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论文爆炸你有什么头绪吗by云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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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个患者,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看到不在乎自己生命的患者。”她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不喜欢这样。不理解也不赞同。我不喜欢。”
融恒在斯特兰奇手下做实习医生的时候,有一件事情她永远不忘,也正是那一次,她真切的理解到了“患者的命就在你的手中”是什么意思。
当时有一患者要被收进神经科的ICU,但是当时ICU恰好没有床位,该患者小脑中风,主动膨出,唯一生还的机会是一处上方颅骨为脑部减压。
斯特兰奇医生当时正在忙,忙什么忘记了,但是融恒打电话向他报告了这一情况之后,他立刻指示:“我马上到,立刻送他进手术室,你亲自送。”
但是出现了一个问题。
病人没有被收进ICU,呼吸治疗也没做完,当时她只是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担不了任何责任,救治团队不放人。
她急死了,交涉无果后立刻上去拖病床,大叫:“再不送她就死了!”
救治团队的更急:“少危言耸听!我们有规程的!你再这样我要给你的主治医师打电话了!”
融恒崩溃的:“我求你快打!”
呼吸医师在忙,没把办法过来帮她,斯特兰奇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拉锯战持续了近15分钟。
他为患者做了检查,他的脑干反射已经消失了。
患者已经发展成了脑死亡。
斯特兰奇:“我叫你送他进手术室。”
融恒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嗫嚅:“对不起斯特兰奇医生,我尽力了对不起。”
“但他死了。”斯特兰奇说:“死之前,你是他唯一的机会。”
那严厉的目光扫射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盯着每个人的眼睛,每个人都惧怕和他对视。他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走了,斯特兰奇总是很忙,走的时候和来时一样迅速。
“我知道当时斯特兰奇医生选择把尖锐的批评指向我就等于间接的骂了在场所有人,他们也都知道。”融恒说:“这样下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就不会有人犹豫是否要走过章程再送患者进手术室,虽然当时我很难过,但是我在心中是认可斯特兰奇医生当时的处置方式的。”
“我是患者唯一的机会……”融恒:“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并且努力让每一个患者都抓住机会,尽可能长的活着。但是后来我发现,患者唯一的机会.并不是我,很多时候,其实我不是做决定的人。”
患者唯一的机会是他自己。
医生可以扫平一切障碍,让患者尽可能长久的活着——但如果患者就是障碍本身呢?
“我不理解为什么有的患者不愿意放弃一个没出生的小孩,宁愿自己赴死。”她靠在杰森的肩膀上:“肿瘤放在人的脑子里不是为了考验一个人的意志或者决心,或者她对神的信仰是否虔诚——这就是为了让人死亡,自然界设计出这个程序就是为了让人死。”
“而且如果神存在的话,那就是神本人把肿瘤放进患者的大脑的,虽这样一个东西,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呢?而且做手术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人是我,不是别人是我!我从来没见过耶稣基督什么的跑进手术室,对我说‘辛苦你了,下台手术我来做’之类的话,全是我拿出来的!”
带着甜味的波特酒混合着愤怒和不甘一起灌下去,这是最后一口了,她喝完之后杰森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他没回话,只是一下一下的抚摸融恒毛茸茸的后脑勺。这个时候并不需要他做出什么回应,她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我觉得很可怕,杰森。”她说:“孕期雌性激素简直像是改变了人的大脑一样。我想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任何时候我都是想要活下去的,我不会为一个胚胎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知道为人父母之后,是会为孩子甘愿放弃生命的。”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刀山火海,他们不会惧怕,在舍弃孩子和其他的选择之间,如果他们无法做出选择,他们就一定会放弃自己。这就是父母,杰森。”
她喃喃:“这就是父母”
但是孩子会因此感激他们吗?会的,只是这份感激当中常伴难以磨灭的痛苦,她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那个将被逼至悬崖边的父母推下悬崖的凶手。杰森声音轻轻的:“doc,你想谈谈吗?”
融恒闭着眼睛,疲惫的摇头,把堵在喉咙上的什么极痛苦极沉重的东西努力咽下去。
“不我不想谈。是我喝太多,失言了。”她喃喃:“我可能永远不会做母亲的,杰森,我不能为孩子献出生命,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做不到这种事情。我怕疼,怕被打,怕暴力,不勇敢也不豁达,斤斤计较,想要为了立牌讨回公道,不排斥玩弄人命,讨厌吃香菜,会打游戏打十六个小时。我做不到那些牺牲,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这样的人是不能做母亲的。”
杰森:“那或许我有不同的看法。”
他亲亲融恒的额角:“你确实喝多了doc,但是并不是只有完美的人才能成为父母,在我看来,你聪明又有正义心,勇敢善良又乐观开朗,没有比你好的人了。更何况这只是一个选择,并不是必须。如果你想要这个身份,那你可以慢慢准备,总有一天你会准备好的。”
“那你呢。”融恒突然抬起头来:“你会成为父亲吗?”
