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绛桃春晴by尔屿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22

月吟以为谢行之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哪知下午真的换了位新大夫来给她号脉,开药。
新药方的药比原来的药苦,月吟被大夫守着,喝完那一碗药,只觉五脏六腑都是苦的,就连吃的糖也带着苦味。
晚上,月吟身子t乏,早早就洗漱回床上歇息了。
不知是不是今日在窗边吹了凉风,又被那一碗极苦的药给苦到了,月吟梦到她发烧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放着碗药。
这药味丝毫不比下午那碗淡,熏得月吟鼻子捏着也能闻到浓浓的药味。
“怎么又使性子不喝药?真不让人省心。”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月吟眼睛一亮,雀跃欢呼地差点从床上站了起来。
是姐姐!
疼她的姐姐,柳婉星。
柳婉星人如其名,温婉娴静,单站在那里,便吸引了月吟所有目光。
月吟额头烫,身上不仅烫,还酸痛,她抓住柳婉星的手,太久没见思念的人,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委屈道:“姐姐,我好疼,要抱抱。”
柳婉星抱了抱她,手轻轻拍抚她后背,温柔说道:“好好养病,别拿再身体开玩笑。”
月吟头枕在姐姐肩上,“可是不这样,我会被赶回扬州。”
姐姐揉揉她头,“听话,先把药喝了。”
一听要喝药,月吟双手捂住嘴巴,连连摇头,可怜巴巴看向姐姐。
姐姐果然没让她喝药,最后带她去了药池。
月吟脱完衣裳,浸在药池里,只露出黑乎乎的小脑袋来,没多久就泡出汗了。
药池没有边,上高下低像个岸滩,她半个身子露出药池,趴着上高下低的药池滩,下颌枕着纤白玉臂,水珠顺着光洁的背缓缓滑下。
药池氤氲的热气将脸熏得宛如蜜桃般粉。
她闭着眼睛,趴枕手臂跟身旁的姐姐说话。
起初,姐姐还在回应她,当她话越说越密时,姐姐却没再说话。
月吟睁开眼睛,发现姐姐背对着她,准备偷偷离开药池。
月吟慌了,从后面抱住姐姐,手臂紧紧圈住她腰,沾了药水的胸脯贴着姐姐的背。
药水将她薄衫背后浸湿。
“不要走,别又丢下我,好不好?”
月吟害怕姐姐这一走,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低低啜泣。
身前人披着发,没有反应,但身子明显僵了。
月吟发觉姐姐高了些,腰也粗了一点,身上也没那么软了。
想起从前,她只要装装病,姐姐就会留下来陪她。月吟故意软着嗓音,可怜道:“我生病疼,难受,你就陪陪我嘛,别走。”
她手臂抱得更紧,脸颊轻轻蹭着背,然而面前的人身子更僵了。
硬邦邦的,比石头还硬。
月吟蹙眉,喃喃道:“怎这么硬。”
倏地,前面的人转身。
月吟愕然,脑中闪过一阵轰鸣,耳畔跟着嗡嗡作响。
是……是谢行之。
怎是他?
姐姐呢?
他晦暗不明的视线,一寸一寸往下。
月吟脸庞由粉转白,又赤红一片,惊地跌坐在要药池中,溅起水花一片。
手指惶遽间不慎擦过他跨鼓之处。
月华如练,鹫梧院夜色阒静。
“正德!备水。”
正德手抄在袖子里,坐在屋外台阶下正打盹,被这一声惊醒。
世子喊得急,声音喑哑,好似在压抑什么。
“诶,就来。”
正德晃晃头,晃走睡意,他不禁疑惑,世子歇息前不是刚沐浴了吗?夜里怎又吩咐备水?
这月第三次了。
他看眼身上略厚的衣裳,天气没热起来,夜里还凉飕飕的,这也能出汗?

