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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春晴by尔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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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吟抱起小狸花,似乎它能听懂人话一样,“你怎么跟着我跑过来了。”
她把猫入怀,“大表哥,表姐的狸花猫跟着我跑出来了,我送猫回去。”
月吟往回走,低头与谢行之擦肩而过,直到谢行之远在她身后时,她紧绷的弦才松懈下来。
哪里是专程送猫,她分明是故意逼着谢行之。
她怕了,总觉那双温润的眼一盯着她,便隐藏着汹意,眼神越发炙热。
谢行之转身,看见那抹仓惶逃离的背影,细长的眼尾上扬,连唇也勾出了抹意味深长的笑。
皎月阁。
“姑娘,看来您今日在四姑娘那里玩得开心,现在才回来。”
玉盏进屋,端着准备好的番木瓜,以往她家姑娘鲜少走动,即便是离开皎月阁,去的最多的地便是老夫人的淳化堂。
碟盏里放着切块的番木瓜,月吟敛了敛眉,“大表哥送的番木瓜还没吃完?”
新奇的东西吃过就行了,就算再喜欢,吃久了也会腻,月吟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番木瓜,着实有几分腻了。
玉盏道:“这是世子第四次送来的。以往姑娘这边的一吃完,十日不到,世子便派人送来了。”
月吟拧眉,舀了一勺木瓜块送嘴里,细嚼慢咽,“往后大表哥再差人送来,你便婉拒了。这果子虽是稀罕物,但常吃也会吃腻。”
“世子前阵子送来的番木瓜还剩两个了,等下次再来,奴婢就按姑娘的吩咐办。”玉盏说道:“那奴婢明日便换其他水果,这段日子的李子好吃。”
圆溜溜的脆果子,酸甜可口,月吟光听着便下意识咽了咽嗓子。
这厢,月吟正欲让玉盏去将玉瓶叫进来,玉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玉瓶手里拿了个瓷白小罐子,“姑娘,正德送来药膏,世子叮嘱姑娘莫忘了擦药。”
瓷白小罐子放在桌上。
昨日谢行之抱着她擦的就是这小瓷罐里装的药膏。
月吟面颊热起来,急忙把瓷白小罐子收进袖子里藏好。
触碰过的指尖骤然滚烫,她抿唇,蜷了蜷手指。
昨日离开他榻之前,谢行之是给她擦过药膏,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待药吸收后才放她离开,可她回来后泡了澡,自然也就洗去了。
如今再回想,两边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月吟下意识并拢双腿,在绣墩上如坐针毡。
玉盏担心问道:“药膏?!姑娘您哪里受伤了?”
月吟平淡道:“前阵子赶百寿图,字写久了,手腕酸痛,大表哥知道后就送了药膏。”
闻言,玉盏松了一口气。那阵子姑娘一心都扑百寿图上,好在谢老夫人对寿礼很满意,姑娘的心血没有白费。
姑娘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玉瓶又道:“正德带了世子的口信,说姑娘若是不会擦,不懂用量,可去鹫梧院世子,世子与姑娘细说。”
月吟脸上赤红一片,顿时被蔓生出来的莫大羞臊感包裹住。
他不害臊!孟浪!
“我会擦。”
月吟脖子都红了,却还在故作平静。
玉盏道:“世子怎把姑娘当成三岁小孩了。以往姑娘受伤,都是奴婢给姑娘涂药膏,什么伤用多少量,奴婢自是清楚。”
世子这份关切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对她家姑娘有了好感?
