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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与梨花同梦by尤四姐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26

皇帝觉得她?不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又不会?未卜先知,她?也不是孩子,人人有事要?忙,谁也不能寸步不离陪着谁。”
话虽如此,苏月还是很难过,“她?自小父亲就过世了?,是她?母亲独自把她?抚养长大的。原本被征入梨园,已经?很让她?母亲不舍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皇帝叹了?口气,“朕吩咐下去,让京师周围的驻军抽调出?一部分人手,把上都之外方圆五十里也一并搜查了?,这样行不行?”
她?终于抬起头来,捺了?下唇角说:“多谢你,不因她?只?是个小小的乐工,便放任不管。”
皇帝垂眼?瞥了?瞥她?,“你应当感激你自己,在朕面?前这么有脸面?,又是缇骑又是驻军的,为你寻找朋友。”
大帽子扣上来,就得警觉了?。苏月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十枚铜钱集满,可能就是她?放弃现在的一切,老老实实回归掖庭的时候了?。于是戒备地问他:“不要?钱吧?我?可是空着手来的。”
结果换来人家一声嗤笑,“事有轻重缓急,朕也不是只?谈钱,不讲人情的人。”
有他亲自下令扩大搜寻的范围,希望便又增加了?好几?成。也许再等一等,马上就会?有消息了?。
苏月垂头丧气回去了?,又等了?两日,还是毫无进展。颜在已经?失踪四天五夜了?,时候拖延得越长,希望越渺茫。有时候她?甚至感到恐惧,害怕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害怕颜在遇到了?不测。
姑苏的同乡们坐在一起,大家都很迷惘,各种可能都猜了?一遍,最后楚容蹦出?个念头来,“那个曾经?看上颜在的左翊卫将军,可曾好好盘查过?”
正满心愁绪的众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云罗说对,“怎么把那人给忘了?!那个左翊卫将军不是前朝归降的旧臣吗,前朝的权贵有多丧心病狂,我?们是知道的。既然看上了?颜在,必定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高门大户守卫森严,只?要?他们想藏人,外面?就算找翻了?天也别想找到,何不让人去他府上搜查,说不定就是他把颜在扣下了?。”
但梅引却不大认同,“一个左翊卫将军,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如今的梨园和以前不同了?,朝廷有明文规定,狎亵乐工者轻则下狱,重则杀头。为了?满足私欲,连命和前途都不要?了??”
可是哪还有别的办法,该动用的人动用了?,该想的辙也都想遍了?,只?差把上都掀翻了?。
苏月沉吟片刻道:“揣测虽没什么依据,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万一颜在当真落进了?他手里,去得晚了?,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所以想到便去试一试,苏月去龙光门上找了?副尉,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
“事关?重大,我?知道不能胡乱搜查官员宅邸,但我?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能请副尉替我?想想办法。”她?说着,下了?决心,“事后左翊卫将军必定弹劾我?,我?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请副尉放心前往。”
有她?这句话,副尉的胆子如牛一样大,梆梆拍了?拍胸前的护心甲,“交给卑职,卑职这就去点兵。其实大娘子不用担心,量那个毛脸贼不敢声张。大娘子手上若有把柄,只?管弹压他,听说这阵子朝廷正暗查那些渎职的旧朝武将,他未必没听见?风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会?在这个当口出?头冒尖的,除非他想在陛下面?前露露脸。”
这番分析,其实在苏月听来并不一定靠谱,但她?急于找到颜在,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
所以就如副尉说的,即刻点兵,很快就赶到了?左翊卫将军的府邸。事先也查探过,他在上都没有别业,要?藏人定然只?在此处。苏月便坐在外面?的马车里静待消息,一群如狼似虎的缇骑冲进去,把将军府的女眷吓得吱哇乱叫,吵成一团。
有人在大喊:“了?不得,抄家了?!主?君……主?君……”
缇骑是不论死活的,领了?命只?管向着目标进发。将军府虽然也有护院,但缇骑是皇帝亲军,没有人敢阻拦。他们查找了?府中每一间屋子,连路过的狗都不免挨一脚。
左翊卫将军无法呵止他们的恶行,铁青着脸出?来见?苏月。苏月是第一次与他会?面?,难怪副尉说他是毛脸贼,他的下半张脸,几?乎被青色的胡髭覆盖了?。到她?面?前怒气冲冲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带人来搜查我?的府邸!老子横扫襄阳,迎接陛下大军的时候,你还在姑苏染指甲呢。如今靠着陛下宠爱,犯到老子头上来,真当老子好欺负吗?”
