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帝师林黛玉by墨染青丝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21
林家是人,不是神,要毫无痕迹地让樱桃上位,林黛玉也要花些心思。
樱桃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时?机一直未到,她便一直过着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林黛玉从未听到她一言半语的抱怨或者不信任,实在是叫人禁不住高看几眼。
二人正?慢慢理着事?,忽然底下小丫头轻手?轻脚进?来报道,“姑娘,陈大人来了,便是那位陈五娘。”
林黛玉见静夜又要安排招待陈五娘的差点,伸手?将?她腰间的禁步理顺了,心疼道,“何须你事?事?操心,往后这些个事?叫静雪做就?是,我的吃食有几个师傅安排,静雪也有功夫帮你。眼瞧着你更瘦了,从前多好看啊,胖乎乎的一个白团子。”
静夜回府就?开始忙碌,连着衣服都换得匆忙,因而细节有些没顾道,她笑道,“人家和姑娘一样正?抽条呢,瘦些漂亮。”
“都随你,快些去请陈大人吧,早些说完,咱们也好歇歇。”林黛玉对于陈五娘是不好不见的,当日宫里派人来“请”她进?京,陈五娘虽与林家争权,却还是特意来报信,冲着这份情义,林黛玉也不可怠慢对方。
甫一见陈五娘,林黛玉便是一惊,静夜是在长身体,瘦了许多尚不碍事?,可陈五娘竟好似漏了气一般,亦是瘦了许多,只是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人显得很憔悴,脸皮也耷拉下来,好似老了二十岁。
“吓着你了?”陈五娘摸摸自己的脸,“我是个胖久了的人,骤然瘦下来,皮肉都松垮了。”
“陈姑姑,我认识几位杏林妙手?,好生调理定然还能养回来。”林黛玉对她也改了称呼,愈发的亲近,“我知道姑姑心里苦,可到底身子也要紧。”
她与五娘的侄女是师姐妹,称呼一声?姑姑也恰当。
“我本以为做个鹰犬,便可爬到顶上,谁知道自己人却在背后刺上一刀。什么陈家门风、陈女多才,都是假的,都比不过他陈首辅自己的位高权重。”陈五娘是真的心累,从前还能吃些东西填补,出了那等子事索性食不下咽,时?常忙着公?事?忘了用饭。
“陈女多才”还是当年陈五娘中科举之时?,时?人对陈家的赞颂,算上五娘,陈家女这一辈便有三个进?士出身。
如今陈首辅作?为她们的父亲,帮着今上一力推崇“男尊女卑”,叫女人都回家生孩子,陈家早就?乱了套了。
有人觉得无所谓,只要亲爹在位,何愁没有出路,也有人如陈五娘一般,物伤其类,觉得信仰崩塌的。
“陈姐姐可还好?”林黛玉问道。
“她挺好的,她本就是个目下无尘的,外头再乱,也入不得她的法眼。”陈五娘将丫鬟又添的温茶一饮而尽,“我这次来,不单单是为我自己。”
吴家眼见着就?同林家绑在一起?了,要是她再晚一步,只怕真就?迟了。
林黛玉认真地看着她,静待她往下说。
陈五娘道,“如若我助你一臂之力,不知林家可否与我再议亲事??”
林黛玉:???林家的谁来议?
