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帝师林黛玉by墨染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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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寺的斋菜本就是极出名的,最初义忠亲王就是去吃饭的,结果吃出一段风流债。
沈兰心并不是个扭捏之人,见她父女诚心诚意,便着称了一句林妹妹,又起身给林如海行礼,“见过林伯父……见过林二叔。”
林涵一口莲子险些咽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
林如海:“你也算读过书么?这样失礼,贻笑大方,还好意思给别人当先生。”
林涵:……妈的,气死了。
林如海尚有公务,用过一餐饭便又风尘仆仆赶回扬州了。
林涵不无苦涩地道,“你父亲这身体,还是要保重的,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这样来回奔波了。”
所以最好少跑跑,别总来教训我了。
这父女俩的嘴可真的都太损了,还一个都得罪不起。
林黛玉将掉落的碎发别到脑后,打了个哈欠,“二叔还是担心自己吧,我去睡一会儿,你继续背尚书。”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了沈兰心与林涵。
“你……”林涵支支吾吾半天,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看着沈兰心含笑的眼,忽然就觉得也不需要说什么了。
原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说是为了沈兰心叛家,却也是高看了他的情深。
更像是一个突破口,看到堤坝第一道口子的时候,也许已经是千疮百孔,决堤只在眼前了。
林涵一直不喜欢林家那样的书香气,尤其是兄长与妹子都是举世皆知的才华横溢。
兄妹皆探花,何等光耀门楣,谁人还会知道中间夹杂了个他。
从小他就是最没有天赋也最不得宠的那个,可能为了寻求长辈的关注,所以才这样嘴甜又顽皮。
原先的事已经不想去追忆了,但是那时候的沮丧,故意惹得被教训时候那一点点欣喜,却还在心头。
风流公子是放荡,流落街头也是放荡,终究他还是有责任的,何曾放下过。
看起来最无情的那个,或许才是最放不下的那个。
二人对视片刻,忽然都笑起来了,林涵道,“你早已经释然了,倒显得我不那么洒脱。”
沈兰心笑道,“我这样好的姑娘,先生可以不那么洒脱,不然岂非枉费我那样的伤心。无妨的,世间美食千万种,我还没有做遍吃遍,这才是我人生大事。”
她从前在出院就管林涵叫先生,心里有他,口中念出的称呼也带着少女的缱绻情思,如今想来,也是一段开心的时日。
“你这话说的,倒和我们家丫头差不多。”林涵摇摇头,“一双吃货,怪不得成了姐妹。”
“先生也是个讲究吃的人,春日糖渍牡丹,夏日莲花窨茶,秋日里桂子酿酒,我尚且记得那桂树琉璃灯,先生如春日盛景,奈何我与春风皆过客,过了也就过了。”沈兰心真心实意地道,“只是我仍然盼着先生过得好,以后莫要再自伤了。”
那样好的时候,连风吹在脸上都是甜的,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林涵空你说自己飘零良久,我亦何尝不是。
林黛玉悄悄提起裙摆,生怕被外头二人瞧见,见他们神情从笑到忧,又复笑起来,不赞同地摇摇头,“这男女之事真麻烦,还不如做菜,放什么食材,花什么功夫,便能做出来什么菜。”
静夜躲在她身后小小声道,“姑娘说得自己好像会做饭一样。”
林黛玉理直气壮地道,“我不会,可我会吃啊!”
三日之后,林如海不但让人把兰园的一干契约送来,还另送了五千两白银本钱。
林黛玉将锦盒推到沈兰心面前,“这个是父亲补给你的见面礼,那天仓促了,他觉得不太好意思,希望你莫怪。”
沈兰心道,“太破费了。”
林如海送的是一块白玉山水牌,玉质绝佳不说,更难得是雕工上乘,烟雨飘逸如水墨画。
“不要紧的,正好我有事求你,让我搭个顺风车。”林黛玉也不跟她客气,“昨日膳房的大师来找我,希望你能去膳房指点一二,方丈吃过你做的包子,都不想吃他们做的饭了。”
寒山寺方丈是个冷面老头,看起来超凶的。
像是那些素鸡素鸭,明明是素菜却取了荤名,拟了荤菜形态的,他是碰都不碰的,认为是犯了“意杀戒”。
沈兰心自己就是做素菜的,早将这姑苏城内大小素菜馆包括各家寺庙的斋饭吃遍,堪称知己知彼,所以对寒山寺方丈这个习惯也是清楚的,因此干笑道,“林妹妹,我那个是素蟹粉包,方丈肯吃?”
