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媚by宁不语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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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囡囡被绑架的时候她又在哪?
这样对囡囡多不公平啊。
不过这些话她也没办法对如今找回的女儿一吐为快,只是摸着她的头道:“我承认这事是我的错,但妹妹你不要放在心里多想知道吗?冤有头债有主,我做下的孽我会去承担。这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开开心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杨惜媚对母亲宽慰笑道,但心里却是窒闷得有些难受。
可怎么能不多想呢?
其实自从认回家后到现在,父母几乎没怎么跟她说起过当年失去她之后,家里是怎样的情形。
而此刻,经过母亲寥寥几句的诉说,却得以窥见自己的失踪曾给家里带来了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大家都被这样一团阴影笼罩着,连本身无辜的人都没能幸免。
她当然也怪不了自己的母亲,同为女人她是能理解的,在经历过失去骨肉的痛苦后,谁又能完全保持理智和清醒呢?
就算母亲真的做错了,身为女儿她也没有立场去谴责去批判。
更何况,这一切说到底,根源也在于她。
只不过,无端端的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因为吃下一块肉而抠得满嘴是血的一张脸。
……算了。
她想,事已至此,他要回就回吧。
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大不了她今后尽量避着他就是了。当着家人的面,想必他也不敢做什么的。
实在不行,她就自己搬出去住。
苏昕蓉在华誉附近有好几套公寓,她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都会过去休息。
她可以选一套搬进去。
而之后苏昕蓉的安排,更是彻底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和纠结。
她怎么可能让郁持成天在自己和女儿眼前晃?一回到家挥挥手就把人赶去了离主楼最远的一栋副楼里,还派了两个保镖看管他。
郁持回到郁宅后连杨惜媚的头发丝都没能见着一根,直接被带去了副楼,他知道这里一向是给家里的管家和佣人住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乖乖听从了。
郁绍焱今天不在家。和苏昕蓉一样,他也是郁家那边的话事人,这种日子也要回去老宅坐镇的。
冼姨知道郁持回来后则是很高兴,虽说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被安排到副楼那边去住,但对于主人家的决定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晚上吃饭郁持自然也没被允许到主楼一起吃,而是冼姨做好后分出一份送来给他。
因为知道他对气味敏感,同时冼姨还给他送来他之前用过的一套床上用品,以及他原来放在郁宅的一些衣物。
他这才知道,他在主楼那边的房间都已经不属于他了,而是被改成了狗狗房,给杨惜媚新养的一只小金毛狗住。
郁持:“……”
但他也没资格再去计较。而且他现在关心的也并非这些无关琐碎。
他面色如常,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冼姨不少关于杨惜媚的事。
冼姨不明就里,只当他是单纯作为弟弟对姐姐的关心,自然乐见其成,就毫无戒备地对他知无不言了。
几句话的功夫,郁持就大概摸清了杨惜媚如今的生活习惯,大概喜好,以及身边的人际交往。
这一夜对郁持来说,是一个无眠夜。
他待在光秃秃空荡荡的佣人房里坐立不安,辗转反侧满脑子都只想着那一个人。
他在精神病院里煎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熬到年底等到机会,让罗瑞想办法给老太爷那边透露了他的“惨状”,利用老人的怜悯心把他弄了出去,可没想到现在回来了,却连见都见不到她一眼。
他被心底那股隐隐作祟的渴盼勾动着,扒到窗前往主楼那边望。
主楼离这里很远,但还是能隐约看见其中透出的一两点橙色灯光。