林家?能用来议亲的除了林如海就是林涵空,两个人?好?似都不太合适。
好?在有这样一个桃花运旺盛的二叔,林黛玉倒也?没有太过惊骇,喝过两口茶后老老实实道,“只怕是不能,我?实话与陈姑姑说,这次我?们去太原,并非一无所获,我?父亲替二叔看好?了一门亲事。再?退一步说,我?二叔此人?阴晴不定,他必不会与陈家?联姻。”
陈五娘抬手抚过自己?松弛的下?颌,苦笑道,“我?不敢真做此想,当日背信弃义,现如今怎敢……我?只想借议亲一事,脱离陈家?。”
林黛玉自忖若是林如海开始力挺“男尊女卑”,她必然没有陈五娘这样的决断,因此道,“脱离家?族不是小事,不论男女,若为家?族背弃,皆是艰难,陈姑姑可想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五娘神色坚定,刚毅的神采哪怕皮衰肉弛亦掩盖不住,“我?知道出宗之人?,大多不容于世,可又如何呢?不过你也?不要太高看我?,是我?首鼠两端,希望为陈家?留一条后路。”
林黛玉心悦诚服,只觉又见识到一座高山,她起身拱手作揖,“陈姑姑之决断,黛玉拜服,如果有能帮到的,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已写好?书信,你一并送回去给你父亲,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京中只怕需要你来操持了。”陈五娘自袖里掏出一双玉珏,“据说是晋献公从前特意为骊姬寻来的,便用此玉做信物吧,待得事情了结,你留着玩。”
“这样贵重,我?如何能收。”
陈五娘扫过她如花容颜,摇头道,“古人?道骊姬,国色也?,她的东西给你,再?好?不过。这玉珏原是求我?办事送来的,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胜在知道的人?多。当时不知道背后多少人?讥讽我?肥胖丑陋,不配拥有传世美人?的物件。”
林黛玉难免有些动气,只是她自己?生得好?,再?怎么?劝好?似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犹豫半天只得道,“回头给陈姑姑寻了更好?的玉替,只是你说到骊姬,我?倒想到骊姬之乱了。”
“今上并不好?美人?,柳佩月何等容色,也?不见他动心。”陈五娘心里猛地一跳,“等等……你是说?”
骊姬在太子申生献给晋献公的祭祀酒肉中下?毒,完成?了申生的最后一步,最终申生于新?城自尽。
林黛玉浅浅一笑,“我?朝却是没有敬献贡品的习俗,陈姑姑想到哪里去了。”
她的神色分明这样说的,陈五娘会意,起身道,“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我?便先?回去了,若有事,只管来陈府寻我?。”
没几日,陈家?五娘要与林家?二爷议亲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他们从前的事也?并非秘密,都道二人?即将破镜重圆。
而?能与这则桃色相媲美的,便是西宁王府顶顶尊贵的嫡出郡主?随西宁郡王上朝,一时间竟叫两个愣头青看呆当场,下?朝不到一刻,京中便传开了郡主?光艳动天下?的美谈。
金瑶碧随手捏爆一颗葡萄,“这京城的人?怎么?这么?无聊,整日盯着男女情事,去查查谁人?第一个传出来。”
她们王府那位出身高贵的牛侧妃摇摇摆摆不请自来,“谁人?不赞郡主?美貌,这会儿可真真是一鸣惊人?呢,只是啊,这光艳动天下?是形容过那位安乐公主?的,啧啧,弑父弄权,可不是……”
金瑶碧冷冷看过去一眼,竟叫牛侧妃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上,只听得金瑶碧道,“不想死,就滚。”
“你!你放肆!我?好?歹是你的母亲!”
“镇国公未曾教你尊卑规矩吗?”金瑶碧一伸手,便有丫鬟机灵地替她擦拭干净手上的汁液,“你只是个侧妃,是妾,明白吗?如果你不明白,我?不介意送你回镇国公府再?学一学规矩。”
牛侧妃在她轻缓的语气中微微发抖,“那我?也?是你的长辈。”
金瑶碧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打扮富贵的牛侧妃,仿佛是猫在看爪下?的老鼠,“无妨,你要试一试我?的耐心,亦可。”
牛侧妃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门却已经被关上了,她强忍着惊恐,“你要做什么??”
“与你叙叙旧,这两日忙着上朝没顾上,今儿个你自己?送上门,岂不是巧了。”金瑶碧自榻上起身,随手指了边上挂着的一柄琵琶,“从前侧妃说喜欢听琵琶,我?没记错吧?”
