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帝师林黛玉by墨染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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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心在蒸桂花糕,林黛玉说今日有个同窗要来,最是喜欢桂花糕。
本该腊月开张的兰园还是没有开张,她不知林黛玉在忙些什么,总是夜里睡得很晚。
“有劳沈姐姐了,等静雪出师了,你也可以歇歇。”林黛玉长高了不少,真真如雪中青竹一般。
“不过是蒸个糕,哪里就累着我了,不做饭我还能做什么。”沈兰心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同窗?还喜欢吃些什么?”
林黛玉细想了想,“大约是还喜欢江米油糕吧。”
这个也不难,只是需要开油锅炸。
“只记得点心啊?可见不是什么熟悉的同窗。”沈兰心禁不住取笑她一句,“那菜就随意做些。”
林黛玉点头,“确实不太熟,都没有一道吃过饭。”
林姑娘的朋友大致可以分为四种——没有一起吃过饭,一起吃过饭,可以一起吃饭以及好吃的分你一半。
江米油糕下锅被炸得金黄的时候,兰园外头她不太熟的同窗正和她不太熟的表哥站在一处,贾琏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咱们都是来找林表妹的。”
第33章
傅玉言看着贾琏身后那一箱箱东西,含笑道,“琏二哥这一趟辛苦,你既然是送东西予师妹,又何须买什么船票,往后若有南北往来,只管与我说就是,我的船帮忙捎带也可。”
贾琏心中熨帖,“那我可就当真了,家中老太太惦念姑姑和表妹。”
傅玉言道,“琏二哥这一句可就不实诚了,只怕不是为着老太君,是为了江湛才对。”
“傅兄弟可真是个明眼人。”贾琏就嘿嘿笑。
既自诩花中客,贾琏这个脑筋就总往歪了想,林表妹才刚及笄,生得真真是个天仙模样,皇孙惦记正常,傅玉言这样的菩萨惦记也很正常嘛。
怪不得瞧不上那东宫的小郡主。
啧啧,年轻人啊,真是让人羡慕。
他们说话的功夫,林黛玉已经迎了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身雪青衣裙,是时下江南最流行的宽袖窄腰款式,外头拢着雪白的狐裘披肩,发间垂下的明珠流苏珠光氤氲,行走间端的是飘逸,全然没有冬日的臃肿。
“琏二哥,傅师兄。”她微微欠身,笑容里带了些许狡黠,玩笑道,“你们两个远道而来,莫不就是为了站在兰园门口说话?倒不如在京城说说好就是了。”
这两个人大箱小箱地拖着,却都不叫门房通报,唬得门房以为是什么人来砸场子了。
“林师妹。”傅玉言还了一礼,“怎么好劳你亲自出来相接,天冷得很,你也穿得太少了。”
“屋里碳盆烧得多,有些闷,正好借机喘口气。”林黛玉领着二人朝里走,又偏头去招呼贾琏,“千里迢迢的,倒是江湛不懂事,叫琏二哥为着他奔波,兰园的屋子都是收拾好的,琏二哥多休息几日再去扬州寻我母亲吧。”
两句话的功夫已然分出亲疏,贾琏看傅玉言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不想这位小爷见了美人师妹已经脑子不会转弯了,只管红了脸跟在林黛玉后头,也不知道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
贾琏不免又想还是不要生女儿的好,要是他女儿身后跟了这么些个儿郎,他岂不是要日日悬心,觉都睡不好。
林黛玉后面的思兰楼还空着,这两个人既然都熟了,索性安排住在一起,房间多,住起来也舒服。
“先安置休息一会儿吧,午饭很快就得。”林黛玉笑道,“正好你们也给我试试菜,兰园预备开个素菜馆。”
傅玉言马上道,“我认得京中几个做素菜极好的大厨,回头就给家里送信去,让他们给你请过来。”
林黛玉推辞道,“不用啦,我这儿已经有大厨了,也是手艺极佳,傅师兄吃了就晓得了,今儿还特意让她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傅玉言听罢脸更红了,只觉面上发烫,着实是失礼,头也不敢抬地道,“谢过师妹了。”
贾琏闷笑,要不是顾忌着傅玉言的面子,险些就要欢快地笑出声了。
好端端一个百样玲珑的傅三爷,到了林黛玉面前成了愣头青。
午饭的时候,沈兰心也未曾做什么大菜,不过是些粥点,怕客人远道而来,劳累之下没有胃口。
一半赤豆沙,一半白糯米粥,红白分明,极为漂亮,吃得时候再混在一起,香甜软糯。
傅玉言喜甜,口味上和林黛玉一致,吃罢半碗粥后道,“似是有股荷香,却又不像是荷叶。”
“荷叶粥多为青碧色,我没有用干荷叶,用的是今年夏日得了的荷花露。”沈兰心道,“今日做了春夏秋冬四样,不知道傅三爷可吃得出来?”