梨花由盛转凋,满树的白逐渐被嫩绿的叶子取代,连绕树的蜂蝶都日渐减少。
接连喝了几日新药方的苦药,期间又卧床修养,月吟的风寒渐渐好转,但还是会时不时咳嗽。
担心将病气传给老夫人,她便想着待风寒彻底好后去淳化堂给老夫人请安。
这日,春光明媚,是久违的晴天。
月吟自从生病后便没出过屋子,如今身子舒坦了些,打算去外面晒会儿太阳。
尚在病中,月吟不想过多折腾,便只浅浅擦了些脂粉,将憔悴的面色掩去,又让丫鬟随绾个发髻。
月吟刚梳完妆,还没离开梳妆台,定远侯府的四姑娘谢漪澜又来了。
谢漪澜,大夫人最疼的小女儿,谢行之的妹妹,虽骄纵了些,但待她却热情,和谢行之清冷的性子截然不同。
月吟初来侯府那日,大家一起吃饭时,谢漪澜还热络地同她介绍菜名。
前段时间,她生病,谢漪澜常来看她,也“多亏”了谢漪澜,她的病才好得这么快
每逢她对着黑稠的药汁发愁时,谢漪澜总会出现。
而后,她在谢漪澜的注视下,顶着苦味,硬着头皮把药喝下。
月吟起身行礼,“请表姐安。”
“表妹安。”
谢漪澜与她互相行礼,笑着走过去,打量跟前的人,“表妹今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丹色提花褙子,一如她热烈又骄矜的性子。
月吟对这毫无血缘关系的姑娘颇有好感,与她去了榻边坐下,笑道:“身子好些了,估摸着再养几日就痊愈了,还要谢谢表姐近段时间来同我聊天解闷。”
谢漪澜拍拍她手,“表妹莫要见外,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生着病,我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来探望。”
表妹玉面樱唇,一双杏眼潋滟,更显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尤其是那比雪还白的皮肤,都让人舍不得挪眼。
谢漪澜虽说在京城见过不少被赞上天的姑娘们,但初见表妹时还是被她的容貌惊艳到了,天上的仙女大抵就生得这般美。
而且表妹厉害,还发现了祖母屋子里的熏香有问题!
“听说表妹前段时间夜里都在抄佛经为祖母祈福,”谢漪澜说道:“表妹孝顺,但也要仔细身子。”
月吟柔柔一笑,“外祖母尚在病中,我又帮不上忙,想着既然命格对外祖母有利,不妨抄抄佛经,给外祖母祈福。幸好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心声,外祖母终是无恙了。”
有些话,传着传着就成了事实。
她就是要让侯府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不分日夜抄写佛经,诚心感动了老天,才让老夫人醒来。
谢漪澜点头,“哥哥常说,佛渡有缘人,看来表妹与佛有缘。”
她眼睛慢慢瞟向一旁,没再看月吟,咽了咽嗓子道:“不过我之前听哥哥说,佛经需每日静心抄写,如此一来方显诚意。”
月吟微愣,淡笑道:“大表哥是懂佛之人,是我这几日懈怠了。”
谢漪澜手指绞着帕子一角,顿了一阵才道:“近来祖母的气色有所好转,表妹还生着病,莫要操劳,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月吟点点头,没说什么。
谢漪澜看眼窗外明媚的春光,问道:“接连几日阴雨绵绵,难得今日放晴,表妹要出去走走吗?”
月吟正有此意,便与谢漪澜去了屋子外面。
行至门口,有风吹来,谢漪澜觉得不妥,停下步子对月吟道:“表妹大病未愈,搭件披风吧。”
谢漪澜让丫鬟取来件披风,亲自搭在月吟肩上。
廊下两抹并肩的倩影缓缓离去。
月吟还病着,与谢漪澜并未走远,只是在皎月阁与鹫梧院之间的那方小花园里赏景晒太阳。
因这是大房的院地,是以谢漪澜热络地同月吟介绍着周遭的景致,包括谢行之所住的鹫梧院。
走了一阵,两人坐在杏花低垂的树下晒太阳。
谢漪澜想起表妹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刚来没两日便生病了。
表妹瘦瘦弱弱,眼下又瘦了一圈,这段时间定是吃了不少苦。
谢漪澜不禁心疼,“表妹,皎月阁那边倘若缺什么,你只管跟我说,我让人给你送来。表妹只管把皎月阁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月吟心里一暖,笑着回道:“谢表姐挂心,皎月阁里一应俱全。”
谢漪澜道:“上一辈发生的恩怨纠葛,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倘若被这些拘束,那活着该多累,况且我们都是谢家的血脉,亲着呢。没什么解不开的怨念,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月吟怔怔看着她,因这一句心中情绪万千。
她嘴角蠕动,很想把所有事情告诉谢漪澜,但理智又让她把这想法压了回去。
片刻后,月吟重复道:“是的,没什么解不开的怨念,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月吟满怀希望,说道:“外祖母会原谅母亲的。”
谢漪澜安慰一笑,牵着月吟往回走。
她也不太清楚祖母和五姑姑之间发生的事情,她是在祖母中风不醒后,才知道二叔有个亲妹妹,她有个去世了的五姑姑。
五姑姑仿佛是定远侯府的禁忌,没人敢提及。
两人行至抄手游廊,着绯色官袍的谢行之迎面而来,他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
月吟低头,不可避免地行礼招呼,“大表哥。”
谢行之颔首,淡淡“嗯”一声,目光淡淡扫过她。
碧色衣裙清丽婉约,她起身后仍旧低垂着头,鸦睫卷翘,樱唇轻抿。
谢漪澜开口,好奇问道:“今日哥哥休沐,又要去大理寺吗?”