玉盏心里偷笑,姑娘总算是让世子心里有她了。
月吟敛了被谢行之搅乱的思绪,吩咐玉盏道:“你去把房门关上,再看看阁楼外面有没有人。”
房门一关,屋子里只有主仆三人。
月吟心踏实了,展开话题,道:“玉瓶,你早前的忧思是对的,我昨日偷偷见到了,表姐口中的陈公子,就是我们认识的陈世平。”
玉瓶愕然,如闻天堑。
月吟愤意四起,温婉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息t降了下来,“陈世平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倘若不是有姐姐的接济,他还在县城里的街上帮人代写书信,进京的盘缠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攒够。”
“他还将对姐姐的那套欢言巧语,尽数用到了表姐身上。”
月吟气得脸色铁青,胸脯起伏不定,一想到陈世平送给谢漪澜的发簪,用的或许是姐姐攒起来的私房钱,月吟就气不打一出来,真想撕烂陈世平骗人的嘴脸。
这待授官是对的,像陈世平这样薄情寡义攀高枝的负心汉,当了官老爷也不是好官。
玉瓶亦是气愤,攥紧拳头的手在颤抖,愤恨的声音气得颤抖,“陈世平这个负心汉!姑娘就差把心窝子掏给他了!供他读书,给他来京的盘缠,他……他……”
玉瓶情绪激动,眼眶涌出泪花。她伸手捂脸,擦着眼泪。
待玉瓶情绪稳下来,月吟又道:“我如今冒名顶替了姐姐的身份,又费尽心思讨得了谢老夫人的欢心,眼看再加把劲,那件事情就万无一失了,偏偏生了变数。姐姐和陈世平私订终生,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很难不让想起柳伯母当年低嫁柳伯父。私定终身事一旦传到了谢老夫人耳中,谢老夫人会怎样看姐姐?估摸着会因为这件事,让一切又回到谢老夫人最初厌嫌的阶段。”
月吟恨得咬牙切齿,眼底满是愤意,甚至连想杀陈世平的心都有了,“我打算先撕掉陈世平虚假的面目,让表姐看清陈世平这个负心汉。”
陈世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抛弃姐姐,那些个山盟海誓,全是欺骗的空话。
花言巧语!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他在京城别想过好日子!
“玉瓶,我有个计划,这事要成,需要你的配合。”
玉瓶眼睛红红的,哽咽着说道:“姑娘您说,您让奴婢如何,奴婢便如何。”
月吟示意玉瓶附耳过来,“我们这样……”
说了有一阵,玉瓶点头,牢牢记下来,“奴婢当不知道,在陈世平面前一定克制好情绪,不让他察觉半分。”
月吟颔首,计划说出来后心中的愤恨没有消减,反而增多了起来,真想快些让谢漪澜看清陈世平的真面目。
从前,姐姐一提到陈世平,整个人都是甜蜜的,眼底也满是甜甜的笑;而今表姐也一样,正沉浸其中,被陈世平的花言巧语哄骗,从表姐身上,月吟看到了姐姐曾经的身影。
陈世平究竟给谢表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谢表姐连家里人的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她这个刚来不久的表妹。
一些事情,听旁人说千遍百遍,听得耳朵都听起了茧子,再次提及,心中恐是生厌。
苦口婆心的劝说,不如亲眼目睹,亲耳所闻。
沐浴后,月吟在净室的小榻上擦香膏,慢慢皱起了眉。
侧腰上的指印深深浅浅,昨日她沐浴发现的红色指痕至今没有消除。
她摸了摸红印子,指尖烫了起来。
谢行之一直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从身下逃走一样。
还是梦里好,梦里再闹腾,也不会留下痕迹。
意识到在想什么,月吟脸上一红,她揉了揉发烫面颊。
月吟敛了思绪,慢悠悠把手上的香膏擦干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穿亵衣亵裤,回了床上就寝。
月吟每次入睡前都会检查一遍床榻,除了被子,床榻上什么东西都不能有,早前便是落在被褥里压着的簪子,吓得她心颤颤。
检查完后,月吟又拿系带把亵裤紧紧拴住,做完一切后,她才放心地躺回床塌。
月吟白日里想着如何揭穿陈世平,一直到入夜躺床上也在思索这件事。
原本她计划在寿宴后边试探谢老夫人的态度,边慢慢坦白,可就是因为陈世平的出现,打乱了她计划。
月吟看不得姐姐受这欺负,咽不下这口气。
她翻了个身,抱住薄被。本以为会因此难以入眠,哪知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入了梦乡。
月吟明明是抱着薄被的,床榻也是平稳的,可她却感觉一摇一晃,身子摇摇晃晃,想是被什么东西带着前摇后晃。
月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不在床榻,置身于谢行之房中。
梨木花雕摇椅上,她岔坐在谢行之腿上,被他挽着腰,带着坐在摇椅上。
谢行之一身华贵,衣襟的勾纹都是金丝细线,衣冠整洁;而她身上单搭了件浅色褙子,遮不住绣了兰花的月白小衣,木槿紫的罗裙堆叠在谢行之腿上,丝绦被她拿在手中,罗裙仿佛一扯就会落下。
她另一只手挽着谢行之脖子,两人这副模样,再怎么看也是她心怀不轨,主动凑了上去。
可她明明刚睁眼,刚入梦,怎就蓄意勾引了。
月吟欲从摇椅上下来,谢行之约莫察觉到了她想法,挽着她腰的手力道大了,让她动弹不得。
甚至掌心一推,把她往他怀里推。
摇椅晃了起来,前后摇晃的幅度大了,月吟害怕掉下去,急急忙忙抱紧谢行之。
月白小衣上绣的兰花,擦过他衣襟的勾纹,似乎是在比谁的绣样精细好看。
谢行之从她手里拿过丝绦,扔在地上,握住她环着脖子的手,“别走,在这儿留一会儿。”
月吟双手撑着他肩膀,轻轻摇头,“那日都留过了,不能再多留。”
“摇椅不能坐两个人,会摔的,而且……”
月吟欲言又止,咬了咬唇瓣,凑到他耳畔,难为情地低声说道:“摇摇晃晃,我怕。”
谢行之长指敛走她唇边的碎发,喃声道:“怕什么,昨日不也坐过摇椅吗?”
