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家的漂亮继女by慕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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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妈一个女子,像个男人一样天天做十二分工!我和二弟、三弟,我叔叔家的大弟,我们四个男娃子也要合力做两个十二分工,到了月底我们才有稀饭吃!”
“我四弟要负责带叔叔家的二弟和三弟,他们三个人还要天天上山挖野菜回来,我们才能过得下去……”
“所以等我们养活了自己,又挣到了一百八十块钱以后,我妈妈拿着钱去找你妈妈,想把给你接回来,你妈妈又不肯了,还骂得很难听。后来我们心想,接你回来干什么嘛,你跟着我们,才是真的有可能会被活活饿死的!”
说到这儿,潘子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告诉关春玲,“我们潘家坳距离镇上远,那时候你都已经去了张家了,我们还不知道呢!有一个下山来镇上赶集卖菜,才听说你去了张家。”
“我妈妈很生气,因为当初关婆婆给你和小木匠定婚的时候,还特意去跟我们说了一声。”
“我妈妈就去关家找你妈妈,要跟她讲道理,说以前讲定的婚事为什么要反悔?而且现在娃娃还这么小……哎哟你不晓得啊,你妈妈把我妈打得呀,门牙都绊断了一颗!”
“气得我们兄弟扛着锄头过来要跟他们算账,结果他们全跑了!”
“关家村的人告诉我的,说小木匠也来找他们算过账,也是被关大牛打了顿死的……哎哟妹妹,你也不要太伤心。世上总是好人多过坏人的……”
潘子胜明明是在安慰关春玲,
可关春玲却泪流满面。
一旁的潘老太好奇地看着关月旖,笑眯眯地问道:“妹妹,你生得这个好看……你是哪个呀?”
关月旖也两眼通红,含笑回答潘老太的话,“婆婆,我是月月。”
“噢!月月,”潘老太想了想,指了指天上,“月亮。”
关月旖点头,“对对对,月亮。”
然后,潘老太又见关春玲哭了,连忙问道:“妹妹,你哭么子哟?你是那一个啊?”
关春玲从许培桢手里接过手帕纸,擦拭干净眼泪,才对潘老太说道:“妈妈,我是春玲啊。”
潘子胜对老娘说道:“她是关春玲!奶奶从河里捡到的那个。”
潘老太愣愣的,好像没听懂。
潘子胜没办法,又说道:“关家村,我们欠了一百八,所以妹妹回不来……还记得吗?”
潘老太急了,“一百八!我有一百八!”然后左翻兜、右翻兜,着急地嘟嚷道:“我要把妹妹接回来!我不得欠别人钱的!”
潘子胜红着眼睛,指着潘老太对关春玲说道:“她啊,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她也不记得。但只要你一说,家里还欠了钱啊,欠了多少多少,她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然后他又苦笑,“天生欠债的命!”
果然——
潘老太一时又不记得她在翻找什么东西了,然后突然看向潘子胜,奇怪地问道:“你是哪一个?”
潘子胜,“我是你儿子!”
“你是我儿子?”潘老太惊讶地说道,“我哪有你这么老的儿子?”
关春玲受不了,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不过,六奶奶带着佐佐佑佑,和潘老太玩到了一起;
姜书远也和潘子胜聊起了天……
也不算冷场。
许培桢追上了关春玲,将妻子拥在怀里,“你已经从泥潭里爬出来了,不要再去为了以前的事情而伤心。我们倒不如来想想看,要怎么才能帮扶潘家一把。”
关春玲点头,又道:“我看他们也是有点骨气的,大约不肯接受钱财方面的馈赠。”
许培桢想了想,“一会儿我跟书远说说,让他和潘子胜多聊聊。书远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咱们到时候看看潘家有什么困难,定向帮扶比较好。”
关春玲点头。
宾客到齐后,婚礼按照流程开始了。
一切都很顺利。
盛大的婚宴结束后,关月旖和一众高中同学们如约在凌婶提供的包厢里通宵聊天、叙旧。
毕竟过了今天,大家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又聚上一场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饭店的厨子来上班儿了,给大家煮了滚烫美味的油茶。
小易突然告诉关月旖,“昨天是你的好日子,所以我也就不想跟你说那些烂事儿,好歹现在算是第二天了,我来跟你说说祁俊、许倩子和陈晓霞的事儿吧!”
