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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与梨花同梦by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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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说不会,“我的头等大事还没办完,怎么能不回去。”
她的头等大事是《音声六十四部》,她就是一门心思,想编成一部能流传后世的乐谱。朝代更迭,什么都?会消亡,只有曲乐不会。千百年后的人得?了这本?乐谱,可以通过音声再现大梁当时的辉煌,这不是顶有意义的一件事吗。
她们总说梨园里?的事,弄得?苏雪很无聊,招呼苏柳和三房那个不起眼的黄毛苏情,说上后厨看?看?去,有什么好吃的能运过来。
苏云知道阿姐和颜在?有话要说,站起身跟着一同去了。花厅里?只留下苏月和颜在?,苏月担心她,探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吗?这次的事又?伤了你,我实在?于心不忍。”
颜在?却?看?得?很淡,“人要长大,总得?受些教?训。出?了这事我才知道,自己再不是姑苏来的小丫头了,我是你身边的人,我也?须谨慎处事,不给你带去灾殃。”
她永远是那个胆小但温柔的女郎,苏月叹息不已,“那你与?齐王……”
颜在?说:“都?结束了,不去想他。人活于世,哪个不走弯路,就当做了一场好梦,梦醒了,你还要同自己较真吗?”
她没有钻牛角尖,这让苏月很欣慰,复又?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若是想回姑苏,我让人送你回去。”
颜在?缓缓摇头,“我不回去,我也?要在?梨园做出?一番事业来。现在?回去,无外乎嫁人一条路,我被齐王哄骗的时候,确实想过要去相夫教?子,但一朝清醒才发现,我该自己立世为人,不该等着谁来成就我。”
所以她现在?是想明白了,确立了自己想走的路,可是太清醒,也?让人心疼。
苏月抱了抱她,温声道:“仰赖别人成就自己,并不可耻。我们身处这样的世道,能一步步挣出?来,天时地利要有,人和也?不能少?。如果以后遇见真正能成就你的人,不要放弃,你是极好的女郎,你有权力去喜欢任何你想喜欢的人。”
颜在?听了她的话,眼里?重又?恢复了光彩。这才是最知心的好朋友,永远站在?你的立场,永远赞同你的每个主张。
“只是我同他……亲近过。”她又?低下头道,“我着实是后悔,糊里?糊涂把自己交代了。”
苏月其实早料到?了,要是没到?这种牵扯不清的地步,权弈也?不敢贸然行事。他以为有了这层关系,就紧紧拴住了颜在?,颜在?会计较自己的得?失,世上哪有不想自己当皇后的女郎。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她们之间的友谊,诱惑再大,人心没有腐烂,柔弱的小女郎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不过吃了好大的亏,悔之晚矣,对女孩子来说伤害很深。苏月便尽力安慰她,“这事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觉得?失了贞洁,天就塌了。梨园中很多女郎都?经历过不好的事,像刘娘子,还有春潮,她们的过去很凄惨,可她们现在?都?好好的,她们都?走出?来了,你也?一样。”
颜在?点点头,慢慢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我不会再轻易受人哄骗了,只管帮你处置梨园中的事物,其他的不去想了。”
苏月这时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陛下同我商量,究竟该怎么嘉奖你。我想着你要是打算回家,就容你回去和家里?人团聚,若是不想回去,可以在?内敬坊设个内令,由你专管坊内的女乐师,品阶在?内宰之上。”
这委任来得?太突然,上回说的乐正就让她受宠若惊了,这回更是吃惊不小,“内令?我……我哪有这个能耐!”
苏月说你有,“这阵子我们一同管理梨园,你的能力我知道。万一遇见不好处置的事,还有我呢,我能帮你一同解决。早前我们进内敬坊,内宰凶悍得?很,乐工们看?见她都?吓得?抱头鼠窜。以后有了你,你比内宰和善,乐工们遇见委屈的事可以同你交心,这样多好!况且你也?知道,我不能长久留在?梨园,终有一天要回到?掖庭的,到?时候得?有人接我的班。你和苏云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等到?你们能把梨园支撑起来时我再放手,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欣然接受吧。颜在?不免和她打趣,“不怕有人说你任人唯亲么?”
