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五筒子楼日常/小富即安/重回九五之小富即安by酥肉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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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虽然前景好,但是居住体验太差。
一家三口离开任家庄,又去看了几家棉纺厂内部的房子。
到了这里,就轮到简梨反对了。
就算是刚需,也得买个有价值的啊。
棉纺厂家属院未来二十年都不拆,那买回来干啥。
三口人吵吵闹闹的,连着看了三天的房。
这三天里,陆陆续续又有三两家去签了合同,但是以麻婶为首的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不签。
不光不签,麻婶还联合了几家同样是住的很紧张的人家去厂办闹。
口口声声都是要厂里给她一套四室一厅。
厂里的房子早就已经分光了,现在这时候哪儿来的四室一厅去分。
但是麻婶不气馁,她诉求明确,要么四室一厅,要么就是厂里给她一套四室一厅的钱。
分管的小领导都被她缠的没脾气,说也说不听,麻婶从早上就去坐他办公室,一直坐到他下班。
“真不行!”
这小领导也是烦不胜烦,他本来把事情揽过来,纯粹就是自家有一套闲置的房子,想着趁这个机会把房子卖给厂子。
价格本就给的高。
但是他没想到,麻婶比他想的还高。
三十平换四室一厅,当厂子是做慈善的吗?
原本的条件已经让厂里很多人不满意,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去找厂长闹去了。
偏偏麻婶还丝毫未察觉危险,还一个劲的来讨条件。
负责的小领导顿时心生后悔,本以为是给自己搭个顺风车,结果却是个烧手的红薯。
最后索性不去办公室,由着麻婶去闹。
就在厂里暗潮涌动的时候,简锋一家终于看了一套三个人都还算满意的房子。
砂轮厂的家属院。
一套三室一厅位于二楼的房子,八十平,楼下还有一间三四平的小仓库。
王梦梅:“不错不错,这地方就跟棉纺厂挨着,我去店里也方便。”
王梦梅再怎么说也不想离棉纺厂太远,她在棉纺厂生活了好多年,对这个地方既熟悉也眷恋。
简梨:“确实不错。”
砂轮厂虽然是棉纺厂下面的,但是砂轮厂的发展可要比棉纺厂要好。后来棉纺厂倒闭,砂轮厂反而活下来了。后来更是改组成为本地有名的大厂。
厂子存活下来,那么家属院的条件就不会太差。
更何况后来砂轮厂更是选择了房改房的方式,家属院的房子全都纳入范畴,原本的五层小楼,各个都推到重盖成电梯楼。
简锋对砂轮厂也很熟,因此也没觉得不好。
原来的房主开价三万八。
王梦梅还价还到三万四。
房主一个劲的喊太低。
王梦梅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最后终于劝动了房主。
“三万五!一口价!”
王梦梅跟简锋避出门商量了一会儿,回来应了。
“那就三万五!”
约好了过户的时间,一家人总算是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王梦梅忍不住哼着小曲,三人回家路上还去吃了一顿羊肉锅。
虽然大夏天吃羊肉锅不如冬天畅快,但是这家的锅子做的十分好。羊肉新鲜,蘸羊肉的麻酱也香滑。简梨拌了一碗辣油麻酱,一个人就干掉一大盘羊肉。
王梦梅:“少吃点辣吧!吃多了也不怕上火!”
步入青春期,简梨变得格外爱长痘。前脚在外面吃点上火的东西,当晚就能起疙瘩。
王梦梅生怕闺女长了满脸痘,给她买了珍珠粉,让她自己注意着点。
简梨要了一罐健力宝,大口吃肉的同时也大口的喝饮料,打个饱嗝,爽快的眼睛都眯起来。
“爽!”
吃完了羊肉,三人散着步回家。
刚走到厂区办公楼下面,就看见围了一群人。
简梨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撑的快走不动了都要看热闹。
王梦梅拿她没办法,只好也凑上去。
人群的正中心是麻婶和另外一个中年妇女,外围是麻婶的儿子儿媳和几个同样住一楼的人家,另外一边则是几个住在楼上的住户。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姓黄的,你丧尽天良你!厂子都说要收我房子,你倒是在背后坏我!你迟早天打雷劈!”
