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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与梨花同梦by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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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从天降, 匪夷所思,苏月愣在?那里,忘了应该怎么答话。
春潮她们一径让她约裴将军在?那个池子边上?相见, 自己没找到机会邀约, 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平地一声雷, 炸得她眼冒金星,她终还是要往琉璃亭池去一趟的, 只不过见面的人不是裴忌,变成了权珩。
这是为什么?今天登台, 并?未出错, 上?回鲁国夫人府上?也没有得罪他,难道自己和鲁国夫人私底下的协商,被他知道了, 又要来找她的麻烦, 给她小鞋穿?
所以皇帝果真是皇帝啊, 懂得如何让人六神不安,直白的传令后, 她就得战战兢兢直到赴约。为什么不能?仁慈一点呢,哪怕谎称是裴将军相邀,起码让她笑着赴死啊。
心头惆怅, 只差没有当场叹出声来, 内侍当然看出了她的颓丧, 旋即体贴地告知她:“陛下说?了,如果小娘子就此?心情低落,难以登台奏曲, 向?梨园使告假缺席,也是可以的。不过琉璃池之约一定要赴, 陛下在?那里等着您,无论如何,说?好了不见不散。”
内侍说?完,漂亮地行了个礼,扬长而去了,剩下苏月望向?仪鸾殿方向?,端的是愁肠百结。
最痛苦不过这件事还不能?告诉春潮她们,至于为什么不能?告诉,她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怕她们笑话吧!
所以这桩倒霉事只有自己默默承受,默默消化?,下半晌的精神头当然也显见地不好了。颜在?察觉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胡乱搪塞着,说?自己头疼。
晚宴如期而至,不服输的苏月为了显示自己没有被影响,还是照常登了台。
御座上?的人垂眼俯视,上?一场奏演她左顾右盼,起先以为她只是好奇外邦使节的长相,却没想到原来是在?找人。视线和人家对上?了,便腼腆地红了脸,再不敢细看了。皇帝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坐在?那里,一眼就能?看见,她却从来不正眼瞧他。而裴忌,仅仅是有过一面之缘,翻遍了人海也要找到他。所以这女?郎究竟长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活生生丢了西?瓜捡芝麻。来上?都半年了,胃口就不能?练得大一点吗?
越想越失望,晚间的雅乐似乎也糟烂得很,让人听?得烦闷。
整整一个时辰的煎熬,他得端坐在?那里,四平八稳彰显帝王的气度。但若是盯着一个人,能?让她感觉到痛的话,她这刻八成已经血肉模糊了。
总算,这场令人无聊的大宴结束了,梨园的乐工按序行过礼,潮水一般退出了仪鸾殿。他心里是不着急的,既然命人传过了话,料想她不敢违抗……
但万一违抗了呢?总不能?追到梨园去吧!
他暗暗握住了拳,脸上?还是一派笑意,曼声道:“今夜明月千里,但愿这清辉能?将前朝遗留的污秽涤荡干净,还百姓以安定,赐朕以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外邦诸国在?大梁立国之初,便遣使节出使过,第二次复入我中原,远道而来,四方馆当尽地主之谊,替朕尽心款待。大梁与各国互通商贸,陆路及海上?的通道都要尽早打?开?,着令尚书?省督促市舶司征榷、抽解,依律发给公凭,不得贻误。”
尚书?省官员们俯首领命,皇帝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这才撑着扶手站起身,操着温存的口吻叮咛:“时候不早了,今日的筵宴就到这里吧,回去好生歇息,别耽误了明日的公务。”
众臣工道是,长揖下去恭送圣驾。
皇帝从容下了御座,又在?内侍的侍奉下端方地迈出仪鸾殿。甫一出门,凉风扑面而来,脑子也瞬间清醒了。心里还记挂着赴姻缘池之约,便屏退左右,独自往南边渐台方向?去了。
那厢奏演散场后的苏月回不去,眼睁睁看着同伴们跟随太乐丞返回圆璧城,自己只能?站在?千步廊上?干着急。
接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推测不出来,也不敢胡思乱想。但愿皇帝陛下能?高?抬贵手,别太为难她,她的人生刚有了一点追求和希望,还想兴兴头头走下去,盼着如愿以偿,盼着终得圆满呢。
只不过想起那位陛下,确实很让人困惑,都已经做上?皇帝了,为什么还是一副小肚鸡肠的模样。不时从天而降,吓唬人之余也给她带来不少麻烦。今天约在?琉璃亭池,不知又想暗示什么,难道他也知道那个池子的传说?,要借着典故敲打?她?
