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阴湿疯批后我死遁了by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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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周之莓千辛万苦找到妈妈的联系方式之后,得到却是被挂断电话的回应。等再拨打电话过去时,她已经被对方拉黑。
周之莓曾经幻想着,等她回国了,找到妈妈,帮爸爸翻案,他们一家三口又能其乐融融地在一起生活。
可是,后来周之莓从陈嘉年口中得到讯息,发现她的妈妈早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下家,并且又生了个孩子。
算算时间,她那位同母异父的弟弟,现在已经有7周岁了。
在周之莓帮爸爸周策翻案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她无助、彷徨、迷茫,甚至是心如死灰。而她的妈妈呢?她在她的豪宅里相夫教子。
是否,曾经妈妈对她的爱全部倾注到了另一个小男孩的身上?
妈妈也会抱着那个小男孩,温柔又轻柔地哄着他睡觉?给他买各种礼物?为他制造各种惊喜?
她的妈妈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妈妈了。
无数个日夜过去,周之莓对妈妈这个词早就没有了任何的盼头。
在心里,她当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
此时此刻,母女两人面面相觑。有好一会儿,小院里呈现出一片死寂。这个季节,草野上仍有不少的虫鸣声,异常刺耳。
周策正要说话,但一旁的叶晓岚拦了一下他:“我来吧。”
叶晓岚缓缓走到周之莓的面前,脸上的神色有慌张、踌躇、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唤周之莓:“之之……”
周之莓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她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依旧高贵的女人,低低开口:“你是谁啊?”
叶晓岚闻言先是笑了一下,继而又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她眼底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就连声线也在颤抖:“之之,妈妈知道……知道你恨妈妈。”
“闭嘴吧。”
这个时候,周策严肃地唤了周之莓一声:“之之,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周之莓的眼泪几乎瞬间落了下来:“爸,你老糊涂了吧,我哪有妈妈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明明她早就没有把妈妈放在心上,也不再幻想母女两个人会有再见面的可能性。
“早在你离婚的时候,你就没了妻子,我也没了妈妈。现在这个女人出现又是干什么呢?”周之莓的声音嘶哑,她似乎连看都不愿意看叶晓岚一眼,侧头数落着周策:“爸,你这辈子就是太过愚善,才会被一个又一个人欺骗,家庭破碎。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又想贪图些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又来了。”
“周之莓!”周策第一次大声呵斥女儿,“向你妈妈道歉!”
“要道歉你自己慢慢道歉吧!”周之莓觉得透不过气来,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逼迫自己深呼吸一口气。
一旁,叶晓岚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周策见状,站在前妻旁边手忙脚乱的样子。
换成两个人还是恩爱夫妻的时候,只要叶晓岚一哭,周策便会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抱着妻子好言好语地低声轻哄。
周之莓用手心擦掉了自己脸颊上的泪水,语气强硬:“请不相干的人离开我的家,这里不欢迎你。”
“之之!”周策企图阻止周之莓再去说那些伤人的话。
“她不走是吧?那好,我走。”
周之莓嘴里说着赌气的话,转身朝小院门口跑出去。她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仿佛溺在水中无法呼吸般,整张脸涨得通红。
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可周之莓顾不得那么多,她怀疑自己再在那里多待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咚”的一声,周之莓一脑袋撞进了一具结实的胸膛之中。
好疼啊。
周之莓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太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了,那熟悉的气息,温暖的体温,炽热的心跳,在这个时候竟然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有什么往她的心脏里钻,好疼好疼。
周之莓似发泄地举起拳头,捶打着这副饱满的胸膛,啜泣着:“好疼……”
赫维托顺势伸手抱住周之莓,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他用自己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叹息着,用温柔和自责的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周之莓已经很久没哭了, 但她现在就是要狠狠哭,撒泼打滚地哭,肆无忌惮地哭。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得理不饶人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赫维托的身上。
都怪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 偏偏在她跑出门的时候堵了她路, 撞得她的鼻子好疼好疼。
赫维托微躬起身,伸手欲要抬起周之莓的下巴,指尖却沾染她到潮湿的泪液。他的指尖仿佛被泪水灼烧,十指连心,深深刺痛他的心脏。
“来, 我看看撞到哪里了?”