因为从前的西宁王妃入过教坊,牛侧妃没少拿这些个琵琶月琴羞辱王妃。
“侧妃,怎么?不笑了?从前说起琵琶,你可笑得很开心的,你们还不伺候侧妃?”金瑶碧示意左右上前。
她身边皆是心腹,便是那几个机灵的小丫鬟,也?是草原带来,身手上佳的,更不要说膀大腰圆,力大无穷的鞑靼嬷嬷。
一时间有人?堵嘴,有人?拉手,等到西宁王闻讯赶来的时候,牛侧妃一双纤纤玉手,已经被琵琶弦绞得不成?样子。
西宁王勃然大怒,“你不要以为你翅膀硬了就能在王府里作威作福!我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袭爵的人也不是非你不可!”
金瑶碧置若罔闻,只笑盈盈看着他,“父王可要坐下?一起听曲儿?”
第82章
西宁王简直要气厥过去,他指着金瑶碧怒斥道,“不知礼数的?东西,要不是看在那些草原鞑子的?面上,我会容忍你一直占着这?世子的?位子?我西宁王府有的?是儿女。”
“我最瞧不上就是你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当日是谁当着左贤王的?面俯首帖耳,连亲生女儿也能奉上,我可记得你的?原话?是‘只当是个扫洒侍奉的?丫鬟’,如?今倒成了草原鞑子。”金瑶碧笑意不改,“父王提醒我了,你西宁王府儿女成群,可个个都是我的?敌手呢。”
“你要做什?么?”西宁王恨得咬牙切齿,“你若敢伤他们分毫,我定然饶不过你。”
“史书上商山四皓与吕后的?故事,父王不会没?听过吧。”金瑶碧道,“我就是把他们全宰了,你又奈我何??”
西宁王眼前直发黑,“早知道有今日,倒不如?生下来就溺死你。”
“这?可怎么是好?杀人杀死,救人救活,只怪您没?本事。”金瑶碧狠狠挑衅了她亲爹,面上照旧跟没?事人一样,与在太原那个嬉笑怒骂七情上面的?诺敏郡主判若两人,“麻烦让一让,父王你……挡我的?路了。”
西宁王心里一震,不知她是字面意思还是一语双关,待要去看她的?神情,却已经晚了,他这?逆女只徒留一道窈窕的?背影。
金瑶碧倒也不是故意要刺激西宁王,她今日被宣入宫,算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宣她的?是今上而非后宫。
原以为御书房里要摆开大阵仗,不曾想却只有今上与太子父子两个人。
金瑶碧一拱手,行的?是武将礼,“不知陛下宣召小臣,所谓何?事?”
今上温和地一笑,“郡主坐吧,朕今日召你,也没?什?么大事。先前徽和长公主说要与林家结亲,信物都送来了,可见心意之诚,你在长公主膝下养育多年,可知她真实意图?”
金瑶碧眨眨眼,“陛下已经感?受到了长公主的?诚心,这?句真实意图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觉得长公主有别的?打算?”
今上被她反问,却也不甚在意,“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问问你,长公主是朕的?亲姐姐,远嫁草原,艰难多年,如?今她有所要求,朕自然要办得妥妥帖帖才是。”
金瑶碧笑起来,“原来如?此?,陛下待长公主真是好,也没?别的?打算,只是在草原上就听说了林姑娘的?才气,哈尔巴拉最是敬慕才女,百般央求了长公主来提亲,可汗可是气得不轻。”
“林侯出?使过鞑靼,素有声?望,可汗竟不肯?”