灰心丧气,在?池子边上?垂袖徘徊,亭里悬挂的灯笼投射出光,照得小池明澈如镜面一样。
百无聊赖的时候探头往下看,九洲的大池固然壮丽,但欠缺了纤巧和精致。这碧波粼粼的琉璃池却美轮美奂,要是换了白天赏看,必定能?望进池底去。水波下有鱼虾,也有藻荇吧,不同于阿爹精心妆点的鱼缸,少了人为的雕琢,更有天然的、鬼斧神工的美感。
水面微漾,倒映出一个倩丽的身影,苏月看见鬓角有发丝垂落下来,抬手将它抿到了耳后。
正整理,边上?忽然冒出个身影,吓得她惊叫起来。定睛一看是皇帝,显然他也受了惊吓,板着脸道:“你干什么?鸡猫子鬼叫!”
苏月抚胸不迭,“这是卑下的错吗?圣驾驾临前,不该遣人开?道,提前知会卑下吗?”
皇帝说?用不着,“朕是乘着晚风闲庭信步,走到哪里算哪里。再说?小娘子不是大人物,用得着提前通禀吗?”
好吧,言之有理,苏月无奈低头,“卑下错了,不该受惊,下次不敢了。”
这是明着告罪,暗里讥讽,以为他听?不出来吗?不过他有涵养,不会同她计较,且刚才她对水梳妆的样子很好看,惊扰圣驾的小罪,也可以相抵得过了。
当然,小罪可恕,大罪还是要惩戒的。他这一路上?想了很多由头,仔细斟酌着话该从何说?起。
负起手,他缓缓在?水廊上?踱步,灯笼的光泼洒向?他,那面目阴晴参半,“鲁国夫人前几?日进宫面见了太后,太后漏夜赶来责问朕,有了孩子怎么办。”
苏月有点发懵,“什么孩子?”
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朕与你的孩子,要是生在?梨园,对朕的名声不好,你也得不到妥善的照料。太后的意思是,应当把你接入掖庭待产。”
一个响雷,结结实实在?苏月头顶炸开?了花,“我怎么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皇帝捺了下唇角,“朕也不知道哪来的谣传,说?怀上?就怀上?了。”一面好整以暇问她,“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吗?”
苏月说?绝对没有,“卑下草芥一般的人,怎么能?如此?诬陷陛下呢。”
当然,刻意在?鲁国夫人面前渲染两者有染,这是无法抵赖的。不过这件事对他没有妨碍,至多是自己名声受点损,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能?回家最要紧。
皇帝呢,当然是不相信她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哼笑道:“朕发现?你这人嘴上?卑微,行为却很乖张。你那天跑进朕更衣的地方,上?来就要脱朕的衣裳,朕没冤枉你吧?你分?明是蓄意制造朕临幸你的假象,好以此?蒙蔽太后和鲁国夫人,达到入宫伴驾的目的,是吗?”
苏月呆愣当场,说?实话,她为了免于给老年官员当小妾,确实在?他和那些老臣之间作过衡量,结论自然是宁愿进宫,也不愿意被人家的原配夫人追着打?。但谁又能?料到,她怀抱必死之心进去之后,彼此?间居然连半点暧昧都没有产生。原本以为他遣退了身边侍奉的内侍,至少会对她萌发一点非分?之想,结果他纯直得令她惊讶,欢喜喜欢胡言乱语了一通,两个人就一前一后从厢房里出来了。
就这么出来了……在?鲁国夫人不解的目光下,经由她刻意的扭曲,才些微让人嗅出一点不寻常。结果他坦然出门登车,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当时她就有失败的预感,鲁国夫人那头能?不能?蒙混过关,得看运气了。
果然运气不怎么好,那位夫人也不是吃素的,问到太后面前去了,太后再去向?他求证,这事还能?成吗?
苏月忽略了他伴驾的谬论,小心翼翼追问:“陛下是怎么回答太后的?真要接卑下进宫待产吗?”
皇帝说?可笑,“朕与你清清白白,你进宫待的哪门子产?”