周之莓想要拍开赫维托的手, 可他却如以往那般强势地禁锢着她,强迫她抬起头。
哭得声线嘶哑的人, 鼻尖红红, 双眼潮润, 眼睫像是被打湿的翅膀似的耷拉着。
周之莓再次觉得委屈极了, 双手握成拳捶打赫维托结实的胸膛。
赫维托任由周之莓对自己捶打,那些软绵无骨的拳头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再重一点也无妨。
他的余光看到从院子里走出来的两个人,心里再清楚不过周之莓这一系列的反常。
周之莓很少会哭。
还记得有一次她在外面被人甩了一巴掌, 大概是真的太委屈了,她独自承受这一切,默默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一阵。
那时候赫维托发现, 他似乎见不得她哭。
一颗颗掉落的泪水仿佛一根根针往他的皮肤上扎,于是他的脑海里有个再自然不过的念头,谁让她哭, 他就会用百倍的痛苦让其加倍偿还。
可如果,让她哭的人是他自己呢?
赫维托伸手拥抱周之莓小小的身体。她那么瘦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他并不介意她弄疼他,又或者说,如果她手上现在有一把小刀,他会非常愿意让她一刀刀划破他的皮肤。
疼痛感首先还会让他浑身颤栗,但渐渐的,大脑似乎做出了一些反应,让他逐渐麻木。这个时候她要做的,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上一把高浓度的氯化钠。那么钻心的疼痛会让他彻底失控,忘记了自己是否还活着。
此时,周策和叶晓岚相继从院子里走出来,他们瞧见周之莓埋在赫维托身上哭,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周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两句能够解释得清楚。他心里早早已经放下,不代表女儿不会在意。
叶晓岚也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脸上同样挂着两行泪,她欲言又止,嘴里念着:“之之……之之……”
赫维托抬眸,冷冷扫了叶晓岚一眼。他清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这个女人造成的,如果在中国可以被允许使用枪支,他或许会给这个该死的女人身上送上几个窟窿。
叶晓岚被赫维托这一眼剜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浑身冰冷。
周之莓似乎一听到叶晓岚的声音就条件反射地抬起脚步,她并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想逃离这场混乱。然而没走两步,她的手腕便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
或许只有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赫维托的温柔只有在对待周之莓的时候才是真情流露。
一旁的周策见此情景,倒也没多说什么。或许,是要让她冷静冷静。
赫维托握着周之莓的手腕,带着横冲直撞的人跨过柔软的草坪,走进冷寂的别墅。
周之莓后知后觉地坐在赫维托家里的沙发上,倒是不哭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还一抽一抽的,整个身体小幅度地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之莓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继而,温热的手掌轻触她脸颊,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周之莓觉得好烦,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那只手,狠狠地咬住他的虎口。
这一口咬得很重,很快周之莓就感觉到了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
眼前的人单腿屈膝在她的面前,他的虎口被她紧紧咬住,很疼,却也只是微微蹙着眉,脸上的神色有些无辜。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窗外的路灯斜扫进微弱的光线,倒也能让她看清楚他的脸庞。与此同时,周之莓不经意看到赫维托左手手腕上佩戴着的那条银质手链。那么长时间过去,这条手链反而被保养得如新,看得出来主人对它有多珍贵。
周之莓其实再清楚不过,这件事与赫维托无关,她只是借机撒气而已。
冷静下来之后,周之莓松了口,她皱着眉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有种自己做错了事情后找补的心虚。
“你傻啊?不疼吗?”也不知道躲一下。
赫维托缓缓点了点头,说:“疼。”
“哦。”
“你呢?还伤心吗?”
周之莓深吸了一口气,没回答,而是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腿间。
伤心吗?
这个问题周之莓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她还记得回国后不久,从陈嘉年口中得知叶晓岚已经有个儿子时,她几乎彻夜未眠。
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悲伤的反应,只是默默地接受这一事实。因为第二天,她还要为爸爸的案子四处奔波,无暇顾及其他。
这一年多时间里,周之莓为了周策翻案的事情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可叶晓岚始终没有露过一次面。
周之莓并不知道叶晓岚现在出现是为了什么,她也并不在意。
或许是挤压已久的苦闷需要一个爆发口,就像常年没有动静的休眠火山,其实内部一直在翻涌着。
赫维托仍然维持单腿屈膝半跪在她面前的低姿态,许久,他再次开口:“当初,叶晓岚给你打过电话,也给你发过几条信息。”
周之莓闻言抬起头,眼神里有疑惑,水润的眼眸在光下闪了闪。
那是她因为枪伤在休养的时候。
赫维托不仅在周之莓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也有监视和监听。无论是谁和她联系,她与谁往来,他的手机上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并且,他也能够通过远程操作删除掉她手机里的任何记录。
他看得懂中文。
他知道她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他偏执地认为,只要把这些讯息全部删除,就可以当做全部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系列的事情缓缓在周之莓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赫维托的眼神讳莫如深,淡淡道:“但是,那些讯息都被我删掉了。”
周之莓很快就想起了什么,眼眶再次潮润。
“赫维托!”