傅玉言忙摆手道,“沈姐姐不必这样叫我,你与师妹姐妹相称,只管也当我是便罢。”
沈兰心一口粥差点喝到嗓子眼,只管也当是什么?是姐妹吗?
好在她反应快,傅玉言又确实比她小几个月,顺着他喊了一声“傅师弟”。
林黛玉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默默地搅了搅碗里的糖粥,怎么觉得傅师兄怪里怪气的,难道是舟车劳顿累着的?
贾琏无意见与沈兰心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也满是好奇兴味,当即闻到了同类的味道,觉得这是个会合自己胃口的姑娘。
是当狐朋狗友的那种胃口。
“师兄此来是为了什么事?”林黛玉不懂就问,“近来傅家船队的生意可还顺利?”
“托师妹的福,一切都好,没别的事,只是来探望你。”傅玉言道,眼神温软一片,“怕你受不住老师的事,当时我正在船上,等我回京,你却已经扶灵返乡了,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师妹只管言语。”
林黛玉轻轻叹了口气,“世事无常,至于帮忙一事,还请师兄暂且稳住永明郡主,好叫她在江南多呆些时日。”
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得傅玉言回神,他怔忪片刻,已然又是船上春风化雨一般的傅玉言,他缓缓道,“既师妹开口,我自是听从。”
林黛玉也知道自己不太厚道,凑过去附耳道,“傅师兄莫怕,只是权宜之计,我与江湛已经都打算好了,定然不会叫师兄尚主,也就是被吃些豆腐,你当为了大局,忍忍吧,我多多地给你送些桂花糕。”
她才吃了桂花糖粥,身上的墨香、桂香交织在一起,清雅甜蜜。
傅玉言几乎不敢呼吸,生怕吹走了她,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吧。”
“肯定放心。”林黛玉笑眯眯地坐回去,“从前姑姑就说傅师兄天赋高,处事又灵活,只可惜咱们不太碰得到。”
“是啊,真是可惜。”傅玉言喃喃道。
林黛玉从小身体不好,虽是都在林清门下念书,却是只在内院,不太出来的,唯一和她相处多些的也只有养在林家的江湛了。
有一日他被林清拘在书房罚抄书,一直到夜深才抄完,连着晚饭都错过了,他本想去厨房找些吃的,却不想遇到两个来书房偷画的小贼。
林黛玉见了他也是吓了一大跳,“嘘嘘嘘,师兄不要叫,只当没看见我就行了。”
那模样可爱至极,像是嫦娥的月兔偷偷溜到凡间被人瞧见了似的。
后来听说他没吃晚饭,林黛玉大方地将自己的宵夜悉数贡献出来。
她送来的桂花糖糕极甜,他本来是不喜欢甜食的,可从那以后却又喜欢了。
不止是傅玉言,喜欢吃桂花糖糕的人有的是。
江湛席地坐在假山后面,满身的尘土狼狈,嘴里嚼着已经发硬的桂花糕,他本来以为东宫那两位已经脱离了小孩子的打闹行为,进入了更高深的政、治斗争层面,没想到,是他高看了。
第34章
本是江淇设宴请江湛到宫里吃饭,不知怎么的又把江沐引来,江沐今日格外?的暴躁,说着说着便动起手来,他是拦着这?个拦那个,反倒自己惹得一身土。
“湛弟弟?”江淇一把抹了额头上的血,手里还抓着半个破碎的酒壶,“你?别怕他,有我在呢。”
江沐的发冠歪在脑袋一边,外?袍耷拉在地上,冷笑道,“你?可别笑死我了,打小?就是你?欺负他最多,他怕你?还差不多。”
宫人们已经去请太?子?妃了。
江湛和太?子?妃有仇,要是留下来只怕不是被当成证人,而是要当成罪人了,因此他转到假山的某处,看似是条死路,侧面却别有洞天,赫然可见能容纳一人洞口。
江湛干脆地从那洞口钻了进去。
这?批假山建造的时候,正值今上最喜欢江南园林的时候,因此借鉴了狮子?林,别有意趣,洞壑宛转,从这?一处可以通到御花园花园的另一边。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江湛忽然闻到一种极为?清淡的味道,紧接着就撞到了一个人。
那面目看不清的人伸手扶住江湛,笑眯眯地道,“皇孙可仔细一些,我一把老?骨头了。“
听?声?音,应当是个老?妇人。
江湛没有在宫里听?到过这?种声?音,可是这?人身上的沉水香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的。
他开门见山道,“不知你?怎么知道我是皇孙的?”