“哈尔巴拉是可汗与大妃嫡出?的?孩子,血统尊贵,是可汗最器重和疼爱的?儿子,纵然林家有声?望也是以前的?事了,草原不比咱们这?里,更不比江南水乡,娇滴滴的?美人儿若是迎回去被风吹跑了,被牛羊吓着了,岂不是反倒不美。”金瑶碧只管将小黑虎拿出?来做挡箭牌,她说得也都是实情。
不曾想今上还未有反应,太子已然有了一番打算,“小皇子身份贵重,林家女如?何?堪配,我膝下的?永明,年岁正好与皇子相当,父皇觉得如?何??”
父皇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然而永明却不是个好人选,但凡永明懂点?事,他当时?就敢说让宗室女和亲,将徽和长公主挡回去。
奈何?永明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为了个商人家的?儿子要死要活,撒泼打滚就是要留在江南,这?事儿已经传得都不新鲜了。
听说傅家为此?损失不小。
商人是传递消息最快的?途径之一。
徽和长公主虽远居草原,但也不是什?么瞎子聋子,哪怕面前这?个小姑娘去打听打听,便能知道永明的?破烂名声?。
这?个哈尔巴拉看起来是要做下一任可汗的?,鞑靼人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姑奶奶做大妃。
强送过去是可以,他这?个姐姐可是能反手就让永明病逝的?。
“年岁是相当,可也要看品貌。”今上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心怪罪儿子,“你只有永明一个女儿,却被教?养成这?样,实在是太子妃的?罪过,你这?个主意很好,朕会让人选最优秀的?宗室女出?来,至于长公主那里,还要请郡主帮个忙了。”
金瑶碧笑道,“这?有何?难,我虽在鞑靼的?时?间长些,可到底还是天/朝人,在草原可喝不到这?样好的?茶,穿不上这?样好的?绫罗绸缎。”
“可见还是回家的?好。”今上达成目的,越发和颜悦色,赐下许多珠宝首饰与茶叶古玩,“其实还为你设了接风宴,朕的?几个皇孙都与你岁数差不多,也能说到一起去。”
金瑶碧这?才明白,原来还预备了相亲,脸上便露了些尴尬的神色,“小臣多谢陛下恩典。”
场地从御书房换到后宫的?牡丹亭,除去东宫那两个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兄弟,尚且还有五六个皇孙,金瑶碧本是装出来的尴尬也变成了十成十。
听着皇后与贵妃一一介绍,金瑶碧将人看了个全,只对认识的江湛露了个笑脸。
“郡主与湛儿是旧相识了。”皇后点?头道,心里却很是不悦,若说她对女儿还有几分亏欠,对江湛就是完全忽略和不喜了。
说是皇孙,却只是外孙,如?何?能与太子家的?两个亲孙儿相提并论。
“谈不上,不过觉得湛皇孙生得俊俏罢了。”金瑶碧玩笑道,完全不管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
江淇此?刻心里只有儿子与星儿,又在江湛身上得了许多好处,便也乐得替他说好话?,要是真能攀上西宁王府,江湛这?辈子倒也是无?忧的?,“郡主着实是好眼光,谁人不知道咱们湛弟弟卖相最好。”
啧,这?可怜的?弟弟还好遗传了驸马的?美貌,不然连口软饭都吃不上。
他这?话?一出?,一时?间都笑起来,也算是打破了尴尬氛围,在场又有几个被拖来做陪衬的?贵女,说说笑笑,很是融洽。
贵妃看了一会儿,捧着茶杯道,“怎么不见林家姑娘?元春,我不是吩咐你要去请来吗?”
贾元春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她这?个话?。
第83章
贵妃自是知道元春与林黛玉的表姐妹关系,一是为了让人瞧瞧她身边的人也是出身不俗,二则是对林黛玉表达亲近之意。
不曾想元春少有地办砸了差事。
贵妃暂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在场的不都是自家人么?”
