎么给娇惯得愈发像个孙猴子了。
星儿却不介意,还觉得很有趣,笑眯眯道,“吴姑娘这个样子是不见外,我很高兴。左右闷在屋里?无事,听闻东宫来了两个大才女,我就冒昧叨扰了,也好叫肚子里?的这个沾沾你们的才气。”
“那可好,姑娘要是愿意劳动,咱们念书的时候,您也来凑个热闹,保准孩子在肚里?就听了满腹的文章。”吴岁岁是个自来熟,说得可高兴了。
林黛玉知道星儿找她有事,却不好当着吴岁岁的面挑明,接了话头道,“我每日早起练字,午后才读书,姑娘不妨往后午睡醒了就来我这儿走走,我去看?姑娘不太便利。”
毕竟一个不好,可能?是江淇的小妈,去“儿子”房里?影响不好。
星儿心领神会,“确实不太便利,我给林姑娘带了些?江南小吃,都?是你素日喜欢的。”
二人少有往来,唯一的交情就是林黛玉给江淇院里?送了份表礼,星儿作为唯一的女眷,替江淇还了礼。
所以星儿按理?是不会得知林黛玉素日喜欢吃什么,她一个孕妇又哪里?来的江南小吃。
林黛玉心里?一甜,“多谢。”
第51章
不过是一碟子的白糖糕,林黛玉吃得也很高兴,不同于?寻常的白糖糕,江湛托星儿送来的,里面掺了薄荷汁,吃起来微凉,甜而?不腻。
薄荷,提神醒脑,这是江湛提醒她要稳住。
林黛玉单手?托腮,看着吴岁岁道,“这可怎么是好?咱们都落在贼窝里了。”
星儿略坐了片刻变回去了,还是吴岁岁陪着林黛玉吃的点心,吴岁岁将满盘子的鲜肉酥饼都给啃完了,撑得有些迷茫发呆,“见招拆招呗,大不了‘大郎,喝药了’。”
林黛玉险些被刚入口的杏子给噎到,“倒也不必如此。”
吴岁岁哈哈大笑,“哄你玩罢了,我还是要命的。莫怕,大不了我挡在你前面。”
林黛玉蹙眉道,“你万万不可有这样?的想法,若为了我脱身,叫你陷在这里头,我成什么人了。”
“我读书习字皆不及你,脾气也不好,往后最?多也就是个酷吏的料,在这东宫里搞个腥风血雨,又有什么不可。只要家里人不倒,我便是横着走也无妨。”吴岁岁一摊手?,“我没有心爱的人,也没有想过要嫁给怎么样?的人……”
“不要这样?说。”林黛玉按住她的手?,“往后的时日还这样?长?,你怎么知道不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哪怕你没有想过,也不要将一辈子耗费在这里,不值得。”
吴岁岁怔住,半晌之?后笑道,“你倒是像是我姐姐似的,说话老?气横秋的。”
林黛玉没好气道,“那也是因为你着实太不靠谱了。”
二?女又说笑了几句,长?风苑的人再三来请,吴岁岁方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静雪这才将食盒底层的信交于?林黛玉,“姑娘,信里好像有旁的东西。”
“我知道,你也下去。”林黛玉将信封里的东西悉数倒出来,信是林涵所写,用?的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暗号,以礼记里的字句构成,另外还有个小小的纸包。
她捻着纸包里的细碎粉末,轻轻笑了。
深夜时分,玲珑苑闹了起来,火急火燎地?请了太医来为林解元看诊,连着太子都惊动了,打发了好几波人来问。
林黛玉倚靠在床头,咳得撕心裂肺,气都喘不过来了,静雨在一旁急道,“想来是吹着风了。”
“春日里的风虽暖,却也邪,最?易染病。”替他诊脉的据说是太医院里最?擅医治咳疾的凌太医,“林姑娘可是有旧疾?”