谢行之看眼妹妹,淡声道:“案子有个细节被我忽略了,要去一趟。”
言罢,谢行之没有片刻t停留,匆匆离开了,似乎事情很急切一样。
他身后的小厮也连忙跟上。
随着身影渐行渐远,他身上那雪松般清冽的檀木香也慢慢减淡。
谢漪澜等谢行之走后,她看着那背影,叹息一声,心疼道:“哥哥刚结完一个案子,又来了新案子,忙得脚不沾地,就差没宿在大理寺了。”
月吟视线也凝在谢行之英挺的背影上,她想起那夜的梦。
那夜,她明明梦见的是姐姐,但药池里陪她的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谢行之。
梦里,他大抵是一看见她在泡药浴,便避讳地转身,打算一声不吭悄悄离开,如此便不会有她发现后的尴尬羞赧。
端方君子,克己复礼,朗朗如月。
他今日本是休沐,但手上案子有些眉目,便急匆匆去了大理寺,倘若那事交由他来审理,一定能让三个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月吟唇弯了弯,心里有一丝小雀跃。
半下午时,鹫梧院。
谢行之跪坐蒲团上翻阅卷宗,长指握住卷宗一角,淡声问道:“说了?”
谢漪澜心虚,“说了的。”
但却劝表妹先养好身体,抄佛经不急一时,不抄也可。
她不解,疑惑道:“哥哥为什么要骗表妹,暗示表妹每天抄佛经?表妹还病着。”
今早,哥哥破天荒来找她,谢漪澜以为哥哥大早上就来抽查她功课,她差点就装晕了,结果是她多虑了。
得知不是抽查功课,谢漪澜松了一口气。
但哥哥让她这几日去找表妹,同表妹的说佛经需每日抄,方显诚意。
表妹没了娘,孤身一人来京城,等外祖母无恙后,她恐怕会被送回扬州去,如今还要被哥哥骗,谢漪澜顿时觉得表妹好可怜呐。
前阵子表妹风寒又严重时,哥哥说表妹来者是客,作为表姐的她应当常去探望,也幸是她每日看着表妹喝药、陪表妹聊天解闷,表妹的风寒才好这么快。
谢行之目光终于从书卷上离开,气定神闲看向规规矩矩坐好的谢漪澜,“让她静静心。”
这几日,她病该好了,心静下来,乱动心思的次数自然便减少了。
对谁都好。
下午阳光正好,月吟小憩片刻便在书案边抄写佛经。
和煦温暖的阳光从窗边照入,洒在她身上暖暖的。
佛经晦涩难懂,纸上的字密密麻麻,月吟手抄酸了,看着看着有些晃神,再加上细碎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她眼皮慢慢变重,逐渐犯困,便趴在书案上眯了会儿。
这一眯,倒让久不出现的人,又来梦里了。
熟悉的清冽檀香味萦绕在她鼻尖,她坐在谢行之腿上,被他圈在怀中,正一笔一划认真抄佛经。
谢行之长指握住书脊以便她看,一手挽住她细腰,而他正低头看她纸上的簪花小楷。
抄了十来页,月吟手有些酸,写字也慢了下来。
“抄累了?”
谢行之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
一直被他盯着抄经,月吟不敢分毫懈怠,声线拉得长长的,有一丝嗔怨,“都抄了十来页,手酸。”
谢行之低笑,挽她腰的手抬起,揉了揉她手腕,而后握住她执笔的手。
指腹碰到她中指写字留下的茧子时,他稍顿一下,摸了摸,而后才带着她手慢慢写字。
原本拿佛经的手,挽着她腰。
夕阳下,两人依偎的剪影印在地上,道不出的亲昵,仿佛是对新婚夫妇,情意绵绵。
被他带着写完一页纸,月吟又听他温声开口,“心可静下来了?”