“不碍事,现在那个包子叫流丹包,哪怕它不是模仿蟹粉,也是个极其好吃的包子呀。方丈对我很照顾,我有好吃的也想分一点给他。”林黛玉托着腮,“过湿的馅料拿来蒸包子,包子皮会变得软烂,比直接炒素蟹粉难得多。可你做的却没有,最难得是醋味和甜味交融得恰到好处,酥软的素蟹粉和带一点爽脆的醋冻,只是皮冻我知道怎么做,醋冻是怎么做的?吃起来有些像海蜇,又没有那么硬。”
久病成良医,久吃虽然不太可能成厨子,但也能摸清许多门道。
如果不是怕显得太吃货丢了林解元的风骨,特别想赋诗一首赞美这个包子。
啊,说得自己都馋了。
“是用麒麟菜,麒麟菜煮出胶,将胶再晒干,就和寻常的海带海蜇差不多,要用的时候用醋泡发,然后切丁混在馅料里,和皮冻的做法差不多。”沈兰心解释道,“这个方子简单得很,我写出来,你拿给大师们也就是了。”
林黛玉听罢后直点头,又道,“不愧是你,永远是从食材就开始准备,别人做得眼花缭乱,却是从头就输了。”
“你们读书人讲究因材施教,做菜也是这样,只不过有教无类我是做不到了,不新鲜的食材,我总觉得不好的食材,做不出最好的菜。”
林黛玉强行把话题拉回来,“其实我觉得,你应该亲自给大师示范一遍,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他们。”
沈兰心道,“妹妹死了心吧,寒山寺膳房没有麒麟菜,今天你是吃不到素蟹粉包的。”
“是流丹包。”林黛玉丧丧地趴到桌上,“念了一天书,只是想吃个包子也吃不到,好忧愁,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①”
沈兰心无语地看着她蹙起眉,哀愁犹如清露兰花,叫人看得也跟着不忍心。
然后这样的空灵貌美只是为了吃个包子。
“你派个人去我那里取麒麟菜,晚上应该可以吃到。”沈兰心妥协。
林黛玉一下坐了起来,“沈姐姐还要什么东西一并写下来,我让静夜亲自去和露珠交接,断然不会少一样的。”
“……还要什么,取决于你还想吃什么。”
林黛玉眼睛亮晶晶的,转着腰上的玉佩,“让我想一想,其他要泡发的肯定来不及了,那我们吃酿竹笋好不好?”
一般都是肉酿竹笋,沈兰心用豆腐做的,也极其好吃。
第23章
既然做出来还要送去给方丈,沈兰心少不得要多花些功夫,除了取麒麟菜,又让林黛玉差人去拈花巷买豆腐。
“拈花巷里的静慈庵,收留了许多孤苦的女子,她们做的豆腐最好。”沈兰心道,“不知是水还是手法,我自己点的豆腐做不到那样好。”
林黛玉听罢道,“你竟然没有做给我吃过。”
沈兰心道,“瞎说,你喜欢的酿竹笋就是用他们家豆腐做的。”
别看方丈凶,寒山寺里其他大师都很和蔼,满口的苏州话,就是教训小徒弟也带着软糯。
沈兰心还是头一回做饭被这么多人围观,见还有个小沙弥亦步亦趋,失笑道,“小师父往边上让一让,仔细被火烫着。”
胡萝卜切丁,土豆捣成泥,再混上浸透了醋的麒麟菜,馅就成了,她也不客气,直接同主管膳房的明悟道,“劳烦大师搭把手,把包子先捏出来,待会儿与酿竹笋一道上蒸笼。”
明悟派了几个和尚自去边上捏包子了。
沈兰心又将豆腐捣碎,挤去水分,加了面粉与盐调味,代替了寻常的肉馅,用竹签刮在切成两半的竹笋之上。
“这还是去临安寻来的笋。”林黛玉不嫌弃烟熏火燎,坚持要在第一线观看,顺带讲解,“等蒸出来,笋的清香都渗入了豆腐里,清淡却不寡淡。”
沈兰心忽然想起来,僧人是过午不食的,现在外头夕阳西下,眼看着都要晚上了,她一面手脚麻利地将豆腐酿入竹笋,一面道,“这个时辰会不会太晚了,怕耽误方丈修行。”
林黛玉道,“不要紧的,我晚上恰有佛法要与方丈清谈,清谈有些茶点,很正常。”
而且他不吃,我可以自己吃。
明悟道,“看沈施主做菜,只觉得我等平日只能叫煮熟。”
“做菜能煮熟就已经很好了,本来就是为了果腹,诸位大师一心修行,不似我们红尘中人,喜欢钻研些吃食。”林黛玉道,“做惯了就好了,就是修行,也可以吃得稍微顺口一些嘛,佛祖不会怪罪的。”
“林解元是随心洒脱之人。”明悟也觉得佛祖不太会怪罪,自从林解元来了之后,寺中的贡品也都换成了兰心阁的点心,看着都比他们外头买来的好看。