长指穿过柔顺的乌发,绕到背后,温热指尖从发间,挪到后颈,缓缓抚过颈骨,像是在一截一截数着颈节,激得月吟低吟出声,纤长鸦睫害怕地轻颤。
谢行之认真看着她,“表妹还是这般胆小。”
“若是表妹不放心,我扔个东西到地上垫着,如此一来,即便是表妹不慎摔下,也不会摔疼。”
谢行之话音刚落,那搭肩上的浅色褙子便被脱下,扔在了地上。
月吟凉意四起,纤薄的肩膀颤了颤,羞赧地低下头。
她不是怕被摔疼,是怕……
谢行之挽着她腰,另一只手摸到木槿紫裙摆。裙摆上绣着云纹,绣线贴着指腹,谢行之指端顺着绣线,抓扯了一大团,月吟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忙按住他手。
谢行之一副不明白的模样,生出了责怪的语气,“表妹这是何意?早前在花园里,表妹就是这样想的吗?”
月吟羞臊,一听全明白了。
在花园遇上后,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她那会儿羞臊的是什么,可却装作不知晓的模样,明知故问。
趁着她分神的时候,谢行之用力拽扯。
梨木花雕摇椅忽然晃动起来,月吟无暇顾及其他,抱紧谢行之脖子,稳住重心。
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包裹着全身,月吟怎也赶不走。
谢行之修长的手指回到原处,语气带着关切,道:“表妹今日还没擦药。”
月吟惊惶摇头,但已经晚了。
摇椅在微弱的烛光下一前一后摇晃着,像个不倒翁一样。
那药膏白日里就派人送去了皎月阁,谢行之哪里还有同样的药膏,连装药膏的瓷罐都没有。
不过他又寻到了一个羊脂长瓶,就是不知道这长瓶能装多少,能不能装下他的药水。他长指探了探瓶子的深浅,心里估了个大概,不过这瓶口还是太小了,灌起水来不知得费多少精力。
表妹好像不喜欢这个羊脂长瓶,一个劲抓着他手腕,让他别碰瓶口。
表妹哭诉着说她已经擦过药了,不想再擦二遍。
谢行之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沉声道:“我还没教过表妹药膏用量,表妹一人怎么擦药?又在说谎,该罚。”
一声呜咽,被谢行之堵了回去。
他带着惩罚性地咬了咬她唇瓣,月吟吃痛,乍然惊醒。
黑暗中,月吟惊魂未定,绯红的眼角溢出泪来。
她醒是醒来了,可心跳却久久未能平复,薄被盖住的手,还维持着遮捂的姿势。
与此同时,鹫梧院。
怀里表妹的身影早已堙灭,谢行之意犹未尽,指腹捻了捻,仿佛是在把玩小圆珠,可他手腕上分明就没戴佛珠串。
他从床上起身,披了件薄衫去了窗边。
推开窗户,皎洁的月光洒进来,将窗边伫立的影子拉着细长,影子一段伸到了屋中静放的摇椅上。
谢行之伸出手来,五指攥住的是张藕色锦帕,是表妹昨日不要了,没拿走的。
他望着皎月阁的方向,眼眸沉沉,压抑着某种t情愫。
谢行之抿唇,这才到哪跟哪,表妹便一直哭个不停。
往后的白日里,月吟能避开谢行之,便尽量避开谢行之,好在谢行之这段时间有新案子,每日早出晚归,时常见不到人影,夜里也没来她梦中。
月吟睡了几日安生觉。
她夜里虽然睡安生了,可白天也在忧心揭穿陈世平的事情。
月吟帮谢漪澜与陈世平递送信函,出面的是陈世平没见过的玉盏。
事情进展顺利,都在月吟的掌握中,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气得月吟发笑。
有次,陈世平传给谢漪澜一封信。谢漪澜读后,脸颊慢慢红了,满是女儿家的娇羞。这娇羞的模样,与谢漪澜平素判若两人。
而后谢漪澜给月吟看了看信中的几行字,是几句酸掉牙的情诗。
这几句情诗,月吟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扬州,陈世平也写过给姐姐。