元春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在宫中伺候时日也不短了,再不济喜形于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故意露在脸上便是等着主?子发问?。
“回贵妃娘娘的话,林姑娘这两日身子不适,摔伤了手臂正在休养。原是不想说出来让娘娘牵挂的。”
贵妃还?未说话,皇后?已是嫌弃至极,“怎生一会子咳疾一会子摔伤这等晦气,她姑姑不也是急病走的,怪不得林家子嗣单薄,想来都是胎里带来的弱症。”
金瑶碧是习武之人,眼力极好,见江湛握着酒杯的手多加了几分力道,便知道他心中恼怒,她慢悠悠喝了半盏酒,笑着道,“林家人都文采斐然,天赋异禀,想来是老天爷不想太便宜他们,天上也没那?些个?文曲星托生到他们家不是。”
贵妃方才还?不觉得,听她出声替林家出头,立马觉得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跟着帮腔道,“郡主?此话很是。不过?身子弱些,读书人嘛,又不是要?上山打老虎,总比有些个?人生下来就没脑子好。”
金瑶碧点点头,偏还?要?怼到皇后?脸上去,”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没脑子啊,才叫人害怕。“
皇后?本就不善于掩饰,闻言脸色铁青,倒还?知道不能凑上去骂一句【你们说谁没脑子呢】。
这一来一往却也算热闹,皇后?缓过?劲来倒还?记得给林黛玉赏些点心药材什么的。
待得回了自己宫中,贵妃褪去平日里爱说爱笑的老好人模样,竟直接翻了个?白眼,“陛下跟太子不愧是亲父子,选人也是一样的眼瞎,你年岁小不知道,当年皇后?这名声啊,别提造得多高多好了,那?就是他们男人的一杆旗子啊,你说要?真是才比班婕妤,哪怕她说三从四德本宫也忍了,偏偏是个?四六不着的。”
她是今上的亲表妹,如若不是当年她对今上一往情深……
“罢了,都是脑子进的水罢了,活该我给四六不着的东西?当小妾,我也是瞎了眼。”
元春这些个?话早就听过?无?数遍,她替贵妃倒了茶,随后?跪到贵妃面前道,“奴婢方才欺骗了娘娘,林姑娘并不是因为摔伤才不肯来的,奴婢去林府请人的时候,恰好遇到大伯父在,您也是知道的,荣国府大房二房并不睦,话赶话的都没太客气,因而才坏了差事。”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便是不吵几句,她想来也不大愿意进宫。”贵妃若有所思,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和咱们是不一样的人,她能在外头读书科举,往后?还?要?做官,我在宫里都知道她在江南名声极好,又有几户人家愿意免费将家中珍藏拓印拿出来随便给人看的。”
她连着本宫的自称都不用了,竟是越说越伤感了。
元春不免跟着她触动情肠,迎丫头懦弱,念书不过?走个?过?场表示老太太一视同仁,探丫头倒是精明好学,可比她更难,即是庶出又是女?儿。
王家的女?孩儿是不读书的,端看王熙凤便晓得,王家人眼里能管家便是能干了。
她自己更不说,早早地送进了宫,说起来是熬出个?头,可还?不是困在这不得贱人的地方。
年少的时候,谁没念过?几句“会当凌绝顶”,谁不曾偷偷看过?林家那?位姑姑写的游记。
“娘娘,奴婢想出宫去,我知道家里老太太和太太屡屡托娘娘将我送入东宫,连着陛下与太子面前也早早挂了号,可我不愿意。”元春与贵妃相处多年,亦主?亦姊,她说话间已是泪如雨下,“我也是听着祖父威名长大的人,若我看不见外头也就罢了,可明明自太.祖开始女?子不卑,可与男子同入朝堂同顶门户,为何我与娘娘要?留在宫中不得自由?”
她说到最?后?自觉已无?可惧,“自然也有人愿意,但我不愿意,我不愿侍奉要?将女?子踩入泥地里的人,那?与帮凶何异?”