月吟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便顿了顿,没说话。
谢行之又道:“你往后是去是留,祖母自有决断。祖母心中已有决断的事,不会因外物而改变。”
月吟一愣,他这是在告诉她苦肉计不好使?
她回过头去,绚烂的阳光下是他那双温润的眼,人也比往日平和了,清冽的气息如雪后青松。
月吟抿唇,带着几分恳求道:“那大表哥能帮我吗?我要留下来。”
担心他也要赶她走,她看着他认真道:“我会念着大表哥这份情,日后好好报答。”
笔尖上墨水不合时宜地滴下,将写好的字晕开。
月吟忙放下毛笔,欲将那弄脏纸拿开,忽地谢行之按住手她手,将那叠佛经推远了些。
紧接着,她腰间一紧,被谢行之抱转身子,转来面对着他,她慌乱间已将手掌搭在他肩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独属于他身上的清冽味道挥之不去,她脑中一片空白,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脸。
他低头,高大的身影压下,将她笼罩,温热的唇贴了过来。
两唇相贴,没有更近一步,但即便是这样,月吟也心头鹿撞,整个人被他如雪化青松的清冽味道笼罩。
舌撬开她齿,月吟紧张地抓住他衣襟,就在两舌相碰的前夕,她忽觉身上一凉,轻轻颤了颤
月吟睁开眼睛,身旁没有谢行之,而她还坐在蒲团上。
不知何时起了阵风,将案上写好的几张纸吹落,满地都是。
月吟脸颊顿时烫起来,羞赧咬唇,怎又做了这羞人的梦?
她揉了揉脸,去窗边将窗户关上些,又挨个捡起地上的纸。
梦虽难以启齿,但倘若谢行之愿意帮她
再给他亲亲,也不是不行。
想着想着,月吟脸更红了,也不知如此清风霁月的男子,动情之后是何模样……
而隔壁鹫梧院。
正德守在屋外发呆,忽然,世子捏了串佛珠,神色古怪地从屋子里出来,他快步如飞走下台阶,往小佛堂的方向去。
世子急切的步子中夹杂着环佩声时,正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急步跟上去。
谢行之回头呵斥他道,“站住!不得跟来。今日鹫梧院不见客,晚饭也不必准备了。”
正德不敢违抗,站在原处看着世子走远,却是满腹疑问。
这次的案子并无死者,世子为何又去了小佛堂?
然而这一待,就是一整夜。

这日清晨,月吟早早就起了,卧床休养大半月后,她总算是痊愈了,准备打扮后去淳化堂拜见老夫人。
玉瓶玉盏伺候着梳妆,月吟目光透过窗楹,正认真望向窗外,檐下巢中的雏鸟嗷嗷待哺,两只春燕将衔来的食物喂到雏鸟口中。
月吟看得入迷,唇上扬起一抹笑意,连碧绿色披帛垂落地上也浑然不觉。
玉瓶挽好发髻,拾起地上的碧色披帛,问道:“姑娘在看什么呢?”
“看,巢中那一家子,多幸福。”
月吟伸手,指向窗外,眉眼间是一抹柔情。
她今日穿了身碧色衣裙,清新婉丽,鸦青长发如一帘瀑布披散在身后,碧色丝绦束着浅色上衣,纤腰盈盈,身姿窈窕。
恰似一幅娇弱美人赏景图,美艳恬静。
只不过病愈后,她身子清减了一圈,巴掌大的匀净小脸更小了,腰如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玉瓶敛了目光,她心里惋叹,月吟姑娘身世凄苦,四岁时生父去世,生母至今下落不明,此后便被夫人收养。
月吟姑娘在扬州柳家时就寄人篱下,也是个苦命的人,和她家姑娘各有各的不顺。
而今她家姑娘遇难殒命,定远侯府寄人篱下的日子又不好过,月吟姑娘无依无靠,所念的事情一时间也难有进展。
收拾完毕后,一行人离开皎月阁,穿过几处花园,在那岔路口,遇见了同去淳化堂请安的谢氏二房夫人及六姑娘。
月吟乖巧行礼,“二舅母,表妹。”
二夫人看见月吟倒是有几分差异,她蹙了蹙眉,明显是不喜欢月吟,与她淡淡打了个照面便牵着十岁的女儿走到前面去。
望着前面的背影,月吟轻轻摇头,心里不是滋味。
老侯爷有三儿五女,如今的大房和三房是老夫人所出,二房那位由妾室所出的谢二爷与柳婉星母亲芸娘是亲兄妹,老侯爷故去后,爵位由嫡长子继承。
照理讲,二房与她亲些,可二夫人的冷眼与不屑,那眼神宛如看乡下来的穷亲戚一般,嫌弃。
这段日子以来,反倒是大房的大夫人和三房的三夫人待她和善些。