一模一样的情诗。
月吟头次读到时,便觉陈世平轻浮,故而对那几句酸掉牙的轻浮情诗印象极其深,哪成想这情诗出现在了给谢漪澜写的信里。
不仅如此,陈世平后来还送了一个夏日驱蚊虫的香囊给谢漪澜,谢漪澜很高兴,立即便系在了腰上。
因为这香囊是月吟帮忙带过来的,谢漪澜不怕被人问起,胆子便大了些。
那香囊上绣的兰花,月吟再熟悉不过,是姐姐绣的。
夏季蚊虫多,姐姐担心陈世平念书时被蚊虫咬,便绣了个兰花绣样的香囊给他,在香囊里装了驱除蚊虫的药草。
就是这样帮谢漪澜与陈世平之间往回来,月吟不动声色套到了这负心汉在京城的住址,也清楚了陈世平近段时间的动向。
这日,月吟让玉瓶出面,以柳婉星的名义,给陈世平带了口信去。
玉瓶刚从外面进屋,月吟立即迎了过去,着急问道:“如何?陈世平来还是不来?”
玉瓶如蒜捣头,欢喜极了,“来!姑娘您是没看到,陈世平看见奴婢出现在他家门口时惊愣的模样,他甚至都不敢相信姑娘从扬州千里迢迢赶来京城。”
“奴婢按姑娘说的,约他今日申时在城东的裕华茶楼相见。陈世平迟疑一阵,一听您会一直等下去,他便答应了。奴婢回府时小心谨慎着,绕了好大一圈,陈世平根本不会知道奴婢回的是定远侯府。”
月吟扯了扯唇,生气地轻哼一声,“今日就让表姐看清楚陈世平的真面目。”
月吟换了身衣裳,是她前几日去成衣店定制的,与以前姐姐常穿的那身一模一样。
一辆马车驶出定远侯府。
谢漪澜好奇道:“这茶楼里能有什么好戏?咱们听戏得去梨园戏班子。”
月吟道:“表姐待会前去了就知道了。不过表姐要去我提前预定好的雅间,一个人听,等我把这出戏唱完,表姐才能出来。”
“表妹不同我一起看?表妹还会唱戏?!”
谢漪澜眼前一亮。
不久,马车到了裕华茶楼,此时还没到申时,陈世平自然是还没来。
月吟和谢漪澜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月吟戴了幂篱,遮住容颜,“表姐先进去落座,我还要等一位故人。表姐答应我等下不管听到什么,都要先沉住气,先不要出来,等我把戏唱完后,才出来,可好?”
谢漪澜总觉表妹今日有些奇怪,但这还是表妹头次用这样的语气央求她,她心里一软,笑着点头,“好,都听表妹的。”
“我先进去了。”
谢漪澜拎了拎裙裾,进了裕华茶楼。
玉盏跟在谢漪澜贴身丫鬟后面,也进了茶楼。
月吟让车夫把谢家马车赶远,之后便跟玉瓶站在茶楼外等人。
没多久,那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月吟冷哼一声,连幂篱也遮不住冷意。
陈世平如期而至,他最先看见茶楼外戴了幂篱的女子。她虽遮住了面容,但那身衣裳和身形,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陈世平面上带笑,走了过去,语气满是关切,“星儿,你怎么到京城来了?京城到扬州路途遥远,苦了你了。”
月吟掐着嗓子,学着姐姐的声音和语气,说道:“陈郎久久不来信,我便擅作主张来京城寻你。”
“星儿,你声音怎么……”
陈世平疑惑,眼睛一直盯着幂篱,似乎是想透过纱幔看清里面的容颜。
可她旁边确实是她的贴身丫鬟。
月吟掩唇轻咳嗽,“水土不服,病了一阵,如今身子尚未痊愈。”
陈世平点头,疑虑消散了些。他上前一步,轻抚月吟的背,本打算像以往一样安抚。月吟生出抵触,往一旁退了退,怕他又生出怀疑,忙拉着他袖摆,道:“平郎,我们进去罢,外面人来人往,别看见了不好。”
这正合陈世平的意。
两人进了茶楼,状似亲密。
茶楼对面的二楼看台,谢行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下颌紧绷,唇也紧紧抿着,压着一股怒气。
且说谢行之正与友人谈事情,便瞧见裕华茶楼外妹妹的身影。
妹妹旁边,那戴了幂篱的姑娘不是表妹又是谁?
