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媚by宁不语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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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了老婆?”
“你说,我现在辞职好不好?”
第九章 不可能的
林百川转头诧异地看了看她,但很快眼底又显出几分了然:“想辞就辞呗!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你支持我?”杨惜媚没想到林百川会是这个反应,甚至连原因都没多问一句。
“当然支持啊!” 林百川毫不犹豫,顿了顿又正色道:“我知道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挺不错的,钱多又体面……但说实话,我一直都觉着吧,你有些时候干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开心。”
杨惜媚垂眸不语。
“其实也能理解,总裁秘书说得好听,但总免不了要给人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说白了还是个伺候人的活儿,也容易受气,你说你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到了想要辞职这份儿上,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对不对?”
本来杨惜媚心情还挺平静的,林百川这话一出口,她就有些绷不住了,心底那股压抑许久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了上了,鼻间也泛起酸意。
看她这样,林百川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在一起快两年,却已认识了近十年,彼此早有了默契。
他只安慰道:“老婆不难受嗷,一份工作首要目的确实是赚钱糊口,但人活着也不能只为了填一张嘴,还要图个心情舒坦不是?咱现在也有底气了,不开心咱就走人,不受那闲气!”
“嗯。”杨惜媚低声应了,又踟蹰道:“可是辞职以后要做什么我都还没想好。”
林百川“嗐”了一声,不以为意:“担心啥啊!你条件这么好,想做啥事不能成?”
说着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要不老婆你干脆去读研吧!你大学毕业那阵不就想过要考研吗?只可惜咱当时没那条件,但现在不同了,我供得起你!”
说到这儿他语气都带了几分自豪。
杨惜媚以前确实是想过要读研,以她的能力也能考上。
只是她一个山村出来的大学生,经济上确实负担不起,就连本科四年她都是完全靠勤工俭学加奖学金读完的,已经很不容易。
再加上她还想着能尽早补贴一下老家的阿婆,因此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业后就直接出来工作了。
现在林百川又提起,她也只心中动摇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否决:“算了吧,我现在也没那心思了。”
虽说林百川现在开店赚了些钱,两人是吃喝不愁了,但在寸土寸金的穗城哪哪都是高消费。
他们今年又刚买了房每月还着按揭,以及林百川老家还有个长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处处都要花钱,经济上的压力还是不小的。
她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
“那要不这样,”林百川见她兴致不高,又给出了另一个提议:“我之前不跟你说过吗,咱火锅店马上计划开分店呢!干脆到时候分店就给你管,不比在人手底下打工强?”
“这能行吗?”杨惜媚有些犹疑:“我一点相关的经验都没有。”
“咋不行呢?你看你学历又高,脑子又聪明,会说话也会做事儿,还在华誉医药这样的大企业做过总裁秘书!我这样的都能当老板呢,你怎么不比我这技校出来的强啊?”
林百川越说越起劲儿:“再说了,迟早你不都是咱家老板娘?打理自家店怕什么?”
想了想他又摇摇头:“诶不对,不是老板娘,是老板!到时候你就做老板放开了干,我给你打下手,嘿嘿!”
“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杨惜媚嗔道,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意有所指地调侃道:“我要真当老板,肯定第一个就把你那好兄弟谢劲给开了。”
她口中的谢劲是和林百川一个村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后来又相伴出来到穗城打工。
林百川这人重情义,开火锅店发迹后帮衬了不少亲朋好友,这个谢劲也被他安排在店里做事,负责原料的采购。
只是这人的人品不太行,偷奸耍滑不说还总爱贪些小便宜,做事又不上心,杨惜媚偶尔去店里的时候都发现过几回。
做餐饮的若在食材原料上偷工减料,那就是大忌。
她也提醒过林百川几次,但林百川碍于兄弟情义,又不好做得太绝。
林百川也明白她的意思,忙道:“老婆你放心,我前两天才跟那家伙好好谈过一回,他保证以后肯定好好做事。要再犯错,都不用你说,我肯定把他赶走!”