对方只是还在笑,“不可说,皇孙总有一日会知道的。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在亮堂堂的地方见面。”
紧接着江湛觉得手里被塞进了几个果子?一样?的东西,对方便挤过他往另一头走了。
等出去了,他才?发现是几颗银杏。
碳烤过的银杏口感柔韧,但入口很苦,他嚼了满嘴的苦味,心想为?什么母亲把星儿埋在江淇身边,而不是江沐了,难道因为?江沐有良娣帮忙所以不好忽悠吗?
如果有玉儿在,她一定就知道了,玉儿向来比自己聪明。
既想不明白,也不必再想了,先?跑才?是上策。
他这?一头逃得快,那一头太?子?妃来得也不慢。
太?子?妃简直不敢相信这?兄弟二人居然能在东宫,仅次于?皇帝寝宫尊贵的地方,来了一场互殴,还打得鼻青脸肿,她怒道,“都给我跪下!你?们两个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江淇江沐素来不服太?子?妃,尤其?在林清死了之后,太?子?愈发不肯搭理太?子?妃。
一个失宠的嫡母,有什么好忌惮的。
近来太?子?妃一直找机会磋磨星儿,江淇与她可以说是新愁旧恨,当即冷哼道,“我们兄弟二人,再没有规矩也是父亲亲自教的。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与父亲说。”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庶子?,难道我没有资格管教你?们吗?”太?子?妃指着江淇,今日必定要将他压服下去,好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我让你?跪下,听?见没有?”
“没听?见,我说了,你?有什么不满去和父亲说。”江淇偏要和她杠上,“太?子?妃最近脾气不太?好,别是要绝经了吧,劝你?宣太?医来看看。药钱我可以出。”
在经济状况方面,他确实很不错,比江沐和太?子?妃都要有钱。
“好好好,我竟然养出你?这?么一只白眼狼!”太?子?妃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不是我,你?能这?样?舒舒服服地做着皇长孙?”
“你?这?话真奇怪,我靠的自然是皇爷爷与父亲,与你?何干?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江淇今日又是打架又是对骂,简直是越战越勇,“你?确实养过我一段,可我又不是傻子?,你?对我怎么样?,自己心里没数?”
江沐趁着他们两个互怼的机会,吩咐身边的小?宫女道,“江湛可是出宫了?”
“应当是的,奴婢们方才?没有寻到江湛皇孙,可需要奴婢去宫门口问一问?”
“罢了,不管他,不是出宫也是躲起来了,他素日就怕事。”江沐看看那头互怼的两个,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江淇院里给星儿传话,就说太?子?妃要责罚江淇,江淇已经受了伤。”
星儿满心都是江淇,必定会过来的。
小?宫女为?难地道,“殿下,奴婢听?说星儿姑娘有喜了,大皇孙不许她出院子?半步。”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来禀报我?”江沐怒不可遏,一把抓过那宫女,“你?说的都是真的?”
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打颤,“奴婢不敢胡说。”
大皇孙的侍妾怀孕,二皇孙这样激动做什么?
难道是见不得大皇孙有后?
这样一想倒也合理,谁先?生下曾孙,让陛下四世同?堂,只怕会更受宠呢。
江沐一把丢开她,抬脚踹飞好几个凳子?,指着江淇道,“你?好,你?很好!”
江淇差点被砸到,只觉莫名其?妙,我这?会儿都没怼你?好吗!