原来,当初在倩倩米粉店里各吃了两碗米粉的两个农民工,在路边晕倒,是因为食物中毒——许倩子和陈晓霞做的卤牛肉已经严重变质,她俩为了掩盖卤牛肉里的酸馊味儿,特意加了很多香料遮掩住。
但,两个农民工的血液里确实验出了毒|品成分。
后来派出所去倩倩米粉店里,将还没洗的装卤牛肉的钵子拿去化验,还真验出了罂|粟成分。
于是,祁俊、许倩子和陈晓霞被抓。
她们仨的口供各有不同。
——祁俊说,是许倩子下的毒。
他说了很多很多许倩子这不好、那不好的,然后说许倩子下毒的动机,是为了陷害他。
至于卤牛肉里为什么会出现罂|粟,祁俊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总之,他是无辜的。
——许倩子则指认说是祁俊逼她这么干的,
她的说法是,祁俊不满意她的米粉店不挣钱,总说要把她和她爸爸赶出去。
为了能有片瓦遮顶,她只好想办法……可是,红星路地处偏僻,人流量少,根本没有生意。最后,是祁俊给了她晒干的罂|粟,让她把罂|粟壳当成香料使用。
至于罂|粟是祁俊从哪儿得来的,许倩子说不知道,祁俊瞒得很紧。
——陈晓霞的态度特别奇怪。
按伦理来推断,祁俊是陈晓霞的亲儿子,她就应该袒护着祁俊、指认许倩子才对。
可是,陈晓霞居然指认——祁俊逼着她和许倩子在卤牛肉里加入罂|粟壳!如果她们不这么干,祁俊就嚷着要把她们全都赶出去,不允许倩子父女住在他家,甚至连她这个亲妈……只要没挣回来钱,祁俊照样儿赶人。
而且陈晓霞也不知道祁俊从哪儿找来的罂|粟。
小易又告诉关月旖,“那玩意儿我们已经找到了,是他们自己种的……就种在阳台上!整一个阳台种得全是,差不多有四五十株。”
“而且阳台上还挂着个塑料袋,应该是他们自己收获的果实,已经被割了浆、还被晒干了……”
关月旖连忙问道:“会判很重吗?”
小易说道:“我们只负责查案,判刑是法院的事儿。但他们这种情况……已经属于危害公众了,罪责很重。尤其对祁俊很不利,因为他有过犯罪前科,而且许倩子和陈晓霞都指认他是主谋的话……搞不好他要把牢底坐穿。”
关月旖骂了一声活该!
在座的同学们听了,都觉得无限唏嘘。
“以前还觉得祁俊特别优秀呢,月月常年第一,祁俊一直是第二。现在才知道原来他那么烂!”
“是啊以前还觉得祁俊和月月真是青梅竹马,后来许倩子横插一脚——那时觉得许倩子真是面目可憎啊,虽说她那会儿挺漂亮的……但心黑!”
“现在觉得祁俊和许倩子很般配了吧?天下乌鸦一般黑!”
“嗨,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起他俩!以后,我可不认他俩是我的同学,我没那么糟糕的同学!”
“我也是!”
“我也是……”
结束了同学聚会后,关月旖准备回旅馆。
张建新已经赶来接她了。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旅馆走。
关月旖把昨天同学通宵聊天的内容告诉张建新,也把小易说的祁俊、许倩子和陈晓霞的事给他听;
张建新则把昨晚家里人开会的、针对定向帮扶潘子胜家的内容说了:
经过姜书远的打探,发现潘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
一是贫困,常年的超负荷工作,让潘家的男人们,身体都不太好,现在干不了体力活,连种田插秧都费劲儿。由于贫困,潘老三潘老四到现在都还没结婚,想要外出打工呢又不识字,除了去当建筑工人,也没其他的出路。可他们的身体又不太好……
一是潘老太的治疗,她不仅仅患有老年痴呆,而且还患有比较严重的风湿病。
于是关春玲给出了一系列的帮扶:
首先,潘老太是一定要去治疗的,治疗费用由关春玲来负责,
其次,潘老三、潘老四想去打工的话,关春玲决定接收他俩,让他俩去广州找她,她来负责给他们安排工作。
最后,关春玲希望关月旖能在镇上的小楼重建完成后,能以最低的租金,租给潘家一个门面,让他们能在镇上做点儿小生意糊口。
关月旖连连点头,“就该是这样。”
张建新又道:“咱们还得再花点儿时间处理完潘家的事,就该去北京了。”
关月旖叹气,“结婚可真累呀!”