“对不起。”
刚刚才平静下来的人,这会儿又像是一只乱撞的小鹿,她站在沙发上,再次挥起拳头,不管不顾地捶打他:“赫维托!你凭什么!凭什么!”
是的,他凭什么呢?
那个时候的他自然而然地觉得她就是他的所有物。
在他看来,她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把她从他身边带走,哪怕是死,她也要与他合葬。
他太自以为是了。
周之莓一肚子的生气、无奈、怨恨,可光是打骂赫维托,似乎并不能排解自己内心各种繁杂的情绪。
赫维托任由周之莓对自己各种拳打脚踢,但他怕她会弄疼自己的手,伸手环抱住她的身体,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周之莓只知道,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让他触碰。她准备起身离开,但被眼前这堵高大的身影挡得死死的。
不知怎的,在混乱之间,站在沙发上的周之莓一脚踩空。赫维托为了护着她,两个人顺势倒在了地毯上。
周之莓倒是没有摔到哪里,她被他按在自己身上。
饶是如此,赫维托还是紧紧抱住周之莓。
他太清楚不过她的脾气,知道她只会一去不回。所以他不能放开。
“你放开我!”周之莓气急败坏,好一通发泄,手上捶打的力道不减。
“不放。”
“啪”的一声。
一巴掌落在赫维托的脸上,在空旷的客厅里泛起清晰的回响。
周之莓怔了怔,她感到自己掌心火辣辣的疼,也觉得身心疲惫,再没有力气捶打赫维托。
渐渐的,她放弃挣扎,埋在他的怀中小声啜泣。
“她当时明明听到我的声音了,可她直接挂断了电话,甚至还将我的号码拉黑,她是不是怕沾染什么麻烦?”周之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轻笑了一下,“她那个时候就重新有了家庭,还生了一个儿子。她……一定很爱她的儿子吧……”
周之莓脑海里闪过一家人温馨的过往,如今都成了一把把利剑往她心上刺去。
“也好,也好,至少我从那个时候就断了对她的一切念想……”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赫维托伸手缓缓抚着周之莓的后背,用自己的下巴在她的额角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膨胀,让他四肢百骸都一片刺痒酥麻。
赫维托不理解,也不明白周之莓的痛苦。
他自幼没有体会过母爱,更不懂所谓的亲情。但他明白曾经获得过却又错失的万念俱灰,他无法对她的心情完全感同身受,可他因为她的眼泪心乱如麻、方寸大乱。
不知过了多久,等赫维托轻轻抬起周之莓的脸时,发现她紧紧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她太伤心,太疲惫,眼角还有一抹晶莹。
赫维托就这么抱着她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稍微惊扰到她,就会让她从自己怀中逃窜离开。然而,内心不断膨胀的速度让他无法控制,“嘭”的一声爆炸,足以让他失去一切理智。
最终,赫维托强忍着内心的躁动,低头吻去周之莓眼角的泪水。她的眼睫因此轻轻颤动,却并未阻止。
她从睡下去到醒过来, 时间不长,大概一个小时。
许是哭得太久,头骨里仿佛有一千根针吊着, 正密密麻麻地扎着她。
周之莓从床上坐起来,伸手轻按自己的太阳穴。
卧室开着一盏暖橙色的壁灯, 光线昏暗。
一觉睡醒, 周之莓的心情舒畅许多。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天大的事情,她仿佛只要睡上一觉,就能自我修复一些。
周之莓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赫维托的家中,也很清楚是他将她抱到楼上。她当时实在没有任何力气挣扎, 于是紧闭双眼佯装睡着。
所以, 她知道整个过程中他有多么小心翼翼。
赫维托将周之莓妥帖地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被子里属于赫维托的气息并不多, 而是草木香珠残留的清香。
他似乎在床沿坐了很久很久, 也看了她很久很久。
即便周之莓紧闭着双眸, 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注视, 那道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柔软的棉被,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触摸。
周之莓实在有些受不了, 索性翻了身背对赫维托。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很多时候,装着装着, 也就成了真的。
“醒了?”