“呸!我什么背后坏你!我当面也这么说!厂子本来就不公平!大家都是一样的,凭啥你就能换四室一厅?大家伙说说,这讲理吗?”
“你少在这儿撺掇人!”
“我撺掇谁了?你问问大家伙,是不是心里都不服气!”
“你个老王八蛋,我撕了你的臭嘴!”
场面迅速恶化,麻婶和对方撕着头发就打起来了。麻婶的儿子儿媳也一拥而上,另一边也不是吃素的,一群人眼看着就打的狼烟动地,个个狼狈不堪。
随着一声爆喝“别打了”!
只见已经有人叫了领导来,副厂长僵着脸,把人拉开。
“有什么事好好说!”
麻婶迫不及待:“领导,她姓黄的故意坏我,咱们厂子说好的,她跟厂子唱反调!”
跟麻婶打架的中年女人头发乱蓬蓬的,闻言瑟缩了一下,转而又变得坚定。
“领导,我就是不服气!我觉得这事不公平!”
副厂长不欲在这么多人面前断官司,直接一挥手:“都上我办公室去!”
随着副厂长把人带走,围观的人这才一边散去一边讨论起来。
“啧啧,麻婶是抖起来了。真是好命啊,以前还是一块抽的签呢,人家咋能抽到一楼呢。”
“要我说,本来就不应该收,厂里就应该拿钱出来直接修整,搞这一套干嘛呀。”
“哎,你们说,副厂长给人带走了,这事往后会不会不提了?”
“那没准,反正要是他们三十平都能换四室一厅,我是不服气的。又不是给厂子做了什么贡献。”
听着众人的议论,简锋默默看向妻子。
两人都有些庆幸于自己脱手的早,这才三天,厂子里已经闹开,看来果真像孔国荣说的一样,这件事要推下去,势必要遇到重重困难。
三人走出没多远,王梦梅眼尖看到了一个人。
“哎,那谁,孙艳咋也跟着去了?”
只见孙艳抱着孩子,正亦步亦趋的跟在麻婶一家后面,脸上满是义愤填膺。
简锋:“……孙艳家是四栋。”
所以也在厂子回购的范围内。
第55章
谁也不知道麻婶这些人在副厂长那儿谈了什么,只知道当天晚上麻婶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家,口风依旧没改。
还是要四室一厅。
简锋回到家之后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给王利明打了个电话。
电话辗转到了王利明手里,王利明那头传来电锯锯木板的声音。
“锋哥,我在店里呢,你有啥事?”
简锋:“是有个事,我跟你说一嘴,你看怎么跟建国说一下。”
王利明压了压手,让工人们先暂停锯地板。
“行啊,锋哥你说。”
简锋就把厂子里最近这桩闹剧说了一遍,对着王利明这样的聪明人,简锋只是开个头,王利明就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
厂长或许本意是好的,但是厂子里太多人想要从厂子里捞一笔了。
极个别的小领导想要占这个便宜,就三忽悠两忽悠的把价格定高,故意引起大家的矛盾,然后再顺势直接停掉厂长的想法。
不然怎么解释厂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来收房子?
还不就是先准备了一笔钱好给最先办的几家都办了。
王利明:“行啦锋哥,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顿了一下:“我等会儿去找建国说,但是锋哥,你也知道建国的情况,这事十有八九他拿不了主意。”
简锋:“没事,咱们只管自己问心无愧。”
王利明:“成,我等会儿就去。”
挂了电话,王利明把店里的事情一交代,就去了工地找许建国。
许建国不在工地上,王利明就找他工友。
工友嘿嘿一笑:“王老板,你那老乡可真有意思,发了钱就去洗头,这一个星期都去四回了。”
王利明呼吸一窒,脸上神色不变:“他去洗头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工友比了个手势:“去一个多月了都。”
王利明给人掏了一盒拆封的烟,也没看里面还剩多少,直接丢给对方。然后问了洗头店的位置就走。
很快王利明就找到了那家发廊,门口是红蓝白的旋转灯管,里头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那儿看电视。
他站在门口喊:“许建国!许建国!”