他朝江沐翻了个白眼,“我确实很好,呵呵。”
太?子?回东宫的时候,其?实已经都消停下来了,这?两个儿子?向来打闹,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太?子?妃絮絮叨叨地告状,实在是吵闹不堪。
“行了,沐儿和淇儿自有孤教导,用不到你?来多话。”太?子?多看她一眼都不想,“孤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齐家人吗?竟然还有这?样?废物?的齐家人,真叫孤开了眼,孤将永明交给你?照顾,你?又拿什么回报孤的?还不滚下去。”
提及离家出走的永明郡主,太?子?妃幽怨的神情凝固住在脸上,很快露出那种讨好的胆怯的笑,“殿下莫气,我这?就退下。”
“狗都没你?听?话,也算你?的长处了。”太?子?从娇媚的侍妾手里接过茶盏,“永明的事,你?也不用管了。”
“是。”太?子?妃心中屈辱,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一日日地继续熬着。
等她当了皇后就好了,一定会好的。
“孔子?云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沈姐姐会做诗礼银杏吗?”聪明的林黛玉倚靠在窗边,轻声?问沈兰心,“衍圣公进京了,天要变了。”
不但聪明,还消息灵通。
静夜留在京城,就如同?她的一只眼睛,消息来往得更迅速了。
这?世间读书人,并不只有与林家沾亲带故的江南一系,闽地大儒,齐鲁孔家,声?望都是不输给江南的。
现在今上要削弱林清死亡的负面影响,抬出孔家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论起来,林家不过五世列侯,拼不过孔家。
孔家最鼎盛的时候,几乎要被读书人奉为?神明。
人家别说爵位传承几个朝代?,就连自己家的菜都有名目,称之为?孔府菜。
诗礼银杏便是孔府菜中极其?有名的一道。
最正宗的诗礼银杏便是由孔府诗礼堂前那两株银杏做原料。
沈兰心不知道衍圣公进京了,和林黛玉想吃诗礼银杏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比较不幸的是,她不会做。
林黛玉颇为?失望地看着沈兰心,“唉,那咱们煨些银杏来吃吧。”
她说话并没有避开傅玉言,傅玉言不忍心看她不高兴,笑道,“我船上的厨子?有会做孔府菜的,我让他们做了送来,我知道你?在服丧不能用荤油,船上有常山的茶油。”
“那我就不跟傅师兄客气了,常山的茶友油也给我几瓮好不好?”林黛玉着实没有客气。
现在做饭多用猪油和菜籽油,茶籽油难得,多是作为?贡品的。
“好,我这?就叫人去传话。”傅玉言怎么会会不答应。
翌日一早,商船上送过来极小?一碟子?诗礼银杏,伴着另外?几样?精巧点心。
银杏有毒,不可多吃,因此只做了一点点,生怕这?位娇客贪吃。
诗礼银杏原该是用猪油烹调,为?了林黛玉给改良了一下,用茶油炒糖上色,再调了糖和桂花蜜。
色泽如琥珀般透亮,香气甘甜馥郁,颗颗堆叠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林黛玉夹了一颗入口,软糯得很,银杏的微苦,更衬托得桂花蜜清甜。
“真是好手艺。”她赞道,“要是能教会我沈家姐姐就更好了。”
“可以,左右他们在船上也是无趣。”傅玉言有求必应,见林黛玉吃得开心,鼓足勇气问道,“林师妹可是与江湛有婚约?”