猝不及防出现的身影让周之莓一惊,她才发现,原来赫维托一直在房间里没有离开。
这是一间坐北朝南的开阔房间, 亦是赫维托的卧室,紧邻卧室的是一个小厅。房间里看起来非常空旷,卧室的设计风格偏向冷线条, 装修的风格更是清冷调。
周之莓睡着很久之后,赫维托才下了楼。他专程到隔壁告知周策,让他不要担心。
那会儿叶晓岚已经离开,去了镇上的一家酒店。周策一脸惆怅地坐在自家的小院里,见到赫维托来,先是对他表示了感谢,然后拉着他唠叨好一会儿有的没的。
事实上,赫维托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周策在说什么。他看着眼前这张与周之莓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
周策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和前妻的关系一直非常很好,夫妻两之间甚至很少为了什么事情脸红脖子粗。
说起自己的婚姻时,周策满脸洋溢着幸福。但很快,他的脸上又呈现出浓浓的落寞。
周策知道,有些家事不宜告知外人。
不过即便周策不说,赫维托也早早了解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晓岚现在的丈夫谢文滨,就是周策生意上的合伙人。也正是这位合伙人,将周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陷阱。
这件事周之莓也清楚,所以她才会如此怨恨叶晓岚。
赫维托回到家之后,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卧室小厅的沙发上。
小厅里并没有开灯,赫维托就这样隐匿在黑暗的环境中,仿佛无声无息的妖鬼。
一墙之隔,卧室里的呼吸声仿佛放大了无数倍在赫维托的耳边,又像一只无形的柔软手掌在他的皮肤上触碰。他知道,她重新躺在了他的床上,她就在他的眼前。
此时的他没有任何欲念,也不想卑劣地占有她。
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睡上一觉。
周之莓再次面对赫维托时,情绪也很平淡,没有排斥、没有迎合。她的注意力全被头疼占据,拧着眉,脸色并不好看。
赫维托即刻注意到她的脸色不佳,问:“怎么了?”
周之莓如实回答:“头疼。”
赫维托闻言转身离开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上是一颗止痛片和一杯温水。
周之莓没有扭捏,接过递来的药吞了下去,还将这杯水一饮而尽。
一滴清澈的水珠顺着周之莓的唇角滑落下来,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擦拭,已经有人比她快一步。
赫维托微凉的手指轻轻拭去她下巴的晶莹,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退开,而是顺势坐在了床沿。如果说之前的他算得上一个绅士,现在的他终于扒开绅士的外衣,终于露出本性。
他本能地想要靠近她,触碰她。当然,他不会强迫她,更不想让她反感。
赫维托的手指仍停留在周之莓的唇角,甚至有些得寸进尺般的,粗粝的指腹从她的下巴游弋到唇角。他的视线随之落在她的双唇上,明明只是单纯的注视,却仿佛透过眼神一遍遍地蹂躏她的双唇。
周之莓也并未在第一时间推开赫维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并不反感他的触碰。
虽然她的心脏跳动频率正常,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酥麻感,仿佛被他触碰的不是唇角,而是心尖最柔软的那一处。
周之莓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赫维托。
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注视他的蓝色眼眸了,或许在很久以前,她也真情实感地喜欢过他的眼睛。她似乎也赞美过他的眼睛,称其如汪洋般的深不见底,又像玻璃珠那般清澈透明。
柔和的光线下,四目相对,静谧的空间里似有什么在暧昧发酵。
离得近,周之莓看到赫维托脸颊上的淡淡指痕。
是她之前甩的那一巴掌。
在扇赫维托这件事上,周之莓炉火纯青,但究其原因,是他从不躲闪。
陌生的暧昧氛围在彼此之间愈演愈烈,周之莓最终还是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背靠在舒适的纯牛皮床头软包上。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脏跳动的频率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一些。
赫维托指尖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还要继续睡吗?”他问。
周之莓摇摇头,她走了一会儿神,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赫维托。”
“嗯?”
“她当时发了什么信息给我?”
赫维托知道周之莓说的是什么。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更何况,那些信息是他亲手删去。
——[宝贝,我是妈咪,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不接妈咪的电话,也不回妈咪的短信,是否还怨恨妈咪?对不起,妈咪也有苦衷。]
周之莓神色中有满怀期待,但很快又黯然下去:“就只有这两条信息?”
“嗯。”
周之莓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双腿,没好气地瞪了赫维托一眼:“你有没有骗我?”
赫维托神色上难得有些憋闷,看起来有几分无辜,他说没有骗她。
周之莓默了默。她很平静,不哭也不闹了。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
她也发泄了一通,像个疯子似的哭闹过。现在再苦恼也不能让时光倒流、改变历史。
时间已经不早,周之莓准备起身,但赫维托先一步打断她:“周叔说你晚饭还没吃几口,现在饿吗?”