张建新却道:“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儿……月月你说,邱阿姨到底会介绍谁来找我爸?”
小夫妻俩面面相觑。
关月旖、张建新和家人们一块儿抵达了北京。
在赣省在湘省的时候,一大家子不是住酒店、就是住宾馆、旅店。
不能说条件不好,但没什么归属感。
人时刻都是紧绷着的,做不到完全地放松。
现在,大家赶到了张建新名下的那幢别墅以后,
一进门就松了口气。
姜宽很高兴。
他一迭声地招呼大家,“辛苦了!大家辛苦了!快进来、快进来……”
因为,这是他大孙子领证结婚以后,他头一回看到他。
看着青年高大英挺的样子,又看看孙媳妇灵动秀雅的模样儿……
他可太高了!
如今他又多了一个亲人——孙子媳妇儿!
在未来,他还会再多一或两个重孙!
有了老爷子姜宽的坐阵指挥,
保姆把这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干净整洁,
屋里的暖气片带来的温暖让人觉得如同身处暖春时分,
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气……
关月旖一进屋,
虽然第一眼先看到了会给人带来无尽压力的姜宽,但还是舒服得叹了口气。
众人已经向姜宽打招呼了,
关月旖也随着姜书远和张建新向老爷子打招呼,“爷爷好!”
姜宽直接漠视了姜书远,笑眯眯地拍了拍张建新的肩膀,又冲着关月旖说道:“哎,月月乖!”
姜书远已经习惯父亲对他的冷漠与忽视,转身自顾自地去招待关春玲、许培桢等人。
中午吃饺子。
按姜宽的说法——
“你们远道而来,坐车肯定坐累了。我猜你们可能也没啥胃口,就吃点儿饺子吧,然后你们好好休息,晚上啊,我请大家上我那屋吃羊蝎子火去!”
说着,姜宽举起了拐杖,指了指客厅窗户外头,“喏,那幢门口有两棵树的,就是我住的屋子。”
大家连声应下。
饺子分为大葱羊肉馅儿、酸菜肉馅、白菜肉馅这三种。
男人们普通喜欢大葱羊肉馅儿的饺子,
关春玲和六奶奶喜欢吃酸菜肉馅的,
大葱羊肉馅饺子挺好吃的,蘸上芝麻酱吃,别有风味。
但关月旖和弟弟妹妹们还是最喜欢吃白菜猪肉馅的饺子。
还别说,其他人干吃饺子来蘸酱,觉得很不错。
关月旖喜欢吃水饺,连汤带饺子吃上一大碗,吃得饱饱的、美美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吃完饺子,姜宽又留了个保姆在这边别墅一楼,说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儿就找保姆,然后就带着姜书远去了隔壁他那幢别墅里去。
关月旖和妈妈才带着大家进入分配到的房子里稍做休整。
家里人给关月旖和张建新安排的房间,是别墅里的主人房,带着独立卫生间,和一间书房、一间衣帽间。
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被套,还放着一对穿西装、结婚礼服的毛绕小熊;
窗上贴着红双喜的剪红窗花,房间里还挂着漂亮的彩串……
房间布置得还挺喜庆热闹的。
关月旖就觉得自己坐了一趟绿皮车后,浑身上下都沾染着浓郁的酸臭味儿,去卫生间试了一下淋浴,发现有热水?
她立刻洗了头洗了澡,换上干净舒服的衣裳,又拿过吹风机,将头发吹干。
这时,张建新也洗了头洗了澡,换上了舒服的衣裳;
两口子上床歇午觉。
关月旖说道:“你爷爷好讨厌……”
张建新:???