这?还是贾琏提点他的,既然对师妹有意思,就该摸清她身边的其?他人。
如若不是贾琏点穿,他一直以为?张战和林黛玉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
贾琏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左右这?两个儿郎都不辱没林黛玉便是了。
林黛玉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他也不想敷衍敷衍,因此仔细思索之后道,“傅师兄哪里听?来的,何曾有过什么婚约。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我暂时没有心情想这?些。你?知道的,姑姑的丧期还没过。”
傅玉言道,“是我唐突了。”
林黛玉已然明白之前奇怪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她认真道,“傅师兄不用说这?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本想说心思,只是这?样?用词未免太?赤裸裸了,她怕再臊着傅玉言。
眼前的少?女落落大方,既不害羞也不生气,倒叫傅玉言面上又泛了红,“哪日师妹……还请给我个机会。”
林黛玉郑重地一福身,只当是谢过他的情谊。
贾琏与沈兰心在外?头酸得牙都要倒了,沈兰心招招手,“他们读书人说话听?得真累,咱们去喝口银耳汤甜甜嘴。”
傅玉言也只在兰园里住了三日,傅家也做南北货生意,他得将回程的货物?置办妥当,贾琏也转道去扬州拜见林如海夫妻。
林如海有公务走不开,倒是贾敏亲自到姑苏来接林黛玉了,贾敏眼泪汪汪的,见了林黛玉便是好大一通抱怨,“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在姑苏这?么好吗?守孝哪里守不得,连着父母都忘了,眼看着要过年了,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
林黛玉撒娇地拉住贾敏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求饶道,“母亲可别怪我,我这?真的是有正事,你?来见见沈姐姐,你?一定会喜欢的,真真是个标致又能干的人。”
贾敏也是装装样?子?,看他又可怜又可爱的依偎在自己的身边,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没好气地道,“真真是个讨债鬼,既然沈姑娘做的菜合胃口,你?怎么还更瘦了呢?你?就是真吃了荤腥,你?姑姑岂会怪你??她是最随意不羁的人,倒是你?为?此坏了身子?,只怕她得托梦骂死你?。”
林黛玉只得继续撒娇,腻着贾敏不肯撒手,“母亲看着我长高了没有?沈姐姐做的菜养人,又有齐大夫帮忙调理,真的是无碍的。”
贾明扯过宝贝女儿上下左右前后地一通比划,见她确实脸色还不错,也长高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揽着她往里走,“我的心肝诶,你?身子?好我也就好了,你?姑姑的书院换了皇帝的人在接手,你?父亲也是脱不开身。”
林黛玉幽幽地叹了口气,“都怪二叔无用,只是让他拦住陈大人,他竟也做不到,早些年他们还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这?时候都见了鬼去了。”
贾敏无奈地道,“那是你?二叔是长辈,怎么好这?样?说他的?”
“这?有什么?我当面说得更难听?,还能罚二书背书呢。”林黛玉靠在贾敏怀里,感受她身上熟悉的香气,觉得很是安宁,“有母亲在真好。”
“傻孩子?,母亲也觉得有玉儿真好。”贾敏心里柔得能滴下水来,“这?几日,母亲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咱们好生过个年,虽不能放鞭炮,也该一家人安安生生吃顿饭。”
她是主持中馈多年的人,和只做过小?生意的沈兰心还有更擅长读书的林黛玉不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才?半天功夫她便理清了兰园的账目和菜单,又订下二月二龙抬头开张。
效率之高,让两个姑娘汗颜。
“姜还是老?的辣啊。”林黛玉自愧弗如。
贾敏就笑着把她揽进怀里,“你?当你?娘多活的岁数是假的啊。我怎么听?琏儿说,你?有个傅师兄?”
林黛玉捂住耳朵,“母亲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啊,是不是太?饿了,给我饿聋了?”
琏二哥这?个大嘴巴,以后有事再不叫他知道了。
贾琏自己浑然不觉已经得罪了林表妹,他正沉浸在扬州的书院里不能自拔,那些个校书先?生,真真是柔情似水,叫他一刻也离不得。
年前的日子?平淡又踏实,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
到这?日,今上便要封朱批和玉玺了,待得过了正月十五再恢复理事。
本朝过年放得假比较长,足足有十六天。
腊月二十九的大朝会按着惯例就是一通歌功颂德,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今上添堵,大家都想好好过个年。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今年换成皇帝给他们添足了。
本来只以为?今上只是为?了面子?好看,让衍圣公上朝应个卯,不曾想今日批头就是一道圣旨——今上封现任衍圣公的族弟孔应德为?奉圣公。
孔家一门双国公,荣耀至极。
孔应德并未在朝上,他本是白身,衍圣公孔应勤便替她弟弟谢了恩。
今上缓缓道,“衍圣公这?些年也劳累了,你?本是女子?之身,因为?先?帝执意让你?袭爵,这?才?叫你?遇到诸多难处,如今既有奉圣公,一应孔庙祭扫、宗族琐事都交由他来办就是。”
衍圣公是位气质高华的老?妇人,女子?的朝服与男子?不同?,也有和诰命服制相异,圆领补服做得和短袄一样?,宽袖却不收腰,下头是二十四幅织金马面裙,织金图案按品级各不相同?。
若是官职低的,便只有纯色裙。
“陛下的旨意,臣定然遵从。”衍圣公除了谢恩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如果江湛在场,他就会发现衍圣公便是那日,他在假山中遇到的那位老?太?太?。
朝上众臣,本以为?今上是为?了抬举孔家,不曾想在衍圣公谢恩之后,坐在今上右侧的太?子?道,“衍可解作繁衍,倒也合适你?们女子?,为?女子?者生来便有生儿育女的责任,合该相夫教子?,还望衍圣公好生遵循,教导族中子?弟,替天下女子?做个表率。”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别说是女官们了,就是男官也理解不了为?何储君要在这?个最快乐时候说这?样?的话。
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能放大家开开心心地去休假吗?