“这可是你说的。”
林百川拍着胸脯保证:“昂,就相信我吧老婆!”
****
郁持回国后第一时间去了趟医院,做了更为精密的检查后,又去找了宋泳伦。
宋泳伦便是之前郁绍焱口中的“宋叔叔”,年轻时与郁绍焱是同窗,如今是国内一流的精神科专家,这些年也一直负责郁持的病情诊治。
郁持在他的诊疗室待了一个多钟头,再出来时神情如常,只是手中多了一份纸质文件。
罗瑞一直等在外面,此时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车,又道:“刚才苏总打来电话,昨晚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他所说的“苏总”即苏昕蓉,他是苏昕蓉还没退下时亲自提拔上来的,给她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秘书,因此到现在仍习惯性地这样叫她。
昨晚后来有人在郁持原来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女人,亚伦就先把人控制了起来,没逼问两下那女人就招认了自己是被苏冠勋安排过来的。
亚伦也没给人留面子,当晚就把苏冠勋强制遣送下船,用一艘救生艇送上了岸。
没想到苏冠勋也真是个老无赖,竟倒打一耙先跑去苏氏本家大闹了一通,来了场恶人先告状。
于是游轮上的事也弄得人尽皆知,只是黑白一下被颠倒,苏冠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脏水全泼到了郁持身上。
郁持对此并不意外,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只说要您回来后立刻去见她……”罗瑞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应该还不知道您今天提前回来了。”
郁持点点头,又垂眸看着手上那份诊疗文件,第一页便是他每次过来都会有的一份程式化诊断记录,他甚至对上面的文字都已烂熟于心。
病史:思觉失调症,即精神分裂症......
病例特点:感知觉障碍,突出表现为出现幻觉,如幻听、幻视、幻嗅、幻触等,患者以幻听及幻嗅最为明显……思维障碍,最常见表现为妄想,患者以被害妄想最为明显,影响严重时会做出防御或攻击性行为……情感障碍,具体表现为情感淡漠及情感反应不协调……
他面无表情地翻过去,后面是宋泳伦写下的密密麻麻的新一阶段的诊疗建议。
他盯着其中“口欲期人格缺陷”、“欲望过度压抑”等字眼怔怔出神,耳边又回想起刚才宋泳伦的话。
“……口欲期,我之前应该跟你提到过这个词,它是弗洛伊德所提出的性心理时期中的第一个阶段,也就是人在婴幼儿时期会专注在嘴里的事物。
“例如,以吸取母乳来得到口唇的快感,或是拿到什么东西就喜欢放进嘴里去咬去吮吸。如果婴儿这种行为受到限制,很可能就会留下后遗性的不良影响。”
“具体表现为成年后酗酒,有严重烟瘾,或是……杏欲旺盛。”
“而据我所知,你和你母亲的关系……你婴幼儿时期很可能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关爱和照顾,长年下来也就形成了所谓的口欲期人格缺陷,所以说你的精神分裂症病因是比较复杂的,并不仅仅只因为幼年那场遭遇,还和你的口欲期缺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说你一直都在克制情绪,压抑心底各种不合时宜的念头,并自认为能控制得很好,但现在你的病情仍有复发的趋势。我想,或许正是因为你压抑得太过了呢?这是你从婴幼儿时期就埋下的病根,并不是一味地去忽视去掩盖就能相安无事的,我担心积累到一定程度它会爆发得更厉害。”
“因此我的建议是倒不如去正视心底的某些欲望,试着去满足它,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正视心底的……欲望?