月吟敛了思绪,落在二夫人后面的她自是不会上赶子去贴冷脸,将步子放慢了些。
月吟嘀嘀咕咕听见二夫人跟女儿说话,不外乎是长辈们那些事。
当年伯母遇见进京赶考的柳父,两人一见钟情,那时的柳父就是个寒门书生,赶考中是中了,但却任扬州某县的小小县令,老侯爷与老夫人自是不答应这门亲事,但伯母执意要嫁给柳父,有次与柳父私下见面后传出了一些丑闻,害定远侯府丢了颜面,老侯爷勃然大怒,老夫人寒心。
到后来,伯母嫁给了柳父,去了扬州,却与侯府断了往来。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斯人已逝,恩怨仍在。
这些月吟知道个大概,更懂要留在侯府的艰难。
入了淳化堂,尚未进老夫人屋子,月吟在外面等婆子通禀时,便听见里间热闹的声音,待她由林嬷t嬷领进里间,三房的夫人们和几个孙辈都来了,座椅分列在床两边,正陪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靠在床头,手里捻了串佛珠,戴了条黑绒缀珠抹额,昏迷时凹陷的脸颊饱满了些,气色也比先前红润了,但精神还是不太好。
没有祖孙相见的喜乐融洽,老夫人双唇紧抿,正神情凝重地打量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女。
一时间,里间热闹的气氛降了下来。
月吟谨小慎微,担心惹老夫人不快,不敢靠太近,只在座位的最末端行礼拜见,“外孙女请外祖母安。”
长辈未说起身,她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老夫人,这便是扬州那位,”林嬷嬷候在老夫人身旁,小声说着,“您病着时,常来伺候。”
老夫人又定定地看了看,面上毫无波澜,默了一阵才让她起身。
月吟起身后分别拜见屋中坐着的三位舅母。
大夫人笑着点头,她乃参知政事嫡女,端庄稳重,掌一府中馈,雷厉风行,待人接物自有一套,谢氏族人无比对其称赞。
二夫人许是碍于在老夫人面前,不再如园子里那般冷眼,扯了个笑出来。
三夫人是宣平侯的表妹,气质如兰,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一身的书卷气让人如沐春风,这厢待月吟拜见后伸手扶她起身。
三夫人跟前五岁大的女儿谢漪韫偷偷望着月吟,被她发现后又不好意思地将头藏进三夫人怀里。
待拜见完一众长辈,月吟几个与平辈分的表哥表姐表妹互相行礼。
“表妹刚来不久就病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独属于少年真挚热烈的嗓音响起。
说话的是二房孙辈的谢沅,定远侯府的三少爷。
二房孙辈中有两儿一女,二少爷谢潭从武,在军营任校尉,这段日子在军营,已有三日没归家了。
而面前这位三少爷,年纪与柳婉星相仿,还有半年才从太学完业,性子如他这神赤色衣裳般火热情开朗,一张嘴巴能将人逗来笑得合不拢嘴,适才屋中的热闹气氛便是他在讲笑话逗老夫人开心。
月吟温声回道:“谢三表哥关心,婉星身子已经无恙了。”
她养病期间,这位三表哥时不时差人送些解闷的小玩意来,月吟对他印象还不错。
屋中一众人里,月吟跟谢漪澜还算熟,回完谢沅的话后,便低头去了谢漪澜身边站好。
此刻的她,就仿佛是走丢的小兽,懵懵懂懂又小心翼翼,退到熟悉的地方正怯生生观望四周。
谢漪澜拍拍她手,冲她笑了笑,示意她别害怕。
老夫人与三位舅母说话,谢沅偶尔插话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谢漪澜因被大夫人宠着长大,又受老夫人喜欢,性子骄纵了些,间或驳了谢沅的话,无意间提到提到月吟,话题又冷了下。
月吟尴尬,局促地站在屋中。
毕竟在病中,时间久了,老夫人精神不济,众人便散去了。
唯独二夫人有话对老夫人说,单独留了下来。
月吟总感觉二夫人要说的话与她有关,离开时心神不宁,步子也慢了下来,渐渐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她真想寻个借口回屋偷听。
这厢,三夫人牵着女儿走到月吟身边,关切问道:“近段时间可还咳嗽?嗓子舒服没有?”