苏月淡淡一哂,“我这是任人唯贤。且朝中有人好做官,搁在?哪朝哪代都?一样。”

第78章
这里正说着话, 外?面苏雪姐妹端了各色果子进来。苏月忙站起?身接应,一样一样在桌上铺排好?,一面叮嘱:“就快用?饭了, 可不能吃得太饱, 要留着肚子吃好?菜呀。”
苏情把手边的糖奶果子推过去, 细声?道:“朱娘子和长姐尝尝这个,好?吃得紧呢。”
苏月和颜在都领情地尝了, 虽说这糖奶果子吃口其?实也一般,但?为了捧场, 自然要好?好?赞同一番。
对于这位鲜少露面的阿妹, 苏月有关?她?的记忆并不多。早前因为有苏意的缘故,苏情被她?死死压制着,说她?是?妾室生?的, 没有资格在公开的场合出现。三叔夫妇也就称了苏意的心, 长期把苏情藏在家里, 不让她?见人。现如今苏意跟着白溪石去苏杭了,家里没有了霸王, 可能三婶忽然意识到,该让这个不起?眼的庶女在苏月面前晃晃了,这才带她?参加了今日的家宴, 也好?提醒苏月, 将来还有这位阿妹要帮衬。
苏月向来有些可怜苏情, 因为苏情的样貌和一般女郎有些不一样,她?的头?发和眼珠子的颜色都偏浅,三婶和苏意提起?她?时?, 异口同声?都管她?叫妖怪。
也正因为如此,苏情十分自卑, 只要谁多看?她?一眼,她?就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苏月知道她?的病根儿,因此并不过多地关?注她?,只是?吃着果子随口问她?,苏意在南边好?不好?,有没有写信回来。
苏情道:“大娘前日接到阿姐的来信,大娘与阿爹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见的,说阿姐和姐夫总吵架,姐夫还打阿姐来着。阿姐说要回上都,姐夫不许,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把刀拍在桌上,姐夫说她?要是?敢走,就宰了她?。”
大家面面相觑,一开始要死要活强嫁,结果现在落得这样地步,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月捏个果子递给苏情,“你近来在忙些什么?年后天气暖和起?来了,得空也出来多走走。”
苏情犹豫地笑?着,摇了摇头?。
苏月问为什么,“苏意出嫁了,家里只有你这个女郎,阿婶总不至于对你太苛责。”
苏情小声?道:“我这样……还是?算了。”
颜在听了半日,明白苏情为什么怯懦了,转头?对苏月笑?道:“我一见到五娘子,就觉得她?像西域女郎。若是?好?好?打扮上,足可艳压群芳。”
这话让苏情吃了一惊,红着脸摆手,“不不不,朱娘子过奖了。我确实长得怪异,娘子不用?安慰我。”
颜在说不是?安慰,“是?打心底里这样认为。大梁建立后,常有外?邦派遣的商队入上都,与梨园以乐会友。商队里的女郎们有金色的头?发,琥珀一样的眼睛,头?上戴着绚丽的珠饰,或吹拉弹唱,或翩翩起?舞,别提多好?看?了。”
苏情虽然艳羡,但?一切离她?太远太远,不过是?笑?谈罢了,听过就算了。
苏柳却上了心,冲苏情道:“我想起?来了,你有个拿手的绝活,能连着旋转一炷香。常人要是?这样,早就天旋地转又晕又吐了,你却能自如地走动,没事人一样。”
这话立刻勾起?了颜在的兴趣,激动地拽苏月的袖子,“胡旋!胡旋啊!”
可不是?,天生?的胡旋舞者,颜在是?吃哪行饭操哪样心,发现天赋异禀的人选,什么都顾不上了。苏月却不得不慎重考虑,苏情生?在三房,三房那对夫妻可不是?随意能敷衍的。无人谋求时?,苏情像草芥子一样,有人谋求,必定立刻奇货可居。到时?候他们会同你细数,有多疼爱苏情,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你要是?想把人带走培养,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你不但?得保证苏情将来有大出息,起?码像苏云一样,还得保证家里也能跟着沾光,族中大房数一,他们得数二。
所以苏月不便开口,即便面对所有人殷切的目光,她?也仍旧不肯下决断。
苏雪道:“阿姐,我也见过五姐跳舞,转起?来像陀螺似的,我都怕她?把地上凿个窟窿眼儿。”
可大家有心成全没有用?,得苏情自己愿意。
苏月问她?:“你的意思呢?喜欢跳舞吗?”