要是换作先前,她可能?还会觉得微微遗憾,筹谋的事鸡飞蛋打?了,鲁国夫人那头的指望也没了。但现?在?她的想法却发生了转变,她觉得一切未必不是更好的安排,她遇见了裴将军,也许有另一番际遇,再也不会怨怪人生没有小惊喜了。
心放回肚子里,她轻舒了口气,笑道:“误会……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后,不会有损陛下清誉的。这事就当笑谈,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卑下很能?体谅太后的心境,太后也是关心陛下,为陛下的后嗣着想。”
皇帝诧异地望向?她,“你笑什么?竟还体谅上?太后了?”
于是笑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苏月说?是,“卑下逾越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你每每都说?不敢,放肆的事却一件没少干。辜苏月,你是不是因为朕向?你家求亲被拒过,就敢傲慢地轻视朕?出了那么多不合常理的事,你一笑而过,劝朕看开?些,这就完了?”
那还想怎么样?
苏月心道,这不是没有对他的名誉造成实质的侵害吗,不笑难道还哭吗?
不过这话不敢说?出口,只得真诚地劝慰他:“卑下以后,不会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了,下次见到鲁国夫人,一定好好向?她解释此?事,陛下就看我的吧。”
可皇帝心里的郁结始终无法解开?,那件事不过是个导火索,他真正要引出的,是接下来这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朕和你的传闻,不清不楚日久,朕也已经习惯了,但朕习惯,并?不表示朝野习惯。朕问你,作为乐工,私下会见朝廷要员,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目光如炬,字字句句义正辞严,“宣威将军乃我大梁的战将,赫赫战功朝野共睹。他是极清正的人,自夫人过世之后,没有半句关于他的蜚短流长,你趁着大宴间隙在?这九洲之上?私会他,这种事传出去,不顾人言可畏了?”
苏月怔忡地抬起眼,“陛下怎么知道我见过裴将军?”
皇帝觉得她简直明知故问,“朕是一国之君,处处遍布耳目,别说?你们见过面,就连说?过什么都知道。”言罢鄙夷地一哂,“竟同一个外乡人谈论起苏白来,朕看你是没话找话,戳气得很。”
苏月“啊”了声,“陛下也会苏白,我竟忘了。”
如今是讨论苏白的时候吗?皇帝蹙眉看了她一眼,“朕告诫你,不要玷污裴将军名声,朕对他寄予了厚望,明白么?”
这下苏月觉得他当真是在?使绊子了,派人偷听?他们的谈话也就算了,还刻意贬低她,便弱声反驳:“卑下虽是乐工,但也是良家子出身,冰清玉洁的一个人,谈不上?玷污了裴将军吧!”
她的不满在?于皇帝要阻断她和裴忌的联系,而皇帝关注的重点,一下子落到了那句“冰清玉洁”上?。
这个词,听?来真有种说?不上?的感觉,他当然知道她冰清玉洁,可她亲口自证,不免让他略感心慌,连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所以刚才强硬的态度些微有了点软化?,“朕是说?……他以前娶过亲,你好好的女?郎,不要同他纠缠。”
可他先前明明还说?裴将军是国家栋梁,怎么转头又暗示人家是鳏夫,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啊。
苏月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裴将军的那些坎坷,她单单是敬重他的为人,仰慕他的品行罢了。然而眼前这人无端阻止,自己也不敢硬着头皮莽撞,便稍稍作了一点解释:“裴将军对卑下有恩,那日卑下在?茂侯府上?遇见了难事,是裴将军挺身而出救了卑下。卑下感念他,今日见了面,自然要向?他道一声谢。”
皇帝这才满意,淡淡“嗯”了声,“知恩图报,道一声谢也是应当的。”说?完略顿了片刻,居高?临下问她,“朕的问题,小娘子还没回答,你一度处心积虑,是不是想进宫伴驾?若是想,倒也不必藏着掖着,人么,都有趋炎附势的本性,朕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朕身为一国之君,总要给人悔过的机会。”
他说?得冠冕堂皇,说?完很有耐心地等着她感激涕零,然而苏月却心怀戒备地看着他,不合时宜地蹦出了一个问题:“陛下,您从未放下过那件事吧!卑下原本在?姑苏好好的,吃穿不愁,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因何缘故接了朝廷的征调令,被押送进了梨园?是因为上?都离姑苏千里之遥,不便于陛下挽回颜面,因此?陛下借征调之由惩治辜家,是么?”