天光将尽未尽之时,沈兰心这几道菜终于都做出来了,她见膳房自己做的水面筋好,又从林黛玉处借来当归,多煮了一道“半月沉江”。
大白话就是当归面筋汤。
沈兰心以面筋与香菇扣成半圆,一黑一白,色泽分明,而当归煮出的汤底清浅微褐,恰如其名——半月沉江底。
她其实也没教大师什么,都是林黛玉在负责说。
半月沉江不用想,但是流丹包却是人人有,沈兰心将第一个包子给方才的小沙弥,“仔细烫。”
小沙弥不敢接,可怜巴巴去看明悟,见明悟点头,这才笑开了,“多谢沈施主,多谢明悟师父。”
“今日劳动沈施主了,为了她这番辛劳,方才破例,日后不可。”明悟将包子分给一众和尚,又道,“你们吃完趁热送去与其他师兄弟。”
林黛玉默默咽了口水,示意静夜将其他斋菜端上,“去禅房,莫要叫方丈久等了。”
如果不是先前说好了,林黛玉是不想带着她二叔去吃一起吃饭的,她很想独吞。
慧能大师作为方丈,独有一个小院,清静得很,林黛玉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与林涵喝茶了。
“林解元来了。”慧能冷淡的神色有些松动,指了对面的位置,“快些来坐。”
林黛玉笑道,“可是方丈要被我二叔的俗气烦死了?”
慧能毫不掩饰地点点头,“与他说天,他说地,与他说山,他说海,着实是毫无悟性。”
林涵:???难道我们刚刚不是相谈甚欢?你这个老和尚怎么回事?
林涵深深觉得自己就不该回来,回到这个被打击到死的林家来,以前只被哥哥妹妹打击也就算了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侄女。
真的好惨啊。
“方丈莫怪,他就是这个样子。”林黛玉坐了林涵让出来的位置,“都是沈兰心一片心意,方丈就不要推辞了吧。”
“沈兰心的菜,可以一试。”慧能对沈兰心印象也极好,“这道菜却有道家太极的意味啊。”
“此名半月沉江。”
“何谓半月?”
“我与我影,月与月影,皆为半。”
“何谓沉江?”
“入世出世,皆沉江。”
“林解元现下可如半月,沉于江底?”
林黛玉摇头,“沉即不沉,何必非要分出虚实,无虚便无实,无实便无虚,有虚有实方为圆满。”
林涵在一旁听得头都要疼了,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起身太失礼,他实在是想走。
好在林黛玉这番念经之后,老和尚总算露了一丝丝笑意,“林解元有佛心,是这尘世连累了你,你原该好生修你的清净。”
“即心是佛,何处悟不得,何处修不得。”
不想慧能却也摇起头,“不可说,不可说啊,二位施主,用膳吧。”
林涵松了口气,总算能吃饭了。
由于他表现得太明显,二人同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伸手去拿包子。
林涵:???
这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慧能时不时就要与林黛玉谈一谈佛,讲一讲经。
有道是南朝四百八十寺,江南的寺庙众多,林黛玉从小身体不好,不知跟着父母拜过多少庙,且她又是个过不不忘的,说到兴头上,还要背两段,“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林涵觉得自己只怕是要被超度了。
“二叔先回去吧。”林黛玉终于放过了他,见他脚步虚浮,忍着没有吐槽。
慧能便道,“林解元何必捉弄他?”
“二叔这样的就该多受些坎坷。”林黛玉吃得有些饱,可惜没有山楂茶消食,只捧着清茶暖手并不喝,“想来方丈也早知道沈老板的身世吧?我以为您不喜她祖父的事。”
“她祖父是她祖父,她是她。这样破戒的,从来不是什么新故事,譬如唐时的辩机与高阳公主。”慧能道,“林解元说即心是佛,无佛心又何必修佛法,我自不必当他是僧人,又何须要求他受戒。”
林黛玉道,“方丈说得是,此事还要多劳烦方丈了。江湛可有信给我?”