静雨到底不是打小跟着她的,想了一会儿道,“我们姑娘小时候确实身子不大好,吃药比吃饭还要多。”
“这就是了,这等病最?是要小心保养,不然一个不好引了出来,便是大症候。”凌太医道,“我这里有家传方子制成的丸药,林姑娘先试试,我这就开方,让他们去抓药熬了。”
林黛玉也顾不上答,只胡乱点了头。
吴岁岁急急忙忙冲进?来,鞋还有半只是踩着脚后跟的,“怎么好端端地?犯了咳疾?我走得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她是见过林黛玉小时候犯病的,故而?十分紧张。
林黛玉这会子眼泪都咳出来了,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嗓子也哑了,“不知道呢。”
夜里倒还清静些,吴岁岁坐在她床头,喂她喝水拍背,照顾了一个晚上。
到了第二?日,各宫都派人来探病,润肺止咳的药丸膏方堆了老?些,蛇胆川贝等药材也是应有尽有。
樱桃来的时候,林黛玉正在喝川贝枇杷膏,褐色的汁子透着香甜的味道,她就笑道,“凌太医熬的枇杷膏最?是管用?。”
林黛玉歉意地?指指喉咙,吴岁岁替她解释道,“咳了一晚上,嗓子都伤了,说不出话了。”
岁岁心疼得紧,林黛玉自己倒不当回事,其实咳到疼了反而?比发痒要舒服,左右就是不说话罢了。
樱桃叹了口气,“我方才在外头见了凌太医,说来也是奇怪,昨儿个风不大啊,怎么就吹着姑娘了。凌太医正说叫问问姑娘素日的饮食,会不会是用?了发物,堆积在体内,因而?一阵小风就发出来了。”
林黛玉就点头,看向一旁的静雪,她的膳食一向都是静雪负责的。
静雪道,“姑娘吃了什么,奴婢一应都记着的,原先玲珑苑没有小厨房,也只好送来什么吃什么。后来贵妃娘娘送了做江南菜的厨子,便在大厨房里拨了个灶台给我们,勉强能做些合姑娘胃口的。”
樱桃下江南时候这一路都在提防荔枝下的药,对这些最?是敏感?,当即道,“那便是姑娘的饭食,大厨房里谁都有机会碰到了?”
“樱桃姐姐这样?说,也不算错。”静雪说着就急了,“不会是有人要害我们姑娘吗?”
樱桃在路上吃了静雪不少顿饭,比旁人都要熟悉许多,安抚她道,“你莫要害怕,这事有我呢。二?位姑娘,我这就去报予陛下知道。”
林黛玉一把抓住要炸的炮仗岁岁,朝樱桃笑笑,口型说得是“多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樱桃再坐不住,不但?自己走了,还将凌太医也拽走了。
吴岁岁急道,“你拉我做什么,我这就去找陛下,替你讨回一个公道!今儿能让你犯旧疾,明儿就能让你丢了性命,断断不可放过她!”
林黛玉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摆摆手?,示意不可说。
“你看你……”吴岁岁气得背过身去不理她,只是随着火气慢慢退下去了,心却明朗了起来。
难不成是玉儿使的……苦肉计?
岁岁的祖父吴老?尚书,这会子正与江湛、林涵对弈,是不喘也不咳,过了这个冬日,老?头儿身子硬朗了不少,“玉儿丫头是个果决的。”
他一心二?用?,面前摆了两个棋盘,同时与二?人下棋。
“我现在想想还是太冒险了,要是中间被人换了药,岂不是真?的害了她。”江湛心里不安,不担心被吴老?尚书堵死了一条大龙,危在旦夕。
林涵凉飕飕地?刻薄道,“那便是你的无能,害了她。你母亲安插的人,你拉拢了的堂兄弟,就这样?还能出差错,着实是废物,卷了铺盖与我回江南,也免得往后见了太子的新良娣,彼此伤怀。”
吴老?尚书由得他挤兑孩子,笑眯眯道,“涵空这张嘴,从前跟蜜似的,如今怎么不饶人起来了。”
“我年纪大了,性子古怪也是寻常事。”林涵近日与京中许多旧交来往,光陈五娘家的陈府就来请了许多回,大为厌烦。
“首辅来请,涵空缘何不肯去?”
户部尚书陈首辅,陈五娘她爹,林黛玉某位师姐的祖父,不说与林家是世交,却也是交情甚笃的,不然也不会让小陈姑娘跟着林清念书。
林涵道,“我不喜欢首鼠两端之?人。现在看来,陈家也只有五娘算有骨头。
吴老?尚书倒是头回听说有人这样?评价陈首辅,当即笑道,“你细说一说?”