苏月从车舆内走了?出?来,冷声道:“将军,你是谁的老子?梨园中有乐工无故失踪,原本就在满城搜寻。将军和那个失踪的乐工曾有渊源,我?若上报大都府,一样是要?传将军问话的。我?顾及将军颜面?暗中查办,你却不领情,要?是早知将军如此不识好歹,我?就不费这番苦心了?。”
左翊卫将军被她?说得发懵,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你不必唬我?,这上都的官宦门户,哪一家设宴没有传过梨园乐工?这叫什么有渊源!仅凭这个就带人来我?家搜查,请问别家也是如此吗?”
苏月道:“别家并不如此,我?只?搜将军府。”
左翊卫将军顿时暴跳如雷,“姓辜的,你可别欺人太甚。人家怕你,巴结你,老子却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苏月并不怵他,犀利的眼?风如刀,恨不能将他凌迟了?,“走失的乐工姓朱,姑苏人。四个月前将军曾下帖邀她?一人来府上弹奏,太乐署乐工青崖怕她?只?身前往多有不便,自己顶替她?赴约,夜半子时才回梨园。官员府邸传召乐工是寻常,但发生了?什么,也是有迹可循的,还不够资格劳烦将军吗?我?若是你,反倒应该大开方便之门,迎接缇骑随意搜查。若搜出?人,认罪伏法,若搜不出?人,正好自证清白。而不是像你这样口出?狂言,张口闭口要?做我?的老子。”
这下左翊卫将军无话可说了?,毕竟他对青崖所做的一切,翻起旧账来也不简单。事情闹得太大,对自己定无半点好处。
于是便立在一旁,冷着脸任凭缇骑前院后院翻找了?一遍,可惜缇骑搜查半天一无所获,空着两手出?来了?。
副尉向苏月复命,“回大娘子,都找遍了?,不曾找到。”
苏月再次失望了?,颜在就像一滴水,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她?再也想不到该去哪里找她?,接下来好像除了?大海捞针,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左翊卫将军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可要?搜仔细了?,别有遗漏之处。”
苏月转过视线一扫他,“若有遗漏,下次再来。”然后在他愤恨的注视下重又登上了?马车。
回去的途中才想起来,自己忙了?这几?日,倒忘了?去问问青崖那头有没有什么消息,便让赶车的把她?送到了?乐府。
再见?青崖,他大病初愈,气息还有些弱,一见?到她?就连咳带喘地追问消息。
苏月告诉他一无所获,他像被抽掉了?魂魄似的,垂着袖子喃喃自语,“能去哪里……能去哪里呢……她?与人无仇无怨,应当不会?有人存心和她?过不去的。都怪我?,生什么病!若不是为了?来看我?,她?也不会?丢了?。”
苏月叹了?口气,“你不要?因此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青崖眼?中隐隐有泪光,惨然对她?说:“阿姐,我?心悦她?,你是知道的。”
苏月微怔了?下,沉默着点点头。
“会?不会?……回姑苏了??”青崖犹豫地说,“找遍大街小巷都找不到她?,也许她?已经?离开上都了?。”
苏月却觉得没有这种可能,“颜在不是冒失的人,乐工出?逃,会?罪及全家的。她?家里还有母亲和阿兄,为了?家人,绝不会?做这种事。”
青崖背靠着抱柱,低下头,眼?泪顺着鼻尖滴落,“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找不回来了?么……”
苏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让他稍安勿躁,说再想想办法。
回去的路上,心里堵得很,也不想乘车了?,打算自己一个人走上一程。
从乐府到梨园,中间隔着一个北市,她?顺着街道慢慢前行,试图从颜在经?过的路径,找出?她?失踪的原因。
四下张望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侧影,仍旧一副爽朗的模样,正笑着和人说话,是许久不见?的春潮。恰巧转身,恰巧也看见?她?,“咦”了?声笑道:“这是谁?不是我?们的梨园使大人吗!”