苏情呆呆的,从未想过自己会迎来大转折。这样的机会,一辈子也许只有一次,就像迷雾中的人乍然清醒,她?急急地吸了两口气,但?说出来的话仍旧嗫嚅:“我喜欢,可我怕别人拿我当妖怪……”
颜在说不会,“眼界开阔了,会见到很多与你长相相似的人,到那个时?候,你再也不会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苏情终于慢慢振作起来,也是?作了好?大的努力,才转头?对苏月道:“长姐,我想试一试。”
苏月就是要等到她自己亲口说出来,才会决定要不要帮她?,复又问了她?一句,“想明白了吗?若是?进了梨园,你还得受许多调理,舞师很?严厉,你会吃很?多苦,可不及在家自在啊。”
苏情说我不怕,“我阿娘早就过世了,家里的境况阿姐们都知道,其?实我在不在家,对于阿爹和大娘来说无关?紧要。前阵子阿爹结交了一个姑苏同乡,那人说家里有个内侄到了娶亲的年纪,阿爹高?兴起?来就同人家说,要把我嫁给他家。人家并未答应,阿爹还上赶着,好?像我是?个累赘,他们一心就想处置了我。所以我若是?能离开那个家,就是?阿姐们救了我的命,我一辈子记着阿姐的恩情。”
大家听了她?的话,都听出了几分怅然。没有母亲的小女郎,能够坚持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今年十五岁,正好?及笄,三房夫妇一向慢待她?,也不可能给她准备什么嫁妆,只要有门户愿意娶,给点聘礼说嫁就嫁了。至于以后过得怎么样,苏意也不过如此,苏情就算苦成黄连,于那对父母来说也是?应当的,谁让她长得古怪。
思及此,苏月到底动摇了,不过自己与她?相处不多,只知道有这个堂妹罢了。思忖一番后方对她?道:“三婶那头?我去想办法,但?首要一条,得你自己有主张。我也不晦言,苏意早前让我焦头?烂额,我不怕助益自己的姐妹,只怕最后落得一身埋怨。你要是?打定主意入梨园,就得遵梨园里的规矩,为人要清白正直,再苦再累七年不能回家,你能做到吗?”
苏情说能,“我自愿入梨园,不是?受了谁的怂恿,更不是?受了谁的胁迫。我可以立下字据,请在场的诸位阿姐阿妹为我做个见证。”
有她?这句话,苏月便可以放心去办了。
这时?女使来传话,说筵席摆好?了,请娘子们入席。一群人忙起?身赶往饭厅,今日热闹,摆了四张大桌,连宫中跟来的内侍傅母们,也单独开了一席。
苏月在太后身边坐下,很?是?尽心地诸多照应。权弈那件事之?后,她?觉得自己长大了,须得挑起?更多的担子了。大到朝局,小到内庭,她?要做得面面俱到才行。这个家里人口虽多,但?正经只有三个人,三个人一个也不能少,太后作为家长,对儿女们来说十分重要。
而太后呢,出来一趟散了心,不再那么郁塞了,脸上也有了笑?意。大家碰了杯,高?高?兴兴尝一尝姑苏的雪花酿,虽说风味是?个大方向,但?每家每户的手艺还是?不一样的。
太后对辜家的味道大加赞赏,“我是?滴酒不沾的,要喝只能喝兑了水的。不过这雪花酿是?例外?,我还能喝上两杯,不怕起?疹子。”
辜夫人道:“苏月差人回来知会过了,我们预先温过一回,这酒一温,酒气就散了,等放凉了再端上来,保管太后可以放心饮上三五杯。”
太后顿时?更觉窝心了,对辜夫人道:“我要谢谢你,生?了这样一位好?女郎,养到这么大给了我家,我诚是?捡了现成的宝贝了。”
辜夫人忙说太后过奖了,“我家何德何能,有这样的福气结定这门亲。都说女婿如半子,陛下带给我们的荣耀,又岂止是?半子。”
反正两亲家乐得互相吹捧,气氛和乐融融。苏月回头?看?了眼邻桌的皇帝,他正与阿爹阿兄他们说笑?,发觉她?看?过来,朝她?举了下杯。
两个人遥遥对饮,这个举动在老父亲看?来十分欣慰。女儿这皇后当得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委曲求全,酒过三巡后,老泰山终于对女婿说了句真心话,“我如今着实后悔当初的浅见了,陛下是?位好?郎子,我把女郎托付给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能得岳父的认可,这是?郎子最大的荣光。皇帝郑重向他敬酒,“您老果然慧眼如炬。”
不过还有一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好?久,时?至今日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悄声?对老岳丈道:“朕的下榻之?处,能搬到西边去么?”