他的目光定在二楼正中一个透着微弱光晕的窗口。他知道那是她的房间。
她此刻在做什么呢?她会想到他吗?还是已经睡下了?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今天白天里和她相见时她的样子。
她面上的淡漠,眼中的嫌恶,动作的抗拒……其实他都能感觉到的。
可他就是没办法,就是下贱。
他就是想再靠近她一些。哪怕像这样,远远看着都很满足了。
他这样想着,又坐回了床上,拿起刚才被他随意放在床边的枕头抖了抖拍了拍,随即扔到床头准备躺下,却蓦地发现从枕套里掉出一样东西,落在床单上还弹了弹。
他定睛一看,整个人顿住了。
那是一枚胸贴。
是很早之前,他在游轮上强吻她时从她身上掉出来的那枚。
后来被他带在身上,还拿出来舔弄过亵玩过臆想过……
他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出于一种什么心思,就把它随手塞进了枕头里。
而现在,这枚胸贴连带着他试图掩饰的,自欺欺人的那些肮脏污浊又卑鄙无耻的欲念,尽数暴露在了灯光下,无处隐藏。
他拿起它,手指轻轻捻弄着,感受着,回味着。
呼吸越来越重,喉头也在急剧滚动。
他直着眼凑近闻了闻,实际那上面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了,可他能感觉到嘴里的唾液在急剧分泌。
身体也在隐隐地躁动,亢奋。
他好像一条巴甫洛夫的狗,一旦感官上接触到和她相关的事物,哪怕只产生一点点关联,他都会控制不住地流下津涎。
丑态毕露。
啊。不行了。
好想……好想……
他眼眸浑浊,意识混沌。好一会后,待神智稍稍回归时,就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往下……
他身体陡然一震,目光也一下清明了,像是被烫到般猛得收回了手。
随即狠狠甩了自己两耳光。
那是他的姐姐。亲姐!
他这是在做什么?!
畜生!混账!贱货!
他唾骂着自己。
到后来他甚至往已昂扬奋发的某处狠狠掐了上去,在自虐式的惩罚中告诫自己。
这是罪恶,是亵渎,是有违人伦。
不能再这样了。
他回来只是想做她的家人,做一个守着她护着她的乖弟弟。
他只要能和她待在一处,远远地看着她,就很满足了。
除此之外再不能有多余的妄念。
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再贪求了。
就这样一整晚胡思乱想,心绪激动,郁持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又守在了窗前,望向和主楼之间隔着的那个花园。
他昨晚从冼姨那里得知,杨惜媚最近每天都会早起出来遛狗,一般就在那座花园里面。
尽管昨晚那样唾骂告诫过自己,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见见她。
哪怕只看一眼都好。
然而直到天边的暗青色转为苍蓝,再到一片亮白,太阳已初升,院子里都没能看到她的身影。只偶尔经过几个行色匆匆的佣人。
又过了一会,视野里果然出现了一个拉着牵引绳的人,郁持连忙伸长脖子往拿那处紧盯,却越看越不像是她。
等那人走进,才发现是冼姨。
他皱起眉头,心下疑惑,想了想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和始终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打了招呼,说要下去走走。
回到郁宅后毕竟人多口杂,苏昕蓉也不好做得太过分被人抓了把柄,就没有完全拘禁他。只让保镖时时盯着,让他只能在后院范围内活动,不许接近主楼。
因此保镖没阻止他出门,又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
郁持来到花园里,装作偶遇和冼姨打了照面,聊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杨惜媚现在还没起床,苏昕蓉有心让她多睡会,就拜托冼姨帮着遛狗了。
郁持心下有些失落,又往主楼那边看了看,强行压下想去那里找她的冲动。
他目光转回,低头看向了正围着他脚边愣头愣脑嗅着的小金毛犬,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这就是占了他原来房间的那条狗。
也是她宠爱极了的小宝贝。
他知道的,她有多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她肯定对待这狗极尽温柔,肯定抱过也亲过……
这样一想,他心底开始隐隐泛酸,甚至嫉妒起这只狗来。
狗东西。知道你占了谁的位置,享了谁的福吗?!