皇帝听?她说?完,顿时冷了眉眼,“辜娘子,你该庆幸朕宽宏大量,否则以你对朕如此?大不敬,杀你十次都够了。朝堂上?每日有多少要务,你知道么?朕究竟是何等清闲,才会刻意和你辜家过不去,让你们骨肉分?离?”不过心虚之处还是有的,他别开?脸又道,“梨园新?乐工的名单,确实会提前送进宫让朕过目,为的是扩充掖庭,将乐工转为宫人。朕在?名单里看见你的名字了,一切只是巧合,怪只怪天意如此?,你怨不得朕。”
苏月心里的疑惑被解开?了,心道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细细打?量眼前这人,他长得英俊,无可选择的时候随王伴驾,也不是太为难的事。问题现?在?遇见了裴忌,心思就繁杂起来,他的那个问题,她就不怎么愿意回答了。
她不说?话,皇帝暗道很好,再一次拒绝了他。这回不是她父亲的主张,就是她自己的意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辜家的人,究竟长了颗什么样的脑袋,荣华富贵摆在?面前,宁愿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究竟是对权势没有欲望,还是真的看不上?他这个人?
不过说?来也怪,被拒绝了,他虽有些无奈,但并?不生气,难道是遭拒遭出惯性来了,居然觉得她这样反应没什么错。这女?郎,即便是离开?了父母也还是铁骨铮铮,他就欣赏她这一点,要是一身媚骨巴结上?来,他反倒觉得不珍贵了。
“咕咚”一声,不知哪里发出了一声轻响,然后听?见水声潺潺,恍在?耳旁。
借着天上?的月光,两个人偏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琉璃亭池的水面上?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连绵不断,直漾到岸边来。
“那是什么?”苏月轻声问,月色下的水面起了波澜,把倒映的灯光都撕碎了,看着有些可怕。
皇帝拽了她一把,“靠水那么近,不怕掉下去吗?”
苏月便听?话地退到他身后,半点没有想要勤王护驾的意思。
那个传说?,彼此?早前都听?过,但这小池的泉眼闭合了六七年,到如今只是一方来历莫名的清池罢了,谁也不会把传说?当真。可今天就是这么古怪,池水荡漾起来……荡漾起来……脚下的水榭好像也在?跟着震颤。
苏月骇然说?:“该不是要地动吧!昨晚半夜里,我听?见骡马的叫声了。”
皇帝没理会她,双眼紧紧盯着水面。
随着接连两声“咕咚”,池水中央突然涌出一尺来高?的雪浪,转眼池子上?就弥漫起了云雾。两个人面面相觑,感慨这么玄妙的事,竟被自己遇上?了。
苏月是个一根筋,不住惊叹造化?的神奇,“哎呀,出泉眼了,快看!”
而皇帝思考的,却是要不要对着泉眼许愿——
就算仅有一眼,有总比没有强。

“你听过这池子的传说吗?”皇帝问她。
苏月这回学聪明?了, 绝不能承认听说过,就装糊涂,敷衍了事, 免得他又想出什么新招式来对付她。
“没?有?, ”她连看都不去?看他, 只顾望着翻滚的泉眼东拉西扯,“陛下, 您说这是不是天降祥瑞?堵了多年的泉眼又活起来了,说明?陛下神功圣化, 敏妙自然?。大梁在陛下的护佑下, 必定国祚稳固,国运昌盛啊。”
虽然?这些奉承拍马的话很顺耳,但皇帝眼下要听的不是这个。
“辜娘子, 朕问的是琉璃池的传说, 你在这里一口一个祥瑞, 难道是在糊弄朕吗?”
“卑下哪儿敢呢。”苏月道,“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什么传说。只知道这方池子里有?泉眼, 等?闲看不见,要是能遇上,那?就说明?运气奇好。”
她这么说, 皇帝就放心了, 夷然?道:“魏朝寿阳公主和驸马羽化登仙前, 传说就是在琉璃亭池边相?遇的。那?时池中忽现?泉眼,二?人一见钟情,后世传闻, 但凡有?情的男女站在池边,泉眼就会显现?。若对着泉眼许愿, 能保一世恩爱,不离不弃。”
他言之凿凿,苏月则在庆幸,还好自己早就从春潮那?里听来了准确的细节,否则就被他忽悠了。
泉眼显现?确实有?几分说头?,但不是单眼泉,是双眼才?灵验。单眼奔突,不算两情相?悦,充其?量是单相?思罢了。都单相?思了,还有?什么可许愿的。
然?而皇帝还在着力诱拐她,“你说消失多年的泉眼忽然?重现?,而池边只有?朕和你,这其?中是不是蕴含了某种预兆?”