久别的老熟人再聚首,快乐可以短暂冲淡心头的阴霾。春潮热络地请她?去自己的店铺里坐坐,一进门就忙着招呼伙计,泡上好的香茶来。
两个人在窗前的茶案前坐定,苏月打量了?一圈,店里摆着各色染料和布匹,还有没有织成的纻麻,看来她?果真照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得很稳当。
春潮大手一挥,“你看,我?想开的铺子开起来了?,后面?染房所用的人手,好几?个都是早前从梨园病退的。”一面?又笑着打趣,“不过咱们姐妹中,还数你顶有出?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错眼?,梨园这盘棋都被你下活了?。”
说罢又来打听,问园里的故人好不好,颜在好不好。提起颜在,苏月就揪心,把前后经?过都同她?说了?一遍,撑住脸道:“只?差一寸寸翻找了?,不知她?到底在哪里,现在安不安全。”
春潮听她?细说,半晌都没有开口,听到最后方迟迟看了?她?一眼?,“到处都找过了?,该怀疑的人也盘查了?,但是还有一人,你有没有想过仔细摸排他的行踪?”
苏月迷茫了?,“你说的是谁?”
春潮说:“青崖。”

“青崖?”苏月觉得不可思议, “他哪有什么可疑之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春潮低头给她添上一杯茶,边斟边道:“最?不可疑的人, 恰恰是最?值得怀疑的。你想, 颜在那样乖顺的小女郎, 从来不与人结仇怨,梨园到乐府通共不过两炷香时?间, 什么人能掐着这段时?间掳走?她?从筹谋到实行,再到藏匿, 是临时?起意能办成的吗?”
话虽有道理, 但苏月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青崖要?把颜在藏起来。
“青崖是个可怜人,他一心对颜在, 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可春潮却有她的见解, “越是可怜, 才越急于得到他想得到的关爱。他不是喜欢颜在吗,颜在可喜欢他?”
苏月摇了摇头, “颜在拿他当阿弟看待,”
春潮说:“这不就结了。他爱慕颜在,颜在却不喜欢他, 对他这样自小没入梨园, 尝够了人间疾苦的人来说, 是灭顶之灾。他的身世很苦,你们应当听说过吧?”
苏月说是,“据说前朝时?期灭族了, 只剩他和两位阿姐,那两位阿姐也先后过世了。”
春潮脸上浮起一片怅惘, “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独自活在世上,苦难的遭遇人尽皆知,喜欢的人又不喜欢自己……他没有疯,已?经算坚强的了。”
苏月终于渐渐相信了,“他想独占颜在?”
春潮“嗯”了声,“大抵就是如此吧。因为感情得不到回报,再加上羞愧自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藏起来。说不定藏得够久,颜在就会喜欢上他,他所求的,不就是颜在心里有他吗。”
苏月听她分析完,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果真遗漏了不少细节。
青崖不是很喜欢颜在吗,按常理就算拖着病体也会赶到梨园来,可是并没有。这么长时?间,只派虾儿来问过两回,剩下的时?间一直在乐府等消息。颜在失踪,生死未卜,他竟能这样沉着,还是那个冒名顶替,代?颜在赴约的人吗?