辜祈年嘴里含着的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被他这一问,险些呛着。
皇帝忙替他捶了捶背,真诚地说:“肺腑之?言,不敢欺瞒岳父。”
果然是?个实在人啊,辜祈年心道。听说昨晚苏月留宿在掖庭了,如今只欠大婚……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放心。”老岳父压声?道,“西边还有个闲置的院子,是?留给你们婚后用?的。早在过五礼时?,苏月的阿娘就着人布置起?来了,一向闲置着,苏雪常去打扫。”
皇帝不胜欢喜,忙朝他拱手,“多谢岳父大人。”
辜祈年笑?了笑?,“来来,喝酒。”
皇帝一高?兴,敬了众人一杯。
等到宴后,大家都挪出去饮茶,苏月和苏云才找到三婶好?好?说上话。
苏云开门见山,“阿婶,苏情想入梨园拜师学舞。”
三夫人被她?说懵了,“入梨园?她?怎么忽然想入梨园了?”
苏月说:“她?有学舞的天赋,云韶寺近来正组建一批舞者,寻常云韶寺宫人都是?贱籍,唯有这批舞者是?良家子。苏情喜欢跳舞,专程同我说了,我觉得很?不错,所以特来请阿婶的示下。”
她?说请示下,这怎么敢当。三夫人虽有些惶恐,但?家里孩子的主,总还是?做得的。
于是?支支吾吾敷衍,“你阿叔正打算给她?议亲呢……”
苏月颔首,“我听说了,是?姑苏的同乡。但?我觉得,阿叔阿婶且不用?这么着急,全家刚从姑苏来,又把苏情嫁回姑苏去,让那些远亲们见笑?,还以为在上都混不下去了呢。再说江南女郎陪嫁多,若给少了,亲家背后编排,脸上也不光鲜。我有个浅见,莫如让苏情挣出个前程来,不成就罢了,但?万一成器,家里不也跟着沾光吗。”
三夫人对这庶女,从来是?鼻子眼儿看?待的。
“她??”三夫人失笑?,“我是?不指望她?能成大器的,能找个好?夫家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苏云白眼翻上了天,“阿婶何必看?不起?人,王侯将相脑门上,也没写着成器两个大字。”
三夫人见她?们要恼火,忙“唉呀”了声?,“你们平时?那么忙,理她?作甚,由她?去吧。”
苏月知道,这对夫妇看?不见好?处是?不会撒手的,便道:“梨园子弟家中能得优待,三叔如今不是?也有铺面吗,税负能减免许多,有什么不好?。再者让她?跟着前头?人赴私宴,多了在人前露脸的机会,万一遇上了正缘,那可都是?高?门大户,不比嫁回姑苏强?”
如此一列举,三夫人有点动摇了,原本就不耐烦养着,离开家能减轻他们的负担,非留着她?做什么!
不过利益还能再争取一些,谁让眼前人是?皇后呢。
三夫人堆起?了笑?,“阿妹们借着你的光,总是?错不了的。可我心里也发愁,要是?真如你所言,她?能嫁入高?门大户……那高?门大户岂是?那么好?立足的,陪嫁定然少不了。”
苏月对这嘴脸可说是?厌恶至极,但?为了帮苏情从那个家脱离出来,只好?放话,“真到了那个时?候,不足的陪嫁我替她?补齐。”
三夫人得了这个承诺,自然没有二话,这黄毛的庶女有人替她?操心,她?高?兴还来不及。遂爽快道:“你一心为阿妹着想,我还能拦着吗。既如此,你们今日就把她?带走吧。”
苏月说好?,顿了顿又对三夫人道:“苏情进了梨园,一切都要按着梨园的规矩办,中途没法回家,更不能由得家里物色婆家,这个规矩您知道吧?”