周之莓这次倒是没有再摇头。
她确实饿了。
赫维托了然。
他起身离开房间,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碗小馄饨。
隔老远,周之莓就已经闻到了馄饨的香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她拧起眉,眼底有抗拒的神色。
赫维托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这是周叔做的。”
周之莓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她正准备光着脚下床,赫维托让她等一下。他俯身在旁边拿了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是粉粉嫩嫩的颜色,鞋背上还有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
这双拖鞋,和周之莓自己家里的那双一模一样。她不由看了赫维托一眼,就见他再次俯身半蹲在她的面前,准备替她穿拖鞋。
周之莓别扭地躲了躲:“我自己来。”
但赫维托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为她穿拖鞋。他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领口敞开着,双手袖子也卷起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
因为他躬身的动作,让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他领口的锁骨以及往下的一些春光。胸口饱满的肌肉似乎要把衬衫纽扣撑开,阳刚又性感。
周之莓快速挪开眼,套上拖鞋离开。她走到小厅,看到放在桌上的那碗小馄饨。
皮薄馅多,馄饨汤上面飘着一层香而不腻的猪油,里面的配料有一些榨菜、虾米、紫菜等。
这是周之莓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夜宵。
她那会儿特别挑食,因为长得瘦弱,妈妈便会变着花样地给她弄好吃的。也就是这碗小馄饨,她百吃不厌。
“吃吧。”赫维托将这碗小馄饨推到周之莓的面前。
周之莓拿起勺子,低下头,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
满满一大碗的馄饨,周之莓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大概只吃了三分之一,她便放下了勺子。
在此期间,赫维托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周之莓,让她有种小时候因为挑食而被监督的既视感。
他微微凝眉,问她:“不吃了?”
周之莓点头:“吃不下了。”
“再吃一点。”
周之莓有些固执地摇头,她就是不想吃了,不要逼她。
赫维托没有再强迫周之莓,而是当着她的面,将她刚才吃过的那碗馄饨挪到了自己面前。
这几日赫维托在外奔波忙碌,三餐基本上都只是随意应付。今天提前忙完事务之后便匆匆赶回来,到现在还没用晚餐。他十分自然地低头,开始吃着碗里的馄饨。
周之莓原以为赫维托是要收拾碗筷,没想到他却拿着她刚才吃过的勺子,继续吃她剩下的馄饨。
“你……”
“怎么?”赫维托微微扬眉。
“这是我吃过的。”周之莓强调。
赫维托并不在意:“那又怎么?”
他的确是一个有着强迫症和洁癖的人,可奇怪的是,他却从未嫌弃过周之莓吃剩下的东西。
他吃过的又何止是她吃剩下的东西。
周之莓再次强调:“你别吃我吃过的。”
她说着站起来,想要去抢他手上的勺子。
“不是你说的,浪费粮食可耻?”
“可耻就可耻。”反正她不想让他吃她吃过的东西,这种感觉太暧昧了。
赫维托轻松举起手,周之莓就没有办法够到他手上的勺子。
一来一回地争夺,彼此之间呼吸渐渐加快,等周之莓意识到之前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再次被渲染开时,赫维托的手臂已经箍住了她的腰。
她被带到了他的怀中,贴在他的身上,双手条件反射地搭在他宽大的肩膀上。
“扑通扑通。”
周之莓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她尝试着推了推赫维托,但根本推不动。
衬衫与面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暧昧的音符。
四目再次相对时,赫维托眼底的乖戾和慵懒退去,只有浓浓的深情。
周之莓无法承受这种沉重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避。
“放开我……”
“有想我吗?”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赫维托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脸看周之莓。他的脸上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又有着谨慎的小心翼翼。
周之莓根本没有办法直视赫维托的双眸,她的心跳频率不正常就算了,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仿佛身体被浸在冒着气泡的碳酸饮料之中,浑身上下都被泡得虚软。
突然,赫维托把脸埋进周之莓的怀里,用力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周之莓整个人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赫维托再开口时,声音隔着一层布料,听起来闷闷的,哑哑的:“分开将近六百个日日夜夜,我每天都在想你。”
“去年中国农历新年过完不久,我就在监狱的外面见到了你,我们中间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他的声线变得无比低沉,仿佛闷声哭过,异常暗哑,“我当时就想上前死死抱住你。”
可是他知道,但凡他这样做了,就会将她越推越远。
他需要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的脚步上前。
“我后来找到了Noyes医生,请她为我做心理治疗。可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庸医,她根本治不好我的病。”
周之莓并不认同赫维托的说法,Noyes医生曾经为她治疗过,她觉得效果非常好。
“或许是你病得不轻呢?”她没忍住反驳。
“是的,我有病,我一直知道。Noyes医生说,或许能够治疗我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