苏月不由叹了口?气,“我太相信他了,从没想过他会掳走?颜在。”
春潮说话向来一针见血,淡淡一哂道:“前朝活下来的老乐工,有几个不是千疮百孔?吃了太多的苦,这里……”她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多少有点异于常人,我以为你知道。”
苏月方才承认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甚至大都府询问,哪些人平时?与颜在有往来,哪些人有可疑,她居然都下意识忽略了青崖。
撑身站起来,她无奈地说:“真没想到,接下来该查的是青崖。今日多谢阿姐给我指点迷津,我先回去?了,颜在一日不见,我一日寝食难安,一定要?找到她。”
春潮说好,送她到门?外,左右看了一圈,“你是一个人走?来的吗?我让人套车送你回去?吧。”
苏月摆了下手,“这两日头昏脑胀的,想独自走?走?。这里离圆璧城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春潮便再三叮嘱她路上小心,颜在一丢,仿佛大白?天路上也不安全了。
苏月冲她回了回袖子,自己顺着街道返回梨园。一路上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可疑,因此一到龙光门?上就寻来了副尉,“替我派人守在乐府之外,盯紧乐府监,看看他是否独自离开?协律坊,去?了哪里。”
副尉立刻聪明地领悟了,“监守自盗!”然后挑了两个机灵的,立时?把人派了出去?。
苏月这几日真的累坏了,梨园的事也顾不上,一心都在找颜在。对于春潮的猜测,她心里可说是五味杂陈,既希望是青崖带走?了颜在,又希望不是他。如果颜在在他身边,至少性?命无虞,但自己也着实被他狠狠愚弄了一番,以前所有的同情和好感,也都扔进沟渠里了。
缇骑盯人需要?时?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照常处理园内事物。接下来两日,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青崖并无异动,颜在也是照常没有半点消息。
她仔细思量了下,打算再试一次,若青崖是无辜的,自己也就不会再怀疑他了。
于是她又去?了乐府一趟,青崖还是照常焦急地追问有没有进展,她悲伤地摇摇头,告诉他:“这段时?间大都府和缇骑花费了太多精力,城外的驻军把方圆五十里搜遍了,还是没有发现颜在的踪迹。投入的人力太多,看不见希望,朝廷决定停止搜寻了。”
青崖怔愣了下,“为什么?因为乐人微贱,不值得吗?”说完苦笑了下,“朝廷不找了,我自己找,就算找到天边,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苏月看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眼梢眉间甄别出哪怕一丝的破绽,然而?并没有。他依旧单纯热血,她开?始犹豫,也许春潮的判断是错的。青崖仍旧是那个表里如一的少年,自己对他的怀疑,似乎可以到此为止了。
然而?犹豫归犹豫,副尉派出去?的人并未马上撤回来。结果第?三日擦黑的当口?忽然有了动静,缇骑回禀说青崖独自一人离开?了乐府,往东城白?羊道去?了。
“卑职跟到一处小院,亲眼看他进去?的,可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出来,便翻墙进去?查看,发现屋里点着灯,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人平白?无故地不见了。”
副尉不信,“他又不是精怪,会隐身术,难道还能飞了不成!一定还在宅子里,你看真周了吗,确定他没有离开??”
缇骑说看得真真的,“卑职这双眼睛,是百步穿杨的眼睛,您还信不过我?”
副尉扭头望向苏月,笃定道:“大娘子,缇骑训练有素,绝不会看错的。他们说在,人就一定还在。”
苏月问:“有人继续蹲守吗?”
缇骑说有,“卑职一人先回来禀报,另一人等不到我折返,断不会离开?的。”
苏月遂对副尉道:“劳烦带我去?一趟。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人就困在那个小院里。”
副尉应了声是,很快点了一队人马赶往那个院落,先派人把外面把守起来,余下几人进去?查探。结果就如报信的所说,这处小院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一根燃烧过半的蜡烛,从一边缺口?处源源滚下烛泪,把烛台中间的小碗都积满了。
缇骑毕竟不是一般的衙役,发现不寻常,自然要?四下搜寻。放轻手脚查看每一处,桌下柜中,甚至是神龛之后都找遍了,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卧房里忽然传来了消息,赶到那里一看,床后的隔板已?经被卸了下来,打起的帐幔后出现一个密道,里头有台阶,能供单人通过。
副尉忙上前打探,把脑袋伸进去?细听。密道里隐约有回声传来,虽听不真切说了什么,但可以确认,底下肯定有人。
苏月心里着急,提裙要?下去?,被副尉拦住了。副尉拍拍胸口?表示由他开?路,苏月便跟在他身后进了密道。
进来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这地方很有些年头了,并不是草草挖出来的。整条通道由木料支撑填塞,板正洁净,连土星子都不见一粒,可知当年耗费了不少心思和钱财营建,如果没猜错,肯定是嬴家的旧业。
远处的哭声起先含含糊糊难以分辩,走?得越近才终于听明白?,确实是颜在。她哀求着:“青崖,青崖你说话呀……你放我回去?吧,我回去?之后绝不说是你扣下我的,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行吗?”