“他这个首辅之?位,不过是仗着年轻力强,方才从您手?里夺过去的。”林涵落下一子,自从重返林家,他的教养与风流意态也跟着一道回来了,指尖与暖玉打磨的白子几乎一色,“这些年来,陈首辅并无甚功绩啊,他送了五娘给陛下当心腹,送了孙女给我妹妹当弟子,两头下注。现在我林家在危难之?中,他这个首辅在何处?他陈家的姑娘又在何处?”
陈首辅有七个女儿不假,可也有替女儿招赘生下陈姓孙儿,因此就算今上大力改革,重新推行“女主内”,陈家也是不会吃亏的。
“涵空,我以为你不是个会指望别人的人。”
“我何曾指望过他,我只是厌恶他。”
江湛一面听,一面琢磨棋局,终于?险中逃生,得以苟延残喘,他方才有功夫道,“事已至此,咱们不可再退,无论是玉儿还是吴姐姐,都不可入东宫。”
这并非什么男女情事,这是权柄之?争了。
今上现在只怕是日盼夜盼,也要想法子打落林吴两家在读书人中的威望,一旦二?女入宫,这就是最?好的打压与突破口。
饶是你林家女才比天高,只要天家一声诏令,你照旧要进?宫三从四?德伺候太子。
吴老?尚书年纪大了,落子也慢,抖着手?慢悠悠地?堵死江湛的生路,“涵空既觉得京中无趣,不如去一趟关外,徽和长?公主有妥帖的人送信进?京,可我这个老?头子却没有妥帖的人送回信。”
林涵见江湛下得好一手?臭棋,抬手?将自己手?里的白子落到他的局上,又替他续了命,“自当效命,我也瞧瞧那位长?孙殿下如何,说不得与玉儿正合适。”
江湛气个半死,学着他的样?子,胡乱在他的棋盘上走了一步。
不用?吴老?尚书动手?,就已经把林涵努力的大好形势给削没了。
林涵面无表情,给他一个毛栗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对一,输了个干干净净,丢了人都没处诉苦去。
陈首辅再去请林涵的时候,方才得知他已经离京游玩,不免叹气道,“林家人好大的气性。”
林黛玉并不知道他二?叔去相看新女婿了,这日起来喝了药,不知怎的又咳了起来,不多时她苍白着脸摊开手?里的帕子——赫然是抹鲜红的血迹。
第52章
这一口血可?把周围的人吓坏了,两个丫头立时就哭了,哭着跑出?去叫太医,“凌太医你?快来啊!不好了!姑娘她吐血了!”
吴岁岁镇静一些,心疼道,“有口血就够了,何必咳成这样?。”
“不咳得厉害,怎么?吐口血?只?是咳两声,我小时候咳惯了,不要紧的。”林黛玉捏着染血的帕子,倒在她身上,声音沙哑虚弱,“只?是饿得很,这会子很是想念关张的那?家蜀菜馆子。”
江南人嗜甜,蜀菜却鲜香麻辣,姑苏城开过一家,呛得邻居都投诉了,好些个人吃不了辣,却又喜欢得紧,时常能?在这家馆子里外听见人咳嗽和急着要水。
林黛玉最喜欢他?们家的水煮鱼,鱼肉嫩滑,滋味很足。
可?惜老?板挣够了钱,带着家小返乡了,徒留下一间被熏得墙都好似带辣味的空铺子。
照着宫里的规矩,病人只?有清粥小菜吃,她喉咙不舒服,肯定吃不得重口味的东西。
“不然叫他?们给你?做个鱼片粥?糟溜鱼片?”吴岁岁知道她这几?天都没吃饱,喉咙不好,又吃不得那?些点心。
凌太医小跑着进来,听见病人还能?讨论?吃饭,显然还有口气,心下稍松,“可?不敢给林姑娘吃鱼虾,虽说河鲜不比海鲜那?样?发,可?她现在这样?严重,短短不能?碰。”
吴岁岁让开位置,脚下不当心栽到?凌太医怀里,她自己并?不在意,赶紧站直了道,“凌太医赶紧给玉儿诊脉。”
林黛玉就“病重”之中还抽空瞧见了凌太医泛红的耳朵,觉得很有些意思,“这几?日胸口都闷闷的,刚才吐了血,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现在却舒服多了,没有那?么?闷了。”
凌太医收敛心神?,皱着眉仔细诊脉,“要说是淤堵的,也该是痰,最多血痰,且大多颜色深褐,林姑娘这样?的,只?怕是真的伤了肺腑了。”
帕子一直捏在林黛玉手上,他?也只?能?看?一看?,当然了,也没想过要近距离去观察。
难道血还会有假不成?