“……他尽逮着你爸一个人欺负,”关月旖为公爹打抱不平,“明明大家是一块儿进的屋,你爷爷能露出笑脸给每一个人看,可一对着你爸,你爷爷就拉长了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哼,他简直就像个后妈。”
张建新啼笑皆非。
“我也挺讨厌老头儿的,”张建新叹气,“真就是应了那句话——他只欺负对他对好、最亲近他的人。”
关月旖又问,“你说,你爷爷把你爸叫到隔壁去了,是要去问我们在广州、江西、湖南摆酒的事儿吧?我妈的事儿,你爸肯定会说,对吧?”
张建新,“不是说了咱不瞒着他吗?毕竟贵州侗远县大梯子人民公社那事儿,不还得让他去想办法找人?”
关月旖,“我没说要瞒着他……我是想说啊,你爸会不会把邱阿姨的事儿,说给你爷爷听?”
张建新,“放心吧,肯定不会!”
“你这么肯定?”
张建新冷笑,“他一直这么可着劲儿的欺负我爸呢!我爸那性子……他算是跟我关系已经很好了,平时也不爱说这些,他怎么可能说给老头儿听啊!”
“这种事儿真说给老头儿听了,恐怕还会起反作用。比如说,他去威胁邱阿姨什么的……以时候啊,别说我爸和邱阿姨已经没了未来,恐怕连他俩的从前也会被老头儿给毁了的。”张建新说道。
关月旖想了想,深以为然。
“你好好歇觉!”张建新拦腰抱住她,“在桐叶的时候你还通宵和同学玩,火车上又被下铺老太太的臭袜子给熏着了……一夜没睡吧?赶紧把眼睛闭上、也不许说话了。”
关月旖乖乖闭眼睡觉。
还是睡床舒服啊!
关月旖睡得都不想醒,
张建新怕她睡倒了,不停地轻咬她的耳朵、亲吻手指、含住她的面颊再蹭来蹭去……
终于成功地把关月旖给吵醒了。
然后,关月旖睡眼惺忪地起来,换好了衣裳,去了一楼的客厅。
再然后,关春玲也被许培桢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连着孩子们也被六奶奶给管着,一个个打着呵欠地从楼上下来了。
再再然后,大伙儿出了门,朝着隔壁姜宽住的别墅走去。
姜宽的别墅比张建新的要小些。
平时他一个人住,倒也够了。
本来姜书远是住张建新那边儿的,但这段时间张建新那边儿人多,姜书远就搬到姜宽这边儿来住。
这会儿姜书远正弯着腰、满头大汗地正在收拾一张旧轮椅。
许培桢过去看了一眼,好像是什么螺丝坏了。
他想帮帮姜书远。
姜宽不让,“月月爸你是客人,你休息……你休息!那是以前姜书远妈妈(继母宋雯)的东西,让姜书远弄就行了。”
许培桢和姜书远关系好,知道姜书远并不是一个动手能力强的人,便好脾气地说道:“没事儿,我来看看……”然后三下两下将螺丝钉换好了。
姜书远松了口气,正准备道谢——
姜宽冷冷地来了句,“废物!”
姜书远面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许培桢一脸的尴尬。
关家人也全愣住。
关春玲飞快地扯了一下六奶奶的衣角,
六奶奶会意,大声喊道:“佐佐佑佑你俩在干啥?”
——转角沙发上有个能放靠枕的地方,两只小家伙正撅着屁股比赛爬沙发,看谁第一个爬上去……
被六奶奶这么一吼,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对肥白又可爱的双胞胎上。
姜宽的表情立刻阴转晴,笑眯眯地看着双胞胎耍宝。
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大家一块儿吃涮火锅的时候,
双胞胎不停地上蹿下跳,还尝试着自己动手烫肉烫菜吃……
六奶奶简直镇压不住他们,
姜宽不以为意,甚至还很喜欢活泼调皮的小孩子们,
但,他一直对姜书远呼来喝去的,似乎把他当成保姆。
关春玲实在看不过眼,给两只小的投去眼刀子,双胞胎瞬间老实了。
可姜宽看着双胞胎,一脸的羡慕,“以后月月和建新也生一对双胞胎就好了。”
张建新忍不住为父报仇,怆姜宽道:“要真生了双胞胎……我和月月都忙成这样了,哪还有空带?”