青崖沉默了很久,沉默得颜在几乎绝望了,方才慢慢开?口?,“我说过了,不会让你回去?的。梨园走?失一个乐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苏月阿姐就算再牵挂你,找寻的时?候久了,朝廷见没有进展,已?经结案收兵了。你且在这里等上一阵子,等风头过了,我带你回姑苏去?。你不是想家人,想见你阿娘和阿兄吗,不用再等五年了,脚程快的话,一个月就能到家,这样好不好?”
已?然到了门?外的苏月和副使?交换了下眼色,副使?卯起来就要?冲进去?,被苏月拦阻了。
其实她想听一听颜在的想法?,如果颜在被他说动了,真想回姑苏去?,那么她也愿意网开?一面。但青崖的做法?着实令人愤怒,一意孤行把人掳走?,难道就是他所谓的爱慕吗?
还好颜在是清醒的,她说不,“我就算再想回家,也绝不做临阵脱逃的懦夫。五年就五年,我等得,我要?堂堂正正回家见亲人,不要?像过街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你以为你在帮我,其实是在害我。青崖,你不是答应我,要?在乐府做出一番事业的吗,为什么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番话令青崖烦躁不已?,“我依着你的吩咐去?做了,乐府送到梨园的曲目,有半数是我谱的曲,可那又怎么样!我心不在焉,我感觉不到悲喜,我每日都忧心忡忡,不知什么时?候你会喜欢上别人,被别的官员接出梨园,去?做别人的夫人!”
“所以你就装病骗我?”颜在呜呜咽咽地哭,“亏我那么担心你,听说你病了,一刻都不敢耽搁,急忙去?看你。”
青崖大概已?经魔怔了,他有他自己的道理,执拗地说:“得知我病了,你就赶来看我,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心里有我吗?颜在,求你相信我,我可以好好照顾你,绝不让你受委屈。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铺子做生意,我这些年攒了些钱,用来做本金足够了。或是我们开?个乐学,教那些民间的孩子奏乐谱曲,给梨园培养乐师根苗,这样行不行?”
他的愿景只是和她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把她安排在其中,一向温顺恬静的颜在终于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我不愿意!我要?回梨园,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地方呆下去?了。”
苏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转头示意副尉破门?而?入。那道木门?经不起狠踹,副尉高大的身形率先挤进密室,压着刀说:“毛还没长全,就学人掳女郎,你爹娘是这么教你的?好小子,这几日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不把你剁成十八块,难解兄弟们心头之恨。”说着一把抓住青崖的衣襟,老鹰拎小鸡一样,把人拖了出去?。
颜在惶惶然站着,从副尉身后发现了苏月,顿时?大哭起来,“你找到我了!我一直在担心,怕你找不见我,就再也不管我了。”
苏月艰难地同她打趣,“哪能呢,必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一面替她捋了捋头发,轻声问,“青崖没有伤害你吧?他对你动粗了吗?”
颜在摇头说没有,“起先我被带到这里来,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每日有人给我送吃的,送完了就走?,什么都打探不出来。直到今日他现身,我才知道竟是被他劫持了。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早前他明明对我有恩的,我总在发愁如何回报他,结果佛也是他,魔也是他。你要?是来得晚些,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颜在惊惶不已?,苏月只得尽力安慰她,“虚惊一场,幸亏春潮出主?意,让我留意青崖,否则只怕我永远不会怀疑他。就连他日后说要?离开?上都,也会以为他是心灰意冷,愈发同情他。”
所以原本好端端的,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呢。这种扭曲的情感,难道就是佛经中说的由爱生怖吗。
无论?如何,人能找到就好。苏月牵着颜在的手,顺着狭窄的密道返回地面上,外面院子里已?经燃起了许多火把。缇骑因连日搜查无果,很不痛快,终于逮住了罪魁祸首,简直要?将青崖生吞活剥了。
青崖白?着脸,神色却不卑不亢。在他看来自己是为着心里的信仰,唯一后悔的,只是伤了颜在的心,惹她哭了。
还有苏月,他在面对她时?羞愧万分,低头道:“阿姐,我辜负了你的栽培,让你失望了。你骂我吧,打我吧,一切都是我该受的。”
苏月看着这张年轻的脸,既觉得他可恨,又觉得他可怜。
“你不该愚弄我,让朝廷派出那么多人到处搜寻,生生耗费了六天时?间。我的失望是其次,你想过颜在的感受吗?你以为把她藏起来,她就是你的了,到最?后闹成这样,你打算如何收场?”