只?有林黛玉和吴岁岁知道,林黛玉替换的这条帕子上,本来就是沾了新鲜血迹的,吴岁岁为了怕穿帮,特意在手臂上方割了个小口子,为了不浪费,染了好几?条这样?的。
“林姑娘脉象倒是无碍,只?是我才疏学浅,方才已经去请了院判大人来,说不得他?老?人家有法子。”凌太医满脸的惭愧,“是我误了姑娘。”
“大夫又不是神?仙,凌太医切莫内疚,倒是我的不是了。”林黛玉深怕这位青年太医大好的前程毁在自己装病上。
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装病的人当然也是永远治不好的,莫说太医院的院判了,就是太医院一溜人都来会诊过了,林姑娘该咳还是咳,另外又吐了两回血。
年少咳血,并?非长命之兆,今上与皇后终于坐不住了,今上又要责问皇后,“你?到?底是怎么?看?顾她的?没几?日功夫,就病成这样?了?”
作为林黛玉日后的头顶上的“大老?婆”,太子妃也是有责任的,她见皇后难堪,忙起身解围道,“父皇容禀,林黛玉本就是打胎里带来的弱症,许是水土不服,这才发作了起来,慢慢将养,定然会好的。十几?岁的大姑娘,可?不比几?岁的孩童容易夭折。”
皇后讪讪道,“太子妃这话很是,南北水土差得多,她娇气些,不习惯也是有的。”
“如今太医院的人都去了一轮,这是娇气的事么??”今上眉头深锁,“皇后,你?与太子妃去佛堂替她上一柱香,希望菩萨保佑她早日痊愈。”
他?本是想彰显天家对林黛玉的重视与关怀,只?是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对,太医院的医术,今上是信得过的,因此他?难免想到?了别的地方。
难道是林黛玉冲撞了什么??又或者是林清不愿意自己的侄女嫁给太子,所以才显灵……不是,作祟?
太子妃听到?上香,也想到?了此处,脸色登时灰白如土,“她原还替林清守着孝的,现下三年孝期才过了一年不到?。”
皇后怒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宫里是什么?地方?诸邪莫侵,不过是个小小的林清。”
疑心生暗鬼,太子妃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好像正殿的一道影子一阵风,都带着林清阴恻恻的身影,她手都抖了,哆嗦着声音道,“不是的母后,林清就是死在东宫的,就死在正殿啊,会不会是她阴魂不散?其实没有回姑苏去?”
皇后手里的茶盏摔落在地,今春明前茶的香气溢开,却无人去欣赏,皇后也想起了那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以及为了她,血肉相博的儿女。
今上沉默半晌,淡淡道,“太子妃莫要胡说了,就算是林清,朕想着她也该来找你才是,折腾自己侄女算什么本事。”
他?心思百转千回,这时候哪怕担心着林黛玉的事,可?也不会放过收拾太子妃的机会,因此故意将话带到明显很是惊恐的太子妃身上,挑得对方更加心神?不宁,要不是顾忌身份,已经跳起来逃走了。
儿子是不会不好的,都是儿媳的错,皇后顾不上湿漉漉的裙摆,抬手便给了太子妃一巴掌,“都是你?这个下作的东西,不好生服侍太子,以至于东宫出了这等祸事。”
太子妃捂着脸,嘤嘤哭泣,也不知道要如何还嘴了。
“好了,教训儿媳有的是时间。”今上制止住还要再打的皇后,“朕听闻京郊有座甘霖寺,供奉药师菩萨,极为灵验,皇后你?辛苦一趟,带着太子妃去替黛玉祈福吧。”
皇后愣住,上一柱香也就罢了,林黛玉一介臣女,如何能?劳动当今中宫皇后去为她祈福,只?是今上的眼神?极为严厉,她不敢违逆,只?得弱弱地点头,“臣妾知道了。”
他?们在殿内的声音都不小,偏今日是江意当值,竖着耳朵听了个一清二楚,待得下了值,他?就偷偷摸摸地跑到?昭平公?主府找江湛,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江湛本还有些困倦,听到?江意带来的消息立时不困了,简直是双目发光,“还有这等事?着实是让我没想到?。”
江意的本意是让他?也替林黛玉这个小青梅去烧烧香,谁能?料到?这个家伙跟抽了风一样?,他?嫌弃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林姑娘可?还病着呢。”