郁持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似乎从未对什么事产生过很强烈的兴趣或欲望,他想要而且也能得到的,动动手指自然就能得到。
比如最贵的玩具,最好的成绩,最高的地位,最强的权势……
而他想要却清楚自己得不到的,那他也不会去哭着喊着耍赖强求。
比如苏昕蓉的关爱和认可。
若现在硬要说他能对什么产生欲望的话……
郁持闭了闭眼,脑海中蓦然就闪现出昨晚杨惜媚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以及她胸前遮掩不及的……
他喉头不由自主地咽了两下,有了股强烈的渴意。
他的手也无意识地插进了西裤口袋中,触到一团柔软圆润的物事。
那是一枚女性用来防走光的硅胶胸贴。
是昨晚电梯里的那场激烈碰撞中,从她身上掉落下来的,又粘在了他的西装内衬上。
他也是后来躺到床上脱下衣服时才发现。
那时他本来想着应该把它扔掉的,这种东西就算拿去还给她也显得非常冒犯,甚至有种猥亵的意味,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本来应该扔掉的。
可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揣到了裤兜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意图。
他搓捻着口袋里的胸贴,感受着那近乎肤质的触感,却能断定根本不及她真人肌肤的十分之一。
因为昨晚,他是实实在在地触碰过,揉捏过,甚至含弄过……
喉结的滚动越来越急剧,呼吸也有些不稳,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他终究没忍住,睁开眼对前排副驾驶座的罗瑞道:“你去帮我查一下——”
然而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罗瑞等了一会不见下文,追问道:“您要查什么?”
“……算了。没什么。”郁持从裤兜里抽出手,揉了揉额角,深呼出一口气。
他想他真是疯了才会有那种念头。
那是杨惜媚,是身份卑微履历平凡的杨惜媚,是他一直鄙夷轻视并误解冷待的杨惜媚。
也是……已有男友将要结婚的杨惜媚。
不可能的。
他和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郁持给了带薪假,杨惜媚也就没客气,在家休息了两三天。
捱到元旦假期的前一天她还是回了公司上班,因为想趁着放假前提出离职。
以郁持对她一贯的态度,估计正好放完假后这事就能落实了。
到公司后应付完任茜的问东问西,她就打算去找罗瑞,因为罗瑞算是她的直属上司,离职的事肯定要先通过他。
然而还没等她动身,罗瑞倒先找过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口对她道:“杨秘书,你来一下郁总办公室,他有事找你。”
杨惜媚还没什么反应,任茜倒先激动了一下,低呼了一声,嘀咕道:“可真难得诶!”
于是离职的事也没来及跟罗瑞说,她只能先去了隔壁总裁办。
在门口敲了两下听到里面沉声的“请进”之后,她呼吸都滞了滞。
其实自从做秘书以来,她几乎没怎么单独进来过这里,现在又加上那晚的事还残留着些许影响,她不免心下惴惴脚步沉沉。
甫一进门,对面办公桌后的郁持也正抬眼看过来。
那一眼看似不含任何情绪,但眼底瞬间划过的暗芒又透出了某种晦涩隐秘之感。
这让杨惜媚即使站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内,都莫名感到几分渗人的阴寒意。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也让气氛一下诡异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迟疑着想要开口,却见郁持脸上已经泛起了比平时要更真诚几分的笑意,眼里也多了点局促和难堪的意味,起身招呼她道:“杨秘书,先过来坐。”
他示意她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又亲自斟茶倒水,随后在她面前正襟危坐,严肃且诚恳地低头致歉。
“那晚真的很抱歉,是我误会你也冒犯你了。本来当时就该去向你道歉的,但……罗瑞应该也跟你说了,我是真的事出有因,也怕再次惊扰到你。”
杨惜媚其实猜到会有这么一遭。
不论真实为人如何,至少在一些基本礼节上郁持总能做到位。
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现在她反倒宁愿他不要再提起,或是像那晚一样通过罗瑞转达也行。
总之让那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就好。
她潜意识里并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再跟他有过多牵扯。
于是她摇摇头,脸色平静道:“没关系了,郁总。罗助也跟我解释过,您那时是遭遇了意外,身体也出了问题。一场误会而已,我不会在意的。”
听到她的回答,郁持本应是松了一口气的,但同时心中又多了点说不出的疑虑和空落。
……真的,就这么不在意吗?