苏月想了想道:“当年太后向辜家提亲,卑下与陛下也曾近在咫尺,说明?多少有?些缘分。可惜后来亲事没?成,有?缘无分,所以?这泉眼虽然?出现?了,但忽高?忽低,断断续续,确实算是一种预兆。”
皇帝蹙起眉,复仔细看了看泉眼,“哪里断断续续了,朕看平稳得很。”
“再平稳也只有?一眼。”苏月单纯地笑了笑,“一眼孤单,要是有?两眼多好。天天咕咚咕咚翻涌,扭头?就能看见同伴,那?才?热闹。”
然?后皇帝就不说话了,分明?从她的话里察觉出,她是知道双眼泉的典故的。
自己同她费了半天口舌,结果她就这么笑吟吟看你胡扯。他从未感觉如此难堪过,眼神不由闪烁,清了清嗓子,把视线调转向了别处。
苏月望望天上的月亮,适时提醒他:“陛下,时候不早了。”
皇帝说怎么,“你困了?”
苏月说没?有?,“卑下是怕您辛劳一天,乏累了。要不您回去?歇息吧,卑下也该向太乐令复命了。”
皇帝听后失望,悄然?回头?又看了看池子,心里有?些烦闷,怨怪为什么不来双泉,只蹦出一股,简直现?眼。
今天这场相?见,似乎什么目的都没?有?达成,反倒弄明?白了一点,她再一次婉拒了他的美意,嘴上说着有?眼无珠,其?实从未后悔推辞这门亲事。所以?他身边人的这个位置,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即便他已经君临天下了,在她眼中他还是那?个遭拒的权家大郎。
固有?的印象形成了,似乎就难以?打破了,很奇怪,自己在面对她时,也摆不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如平常的相?亲,家世人才?考量一番,成不成的,慢慢再议吧。
抬了抬手,远处候命的内侍疾步上前来,俯身道:“听陛下的指派。”
皇帝淡声吩咐:“辜娘子要回梨园,夜深了,挑灯仔细护送。”
内侍道是,错眼发现?池子里泉眼涌现?,分明?惊讶了下。但也不敢多嘴,小心翼翼比着手引领,轻声道:“请娘子随奴婢来。”
苏月向皇帝欠了欠身,才?跟着内侍往长廊另一头?去?了。
专事伺候人的,闷葫芦不招人待见,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内侍引她走在夹道里,回头?笑道:“池子里冒泉眼啦,小娘子,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苏月含糊应了声,“今天是月望,池子出了清泉,预示大梁物阜民康。”
内侍“嗐”了声,“那?是经国的大道理,奴婢说的是辜娘子身上的好预兆。反正往后娘子要是有?什么事儿,或是有?什么话要奴婢通传,只管来找奴婢就是了。奴婢叫国用?,是陛下身边的内侍班领,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奴婢都在徽猷殿值守,找奴婢不用?拐弯,保管眨眼话就递到?陛下跟前。”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话需要他传达,但人家既然?献殷勤,不能不领人家这个情。苏月向他道了谢,“届时还要麻烦班领。”
“好说、好说,只怕娘子不来麻烦呢。”谈笑着把人送到?了圆璧南门前,国用?顿住了步子,“奴婢就不进梨园了,免得招来旁人非议,对小娘子不好。小娘子能自己入内么?可要传个傅姆护送?”
苏月说不必,“梨园内外我都相熟,班领请回吧,我自己能入园。”
国用?道好,揖了揖手,退回陶光园长廊上了。
苏月拜别了他,独自返回枕上溪,进门的时候春潮和颜在正要歇下,见她回来忙问:“这回又是谁留你,别不是陛下吧!”
后知后觉的颜在,到?这会儿才?有?了新发现?,“我今日不留神朝御座上看了一眼,虽有?些远,看不真切,但御座上的人很眼熟,像正旦日夜里遇见的那?位郎君。”
春潮挑着眉毛,调转视线上下审视苏月,“你看颜在都瞧出来了,还扯谎说是你父亲的故交。不过倒也不算瞒得彻底,确实是姑苏的故人,一点不假。”
颜在捂嘴惊叹:“果然?是吗?这是余情未了啊,苏月你有?福了。”
苏月有?点笑不出来,就知道这事早晚会被识破,哪有?乐工不认得皇帝的道理。至于有?没?有?福,这个说不好,她抚着额头?在桌旁坐了下来,“陛下没?定我不识抬举的罪,但我在他跟前时心虚得很,总觉得他要和我过不去?。像今日,我见了裴将军的事被他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少见裴将军,裴将军是国之栋梁,不叫我带累人家的名声。”
颜在顿感失望,“那?你与裴将军没?希望了?”