“有的。”慧能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却不给林黛玉,“只是你拿素蟹粉包骗我,我不想给你。”
林黛玉:……东窗事发得这么快!
第24章
林黛玉眨眨眼,正要说话,慧能却突然又将信推过来了,“我方才吃得有些饱,不大想体会林解元的口才。”
“那就多谢大师了。”林黛玉笑眯眯接过来,“我本来想给大师讲一讲蟹粉的。这世上也不独有蟹粉是这样子情态的,我说它是流丹包,就是流丹包。”
“待得林解元为它赋诗一首,岂不是更妙?”慧能和她开玩笑。
林黛玉直叹气,“不了不了,要是传出去,没得又要被人教育太过贪吃。”
江湛信中提及他如今不受皇帝喜欢,整日在公主府里读书,只是和江淇的关系却好了很多,江淇时不时会来探望他。
另外还希望林黛玉趁着天气凉的时候送一些承恩寺的大头菜上京,吴老尚书还在养身体,三不五时就呆在家里不上朝,对大头菜很是想念,想用来过些清粥。
慧能道,“明日去把你的悼亡诗写在院子外头,要春闱的学子又有一批预备上京,出发前都会来寒山寺拜一拜。”
林黛玉道,“唉,张继自己就是落榜之人,怎么还会有人因为这个来拜寒山寺。”
寒山寺最灵验的分明是和合二仙,求姻缘最佳。
慧能道,“何曾因为张继,都是因为你,姑苏城里都说林家小姐是在寒山寺烧过香才中了解元。”
“哦,我竟然还有这等用处,不错不错。”林黛玉还有些高兴,索性借了他的纸笔,当场写了回信给江湛。
为了弥补自己对方丈的欺骗,她第二日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在禅院外头连写了三首悼亡诗。
林黛玉善诗也善书,人虽娇柔,却能写大字。
也有些人知道她住在寒山寺特意来拜见,不曾想运气如此之好,能亲眼目的林解元题诗。
其中一位举子拱手道,“林解元年纪虽小,笔力却锐,不知习的是哪位名家字帖?”
这个时候学书法也不是件易事,不只是真迹难得一见,有些摹本、拓印也不是穷人家可以负担得起的。
现下读书人里习得比较多是欧体、颜体,很少有人会喜欢草书,毕竟虽有意境,却在科举中用不到。
科举卷面总不好像鬼画符一样让阅卷官来猜。
林黛玉也不藏私,“我跟着姑姑学过几年怀素,不过我于书上不太有灵性,只能说略懂了些皮毛。”
怀素便是颠张醉素之中的醉素,有草圣之称,传世有《自叙帖》、《苦笋帖》与《小草千字文》,都在林家手中。
林黛玉素喜其率意颠逸,风骨难摹。
要喜欢就喜欢这学不会的。
众人不知她的心思,反而觉得她天赋绝佳却有谦逊有礼,更难得年纪这样小。
再看那悼亡诗,首首真心实意,字字蕴藏伤心,直叫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对比一下自己,简直自卑得想死。
若非亲眼所见,林涵也不能信,这小小少女竟提笔就能写草书。
慧能让她露的这一手,着实在姑苏举子与来往的商船都传遍了,一时间江南盛传林家黛玉诗书双绝,堪称江南第一才女。
唯有贾敏担忧地同林如海道,“老爷可还记得从前有一僧一道要化了玉儿出家去,现在她又学什么和尚写字,我实在是担心得很,生怕她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林如海无语半晌,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林黛玉的信与大头菜都到了,除了这两样,还有各色的江南小菜,有老字号买的,也有沈兰心自己做的,都是放不坏的。
江湛见了桌上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不免好笑,“这桩事托了你们姑娘果然没有错。”
这回上京的是静夜,她在船上窝了一月有余,脸愈发胖得鼓起来,“皇孙说得什么话,您有旁的事托了咱们姑娘,难道她会推辞不成?叫咱们姑娘知道了,可又要拿东西砸你了。”
“你说得很是,你们姑娘最是靠谱了。只是你上了京,她身边岂不是少了贴心伺候的?”江湛问道,琢磨着昧下哪几样小菜,剩下的再给师公送去。
静夜就放低了声音,“皇孙不知道吗?姑娘从扬州采买了好些姑娘,个个出挑又乖巧,如今身边是静雨和静雪两位姐姐伺候着。”
江湛脑子转得快,听她特意说是扬州,又神神秘秘的,不免多问一句,“她买了扬州瘦马回来?”