这可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思索过后,杰森诚实的说:“我不知道,doc。也许杰森·陶德可以成为某人的父亲。但是.我不觉得我成为父亲是一个好的选择,有我这样的父亲,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或许并不公平。”
他不会因为家庭放弃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而另一个身份注定会为他的家庭带来危险。
融恒:“也对。看来我们都不会成为父母了。这样好,这样很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potato和tomato。
——又或许他们已经是了。
小豚鼠吱吱吱的在笼子跑来跑去,铺在地上的宠物地毯是刚刚清洗过的,提摩西草是新鲜的,棉窝已经被啃坏了两个,现在这个是前天新给买的。
它们比起刚刚回家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很多。
tomato正在喝水,杰森吹了声口哨,只有potato很敷衍的吱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你会是个很好的爸爸,杰森。”融恒说:“你也是会保护别人的那种人。”
杰森笑着问:“你不是吗?”
融恒没有回答。
但她知道自己的答案。
她不是的。
在保护和破坏之间硬要选一样.她不会选择前者。
“哦对我要打个电话。”融恒突然说。
她从杰森的怀里钻出来,摇摇晃晃找到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斯特兰奇的电话号码。
“喂老师,是我。”她说:“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斯特兰奇:“?你喝酒了吗?”
融恒:“对,我可能喝多了。”
斯特兰奇:“你在外面吗?”
融恒:“我不在——听我说,老师。”
她语气特别诚恳:“你的知识确实过期了,老师,之前让你给我的论文提提看法,你的观点都很老套,已经到了让人看不上的地步,但是你的思维还不错,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放弃学习,虽然实操水平已经完蛋了,但是至少可以在理论方面取得一些突破。我说完了,祝你晚安,再见。”
她挂断了电话。
杰森目瞪口呆。
这个醉鬼以前喝多的时候不会给人乱打电话的——甚至还是这么犀利的电话!
杰森:“你想睡觉了吗?”
融恒:“还行——我想给明蒂打个电话。”
不你不想!
杰森觉得自己有点头疼。
他觉得得打个岔,不然估计融恒会把通讯录里人都骚扰一遍。
这个习惯太坏了,等她清醒得跟她说说这事。
于是他说:“想出去兜风吗?”
融恒:“不想,我想待在家里。”
然后开始翻通讯录。
杰森轻轻的把她手机按住:“doc,很晚了,不要打扰别人了。”
融恒:“……”
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那好吧。”
然后提议道:“可以让我玩一下你的抓钩枪吗?”
杰森:?当然不行!
就玩一下呢?
别在这许愿,喝醉酒又不是什么豁免条款。
呜呜,小气鬼。
她今天可能是心情太糟糕了,也可能是醉酒之后人的情绪就会非常激烈,总之融恒本来只是装一下,但是没想到眼泪真的下来了。
杰森:……
“再来一次!”
站在房顶上,融恒兴奋的跳来跳去。但是她站不太稳,所以杰森拉着她的胳膊免得她直接冲到楼下。
红头罩:
红头罩:“这可不是什么游戏。”
管你呢,和醉鬼有什么好说的。
融恒已经抱住了他的脖子:“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红头罩:“让我知道你是装的你就完蛋了,知道吗?”
手臂箍紧乘客的腰,抓钩枪发射,红头罩号过山车再次启动。这一次车程比较长,免得这位乘客总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不过好在融恒坐过山车的时候不会尖叫,她只会把头埋在别人的脖子里,不看外面,也不发出声音。
等这次车程结束,红头罩发现抱住自己的手臂变得松松垮垮的,医生已经有点站不住了——她睡着了。
这是融恒第一次从窗子回家。
朦朦胧胧之间,她感到自己躺在了熟悉的地方。
有人凑近,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她抓住了那个没来得及离开的手指,亲了亲它。
“你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杰森。”她含糊不清的说。
这句话是中文,与字正腔圆相去甚远,还带着睡意呓语和一些轻微的口音,他没听清。杰森:“什么?”
融恒没有回答。
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杰森已经不在了,他留了张纸条,让融恒饮酒适量,昨天晚上她给斯特兰奇打电话,专门把人家骂了一遍。
融恒:?!