后来妹妹进了茶楼,陈世平忽然出现。谢行之以为表妹是来帮妹妹与陈世平私下相约见面的,谁知陈世平似乎是认识表妹一样。
表妹拉着陈世平袖摆,一起进了茶楼。
谢行之敛眉拂袖,将茶杯倒扣在桌上,“今日就到此,我去处理下家事。”
言罢,不等友人说话,谢行之起身,拂袖离开,沉着张脸下楼,往对面的裕华茶楼去。

裕华茶楼。
正是下午闲谈品茶的时候,茶楼生意兴隆,一楼大堂坐满了人。大堂内宽敞明亮,分为三个区域,拼桌喝快茶的,喝完就走;倘若不拼桌,又不愿在大堂露面的,便可去安静私密的雅座。
“陈郎,我订了间雅座。”
月吟领着陈世平直奔大堂内的一间雅座。这处雅座是她花了些钱让老板新布置出来的。
其他雅座之间都隔了段距离,而她带陈世平去的这处,与另一间雅座紧挨着,虽有布帘罩着,遮住了雅座里的人,但倘若说话的音调高些,隔壁雅座的茶客便听得一清二楚。
月吟掀开布帘,和陈世平一前一后进了雅座,留玉瓶在外面守着,以防万一。
陈世平刚落坐,连茶都没喝一口,便开口说话,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似乎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人出现,“星儿,不是写信让你在扬州等着?怎么突然来了京城。”
“陈郎,你不想我来找?”月吟故作诧异,娇婉的声音听得出有几分伤心,“陈郎,自从你去年赴京赶考,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陈郎在信中说一切安好,让我莫要担忧,再等段时日,等你授了官,就回扬州来接我。可陈郎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我不放心,就来了京城,本是想给陈郎一个惊喜,启程前就没告知陈郎。”
月吟说着,侧过身去轻轻咳嗽,手伸进幂篱中去,掩唇轻咳,正如她所言,是水土不服后病了一场,如今尚未痊愈。
娇小的身躯弯腰轻颤,宛如晨露中刚盛开的带露娇花,惹人生怜。
陈世平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斟了杯茶,从他面前的桌案上,推到月吟那边,示意她先喝些茶水缓一缓。
月吟没碰那茶杯,又轻咳了几声,“到京城后,我便染了风寒,病了几日,后来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了陈郎的住址。”
“平日里,我睹信思人,今日可算是见到陈郎了。”
她面容虽遮住了,但从幂篱传出的声音却是藏不住的欢喜,足以见得她的高兴。
雅座外,负手而立的谢行之面色微沉,下颚紧绷,连平素的朗眉温眸在这一刻变得有几分阴翳。
皓白长指敲了敲凸起的腕骨,他骤沉的眸子恰如渊谷,深不见底。
玉瓶守在雅座布帘外面,原是在守谢漪澜,以防月吟姑娘刚说几句谢漪澜便坐不住了从那头的雅座出来了。可玉瓶万万没想到谢行之突然出现,还在帘外将姑娘说的一大段话,全听进去了,一字不落。
玉瓶心紧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姑娘开口后,世子是怒了,但却没有发作出来,周遭气息骤冷,仿佛跌进了冰窖。
里头还在说话,谢行之扬起一抹笑,然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是不知是配合着计划没发声,还是……
玉瓶低头胆寒心颤,谢行之缓步离开,去了隔壁谢漪澜正待着的雅座。
帘幕一撩开,谢漪澜看见面色沉沉的谢行之,刚升起的一抹愤愤,因谢行之这一来,被惶惧盖住了。
气氛凝滞,t比冰窖还要沁寒,谢漪澜低头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谢行之冷冷扫了一眼,雅座里除了谢漪澜外,还有两名丫鬟,其中一名便是表妹那贴身丫鬟玉盏。
“陈郎,你是在怨我自作主张来找你?”