姜宽立刻说道:“我来带!”
张建新冷笑,“你会带孩子?你第一眼看到你儿子的时候,你儿子都已经十岁了!”
“你第一眼看到你孙子的时候,你孙子都已经二十岁了!”
“你会带……”
“你会带孩子就出鬼了!”
关月旖白了张建新一眼。
虽然她也不太喜欢姜宽对姜怀远的态度,但她更不希望张建新变成另外一个姜宽。
没想到,面对张建新恶劣的态度,
姜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低声下气地说道:“你担心什么?!以后孩子生出来了,到时候我再多雇几个有带孩子经验的保姆,还有我亲自盯着……肯定会把孩子带好的。”
张建新冷哼了一声。
气氛有点儿冷场。
没法子,六奶奶为了活跃气氛,又撩拨了一下佐佐佑佑……
有了孩子们的争吵与热闹,气氛总算活了。
姜宽也不再总是贬低姜书远,而是对关春玲说道:“月月妈,姜书远跟我说了一下贵州侗远县大梯子人民公社的事儿,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京西头撒家,我也已经让人去打听,有没有五八五九六零六一六二这些年去过贵州的人……”
“你呢是个运气好的,所有的苦头前半生全遇着了,以后就全是甜啦!”姜宽说道。
关春玲很有礼貌地对姜宽道谢,“谢谢姜首长。”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来、来来来……吃菜啊!”姜宽热情劝菜。
席间,姜宽也宣布了一下:
明天后天这两天呢,大家好好休息,从大后天开始,其他人自由活动;关月旖、张建新和姜书远要跟着他出门拜访朋友去。
婚礼安排在大年初五。
姜宽已经给大家订好了回广州机票,时间是大年初七。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的大家要在北京呆上半个月。
大家都没啥意见。
因为许培桢和六奶奶已经做好了要带着关春玲、小月儿和双胞胎回许家走亲戚的打算。
何况许培桢有房产要打理,也有亲朋好友需要走动一下,
六奶奶更要回通州去看看她的小房子……
只有张建新不高兴,全程黑着一张脸——他当然知道,姜宽这么做,还是为了让他交接人脉;可他就是很不爽。
就这样,休息了两天以后,关月旖和张建新、姜书远天天跟着姜宽走亲戚。
很快就到了年二十八这天。
这一天,是张建新强行从姜宽那儿要回来的假期。
因为,邱岚诗前段时间打电话到姜书远单位留了口信儿,说她托了个朋友,将于年二十八这天上门来找姜书远。
所以这一天,大家一直呆在家里。
关月旖和张建新在说悄悄话。
关月旖觉得来人应该是邱阿姨那边生了病的好友的家人,可能是来北京求医的;
张建新觉得,邱阿姨所说的这个好友,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姜书远不愿意猜测。
但他穿上了笔挺的衣服,还用梳子把他的寸板头梳了又梳,
大家一直等到上午十一点左右,
终于有人前来敲门。
霎时间,大家全都莫名紧张了起来。
——来人究竟是谁呢?
保姆跑去开了门,然后惊讶地喊了一声,“月月妈?啊不是……你、你……同志,请问你找谁?”
关月旖与张建新对视了一眼,心想难道是妈妈(关春玲)来了?
然后,大家听到了一把熟悉、却怯懦的声音,“同志你好,请、请问——姜书远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关月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她的妈妈。
可妈妈干嘛要捏着嗓子说话?
还有,妈妈明明可以说我来找月月、我来找小张,为啥一开口就问姜书远是不是住这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妈?!”关月旖穿着拖鞋朝门口跑去,“妈!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你要和阿大一块儿去走亲戚吗?”