“你?不懂。”江湛笑盈盈地吩咐人去端早饭来犒劳江意,“由敌军亲自说出?的新兵法,实在是令人……总之就是这么?意思吧。”
他?怎么?没想到?过从神?鬼之说入手,原本只?是想让林黛玉先抱病出?口,等林涵从鞑靼回来,再图其他?的。
只?是这个事谁办都不好,他?想着想着,伸手拽住等着吃早饭的江意,“有件事,需要劳烦你?,你?一会子吃完,替我跑一趟林府。”
“林府这会子一个主子都没有,去干嘛?见鬼吗?”江意撇开他?的猪蹄,“我可?告诉你?,我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今上绝对会把我调走的。”
江湛道,“知道知道,你?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不是找主子,你?去找一个叫静夜的姑娘。”
静夜自从上次进京,就未曾回去,一直留在京中打理琐事,更重要的是传递往来消息,因为没办法跟着林黛玉蹭吃蹭喝,已经从一个胖乎乎的丫头,瘦得颇有窈窕之态了。
容貌也俏丽,小圆脸配上大眼睛,叫人瞧着就可?亲。
这可?亲的丫头听完江意说的话,笑眯眯道,“皇孙的意思,我明白了,还劳烦江公?子替我跑一趟城南的孙记。”
江意本就当了一晚的班,一夜都不能?合眼,这会子听完都气笑了,“合着我就是给你?们跑腿的是吧?孙记怎么?了?你?瞧着腿挺长的,自己跑一趟也用不了多久。”
静夜也不生气,只?管继续看?着他?笑,还比划了一下两人的高度,“您的腿可?比我长多了。”
言下之意是江意跑得快。
要么?说人得脱离父母才能?长得大,静夜离开林黛玉之后,再不是那?个只?知道吃喝顺便和林黛玉斗嘴的小丫头了,谈笑间反而有些林黛玉的风度。
“行吧,我这个劳碌命啊,”江意没脾气了,对着这样?个俏生生笑盈盈的丫头,有火也发不出?来啊,他?要比人家高快两个头呢,“又是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我传话?”
“算着时辰,孙记要开门了,劳烦您替我买上一匣子牡丹糕。”
江意差点当场气死,怪不得听得耳熟,那?城南孙记的花糕满京城都有名气,人家按着十二个月的花神?,每个月只?卖一种?糕,形神?具备,香甜可?口。
静夜瞧出?来了,“您不要急,花糕自然有花糕的意思。”
“你?们这些读书人家出?来的啊,云山雾绕,太过可?怕。”江意摇头,“一会子我看?你?都给它吃下去。”
静夜笑而不语,看?不起谁呢,别说一匣子糕了,当年三四五六匣,谁还没吃过了?
四月十八,宜祭祀
皇后的凤架一早便出?了城,直奔那?甘霖寺而去。
林黛玉听说这消息的时候,不禁冷笑了两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嗓子?还没好,莫要多说话?。”吴岁岁道,“今日?怎么也要想法子?让你?吃饱一些才成。”
倒不是心疼她饿着,而是林黛玉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开始发烧,最后烧到人迷糊了。
昏迷途中肯定是没有办法大吃大喝的,最多喂些水,她还要时不时装作无法吞咽吐出来。
断头饭总是要有的。
“新的药吃下去,我起码要昏三日?,还是说说话?吧,这几?日?都憋死我了。”林黛玉笑道,“说说点心吧?今儿?个又?想吃酥糖了。”
“你?想吃什么,我说与你?听便?是,从前老师买来的龙须酥就很好吃,还有玫瑰酥、芝麻酥各色的酥糖,我觉着临安的酥糖做得最好,香、细、甜、酥①,绵绵密密地甜了满口,不当心还会被噎到,我又?一次吃的时候呛到了,喷了你?满脸糖粉。”吴岁岁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温柔得很,“别怪我,最难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
林黛玉摇摇头,“人活在这世上,谁也不是单蹦着的,姐姐还有吴家。以你?的脾气,师公送你?去青莲是清修很对。我还记得姐姐最喜欢吃豆沙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