雅座那头,又传来声音,听得出是受了些委屈,正嗔怪着,也满是小女郎见了心上人后的娇嗔。
谢行之敛眉,撩了撩衣袍,在谢漪澜对面落座。他抬眼,前方帘幕隐隐约约印出抹娇小玲珑的身影,她纤腰微微侧弯,轻轻的咳嗽声从那头传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姑娘身子有多娇弱。
不过表妹确实娇气。
表妹上次这般咳嗽,还是被呛住了,咳得人心软。
虽同样是弯腰低头,但场景却不一样。
此时那纤纤玉颈后颈上没有搭手掌,也没有长指玩绕她乌法。
谢行之眼睑低垂,瞥见桌上有张褶皱的纸,纸上写了字。
谢行之伸手去拿,被谢漪澜抢先一步抓握住了那有字的纸。
谢行之抿唇,抬头凌厉的目光就落到了谢漪澜身上。谢漪澜泛怵,比起这信,她更怕被哥哥责罚,便松了手,把捏皱的纸递了过去。
【表姐勿怒,请静候片刻,耐心听完】
簪花小篆字迹娟秀,跟提笔落字的姑娘一样。
谢行之扫了一眼,平静地将纸放在桌案。
皓白长指落在纸上,指端压着纸上的娟秀抹墨字。
他眼皮一掀,眼眸流转。
冷厉的目光凝在前方朦胧的身影上。
这厢,幂篱遮掩下,月吟捧着茶杯喝茶,咳嗽得嗓子干涩,有了茶水的滋润,喉间舒服多了。
可月吟总觉身后有道冷寒目光飘来,大抵似乎隔壁雅座的表姐听见对话后,生了怒气,正盯着这边看。
“星儿,你说什么胡话!”
陈世平有些生气,音调高了几分,而后又轻声安抚道:“星儿,从扬州到京城,这一路跋山涉水,你能来寻我,我自是欢喜的,我是怕你身子吃不消。”
陈世平轻呷一口茶,说道:“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官职,实在是惭愧,愧对星儿的期望。京城不似扬州,各处都得打点,如今我在书院觅了个教书先生的活,勉强维持生计,等着授官那日。”
月吟抿唇,问道:“那陈郎身上的盘缠还够吗?”
陈世平点头,“我身上还有些碎银子。眼下出门在外,我的身份与以往不同,倘若还是扬州那几身衣裳,会被人看不起的。星儿,你是不知道,这繁华的京城,尤其是官场上,有太多势利眼,连个小小的捕快都能随意欺负你。”
月吟轻呀一声,心疼道:“我那还有银子,虽不多,但也能抵一阵子。陈郎拿去用,莫让旁人看不起。”
“不,星儿。”
陈世平摇头,说道:“我来京城的盘缠,是你给的,如今我能维持生计,不能再让星儿接济了。”
月吟却坚持道:“陈郎都说了京城不似扬州,各处都需打点,等陈郎授官了,势必还要打点一番,否者是会被旁人笑话的。陈郎往后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明儿让玉瓶给你送来。”
以往,面对姐姐的相助,陈世平虽也在拒绝,但在姐姐三言两语的劝说下,他又改变态度,应了下来。
果真,月吟学着姐姐那样相劝后,陈世平迟疑片刻,半推半就应了下来。
刚应下来没多久,只听陈世平叹息一声,道:“可惜这阵子书院忙,我抽不开身,怕是不能陪星儿在京城游玩了。”
他思索一阵,道:“星儿孤身一人来京城,我又不能常伴你身边,我担心你一弱女子被人欺负,不如等过几日就启程回扬州?”
月吟愣怔,半晌后才道:“陈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为何急着赶我离开?”
陈世平有些慌,衣袖里的手攥住衣料,强作镇定道:“星儿你怎会如此想?莫不是来京城后,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是,我初来乍到时,是得罪了几名一同赶考的书生,他们若是知道你从扬州赶来寻我,怕是要跟你说一大堆污蔑抹黑我的话。那些话空缺来风,断不可信,我的为人,星儿你是知道的。”
陈世平说得真真的,脸上尽是真切,丝毫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星儿,我不是赶你走,是怕你京城受欺负。”
月吟婉声道:“不瞒陈郎,我这趟来都跟家里人说好了,会在京城一直等陈郎授官。等陈郎授官后,我们一起回扬州。”
甫一,话刚说出来,陈世平没拿稳茶杯。
茶杯掉落,温热的茶水打湿了他衣裳,陈世平略显狼狈。
陈世平低头,拿帕子擦了擦衣上的茶渍,瞥了眼小炉子上正烧着的茶壶,忙解释道:“这茶杯怎这么烫。”
月吟倒没顺着陈世平的视线看向正烧着的小炉子,反而盯着他空空如也的腰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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