另一边的主楼里,宋知问正坐在客厅和苏昕蓉聊天,他前两天也是在家陪着家人过年,今天一有了空就跑来郁宅拜年了。
只不过郁绍焱今天还在郁家主家那边没回来,招待他的只有苏昕蓉。
因着郁宋两家是世交,双方也算知根知底。苏昕蓉又是看着宋知问长大的,觉得他各方面都还不错,因此也乐意见到女儿跟他多相处。
陪着聊了一会后她看了看时间,叫来佣人吩咐道:“去看看妹妹起床没有,要是醒了就告诉她知问过来了,别赖床。”
又转头对宋知问打趣嗔道:“真是奇怪了这孩子,平时都很早起的,怎么今天还睡起懒觉来。”
宋知问笑了笑:“没事的苏姨,让妹妹多睡会吧。过年这几天是这样的,晚上都闹得休息不好。”
他现在跟杨惜媚熟了不少,也和家里人一样叫她妹妹。
苏昕蓉就又对佣人补了句:“她要还想睡也让她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佣人答应着走了,过了一会却匆匆下了楼,脸色有些紧张地对苏昕蓉小声道:“太太,妹妹好像生病了……”
“什么?!”苏昕蓉神情一紧,下意识就站起身:“怎么会生病呢?昨天回来她都还好好的呀!”
宋知问也一脸凝重地跟着站了起来。
佣人道:“我刚才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叫醒,她脸色看着也不太好,身上还有些发热……”
苏昕蓉急得转身就往楼上走,边走又边吩咐佣人:“快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这时身后的宋知问跟了上来:“苏姨,要不让我给妹妹看看吧,先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昕蓉转头看他,神情一松:“哦对,你也是医生啊!我这一急都急糊涂了。偏偏她爸今天又不在家,那就麻烦你了知问!”
“您别客气。”
宋知问跟着苏昕蓉一起进了杨惜媚的房间。
一走进去,就感觉幽静的室内铺面而来一股暖香,是他偶尔离她近一些时能从她身上闻到的香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她的卧室。
宋知问稳了稳心神,忙去看中间的大床上正安静躺着的人。
此时的杨惜媚仍睡得不省人事,脸色苍白眉头紧蹙,额间冒着汗,时不时还咳嗽一阵,看上去确实是很难受的样子。
最近这阵她睡眠好了很多,也不怎么做噩梦了,苏昕蓉晚上就没有再陪着她一起睡,因此没能及时发现她的异样。
她坐在床边摸了摸杨惜媚的脸,忧心低喃:“真的好烫……”
这也是宋知问第一次见到她睡着且虚弱的模样。
她躺在被褥中,长发披散,柔顺又易碎。
他眼眸一垂,神情肃了肃,显出惯有的职业状态,站在一旁用消毒湿巾细细擦干净手,又贴在一起搓了搓让掌心升温变暖。
“来,让我看看。”他上前,在苏昕蓉让出的位置俯下身凑近,查看起来。
他拨了拨她的眼睑,又用手指撑开她的嘴,拿手机的灯光照着看了看,检查一番后给出了结论:“应该是感染上肺炎了,又受了些风寒。还好不算太严重,需要打点滴降温,再吃点抗生素。”
苏昕蓉闻言稍稍放下心,又有些自责:“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带她出门的,现在正好是这个病的高发期,她又在老宅里跟那一大堆人接触……”
宋知问宽慰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吃过药多休息静养就好了。您不用担心。”
他又看了一眼紧闭着双眼,神情似是有所郁结的杨惜媚,心念一动,迟疑一会后伸手从被子里拿出她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脉搏。
过了会他眉间紧了紧,转头问苏昕蓉:“苏姨,妹妹似乎还有些……心悸的病征,她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惊吓或刺激?或者,精神长期处于高度紧张或压抑的状态?”
“……”苏昕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主楼后面的花园里,正和郁持聊天的冼姨发现自己手机响了,连忙中断谈话接起。
这是郁宅给佣人专门配备的工作手机,方便他们之间联络。
她接起后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妹妹病了?哎呀怎么搞的?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
郁持一听也紧张起来,待她挂了电话后忙问:“冼姨,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冼姨就把小狗放到草丛里自己玩,这时便一边四下寻找着,一边对他道:“妹妹……就是你姐姐生病了。”
郁持眼眸一凝,语气更急切了:“生病了?怎么回事?严重吗?”