说话之间,关月旖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关月旖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口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妈妈。
关月旖又一眼认出,
这女人并不是她的妈妈。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瘦削憔悴版的妈妈。
她的妈妈关春玲三十七岁,整个人饱满精致得像朵开得正艳的花;
而眼前这个女人……
她和关春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是一朵已经开始枯萎的花。
——这女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留着齐耳短发,头上戴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她腊黄的脸上全是细纹,且两眼无神,眼袋突出,还有些红肿。
女人穿着不太合身的灰色旧棉衣,气质还是秀雅的。
关月旖愣了好一会儿,“请问您是——”
女人见到了关月旖,也是一愣。
她上下打量着关月旖,莫名就对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生出了好感。
她甚至还莫名带上了微微的笑意。
但很快,女人还是忐忑不安地开了口,“小同志你好,我、我叫撒晶晶,是、是邱岚诗介绍我来这儿的。我,我有事儿……想、想找姜书远同志。请、请问他在吗?”
说到后来,女人已经哆嗦到快要哭出来了。
关月旖愣愣地看着女人。
——女人说话的时候,能看出来她的门牙缺失了。
她说她叫……撒晶晶?
她姓撒?
她还和她妈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关月旖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
撒晶晶见关月旖久久不语,不由得有些慌乱,“是,是我走错了地方吗?对不起!”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关月旖赶紧虚虚地扶住了她,“在在在!他在,你、你……请进来好吗?”
撒晶晶愣住。
这时,姜书远和张建新已经走到了门边。
他二人见到撒晶晶的脸,顿时露出了和关月旖一样的震惊、不敢置信的表情。
但,姜书远率先控制好情绪,亲切地说道:“同志你好,我就是姜书远。”
撒晶晶愣愣地盯着姜书远看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是大官儿吗?”
这下子,众人再次齐齐愣住。
——老实讲,这样的问候……真的很冒犯。
可是,撒晶晶看着姜书远,豆大的眼泪就这么一颗一颗的从眼角淌了下来。
她呜咽着问道:“岚诗姐说,你是大官儿,你会救我的……对吗?”
姜书远一是相信邱岚诗的人品,二是听到撒晶晶说“救我”,于是他说道:“如果你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可以跟我说说。我能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同志,请你先进来坐一坐,成吗?”姜书远问道。
撒晶晶整个人都在抖,看得出来,她在害怕。
关月旖柔声说道:“阿姨,外头冷,我们进屋里说话,好吗?”
撒晶晶在看向关月旖的时候,面色才稍有缓和,含着眼泪点点头。
就这样,众人把撒晶晶迎进了屋里。
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关月旖邀请撒晶晶坐下时,撒晶晶抢先一屁股捱着关月旖坐了下来。
这令本来打算和关月旖一块儿坐下的张建新愣住。
不过,这也不是啥大事儿。
毕竟这房子是张建新的主场。
所以张建新只好往旁边儿挪了挪。
保姆送了四杯热茶过来。
关月旖招呼撒晶晶,“阿姨,您请喝茶。”
屋外零下三四度的天气,还是很冷的;
但屋里有暖气片,温度控制在十七八度左右,穿个毛衣就够了。
于是关月旖又殷勤地对撒晶晶说道:“阿姨,您把外套和帽子脱了吧!屋里暖和。”
撒晶晶犹豫片刻,脱下了灰色的棉衣外套。
关月旖又问,“阿姨您吃糖果花生瓜子吗?”
一抬头,
关月旖看着撒晶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撒晶晶确实脱掉了棉衣、摘下帽子还脱掉了手套。
于是,关月旖首先看到了撒晶晶的头顶?关月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风韵犹存的漂亮阿姨,竟然是个癞痢头???
以及,撒晶晶脱掉外套棉衣后,露出了黑色的贴身毛衣……于是关月旖又知道了,这位阿姨瘦成了一副活着的骷髅!
当撒晶晶除掉手套,捧起茶杯的时候,关月旖还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枯瘦如柴的手,与她那不自然弯曲的小指。
在这一刻,关月旖惊呆了。
张建新和姜书远也惊呆了。
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撒晶晶。
撒晶晶大约是被冷坏了、渴坏了,她捧着茶杯呼呼地吹着,慢慢地将一整杯滚烫的开水喝完了。
关月旖赶紧喊保姆过来续茶水,又问撒晶晶,“阿姨还没吃饭吧?要不……咱们随便应付一顿?”
撒晶晶一听到“吃饭”二字,不自觉舔了舔嘴唇,面上的表情纠结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