“是呀,姑娘说她偷偷懒,那些书院出来的姑娘不但学琴棋书画,还有学算账烹饪的,省得咱们再教导了,老爷夫人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静夜道,“只是到底不太好拿到台面上说,皇孙不会介意吧?”
“只要你们姑娘欢喜就行。”江湛往嘴里塞了一颗粽子糖,“她的素菜馆呢?可开起来了?”
“还没有,说是要等腊月初一。”静夜看他没什么要问了,福身退下去了。
昭平公主一直没说话,这会子才开口道,“别吃了,再吃也甜不了心,白费了功夫。”
江湛闷闷地坐下,“母亲,马上要冬天了,可咱们还是半点进展都没有,早知道还不如和玉儿回去开饭馆。”
他明着不可以,但是暗地里还是为林清守孝三年的,发间只戴着银冠,穿戴一应都是清淡素色。
比起富贵锦绣堆起来的小殿下们,他独显矜贵与气度。
昭平公主看看自家卖相极佳的儿子,只觉得皇帝没有眼光,人家说女要孝,一身俏,她儿子俏起来也是了不得。
她揉揉江湛的脑袋,“那我命人备船送你回去?要是风肯帮你,你还能与玉儿一起过个年。”
“不了,师公给我留了功课的。”江湛学着林黛玉的样子,一手托腮,“我知道需要忍耐,只是心里难免焦灼。”
“你们小儿女,不焦灼才不正常,往后也就习惯了。”昭平公主道,“这次过年的东西都交由你来打点,连着皇后的生辰礼也都托付给你了。”
皇后是正月初一的生辰,贺礼要跟着年礼一道奉上。
江湛道,“我怎么听说宫里有个女官与皇后娘娘同一天生日,也是正月初一,现在都传遍了,这位女史也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说来也是咱们沾亲带故的,这位女史姓贾,是荣国府的大姑娘。不仅仅是她,连着她的同胞弟弟,据说也是衔玉而生,富贵无极。”昭平公主道,“星儿真真是乖巧,要没有她,咱们的消息也没有这样齐全的。”
星儿便是她与林家联手送入东宫的那个宫女,已经是江淇身边第一贴心的美人了。
“也得荣国府的老太君有这样的心才是。”江湛不太喜欢这位想要把林黛玉娶回去的老太太,“东宫不止有两位皇孙,还有一位小郡主,年岁与玉儿一般大,要是能攀得上,老太君未必还记得玉儿。”
雪花从窗外飘进来,星星点点的,昭平公主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你替我去一趟荣国府,将我的意思告诉老太君。不看僧面看佛面,到底是你林伯母娘家。”
“儿子明白。”江湛俯身行了一礼,“我这就去。”
“让人套车,雪天莫要骑马。”昭平公主吩咐道,“去吧。”
江湛倚靠在车壁上,嚼着林黛玉送来的粽子糖,松子的香气很浓,是他最喜欢吃得那种,要是到了夏日,就会换成薄荷味的。
他刚才起身时候看到昭平公主脸上那道从眉角蔓延而下的伤疤,险些又没有忍住恨意。
不知道玉儿如今在做什么。
玉儿如今窝在兰园里烤红薯和香菇吃。
红薯自不用说,一个个埋在碳盆里,香菇却是要花些功夫,洗净去了蒂子,用竹签穿好架在火上,时不时翻个面。
沈兰心没带刷子,拿了一支林黛玉的新毛笔,给香菇刷油,又道,“北边下雪,咱们这儿下雨,送菜的小贩说他种得香菇长得可好了,我让他明儿再多多送些过来。”
林黛玉裹着厚实的狐裘,只露出一张晶莹的小脸,被茸茸的风毛衬得愈发可爱,手也缩在里头不肯出来,吸吸鼻子道,“好香啊,也好冷啊!”