冼姨摇摇头,找到了小狗后小跑过去牵起它:“我也不知道,只说得输液,我现在要赶快过去给他们拿要用的东西,钥匙还在我这儿呢!”
苏郁两家都涉及医药行业,因此家里也存放了些基础的医疗器械和药品。
仓库钥匙则由冼姨保管着。
她牵起小狗就要往回走,可小狗又似乎还没玩够,一个劲往反方向挣扎着哼哼唧唧不肯回。
郁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沉吟一瞬笑道:“要不我帮你再遛一会吧,你先过去,别耽误了正事。等遛完了我把它送回去。”
冼姨并不知道他和杨惜媚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对他自然也毫无戒备,反倒很是感激他的帮忙:“行,那就麻烦你了。”
“嗯,放心吧,姐姐的狗我会照顾好的。”
冼姨把小狗交给他,就独自转身匆匆忙忙离开了。
郁持垂眸看着在地上打滚撒欢的小金毛,扯了扯手里的牵引绳。
见它仍是要往草丛那边跑,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眸里闪过不屑和酸妒,斥道:“没心没肺的狗玩意,你主人都生病了还只想着玩?”
他刻薄地骂了几句,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那两个保镖,回头再看向小狗时眼里就多了几分戏谑和狡黠,勾唇低声道:“算了,想玩就玩吧。不过作为交换,你得跟我好好打个配合知道吗?”
小狗“嗷呜”了一声。
他放开了牵引绳,小狗立即就欢脱地往远处奔去,直到没入一堆矮灌木丛中找不见踪影。
随后他自己则悠哉悠哉地走过去,故作随意地寻找了一圈,然后才摆出一副慌张焦急的神情,跑到那两个保镖面前道:“坏了!我姐的狗不知道跑哪去了,你们看见了吗?”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
三言两语煽动得他们一脸紧张地四处找狗后,郁持趁着不被注意的空隙,果断地转身,溜去了前面的主楼里。
第八十三章 远远看着
毕竟是从小生活过的家,郁持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他从主楼后面一道不起眼的小门溜进去,因此也没人注意到。
之后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客厅,却见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倒是楼上偶尔传来一些人声动静。
看来大家都在上面为她生病的事忙碌着。
难道真的很严重吗?
他满心焦急,抬脚就往楼上走,没想到和正下楼的宋知问顶头打了个照面。
“……阿持?”宋知问惊讶出声。
他刚刚帮杨惜媚打好了吊针,见苏昕蓉在床边悉心照顾着,他也不好在人家卧室里多待,叮嘱几句注意事项后就出来了。
看清是郁持后他很快露出和善笑意,跟他打招呼:“你也在家啊,好久不见!”
他和郁持是从小就认识了。并且他的父亲宋泳伦又是郁持的主治医生,因此两人一直关系都还不错。
郁持之前进精神病院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于是又委婉关切道:“你最近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了?”
郁持:“……”
宋知问。
昨晚他旁敲侧击向冼姨打听杨惜媚近况时,就从她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好几次。
说是宋知问这一阵来家里来得很勤,跟杨惜媚相处得也很不错。
以及,家里长辈都有意撮合他们两个。
原本郁持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宋知问就是个闷声不响性格温吞的老好人,长得倒是勉强过得去,可除此之外也毫无长处,基本没什么竞争力。
他并不认为杨惜媚会看得上宋知问,甚至对父母有些不满,觉得他们在为杨惜媚择偶这件事上太过草率。
难道就因为她从小在农村长大就这么轻视她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她身边凑了?
只不过,现在真真切切地见到了宋知问,并且意识到他应该刚去看过杨惜媚后,郁持心里紧张了起来,表情也难以维持。
他没有回答宋知问的问题,而是眼眸眯了眯,反而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给郁叔和苏姨拜年……然后刚去看了一下妹妹。”宋知问想起杨惜媚也是郁持的姐姐,就又补充道:“她生病了。”
郁持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别的了,忙上前几步问道:“媚……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病得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感染了肺炎有些发热咳嗽,刚给她输了液,休养几天应该就能好的。不用担心。”宋知问只当他是单纯的对亲人关心,便耐心解释道。
“哦,那就好……”郁持松了口气,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怒斥。
“谁让你进来的?!外面的人呢?都是死的吗?!”