那浓妆女人拉开门:“你喊什么喊,洗头就进来,不洗就走。”
王利明不管,还是喊许建国的名字。
很快许建国就从二楼下来了,脸上带着潮红色,头发也乱糟糟的。
“利、利明,你咋来了啊?”
王利明沉着声音:“你跟我走。”
许建国脸上烧的慌,慌忙丢给浓妆女人几张钱,然后就老老实实跟着王利明离开。
王利明二话不说,把人带到宿舍里,问许建国:“哪个是你的铺?”
许建国心里忐忑万分,指了指。
王利明手脚利索的给他把铺盖包起来。
许建国笨口拙舌,话都说不利索了:“利、利明,你这是干啥?”
王利明冷冷看着他:“送你回去。”
许建国急了:“我不回去!”
王利明不由分说:“你不回也得回,哪怕你回去了之后再自己另外找工地,但是这次你必须回。”
许建国蹲在地上:“凭啥叫我回去?”
王利明一脸讥诮:“我怕你在这儿染了病,回头你和你媳妇赖我没给你找好工作。”
许建国低着头:“我没病。”
“你天天去,早晚的事。”
许建国不说话了。
王利明看他这样装死就来气,把铺盖丢他身上:“你是跟我走,还是我找几个人给你送车上?”
许建国眼泪出来了:“我不想回去。”
王利明心里有一股升腾的怒气:“这我管不着,你先回去。”
许建国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委屈:“我就不想回去咋啦?”
王利明没了跟他争论的心思,直接让人去店里找他的工人来。
三四个人高马大的工人站出来,许建国立刻不哭了,只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王利明。
偏偏王利明一点不心软,直接让人给他送到回桃城的班车上。
王利明还安排了一个正好要回家探亲的老相识跟他一块,给两人都报销了车票。
“送回去不用说啥,就说这边的工地结束了,我也不干工地了,介绍不了工作。”
许建国本还以为王利明是打算把他干过的事全告诉孙艳,心里吓的直发抖。等到王利明这样一说,他又生出了丝丝希望。
王利明看着他的眼神,给那老相识递了根烟:“我交待他两句。”
那老相识识趣的去了一旁。
王利明盯着许建国,严肃道:“许建国,我真后悔给你带出来。”
这才多久啊,竟然开始成为了发廊的常客。
王利明把许建国盯的羞愧难当。
盛怒之中,王利明还是把简锋的叮嘱执行到位,把厂里收房子的事说给许建国听。
“你这次回去,抓住机会,房子弄好之后赶紧的踏踏实实过日子。”
王利明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许建国坐在车上一脸茫然。
*****
简锋定下房子之后,很快就过了户。
三万五千交出去,换回一套宽敞明亮的大房子。
王梦梅越看越喜欢,比之前那套两室一厅还喜欢。这家人住的爱惜,房子又干净又亮堂,还打了全屋的实木柜子。
房主依依不舍交了钥匙:“这房子我住了好久,还真有点感情了。”
要不是她闺女在首都买了房,她也舍不得这间老房子。现在首都的房子贵啊,她急等着卖了家里的房子去给闺女凑首付。
王梦梅心一软:“您往后要是想了,还回来看看。”
房主摆摆手:“不了,你们一家住着就挺好。”
她瞧着这一家子,男主人看着就磊落能扛事,女主人虽然急躁点但也麻利肯干,小女儿更是聪明又灵巧。
“房子卖给你们,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人和气顺,房子和人都互相旺着呢。
送走了原房主,王梦梅开始张罗着怎么收拾下屋子。
“这一间给小梨房,回头打个沉点的桌子。”
“咱们原来那个沙发不要了,我回头去挑个新的。”
“再给简梨配个梳妆台,咱们俩那屋缺个全身镜。”
越看越觉得缺,新房子里要是用上以前的旧家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简锋倒是没别的指点,只说要去买一桶油漆回来刷大白。