他看着女人秀致的眉眼,以及粉润的双唇,喉头不由得一紧,手也无意识地蜷了蜷,搓了搓拇指。
很快他就调整好心绪,面上又带了些自责道:“不管怎样,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问题。即使在那种情况下我也该尽力控制好自己的言行,当时吓坏你了吧?”
“对了你……你身上,”他眼神闪了闪,声音也低了几分:“有没有受伤?”
他一双桃花眼关切地看向她,而眼尾又有些微的下垂,显出些无辜又青涩的姿态。
而这话一出口,空气中更是添了几分暧昧。
杨惜媚心头一跳,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冷淡地摇摇头:“没有,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可一向以高情商见称的郁持此刻却似乎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意图,又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拎出一堆礼品袋放到了她面前。
在杨惜媚疑惑且戒备的目光中,他解释道:“我记得那晚弄坏了你的衣服,还有电梯里那双鞋,也是你的吧?好像被门夹坏了。这本就是我该赔偿的,请你一定要收下。”
杨惜媚看着那几个标着不是“H”就是“G”打头 LOGO 的礼品袋,心绪复杂难言。
她不至于认不出这些高奢品牌——早几年倒确实有可能。
不过后来和林百川在一起后,他开店赚的第一笔钱就兴冲冲去买了个三四万块的包送给她,她一看价格差点吓死,当即要拿去退。
林百川却不让,还说这都算这个牌子档次比较低的款了,高档些的像什么铂金凯利之类能贵上十倍。
那个包后来虽说没退,却也被她束之高阁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用。
她也由此对所谓的上层社会有了点初步且模糊的认知:普通人辛辛苦苦工作一年赚到的钱,或许都抵不过一只手袋。
像她和林百川这种草根出身却有点能力又有些运气的,拼尽全力够到的天花板也仅仅是人家的最低档。
而像郁持这样的人,随意一挥手就能把这些东西都推到她面前,作为一次伤害的赔礼。
就算他表示歉意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但又如何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叫到办公室,上演一番赔罪戏码后再送出这些招人耳目又极具暗示意味的东西,然后呢?想要她怎么做?
受宠若惊地收下然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总裁办公室里拿出去?她要怎么跟人解释?
他不是一直都跟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吗?处事周全的他难道真的考虑不到这会多引人非议?
杨惜媚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敏感或矫情。
外界总评价郁持说,他是穗城一帮富家子中的异类,从无那种二世祖身上惯有的臭毛病,且上进又谦逊,不卑又不亢。
——真的谦逊吗?
可在杨惜媚看来,他骨子里其实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傲慢。
就像两年前她发现了病情发作的他,救助之后把他送到医院,可后来他醒来了也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再见她,而是通过罗瑞转达了谢意,同时向她出示了两份文件:一份关于他病情的封口保密协议,以及一份总裁秘书任职书。
他那时表示出的谢意就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而这次的所谓歉意,他在表达的过程中也仍隐隐有种轻慢在里面。
杨惜媚深呼出一口气拒绝道:“不用了,郁总,我不需要这些。而且我那些……也没多贵,不值得您这么破费。”
其实也不是不贵,只要是她用的东西林百川都会铆足了劲给她买最好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明显超出太多的赔偿。
郁持还要坚持,但杨惜媚的态度也很坚决。
他只好作罢,又颇有些过意不去道:“那你如果还有别的什么诉求也可以提出来,我都会尽可能地满足。”
杨惜媚心念一动,觉得这倒是个好时机,也不必还要去通过罗瑞那层了,直接找大老总提不是更便利吗?
于是她面上故作迟疑道:“郁总,我现在确实有件事……”
郁持眼神亮了亮,专注道:“你说。”
“我想辞职。”杨惜媚缓声把这话说出了口,心下也蓦地一松。
然而郁持听了却胸口一滞,脸上神情也淡了淡,用一种犹疑的口吻道:“你是认真的吗?”