月吟浅笑,回道:“前阵子常咳嗽,一咳便停不下来,连带着小腹也扯得疼,跟受刑一样,多亏了三舅母送来梨膏,我接连喝了几日,咳嗽可算是好了。”
“有用便好,”三夫人说道:“春来气燥,喝些梨膏润嗓子,我那还做了几瓶,改明儿叫丫鬟给你送了来。”
月吟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在这侯府中,她不被亲舅母待见,反而是大舅母与三舅母待她和善,尤其是三舅母对她格外照顾。
想到这里,她感慨万千,眼眶渐红。
五岁大的谢漪韫柔软的小手握住她手,童声稚嫩,轻柔而温暖,“表姐姐,不哭。”
月吟背过身去很快敛好情绪,再回正身子时,道:“一时失态,让三舅母见笑了。”
三夫人轻轻摇头,同月吟慢慢走在长廊上,“虽说我与你母亲只有数面之缘,嫁过来时你母亲已去了扬州,但一看见你,我便感觉亲切。”
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宛如是许久没见的亲人,于是她便忍不住对这茕茕孑立的小姑娘好。
廊下光影错落,谢行之着晴蓝色圆领袍走来,腰束同色系云纹腰带,身形颀长,玉冠挽青丝,琼枝玉树般温润儒雅。
待走近,他回双手相扣,端方行礼,“见过三婶。”
月吟欠身行礼,“大表哥。”
“表妹。”
谢行之亦用平辈之礼,回了月吟,眼底没有太多情绪。
三夫人问道:“澄哥也来找母亲?”
谢行之道:“刚下朝,遂来给祖母请安。”
三夫人点头,随口说道:“我们出来有一阵,就是不知二嫂与母亲说完事没。”
月吟抿唇,微敛了眉,心里念着老夫人那边。
她抬头间,视线与谢行之相撞,恍惚间感觉他适才在看她唇。
月吟想起那日下午荒诞不经的梦,双唇一软,仿佛还有相贴时的触感。
意识到在想什么时,她心下一惊,快速低下头,唇瓣紧抿,生怕就被谢行之看穿羞人的心声。
三人别后,转过长廊拐角时,月吟余光朝那如松如竹的晴蓝色背影投去。
她竟生出种谢行之可以去偷听的念头。
淳化堂,里间。
除了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丫鬟们都出去了。
老夫人拢拢被子,淡声道:“说吧,什么事情?”
二夫人开口了,如今没有外人,她说话不用避讳,“如今母亲已无大碍,柳丫头身子也痊愈了,这京城终究不是扬州,柳丫头多多少少不适应,否则也不会刚来就病了大半月。依我看,趁着现在京城贵女们聚宴不多,没什么人知道咱侯府多了位表姑娘,那件事没有再被提及,不如等天气再暖时,送柳丫头回扬州,毕竟扬州才是柳丫头生活十几年的地方。”
老夫人不语,因提及了那件事,神情变得严肃,正看着床前她这位多多少少有些急切的二媳妇。
二夫人被看得心怯,又补充解释道:“当年五妹妹闹出那样的事情,京城里的世家贵族哪家不知?儿媳也是担心好不容易被人忘却的事情再次提及。”
老夫人仍不语,似乎出神,在思考什么。
二夫人见状,心中闪过一丝窃喜,紧接着又道:“母亲先前病情严重,那是因为歹毒的丫鬟在在母亲熏香里动手脚,澄哥将人揪了出来,倒是与冲喜无关。柳丫头姓柳,身上流的一半血是柳家的。”
老夫人冷不丁出声,“你倒是看得清,分得清。”
二夫人惶恐,才觉话有些过头,也太急了,最后一句话不应当说出来。
她张嘴想补救一下,只见老夫人抬手,她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心里一警,自然是闭了嘴巴。
一室静谧。
林嬷嬷端来杯温水,伺候老夫人饮下。
这时,丫鬟通禀,谢行之来请安了。
话题止住了,老夫人面色微微缓和,让丫鬟人带进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谢行之先给老夫人请安后,再拜见了椅子上的二夫人,“二婶。”
老夫人对这个孙子甚是满意,拍拍床沿,道:“澄哥,来,到祖母身边坐。”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重回九五筒子  请称我为至高  爱媚by宁不语  (红楼同人)  探花郎他今天  囚徒by塔篱  我饲养的反派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