楼梯上的两人齐齐往那处看去,就见苏昕蓉站在楼上栏杆前,黑着脸看向下面的郁持。
郁持一见到苏昕蓉就有些底气不足,目光游移着,强行扯出一个乖巧的笑:“我听说姐姐生病了,过来看看她。”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苏昕蓉更是火冒三丈:“混账东西!你哪来的脸敢踏进这里?快滚出去!”
郁持瞬时红了眼,心头一股戾气横冲直撞,竟不肯听从她的话,就直直定在原地不肯走。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作为和郁家来往密切的人,宋知问也知道苏昕蓉一直不喜欢郁持,但以往当着外人的面,至少还不会这样给他难堪。
没想到今天竟会撞上这样一幕,搞得他都有些替郁持尴尬了。
他又不清楚母子俩是怎么闹得这般水火不容,想在中间调解一下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苏昕蓉转身往楼下走,经过他身边时又换了副神情,语气温和道:“知问,我有些事要处理,暂时顾不到妹妹那边。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再进去照看一下她?你毕竟是医生,交给你我还是更放心一些。”
宋知问当然不会拒绝,点头应道:“好的,放心吧苏姨,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还僵立在下面的郁持,转身回到了楼上。
郁持的脸色瞬间阴晦下来,眼眸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宋知问的背影,直到他进了她的卧室……
喉间堵得发胀发酸。
凭什么?宋知问跟她才认识多久?居然就能大摇大摆地进她的房间照顾她?
而他却只能——
啪!啪!
满心的不甘不忿被左右开弓两耳光给尽数打散。
他的脸被打偏,再愣愣回过头,就见苏昕蓉已站在了自己面前,正放下打完他的手。
两颊被打得发麻,脑袋里也嗡嗡的。
可他仍然能听清母亲压低声音的怒斥:“你也好意思来看她?你有什么资格?!”
“妹妹现在身体这么差还不都是因为你!你那样折磨她刺激她……畜生!”
“现在你一回来她就又生病了!你果然就是灾星!是来克她的!”
苏昕蓉越说越气,恨不能活剥了他。
郁持的脸一下白了。
“我……我错了……”他嗫嚅道,又抬起红通通的眼,向苏昕蓉恳求:“妈,让我去看看她吧,就一眼行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去向她道歉……”
“滚!谁要你道歉!”苏昕蓉一脸厌恶,转眼看见后面气喘吁吁跑进来的两个保镖,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团团。
她立即就猜到了他脱身溜过来的手段,冷笑一声:“以为回来就能无法无天了是吗?你是真拎不清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她对那两个保镖摆了摆手:“把他关好了不许放出来,下次再看不住人你们也都别干了!”