杨惜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点了点头道:“是。”
“……”
“惜媚。”沉默片刻后,郁持突然道,又温声补充:“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杨惜媚听得心头一惊,却也只能默然应下。
又听他无奈叹气:“我知道那晚肯定吓到你了,也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这都是我的责任,但我认为……”
他的语气越来越诚恳,甚至有种低声下气的意味:“现在离职对你并没有多大好处,你应该得到更多补偿和优待才对。如果你的确还在意,我可以给你放一段时间的假,让你好好调节,同时我也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杨惜媚原以为他会爽快答应,毕竟那晚的事于他而言也算一次失误,按理说应该巴不得赶快把她打发走,免得成天在眼底下晃着别扭。
但现在看他的态度,似乎并不肯轻易松口。
她诧异之下,无奈只能给出一个最好用也最合理的借口:“郁总您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还在意......而是我,我其实马上要结婚了。”
第十一章 家里有人
“……结婚?”郁持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笑意渐渐加深,语气又带上了点刻意的轻快:“这是好事啊。恭喜你了。”
“谢谢郁总。”杨惜媚也笑了笑,客气回道。
“不过,结婚和你的工作也并不冲突吧?还是说,”郁持眼底显出几分探究,意味深长道:“是你男朋友要求的?”
说真的,这两年来郁持对杨惜媚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只怕都没有今天这一回多。
这让她感到有些怪异也有些不适。
见他还有想深谈的趋势,她心下已有些不耐,索性开始胡说八道:“也不是,这是我们共同商量出的决定。因为我们打算结婚后就尽快要小孩,辞职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趁现在,免得到时候还要给公司添麻烦。”
她垂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错过了郁持脸上瞬间崩塌的表情。
他勉力维持着笑意,又略带惋惜道:“你这么优秀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实在可惜。”
郁持愿意用心与人交际的时候,是真的很会说话。
然而杨惜媚早已对此免疫,心下只是腹诽:说得好像在我之前在你这里多受重用似的……
她面上道:“我不年轻了,郁总,都 28 了。”
“是吗?”郁持怔了怔,又弯了弯眉眼一脸纯良:“那也很年轻啊。而且我倒总觉得你跟我差不多大,有时候甚至看着比我还小。”
瞧瞧,多会讨人欢心。
但这话杨惜媚没法接,只能讪笑。
见她没什么反应,郁持顿了顿,不得不又转回正题上:“辞职的事,如果是你的话,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他神情一转,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又回来了:“你我之间,并不仅仅只是一层雇佣关系,还涉及到另一件事,你应该明白的。”
杨惜媚脸色也凝重了些许,点头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关于您的病情……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件事我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如果您无法信任,我可以重新再签一份保密协议。”
“……”郁持沉吟良久,最后故作为难道:“这样吧,如果你执意要走,那么保密协议肯定是要签的,而且协议内的条款也肯定会比之前的要更繁琐严苛些,法务部那边制定出来也要需要时间。”
“再说本来按规定提离职要提前一个月,你现在跟我说完就马上走人也不现实,毕竟招新人来补你的空缺都需要时间。”
他循循善诱,又摆出一副为她考虑的态度:“所以我建议如果你不急的话,不如就留下来再做一段时间,过两周公司就要结算年终奖了,至少走之前把这个拿到吧,不然多亏,你说是不是?”
杨惜媚听他说得也算在理,至少愿意松口放她走了,那拖几天也没差,于是就答应了。
起身告辞的时候她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却没察觉在她转身离开时,身后郁持立即冷下来的脸。
杨惜媚一回到秘书办,任茜忙凑上来问她:“郁总找你做什么啊?”