就算有事,不能回来再说吗?这?群女人是这?么好惹的吗?
有些朝臣不由缩了肩膀,已然可以想象稍后朝上那针锋相对、波澜壮阔的场面。
本朝言官有御史台,以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两个为?主官,按着男左女右的俗话,左都御史是男子?,右都御史是女子?。
然而出列进言的却是左都御史,“不知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太?子?半点也不在意,随口道,“怎么,孤哪里说错了不成吗?男人生不了孩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左都御史道,“且不说衍圣公于?齐鲁之地教化百姓有功,单说殿下直指女子?生来便该相夫教子?,又将太?/祖遗训置于?何地?若无太?/祖征战沙场,披肝沥胆,如何能有如今的盛世江山?”
太?子?皱起眉,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聒噪的小?言官。
上赶着送死的话,孤可以成全你?。
今上示意他不要开口,亲自打圆场道,“好了,太?子?也不过是顺着朕的话说几句罢了,你?们莫要放在心上,退朝吧。”
文武百官的话悉数被憋回去了,你?们家的江山,你?有理呗。
朝中女官不多,约莫占了三成,都是花了大力气才?走到今天,却得到储君一句女子?本该生儿育女,如何能不叫人寒心。
风口浪尖上的衍圣公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局外?人一般,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温文尔雅地与众人寒暄,甚至看到投缘的,还摸了几颗银杏塞给人家。
绝对正宗的诗礼银杏,童叟无欺。
这?不是普通银杏,孔圣人家里种着的银杏啊,差点没给那几个苦读十几年大姑娘小?伙子?激动出个好歹来。
昭平公主暗地里也收到了两匣子?银杏,“这?就是男人的傲慢,既要利用孔家,又要看不起孔家的女人,衍圣公在齐鲁经营多年,难道是白给的?”
江湛就不乐意听?这?个话,“我也是男人,母亲您不能一句话波及一大片,这?和今上他们有什么不同??”
“是我失言了,我向你?道歉。”昭平公主将银杏盖好,“近来东宫两个小?子?总来烦你?,再下去就要逼你?站队了,你?帮我跑个腿,权当避难了。”
“母亲只管吩咐便是。”
“过了年初一你?就上路,送了这?银杏去给你?林师妹。”
江湛又喜又忧,孩子?总是想在家和父母一起过年的,不过他也明白,年下宴席多应酬多,难免又要发生什么事。
昭平公主反而比他看得开,“莫做这?个样?子?了,咱们母子?来日方长,不差这?一个年。”
江湛这?个年是在船上过的,等他到了姑苏却没有找到林黛玉,林黛玉还被贾敏留在扬州,只有沈兰心单独回了姑苏,准备兰园开张的事。
江湛马不停蹄,连夜又赶去扬州,等贾敏见了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简直心疼得不行,直埋怨昭平公主不近人情,“殿下也是的,让你?过了年又怎么样?,这?大老?远地坐了船,看来年都没过好吧?快去歇着,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伯母,玉儿人在哪里?在读书吗?”江湛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反倒把眼里憋出一汪眼泪来,幼鹿一般的眼睛,现下水汪汪的,叫人看着更觉得可怜了。
贾敏本来就疼他,赶紧指了路道,“玉儿在后头花园里赏花呢,旁人送了两盆绿梅来,你?赶紧去瞧瞧,瞧完就回房睡觉吧。”
绿梅难得,林黛玉新得的这?两盆绿梅更难得,比寻常所见的要颜色深一些,碧莹莹的如同?碧玉一般。
江湛见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裳,坐在美人靠上,比面前的绿梅还要超凡脱俗,赶紧加快了脚步,“玉儿玉儿!”
林黛玉却只瞥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哟,这?吹的是哪门子?的风啊,竟把咱们皇孙小?殿下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