青崖翕动了下嘴唇,目光楚楚望向颜在,“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其实恨我也好,这样就不会忘记我了。颜在,我没有坏心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听说近来常有达官显贵点你献演,尤其随侯府上,三日一请,五日一邀……我越想越害怕,继续坐以待毙,你就真的变成别人的了。”
颜在知道他误会了,无奈道:“人家府上有喜事啊,接连有人做寿,为远客接风,且受邀的也不止我一个,怎么就认定人家瞧上我了?”
青崖找不到话来辩解,因为无论?说什么都不合理。心里更明白?,一切都是他没有根据的揣测,但他就是担心,辗转反侧无法?纾解。
也许颜在是他的解药,只有她能把他从痛苦里拯救出来,他这样想着,便这样去?做了。结果好像又错了,反而?把人越推越远。如果苏月没有找到他们,或者他还有一丝希望,可惜终究是找到了,颜在有了退路,再不可能喜欢上他了,只会愈发地厌恶他。
副尉瞅瞅这少年的脸,男生女相真讨厌,便对苏月道:“别同他啰嗦了,这小子现在装可怜,就是想博女郎们的同情。照我说直接送到大都府去?,发配到行宫田庄上抡锄头,他定是病也好了,心思也纯净了,再不想着男男女女那些事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月,这件事若当真宣扬起来,青崖就彻底毁了。他是有错,但他也很苦,这种卤水里浸泡过的人生,延捱到当下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叫人怎么忍心,让他的后半生更加不见天日。
但究竟追不追究,还得看颜在的意思,毕竟受害者是她。今晚上没有惊官动府,来的都是龙光门?上的缇骑,想悄悄掩过去?也不是难事。
苏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颜在,等她一个表示。颜在虽然怨怪青崖,但心里并不真的恨他。便小声对苏月道:“这件事不要?让外人知道,行吗?青崖年纪还小,不能因一时?糊涂,糟蹋了一生。”
苏月转头打量青崖,他听了颜在的话,浑身颤抖着恸哭起来,“我不要?你可怜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成男人看待,就连我做错了事,你也觉得我没有伏法?的资格。”
副尉听不过去?了,瞪眼说:“不识好歹的东西,要?不是大娘子在,我早就揍你这娘娘腔了。我问你,那个赶车的仆妇呢,是不是被你杀了?”
青崖缓了很久,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后才道:“我许了她些钱财,让她离开?上都了。”
苏月松了口?气,转头提醒颜在:“你刚才的话,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若这次轻饶了他,未见得没有下次。你不怕他不死心,故技重施吗?”
颜在从最?先的悲伤惶恐里挣脱出来,已?经可以冷静地正视这件事了,语调坚定地说:“我想好了,如果再有下次,不要?惊动任何人,就当我逃了,把我从乐官名册上划去?吧。”
话说到这样程度,就不用再议了,苏月转身对副尉道:“今晚的事,请副尉不要?对外宣扬。就算我徇私吧,他年纪还小,一时?冲动做错了事,若是交给大都府,不单身上的官职要?罢免,人也会下大狱,我实在于心不忍。”
副尉早把自己这队人马看成了未来皇后的禁卫,只要?大娘子发个话,没有不遵从的。
于是一使?眼色,命左右看押青崖的人撤开?,又发了话,“回去?之后都不许乱说,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听见没有?”众人领了命,他方对苏月拱拱手,“娘子们可要?和他道个别?卑职等在外等候。”
人都撤出去?了,苏月也让到了一旁,容颜在和他说话。
颜在说:“我被关的这几日,惊动了那么多人找我,你这回的祸着实是闯大了。苏月愿意放你一马,终究是看 着我们往日的交情,即便到现在,我们也相信你本性?纯良,没有歹心。但今日过后,我怕是不能再像往日一样对你了,今后请你多加珍重,回到乐府之后潜心谱曲,多创出些上佳的曲目,流传后世吧。”
她说完转身走?了,青崖脸上透出一种濒死般的绝望,颤动着嘴唇想唤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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