“哦,是关于亚伦先生的,他们后续还要在线上谈事情,需要我在旁边协助一下。”
杨惜媚扯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任茜也信了,又不禁感慨:“这个亚伦你算是救得值了,多亏了他你也能得到郁总的重视。”
杨惜媚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看吧,明眼人其实都能察觉出郁持以前对她的态度。
不过重不重视什么的,现在于她而言也无所谓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离开。
多工作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横竖不就跟以前一样混着嘛。
杨惜媚这样想着,一如往常地做做事摸摸鱼,等着准点收工,却不想临到快下班的时间竟被通知要留下来加班。
郭家瑜传给她几份英文文件,说是明天一早就要发给国外合作商的,需要她现在检查校对好,然后还要拟几份英文邮件今晚就发出去。
以前这种事是从不会经杨惜媚的手的。
坦白讲,郁持自己的英文就相当于第二母语了,再不济身边还有曾在 E 国留学的罗瑞,哪里用得着她呢?她这份职责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杨惜媚听完郭家瑜的话都有点懵,一时间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搞错了。
任茜倒是很兴奋:“哇!惜媚姐也终于要和我们一起加班啦!欢迎欢迎!等会一起吃晚饭呀,我给你推荐我最喜欢的那家……”
杨惜媚:“……”
无奈她只能先给林百川发了信息说要加班,让他今天不用按时过来接她。
好在林百川此时还没出发,让她什么时候快结束了就跟他说,他再来接。
忙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任茜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外卖,罗瑞又过来表示,今晚郁总体谅大家辛苦加班,特意订了晚餐来慰劳各位。
任茜看着送上来的出自某知名五星级酒店的精致餐点,惊叹之余又不免暗中吐槽:之前自己加了那么多回班,怎么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呢!
要说这次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她转头看了看旁边正默默吃饭的杨惜媚。
好像唯一的变数就是她?
杨惜媚对此却毫无所觉,郁持会做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之前又没怎么加班过,自然也没得比较。
迅速解决完晚饭后她就埋头继续做事,想尽快结束走人。
等文件终于弄好,她打印出来交给郭家瑜,谁知郭家瑜看了两眼又道:“你拿去给郁总确认一下吧。”
杨惜媚愣了愣。一旁的任茜见她神色迟疑,猜想她可能因为以前的冷待对郁持还心有芥蒂,便起身热心道:“我帮你去送吧!”
杨惜媚神情一松,把文件交给了她。
任茜正好也有事要跟郁持说,拿着文件敲门进了总裁办,却见郁持看过来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怎么是你?”
任茜记挂着要说的事,也就没细究他神情和语气的异样,见办公室没别人,态度随意了些,大大咧咧递出东西道:“我来给你送文件。呐,惜媚姐刚弄好的。”
郁持神情稍缓地接过来翻看着,故作不经意问道:“她让你来送的?”
“嗯。”任茜想了想,又摇头:“啊不对,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
“明天不就元旦假期了嘛,我跟蓉姨约好了陪她去爬莲台山,再到山上的庙里拜拜。她让我干脆今晚过去你们家住一晚,明天好一早就出发,所以等会收工了表哥你就载我一起回去呗。”
任茜说完露出一个讨巧的笑。
既然是苏昕蓉发话,郁持不能不应。
他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若有所思道:“今晚你们都在,等会只送你一个被她们看见难免会多想,不然就叫上一起吧,我把你们都送回去。”
任茜当然是乐意的,赶紧拍马屁道:“哇表哥你人好好哦!又绅士又体贴!都找不到比你更好的老板了!”
她全然忘了之前是怎么暗骂他压榨员工的,转身兴冲冲地往外跑:“我这就去跟她们说!”
回到秘书办,就见杨惜媚正背着包包往外走,她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也就毫无留恋地要收工走人了。
任茜忙拦道:“别急别急,等我一起呀!”
杨惜媚也应了:“嗯,那我先去等电梯。”
任茜风风火火地收拾好东西冲出来,见杨惜媚等在员工梯那边,又跑过去把她往另一边边带:“坐员工梯干嘛?总裁梯不是更快?”
郁持有部专用的总裁梯,是直达 1 楼和地下停车场的。除他之外罗瑞和几个秘书都有使用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