贵妃将元春扶起身,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宫中生活的多年让她明白并非凭一腔热血便觉得可以成事,她沉思许久后?道,“江南富庶,盐商徽商皆是巨贾,想来分杯羹不是易事,所以我倒是想在闽地置办些新鲜产业,那?里也沿着海,有大船远洋,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元春跪下端端正正给她磕了三个?头,“贾元春叩谢娘娘大恩。”
贾赦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几句刻薄话竟让侄女?转了心意,叫大房最?大的一个?指望落了空,他正与他那?娇贵的外甥女?吃茶聊天,讲京里那些个犄角旮旯的美食。
“要?说吃喝嫖赌,这京里头能赢过?我的只怕不多。”贾赦将点心往林黛玉面前推,“宫里头那?些个?点心有什么好吃的,你别看这酱肉包子粗糙,味道可是好得很,天气好得时候得从街头排到街尾。”
林黛玉笑眯眯抓了一个?,咬开里头便有汁水淌出来,肥瘦相间的肉在嘴里化开,最?妙那?汤汁早就浸透了包子皮,吃起来喷香。
“舅舅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包子,就要?这样能透出汁的才好吃。”
“要?不怎么说外甥像舅呢哈哈。”贾赦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你母亲是给什么吃什么,你父亲是给什么不吃什么,偏偏你是个?小吃货,可不是像我么。你瞧瞧,吃得好才能身体?好,你父亲从前那?等弱不经?风,便是吃得太少,你们书香门第,讲究什么风雅清淡,恨不得喝玉髓吃仙丹。”
林黛玉不好跟他解释那?是菜系不一样,他说什么都只管点头,待得舅甥两个?干完一碟包子,她才问?,“不知道史家如今是个?什么意思?我也好早做打算。”
贾赦一口茶梗在喉咙口,半晌才蔫了吧唧地道,“这不是老太太还?在么,她从前养过?那?边的云丫头,史家兄弟倒不敢撇开他,怕落了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林黛玉笑道,“这有何难,哪日舅舅再去,不如邀上我,说起来也是不巧,我竟还?不曾去拜会过?史家表舅。”
贾赦想伸手挠头,半道又想起来手上油腻得很,嫌弃了啧了一声,“你别看史家在外头名声不大好,其实?都是心里有数的主?。要?么说谁养的像谁呢,这史家的大丫头跟老太太像极了,嘴一张就是一桶污水。”
林黛玉虽知道舅舅再混不吝也做不出那?等事,却还?是担心他会往身上擦手,便唤了丫头来伺候他净手,“我大抵听说了一些,说是史家银钱不丰,家计艰难,家里头几个?姑娘都要?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贴补家里。我还?纳闷呢,要?是想兴旺家里,叫女?儿们好生念书科举,岂不是更好。”
贾赦不自觉就打量了两眼小丫头的身段脸盘,“要?么说是你们家呢,小丫头都这么水灵秀气的,咱们府里那?些个?跟她一比,可是轻浮无?趣了。”
“……舅舅,说正事。”林黛玉并不惯着他这毛病。
“没大没小的。”贾赦没好气地道,“史家统共四个?丫头,云丫头居长,早早没了父母,跟着叔婶过?日子,老太太时常接来咱们家玩。这丫头嘴上尽数是些什么家里不疼、做针线到深夜、史家贪污了父母留下的东西?。连着我这个?老爷都听说了,其他人岂有不晓得的。咱们府从不缺多嘴的,天长日久,外头也都传遍了。”
“那?她说的可是实?话?”
“一点子针线活,能换多少钱?史家双侯都是靠军功起家,心里有成算得很,只不过?是不像咱们家这奢靡热闹罢了。不过?是叫大丫头做几样针线活孝敬长辈,也是门手艺,万一科举不成,也能找个?好人家嫁人,要?真是待她不好,又请的哪门子先?生?”