三夫人说:“知道知道。家中就算有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让她?只管在梨园呆着吧,好?好?学技艺要紧。”
人这就算扔出去了,扔出去了概不回收,这是?三夫人的宗旨。
苏月到底放心了,笑?着对三夫人道:“苏情在园中,一切由我们姐妹照应,不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的。我阿娘她?们都在西厅里抹纸牌呢,阿婶也去吧,我们姐妹自己聚聚。”
三夫人喜滋滋地走了,待她?走远,苏情才从屋角走出来,心下悲戚于轻易就被那个所谓的家遗弃了,转念一想,欢喜更大于失望。只是?她?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一径对苏月和苏云行礼,坚定地说:“多谢二位阿姐,我一定争气。”
争气就好?,人活一辈子,你可以不够成功,但?你一定得争气。
苏月和煦道:“家里想必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用?回去了。入了梨园,吃穿用?度都有,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同我们说。”
一切安顿好?了,剩下的便是?聚在一起?饮茶晒太阳。无聊时?在台阶上放置一只双二壶,大家执箭投壶,半天时?光等闲也就度过了。
及到晚上再开宴,算是?正经的一顿团圆饭,照着除夕的规制又来了一遍。宴后颜在对苏月说:“多谢你们今日邀了我,我可算过上了一个像样的年。等开了春,我该写封家书回去了,就说我在上都一切都好?,还当上了官,请阿娘等着我衣锦还乡的那一天。”
所以一切都在向好?,每个人都满怀希望。客散的时?候全家送出门,热热闹闹地一一拱手道别。
门外?的巷子里,东一处西一处聚集着几个孩子,放那种小小的,指节一般粗细的小炮竹。拿线香点燃引线,先是?滴溜溜旋转,转到最后“啪”地一声?炸开,引得孩子们捂住耳朵四下逃窜。
太后看?了半晌,含笑?收回视线,冲预备跟着一同回宫的两人说:“好?容易回来一次,住下吧。初四才有大朝会,还能玩上两日。”
苏月有些迟疑,“还是?一同回宫吧。我原说要陪您上十泉里去的,马车绕行,正好?可以经过。”
太后说不必了,“法驾老大的声?势,行动起?来也不方便。等到了元宵节,咱们寻常打扮出去逛,那样才能玩得尽兴。”
太后既然发了话,他们便不再坚持了,送她?与珍珠傅姆登上车,看?着乘辇缓缓去远,大家方返回门内。
这下只剩自家人了,众人大眼瞪小眼,对皇帝的就寝问题讳莫如深。
三兄弟摸着脑袋,还在彷徨今晚是?不是?要设关?卡,辜祈年咳嗽了声?,“时?候不早了,忙了一整日,都回去歇着吧。”
兄妹几个一哄而散,回自己的卧房去了。苏月转身也待离开,走了几步才发现权大跟在她?身后,她?奇道:“你的院子在东边,走错方向了。”
早就和岳父达成共识的人说:“今晚我住西院。”
苏月有点心虚,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听见才道:“这是?在我家,你我不便明目张胆。”
他听得发笑?,“家里人什么都知道,你就不必掩耳盗铃了。我先前与岳父大人商讨过,是?岳父大人让我住西院的。”
苏月顿感困窘,“你八成又在诓我,我阿爹怎么会答应你!”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提要求。”
苏月无可奈何,只好?闷着头?往西边去。将要抵达自己的院子时?,见国用?挑着小灯在三岔路上候着,快步上前殷勤地往南指引,“陛下,大娘子,屋子暖起?来了,被褥也熏好?了,移驾吧。”
苏月身不由己,被拽进了南边的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早听说过阿娘给他们预备了大婚用?的院落,进正屋一看?,满目鲜红耀眼,布置和权大的品味正相合。
他很?高?兴,转了两圈说:“虽然亲迎还得再等等,但?不耽误我先做新郎官。你瞧多喜庆,多好?看?!”
苏月没理他,忙于查看?苏云带回来的巡查名?录,独自在桌前坐下了。他见她?对他爱搭不理,自己老老实实先去洗了澡,洗完了回来,穿着宽袒的寝衣坐在摇椅里,很?有耐心地等她?。
女郎沐浴耗时?很?长,不知她?打算洗出什么花来。他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忍不住在浴室门外?徘徊,几次想闯进去,紧要关?头?还是?忍住了。
终有等到水声?停止,有脚步声?传来,他忙不迭坐回摇椅上摆好?姿势,一手支颐,面露难色。
苏月见他装模作样,奇道:“怎么还不回床上去?”