这间屋子里全是上任主人的痕迹,屋子一角还有这家的小女儿从小到大划身高的刻度线。
简锋蹲在那儿:“咱们屋里也有这个呢。”
简梨一岁一划,老房子里是一道道划痕。
快到地面的墙面上,有用铅笔画出来的小人,歪七扭八的画了一家子,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笔触。
简锋越看越感触。
王梦梅倒是在墙上找到了一处用黑色水笔写的大字。
“首都大学。”
王梦梅美滋滋的:“人家这家的闺女考了个好大学,咱们住进来,叫简梨也住那屋,沾沾人家的文气。”
朝北的卧室两口子住,南卧给了简梨。
客厅连着的阳台上,王梦梅准备换窗户。
“现在都不时兴这种凹凸不平的窗户了,换个平整点的玻璃吧。”
买了房子,手头的钱就只有几千块,这几千块幸而不用置什么大件,只用做些修修补补的工作。
简锋去买了油漆回来自己刷大白,然后又找了人打家具,屋子里的地板也翘起来了,买地板花了不少钱。
简锋心想,怪不得王利明说要干地板生意呢,这玩意儿是真挣钱啊。
找了工人来收拾屋子,简锋来来往往砂轮厂的事就被人看见了。
很快,不少人就都知道他卖了一楼的房子去买了砂轮厂的房子。
小石等人坐不住了,最近厂子的风向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之前麻婶那么闹法,过后厂子却缓了下来。
也没有人来谈条件,也没有人搭理麻婶他们。
原本坚定的像什么一样的麻婶,现在却突然不确定了起来。动不动就来问签了合同的这几家,话里话外都是打探。
小石本想着一个月的时间,他并不着急买房子。
可看到厂子这样,他和其他几个人一合计,准备照着简锋的路子走。
账上躺着这么多的钱,最近来张口借钱的人都多了。
小石看了几套房子,飞快的定了下来。
大概是已经预料到最终的结局,这几个人对简锋都有一种信服。
算下来几个人选择棉纺厂的没几个,大多跟简锋一样,买了砂轮厂,水泥厂,铁路的家属院里的房子,还有一个最离谱,居然直接买了任家庄的房子。
“反正我跟我媳妇都停薪留职了,我还不如在任家庄这边弄个摊位,不是说这里要开车站了吗?我就在车站门口卖个饭。”
大家的选择各异,很快就定下了房子,开始修整新房子打算搬进去。
而简锋也接到了王利明的电话。
王利明没在电话里说许建国的错处,只说许建国那个工地待不成了,给人送了回来。
“锋哥,你最近见到许建国了吧?”
简锋点点头,许建国回来的第二天他就见到了。
但是没有什么用,许建国只是一味的听孙艳的话,孙艳不让他卖房子,他就不卖。
王利明松了一口气,打定注意往后谁也不介绍了。
“那就好。”
“锋哥,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句话了。”
那烂泥一样的人,你就是拉不起来。
烂泥一般的许建国回了家,没几天就又走了。
这次不是孙艳催着他出去打工,而是许建国自己主动提出的。
孙艳这半年独自照顾儿子,劳累的眉目间都多了几层沟壑。前几个月许建国还每个月往家里寄钱,一次大几百,后面一个月许建国就说回来的时候工地扣钱了,只给了他几十块路费。
孙艳恼的要去找薛芳的麻烦。
“她男人给你带去的,扣你工资凭啥不给你争取争取?”
许建国才不敢叫孙艳去找薛芳,他现在心里怕死了,生怕王利明把他在外头那点事告诉给薛芳。万一孙艳把薛芳惹急了,薛芳把这些事全抖落出来怎么办?
“你去找她也没用,工地早黄了,王利明也被扣钱了。”
孙艳在屋里痛骂了王利明一通,倒是没有再提去找薛芳的事了。
许建国松了一口气,然后问孙艳要几百块钱。
“我还去打工,你给我个车钱。”
孙艳拧他耳朵,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回来干啥?一个工地黄了你不会接着找吗?净在这儿败活钱!”
话是这样说,但是孙艳还是丢给他二百块钱。
“赶紧走!你不去干活,等着一家子喝西北风啊!”