春潮仰身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摇头?唏嘘:“还是放不下男人的面子啊,你曾拒过他家的婚,要是和裴将军有?了首尾,皇帝陛下的脸面就没?了,不得事先来警告你一番吗。”
颜在道:“那?怎么办?要是遇见了好的,这辈子也不能嫁人了?”
春潮怜悯地看看苏月,“权贵得罪不起,尤其?你得罪的还是天下第一贵。我看就别想着裴将军了,进宫当娘娘吧,这才?是正途。锦衣玉食,不比那?些小情小爱实惠?”
苏月当然?不是死心眼,她也懂得斟酌利害,不过终归心有?不甘,“我更喜欢裴将军。裴将军忠厚诚恳,是那?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要论过日子这么务实的话题,那?裴将军肯定比皇帝强。皇帝有?三宫六院,一不高?兴诛你九族,古来就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况且以?苏月的出身,如今是再也不能做正宫娘娘了,混个小小的嫔妃当当,不如争取和裴将军举案齐眉。
反正就是人有?执念么,惦记起了一个人的好,没?被拒绝没?被辜负,很难从这个怪圈里出来。
苏月也不着急,“再等?等?,说不定过阵子会有?新的机遇。”一面又叮嘱她们,“陛下召见我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免得引出麻烦,妨碍我肖想裴将军。”
春潮和颜在都无话可说了,敢情这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父母不看好的婚姻,时隔多年也不因?人家的发迹而发生改变。但自己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心心念念,不忍相?忘,即便困难重重,也毫不气馁地想继续试试。
好在春潮和颜在是能谨守秘密的人,青龙直道的大乐场上时时有?排演,也从来没?从她们口中,宣扬出半点关于苏月的闲言碎语。
乐工们练乐器,并不拘泥于单件,苏月渐渐学会了箜篌、筚篥,还有?双云锣。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颜在找来青崖击鼓,他们能组成一个热闹的小乐团,激昂地奏《大罗音》、《破阵曲》。那?种快乐,是以?乐会友的快乐,常会引来乐工们围观。苏月偶尔也会在人群中发现?苏意,见她眼神楚楚,自己便先移开了目光。
反正茂侯府上的那?次吃亏,就当是给姐妹之情做了了断,质问甚至打骂都没?有?用?,她想祸害你,照旧会想尽办法,除非你一气儿把她弄死了。如今就是敬而远之吧,苏月很庆幸年前当机立断入了宜春院,要是再同她厮混在银台院,不知又要受她多少坑害。而苏意呢,想来也觉得羞愧无趣,后来就不常看见了,也好。
乐器在手里盘弄,大家奏得高?兴了,扬着笑脸对望。苏月发现?个怪现?象,每每都能看见青崖的目光在颜在身上徘徊萦绕,带着点凄楚,又带着点向往。
散场后她就同颜在开玩笑,“青崖的眼珠子都快长在你身上了。”
颜在听了回头?望望,小声对她说:“青崖那?孩子孤寂得很,你亲近他一些,他就拿你当救命稻草了。”
青崖的命途坎坷,又因?为生得太好,多少会受些排挤。苏月叹了口气,好在她们的小圈子愿意容纳青崖,有?什么吃的玩的,常会带着他。只是他仍旧最黏颜在一个,大家开玩笑,让他认颜在做干姐姐,他却摇摇头?,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也是,有?缘不必生在一家,常聚一聚,就很快乐了。
宫中近来没?有?大宴,接下去?就等?端午正日子。这期间城里勋贵之家的宴饮倒不少,园里的乐工会轮番安排出去?助演,白少卿开设家宴的日子,转眼也到?了。
这天通共有?六个前头?人一同前往,刘善质和苏月坐在一起,暗自看了她好几眼,屡屡欲言又止。
苏月转头?冲她笑了笑,“咱们到?了白府上,娘子有?什么话,找个机会当面和他说吧。”
刘善质垂下眼,眼神黯淡,“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再见我,他总让我别胡思乱想。”
苏月忍不住唏嘘,这种敷衍是最不花力气的,与其?让人不要胡思乱想,不如直接把人接出去?。不过碍于是人家的私事,她一个外人不便插嘴,唯有?垂下脑袋擦拭自己的琵琶。
刘善质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切切道:“辜娘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求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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