他说腿麻,“起?不来了。”
又在搞什么花样,摇椅她?从小就坐,从没听说坐这个还能腿麻。看?来又在撒娇,要她?过去拉他,她?无奈地朝他伸出手,可惜没能拽起?他,反倒被他拽过去了。
他捞起?她?的腿,让她?面对面坐上身,垂眼一看?,裙下的腿像白玉雕成的,分列两侧,看?得人血脉偾张。
他仰起?脸,在她?颈间亲了下,“大娘子,往后你别弹琵琶了,弹我吧,就用?你的腿。”
苏月被他硌得坐立难安,“又在胡说……用?腿怎么弹……”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贴在她?耳边说怎么不能,“不能用?来拨弦,可以用?来调轴啊。”

用来调轴……这人如今是开了智, 一下子变得又聪明又淫邪。
屋子里燃着温炉,一室如春,衣裳单薄好行事, 看看对方, 都是等待采摘的娇花啊。
他牵过她的手, 放在弦轴上,微微一调就春心荡漾。苏月终归还是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让他就着灯火看见自己红了脸,便偎在他颈边, 把他拨弄成了手上的琵琶。
他气喘吁吁, 但仍带委屈,“现在想起我来了……你?一整日和阿妹们在一起,都没有好好看过我一眼?。”
苏月并不承认, “怎么没有好好看你?, 席间离得那?么远, 我还敬你?酒了呢。”
他的身子绷成了一张弓,调到激动处, 狠狠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我看你?十次,你?看我一次……你?说, 是不是得到了, 你?就不珍惜了?”
苏月否认, “胡说,我这不正在珍惜你?么。”
他气馁不已,“都是哄我的。你?眼?里装了很多, 并非时时刻刻都有我,还有你?的爹娘兄妹, 还有你?家的狗。”
他又开始无?理取闹了,苏月惩罚式地捏了他一下,引得他倒吸凉气。她磨牙霍霍道:“我眼?里装得再多,也只对你?这样。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再抱怨我可要?下死手了。”
他一下失了力气,瘫在摇椅里任人宰割,嘴硬的毛病已经?彻底向下扩散了。
“以后你?要?自省,越是人多的地方,你?越要?只看我一人。”他闭着眼?蹙着眉,难耐地挺了挺身,“还有裴忌,我得继续提防着他……这人虽已成亲,但威胁仍在……明知九死一生,他居然不顾自身安危,任你?调遣……有可疑。”
苏月对他大为唾弃,“小?人之心。”
他一面抽气一面狡辩,“今日法驾经?过,他朝车舆内张望,一定是想见你?。”
苏月不知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夫人就在他身边。”
皇帝说你?不懂,“夫人用来过日子,求而不得的女?郎藏在心里,久而久之能磨成珍珠。”
“他是蚌吗,还磨珍珠!”苏月抬腿就要?起身,“这轴我不调了,手酸。”
可是一抬股,有凉风穿过,下面的人得意地说:“女?郎,你?好像很热,把我的腿都坐湿了。”
苏月顿时捂住了脸,“不许说!”
皇帝扯她的手,愈发嘴欠了,“捂脸做什么,刚调过轴的。”
所以这人真是坏到根上了,就算捶他几下都不解气。但苏月心里明白,玩笑?可以开,绝不能让他对裴忌生出嫌隙。毕竟帝王心术,谁知道今日的撒娇抱怨,来日会?不会?化作割破咽喉的利刃。所以要?在他刚有起势的时候压制住,不管是哄骗还是恐吓,非断了他的念想不可。
挪了挪身子,与他靠近,她捏着他的下巴说:“心里琢磨得太久,假的就变成真的了。今日太后是怎么说你?的,臣子对你?忠心耿耿,你?可不要?伤了臣子的心。他调兵遣将不是为我,是为忠君之事。你?以 后再拿他和我打趣,就别想上我的绣床了,记住没有?”
她有好手段,款款摇曳,他的三魂七魄都要?飞出去了。
“记住了……记住了……”他扣住了她的腰,“办正事吧。”
可她不想让他如愿,总觉得这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就说齐王那?事,他居然能坚守秘密,半点没有向她透露。骗了她这么多眼?泪,还让她自愿同他生孩子,一箭三雕全在他的算盘内……怎见得他今天能瞒天过海,明天不能釜底抽薪?
“我信不过你?。”她撑起了身子,“将来你?会?不会?借故除掉裴忌?”
他说不会?,“吃醋是私情,公私不分?,朕还当什么皇帝。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居功自傲,我还是容得下他的,并且会?重用他。”他被她钓得像蹦上岸的鱼,再不来,就要?脱水窒息了。核心急切地上移,但约法三章也不能忽略,用力把她往下拽了拽,“只要?你?答应我,不私下见他,不和他眉来眼?去,我保他平安活到死,儿孙还能承袭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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