许建国匆匆回来又匆匆的走,丝毫没注意到家里还有一个游魂似的女儿。
许亚男沉默着送走了父亲,她清楚的看到了父亲颤动的嘴角,那是他撒谎的证明,但是母亲却还一无所觉。
许建国走后,家里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到处充斥着弟弟的玩具,那个肥胖的婴孩,小小年纪就展现了令人讨厌的特质。
他格外的爱哭,每次一哭,许亚男不管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去抱起他。不然孙艳的骂声就会跟哭声前后脚响起来。
“没听见你弟弟哭啊,上学有什么用,跟个聋子一样!”
他还愚蠢的令人恶心,不管是许亚男在干什么,他都会动着肥短的四肢,走过来然后把她的书给放进嘴里。有时候也是铅笔,或者橡皮。
每当这时候,许亚男就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内心的阴翳。
不管他,叫他吞下去!
可最终她还是取下他手里的东西,然后在对方的哭声里挨一顿孙艳的骂。
在更多的时间里,许亚男其实不用一直照顾着他,因为孙艳总是抱着他出去。
然后孙艳就会丢下几句话。
“把屋子收拾了,眼里有没有点活?”
“给你弟洗个尿布去!”
“看看看,就知道死读书,一点不知道给我帮把手。”
日子没有了盼头,许亚男曾经那些努力都成了泡影。
以前的她努力学习,是为了成为家里人的骄傲,成为孙艳嘴上的自豪。
可现在孙艳仿佛不需要这些自豪了,她不需要用许亚男的优秀来体现自己的成功,她只需要抱着自己的儿子出去走上一圈。
那肥胖的两岁多还只会断断续续说几句话,被叫天赐的男孩,什么都不用做,就成了孙艳的骄傲。
许亚男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她不能理解,如果生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父母的喜爱,那她这些年被孙艳教导的“孝顺,勤快,努力”算得了什么?
如果爱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取,那岂不是说明,她从来都没有得到真正的爱。
许亚男的迷思无人解答。
更令她恐惧的是,孙艳有意无意开始提起她一年后的出路。
“你都十五六了,我供你这么些年,你不应该回报回报我?”
孙艳拿出一本起了毛边的写字本,里面是她这些年记下来的许亚男的花费。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许亚男都不知道孙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的。
孙艳用铅笔头在纸面上敲了敲:“这都是你欠我的。”
她趾高气扬的嘴脸,像极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债主。
许亚男紧紧揪着心,她不知道孙艳还会不会让自己读高中。
“许亚男!你发什么呆!”
孙艳一巴掌拍在许亚男的肩膀上:“赶紧的,去给你弟弟蒸个鸡蛋。”
许亚男呆呆的起身,孙艳在她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
“真是个废物。”
“跟你爹一个倒霉样子。”
*****
简锋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新房子给装修好。
在简梨的要求下,他甚至去买了一台热水器,花了两千块。
王梦梅嘴上嚷嚷着简梨乱花钱,等到热水器安装好,简锋说让她先带着闺女洗两次澡试试水温的时候,王梦梅就体会到了家里有台热水器的好处了。
她在饭馆里熏上一天,回家之后经常是打一盆热水然后抹一抹了事。
现在好了,不管什么时候回家,都不用担心没有热水用的烦恼。
简梨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到了青春期,身体发育了,每次去澡堂都觉得不太自在,现在家里能洗澡,无疑是让她舒服很多。
王梦梅不说花钱了。
反正她也是看明白了,自家这个小祖宗不是个省钱的脾气。虽然简梨不像是别的小孩那样要东要西,对吃穿都不咋讲究。
但她主意大啊,真花起大钱来,说的头头是道的。
生活品质是一点都将就不了。
偏偏简梨这个不省心的还在那儿惋惜:“妈,咱们等有钱了买个空调吧?”
王梦梅:“……我看你像空调。”
怎么就这么敢想。
一台空调好几千呢。
简梨:“妈,咱们再买个烤箱吧?”