林黛玉听得出来,他不大喜欢这位史大姑娘,“那?我就等着舅舅来邀我同去史家了,你若忙不过?来,叫琏二表哥也是一样的。”
说到贾琏,贾赦又是一肚子气,冷笑两声道,“别提那?没出息的东西?,原是让他去拉拢史家,他回回铩羽而归,哪里像我儿子。”
“琏二哥这样精明能干的,也要?被?舅舅这样嫌弃,实?在是冤枉。先?头几家,他都相处得极好,连着江湛都赞他。”林黛玉将手边的匣子递过?去,“人情往来花费大,舅舅留着用吧,有不够地再跟我说,别客气。”
贾赦根本没打算跟她客气,打开匣子瞄了一眼,按他的功力这一眼就够按厚度估算出银票金额,立时就笑成了一朵花儿,“今儿就到这了,你忙你的,不必送我。”
只是他临到了门口,又转头叮嘱林黛玉道,“湛皇孙可是个?金山,你搂得紧些,今日元春丫头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宴,你就该去,没得他们男男女?女?地凑在一处相亲,你却不在,仔细他被?别人抢了去。”
林黛玉方才吃了酱肉包子,并不敢喝茶,只捧在手里,微微一晃便将茶中的倒影弄碎了,“这样容易被?人抢去,又要?来做什么用呢?”
贾赦见不得她这等八风不动的神仙模样,摆着手道,“要?来蒸要?来煮要?来砍碎了喂猪都行,只不能便宜了旁人。行了,别叫人送我了,看得着吃不着,怨气得很。”
侍立一旁的静夜禁不住笑道,“舅老爷实?在是个?妙人,姑娘要?是这会子收拾妥当入宫,想来也赶得及。”
“有什么好收拾的,你让人准备些江湛爱吃的点心也就是了。”林黛玉说着却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她今日穿的是家常衣裳,轻薄的纱罗染成浅浅的灰绿色,似是天光初亮时的鱼肚白。
静夜最?是懂她心意,笑眯眯道,“姑娘这样极清极淡,好看得紧,不如把簪上两支水玉?”
林黛玉没说话,她便自去妆奁里寻了下头坠着雨滴式样的水玉簪子,果然更添几分灵动与仙气。
入夜时分,江湛果然上门了,见了静夜就小声问?道,“你们姑娘今儿个?怎么样?可是恼了?”
静夜打小就伺候林黛玉,跟江湛也是熟识,因而笑道,“皇孙殿下倒好意思问?,难道咱们姑娘不该恼?”
“我这不是巴巴地来赔罪了么,实?在是不知道突然这档子事,也没来得及给她打招呼。”江湛道,“你们姑娘可用过?膳了?”
静夜实?话实?说,“都这个?时辰了,自然是用过?了。您这话问?的,咱们姑娘什么时候会不按时用膳?”
江湛听罢便笑了,“确实?是我白问?,我带了些宫里的点心,要?是她不吃,你们便分了吧。”
“这可真真是巧,姑娘刚刚才吩咐,若是备下的点心无?人来吃,也叫奴婢们分了,可惜奴婢没有这个?口福了。”静夜将他送到书房,多的话却是一句没有的。
林黛玉才吃了饭,正立在窗下发呆,见他进来便背过?身去,“夜里头起的哪阵风,竟吹来了贵人。”
江湛笑道,“在你面?前,我如何算得上贵人,夜里风大,还?是关上窗户吧。”
“关了闷得慌。到?底做什么来了?今儿个在宫里头玩得可开心??”林黛玉指了桌上的?点心?道,“大舅舅送了些新鲜的?吃食,倒便宜你了。”
“一群人拘在一处说些个没意思的?废话,哪怕席上是山珍海味,也叫人食不下?咽。”江湛哪里会跟她?客气,自己拖了凳子倒了茶,连吃了两块芙蓉糕这?才罢手。
林黛玉见他喜欢,便更觉得贾赦这?个舅舅会吃,二人一站一坐,一时间也未曾再言语,是少有的?安宁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