“……”
就这样,郁持连杨惜媚一个衣角都没见着,就又被保镖给强行架了出去。
这天之后,郁持被关在了副楼的一个房间里,彻底出不去了。
从早到晚他只能待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日三餐有人给他送过来,再没有任何人来理会他。
这种隔绝甚至比在精神病院时还要更彻底。
但他也并不在意。他现在每天只专注于一件事,就是守在窗前看着主楼与副楼之间的那处花园。
他仍期待着能见到她。
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过去了多少天,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他看向窗外的空洞眼眸终于转了转,焕发出了生机。
她出来了,去了花园里。在铺撒着碎金般阳光的林荫小路间袅袅漫步。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他僵硬的身体也一下活泛了起来,趴到窗棂上往外尽力探着脖子,呼吸急促,眼珠跟随着她的身影,满脸都是渴盼。
活像一头眼冒绿光的饿犬。
可他根本顾不上自己多么丑态毕露,他只想好好看看她,看得再清楚一些。
她瘦弱的身形,披散柔顺的长发,苍白的脸庞,以及脸上温和柔美的微笑……
对,他确信她是在笑着的。
于是他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看得出她心情还算不错。这就好。这就好。
他希望她开心,喜欢看她笑。即使像这样远远看着都很满足。
他继续紧紧盯着她,贪婪地攫取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举动。
她看上去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了,只不过身上还披着一条厚厚的披肩。
她抬头用手挡着脸,面朝太阳眯了眯眼睛,笑着开口说了句什么。
应该是在感叹今天的太阳还不错吧。
郁持不自觉地也跟着抬头,往湛蓝的天空望去。
可惜他这个屋子朝向不好,根本晒不进一丝太阳。只有一片阴冷潮湿。
不过没关系。只要看着她就够了。
只要能看见她的脸,他就已经沐浴到了暖阳。
他自得其乐地想着。
绕着花园走了一会,她大概是感觉到热了,就把披肩褪了下来,边上伸来一双手接了过去。
她转头看过去,对那人笑了一下。
郁持:“……”
在看清她身边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后,郁持瞬间垮了脸。
宋知问。又是他。
郁持这才发现原来宋知问一直都跟在杨惜媚身边。
只不过因为隔得远又被树木挡着,再加上他的目光始终只在杨惜媚身上,就没注意到。
他的眼神变得阴晦,又不得不强压下情绪把目光集中回杨惜媚那里。
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她,他不该因为不相干的人浪费一分一秒。
这时花园里的两人已经来到了中央开阔的地带,在大理石喷泉前的座椅边停了下来。
杨惜媚似乎想要坐下休息,却被宋知问拦了一下。
只见他从衣兜里找出一条手帕摊开垫在了椅子上,才让杨惜媚坐下来,又把手上一直拿着的披肩盖在了她的腿上。
即使隔得远,郁持都能看出杨惜媚仰起脸对他笑了。
然后他就顺势坐到了她身边。
……狗东西!居然胆敢离她这么近!
郁持咬着牙根暗暗咒骂着,搭在窗台上的手都不禁攥紧了,恨不能把窗框拧断。
看那副假模假式的样子。
装什么儒雅绅士……搞不好心里全是下流龌龊的念头……
他阴暗刻薄又笃定地想。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种人。他再了解不过。
于是他又开始在回忆里翻找着宋知问也是个伪君子的证据。
然而回想了半天,他又不得不很悲哀地承认,宋知问从小到大都确实是个根正苗红又温善正直的人。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同龄人里就很受排挤,性格也阴阴沉沉的不讨喜。
但只要有宋知问在,就总会带上他一起玩,让他融入进那群小孩的圈子里。
有时候宋知问来家里做客,撞见他被苏昕蓉责骂,也会安慰他。
这就是宋知问的本性。刻在骨子里的善意和教养。
不像他。他才是装出来的,是在刻意地去模仿。
模仿宋知问,模仿郁绍焱,模仿身边每一个彬彬有礼品质高尚的男士。
因此他的外在糅合了各种各样他认为光鲜美好的品格,实际却根本没能渗透进内里。
他的内在只有一团混沌污浊,拿不出手也上不了台面。
这样一想,他又更痛恨宋知问了。
因为在他的衬托下,自己真的好像阴暗卑劣只能生活在下水道的脏臭生物。
正如此刻,他也只能在暗处默默窥视着阳光下坦荡欢笑的他们。
一股自卑自厌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突然低下头闭上眼,不敢再看。
只不过几息之后,他仍是有些不舍,想再看看她,于是又抬眼往那处望去。
花园里已空无一人。
他们离开了。
他的眼眸随着天边渐沉的夕阳一起,黯淡了下去。
阳光带来的暖意也尽数撤离,他的周身又只剩下阴冷晦暗。
好在那天之后,杨惜媚也经常出来散步。
这就成了郁持一天里唯一的一点盼头和乐趣。
他大概摸清了她的规律:一般是早上独自一人来花园里遛狗,偶尔想睡个懒觉就换佣人帮着遛一下。
然后就是晚上饭后有时候会出来走走消消食,这种时候她身边都会有人陪着,或是苏昕蓉郁绍焱,或是任茜宋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