她想吃蛋糕了,上辈子夏柳当老师,课余时间就会烤小蛋糕,简梨每次去都要吃好多。
王梦梅:“我看你像烤箱。”
简梨:“妈,我还想要个电脑。”
王梦梅深吸一口气:“行啊。”
简梨大喜:“真的?妈,咱家还有钱吗?”
王梦梅:“有啊,给你爹妈都卖了,就要啥有啥了。”
简梨嘿嘿一笑。
她这不是给她妈竖立点理想么。
王梦梅理想就是买个房子,现在目标达成了,她却也没松懈下来。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简锋同样如此,原本的他或许也会觉得买了房就是人生的目标,可孔国荣的一句话叫他点燃起心里的一点争胜心。
“我们家那俩小子,我给各自准备了一套房子和几套门面。男孩子么,将来得有点钱才好过日子。”
孔国荣满口都是自豪,作为一个父亲,他觉得自己足够合格。
“老弟,我是真羡慕你啊,就一个女儿,往后也不用太费心。”
简锋头一次对孔国荣的话产生了不忿。
他想,他也得给简梨准备点东西。
谁说女儿不需要车房的?
他闺女又比孔国荣那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儿子差哪儿了?
买!他也挣钱买房子,买门面!
两口子把房子收拾好,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等着搬家,转身又各自投入到自己的忙碌工作中去。
结果就在等日子的这三天里,厂里出了一桩大事。
其实早在简锋一家装修的时候,麻婶等人就察觉到了厂里态度的变化。
其中一部分人怂了,回家一商量,就决定不管厂里怎么说,赶紧把房子卖了把钱拿到才是正事。
可等到他们去到厂办,这才发现厂办的门都关着,找到负责的领导家里。
原本负责收房的小领导一推二五六:“厂子说要重新考虑。”
闹的人不光是这些卖房的,也有那些没房子可卖的。
副厂长去找了厂长,谈了之后最终决定先暂停。
事没说干不干,也不说什么时候干,反正就是先暂停。
为首的人挂着满头的汗,语气中带着讨好:“我们都想好了,卖啊,怎么不卖?厂里不是还没说不收么,先给我们的房子收了不行吗?”
小领导看着屋子里外乌压压的人,一共也就那一百来户,今天来的都一半多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刚才说话的人急了,拉高了嗓门:“凭啥你们说啥就是啥?我们都说了卖!赶紧的,你给我开条子!”
小领导心里直打突,更是后悔自己揽的这门苦差事:“厂里说……”
“厂里说啥说!本来就是你们要收的房!”
几个男人眼神中带着猩红,上前把人围住:“说好的收房!我们答应了!答应了还不行吗?”
“我们都答应了!就按照原来的价格,我们卖!”
小领导腿都软了:“你们跟我说没用啊,我也做不了主,财务的条子都收回去了。”
“那我不管,你去要!去把条子拿回来!”
小领导抹了汗:“我去要,我去要。”
人群让开一条道,小领导家也顾不得了,出门就跑。
这群人等了半晌,没等来小领导,倒是等来了警察。
警察好说歹说把人劝走,小领导回家就拉着老婆孩子:“赶紧的,收拾东西,这几天我请假,咱们去你娘家待几天!”
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这群人刚才那样子,跟疯了一样,太吓人了。
小领导跑了,要卖房子的人找不到了买主,去厂办闹了几次,又去找厂长闹。
偏偏厂长好像也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这下情势明了,任谁都能看出来厂子是彻底不想收房子了。
人是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的,尤其是在错过了这么一笔大钱,一笔足够解决一家人困境的大钱面前。
有些人捶胸顿足:“我怎么就那么贪!早知道我就跟那几家一样,把房子一卖不就行了吗?”
有些人怨天怨地:“凭啥前头说收,后面又说不收?这不是骗人吗?”
有些人埋怨起家里人:“都怪你,都是你说不让卖的,现在好了,钱都飞了!”
两口子打架的比比皆是,婆媳薅头发的也不在少数。
最终大家把矛头对准了麻婶那几家出头的人家。
“都是他们!要不是他们说不卖,带头闹,说不准厂里也不会不收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