她体弱畏寒,冬天简直想学熊瞎子找个树洞冬眠,谁还想念书。
只是在江湛的心目中,这位小祖宗现在肯定是在寒山寺里好生守孝读书,仿佛是又穷又冷,受尽了苦处。
浑然没有想到林黛玉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
昭平公主府与荣国府离得并不远,京城就这么点大,权贵聚集,隔不开多长的路程。
江湛虽不得宠,却也是正经的皇孙,因此贾琏得了消息,赶忙地一面让人通知贾赦,一面自己迎了出去。
“贾琏见过皇孙,您里面请,今日下雪,可冷得很。”贾琏见人便带三分笑,照旧是八面玲珑不改。
“琏二哥客气了,你是林师妹的表哥,咱们不是外人。”江湛笑道,“雪天风寒,我特意奉了母亲与师妹的意思,来探望贵府的老太君。”
因为出门,他特意换了衣衫,旁人穿石青难免老气,他却显得端贵稳重,纵是含笑也无法让人小觑。
“托了林表妹的福,真是贵客临门。”贾琏笑着寒暄了几句,领着他往贾母上房去了。
第25章
天寒地冻,人难免容易犯懒,贾母正拥着贾宝玉听贾探春说新得的话本,笑呵呵地道,“三丫头好口才,再磨炼磨炼,也能跟凤丫头似的独当一面了。”
邢夫人却道,“三丫头心志高远,回头也下场试试才好,保不准和外甥女儿似的,考个第一。”
她口中的外甥女儿除了林黛玉别无他人。
王夫人不喜欢听她说话,只是她是第一次慈善人,见探春被邢夫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三丫头才多大呢,好生念几年书,到时候和宝玉一道下场,也是他们兄妹的情分。”
探春心里感激,欠身道,“多谢太太。”
邢夫人轻轻啧了一声,心道这丫头可真是蠢得可怜,要是她与这凤凰宝贝疙瘩一起去考,谁人会记得她?还不都围着这宝贝转了。
到底是赵姨娘那等奴才秧子生出来的,没什么眼力见。
贾宝玉却不高兴地道,“科举有什么好,都是蠹禄,好生念书作诗,清清静静地风雅才是正经。”
这屋里但凡他说话,除了贾母是无人敢反驳的,因此都是笑笑不说话,又寻了别的话茬绕过去了。
待得下人通禀,昭平公主的爱子、江湛皇孙正往上房来的时候,屋里本来昏昏欲睡的氛围一扫而空,贾母眼中精光一闪,“咱们现在不讲什么男女大防,丫头们都只管坐着就是。”
她虽然不喜林清,可林清教出来的徒弟,又是凤子龙孙,必然不会差的。
若是能叫贾宝玉搭上东宫郡主,又让其他孙女嫁进昭平公主府,任凭谁上位,荣国府都是不惧的。
江湛一路见了荣国府的繁华,又在这上房看了满眼花红柳绿,解下外面的裘衣递给一个容长脸的丫鬟,“老太君有礼。”
这个丫鬟他曾经见过,以前贾母命她去林家送过石榴和菜。
贾母不敢托大,到底站起来应了一礼,“皇孙有礼,还请上座。听琏儿说,是昭平公主与玉儿一片心意,难为皇孙这雪天走这趟。”
“老太君说得哪里话。”江湛坐了她上手,“玉儿惦记您这个外祖母,我也只得替她跑腿。您身子可还硬朗?”
“硬朗得很,劳这孩子挂心。”贾母将身边的贾宝玉推出去,“这是我不成器的孙儿宝玉,与皇孙差不多年纪。”
贾宝玉最喜容貌妍好之人,连着屋里的丫头都比别处生得好,见了江湛都不用贾母教,先天便有几分亲近,笑道,“见了皇孙才知道何谓芝兰玉树,若是与林妹妹一道坐,岂非如世说新语说的蒹葭倚玉树一般。”
江湛心说你很有眼光,以后有机会可以倚给你看,面上只是露了个浅笑,“贾公子谬赞了,我如何能与玉儿比。”
这时节女儿家能与男子一起科举出仕,拿来一起比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眼下最流行的是男生女相,面若好女的贵公子。
他虽长得好,却还是比林黛玉差一点的。
贾宝玉礼仪尚可,并没有造次,只是问了几句林黛玉近况,又道,“皇孙能与林妹妹从小一处读书识字,实在是叫我羡慕。”
江湛见他说话挺有条理,也是读过书的,随口问道,“贾公子可准备下场一试?”
贾宝玉被他问得噎住了,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神仙一样的妹妹要去考进士,神仙一样的皇孙也张口就问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