我、我这么出息、不是,我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她立刻查看自己的通讯录,果然发现了一通打给斯特兰奇的电话。
对不起老师,我之后会好好反省自己的。
来到医院后,融恒第一关注的问题是萨沙是否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同意流产接受治疗。
汤姆才对此避而不答,只是说:“我们先看看肿瘤的结果吧。”
蔡医生:“好的。”
手术,制作切片,将切片送给病理科进行检验。
“检验结果出来了,蔡医生。”艾琳护士吧结果递给蔡医生。
她面露不忍,蔡医生但从这个表情来判断,都知道结果并不好。
检验结果表明,这是一个恶性的神经胶质瘤。
做出选择的时候到了。
第51章 等我的名字足够响……
威特斯医生看着面前的甜甜圈,再看看刚刚把甜甜圈盒子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的蔡医生,又看看甜甜圈。
蔡医生,看向别处,用一根手指把那盒豪华甜甜圈又向威特斯医生推了推。
蔡医生:“求你了威特斯医生,想想办法。”
威特斯医生:“这可不是什么想不想办法的问题啊蔡医生,你这是在为难我。要是我有这本事,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上班啊。”
这是蔡医生第二次来放射科找她了,第一次空着手来的,第二次可能是受高人指点也可能是自己顿悟,专门去买了一盒非常有名的甜甜圈来——威特斯医生对这位朋友的社交能力早有耳闻,也在酒会上见过在角落里阴暗发霉的蔡医生,所以她竟然第二次过来,甚至还带了甜甜圈,威特斯医生非常感动。
她想:蔡医生是真的在意患者。
她愿意帮蔡医生的忙,但是蔡医生要解决的问题太难了,威特斯医生觉得她是找错了人。
或者说是提错了要求。
她长长的叹气:“我们之前已经计算过了,蔡医生,就算用最集中的照射方式和最高度的防护,胎儿遭受的零散放射线计量还是会达到不能接受的程度,我们没有办法在保证胎儿健康的前提下进行任何实质意义的放射治疗,除非你的患者愿意终止妊娠,只能这样。”
蔡医生皱着眉头,看起来苦恼又生气。
这份怒气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工作时间久了,威特斯医生对这个亚洲面孔的臭脸小天才多少有些了解。
“不要苛责自己,蔡医生。”她宽慰道:“又不是你把肿瘤放进她的脑子里的,她是一个成年人了,她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现在的技术或许还做不到同时保全胎儿治疗肿瘤,但这不是你的错。”
蔡医生:“谢谢你,威特斯医生。”
威特斯医生:“唉,虽然我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用处,但还是希望你能参考一下。你要来个甜甜圈吗?这家很好吃的。”
于是蔡医生和威特斯医生一起吃掉了那个香草奶油甜甜圈。她觉得这家卖这么贵是有原因的,真的很好吃,而且不是美式那种齁甜。
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会消化不良,她觉得那个甜甜圈有点顶在自己胃上了。
她来到病房门口。
汤姆先生不在,里面只有萨沙女士一个人。她正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敲门声转过来时,有些茫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蔡医生,你来了。”她笑着说:“请
坐吧。”
蔡医生沉默的坐在那张陪护的椅子上。
萨沙:“别苦着脸,蔡医生。我知道您并不赞成我的决定,但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为我想办法和奔波,我很感激您,医生。”
但医生沉默不语。
她两只手握在一起,过了良久。
她第一次去放射科找到威特斯医生说明情况,询问对方有无良策时,威特斯医生正好在和哥谭总医院的法务打电话。
因为一个孩子出生时手部有些畸形,孩子的父母将哥谭总医院告上了法庭,对方律师坚称孩子之所以畸形是因为来医院时有一次因为医院失误让让产妇暴露在辐射当中,所以才会造成胎儿畸形。
威特斯医生:“Bullshit!!!What!the!f*ck!”
她慷慨激昂辱骂对方律师,因为这名产妇是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才第一次来到哥谭总医院,那时候孩子早就已经发育完全——那时候孩子都快入盆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的孩子手部畸形,那一定是怀孕前三个月就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扣到哥谭总医院放射科的头上。
但是陪审团可不听这些。
那孩子坐在母亲的怀里不停的哭,偶尔挥舞一下自己可怜的小手,对方律师又找了些专家论证此事,轻而易举的为这个小孩争取了839万美元的赔偿款。
匪夷所思。
“没什么匪夷所思的,那个是哥谭财务部部长的小孩。”激情骂完一轮的威特斯医生靠在自己座椅靠背上喘粗气,呼哧呼哧,把蔡医生给她倒的冰水吨吨吨一饮而尽。
蔡医生:?财务部部长的妻子好像不长这样吧?
“傻子!”威特斯医生压低声音:“那是他的情妇之一,我有一次逛街的时候正好碰上这两个人接吻,我假装没看到走过去了。”
虽然萨沙女士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的情妇,但是她这件事情其实也与上面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处。
“别让你的慈悲心压过理智,蔡医生。”威特斯医生说:“我不想苛责任何人,但我必须提醒你,一般情况下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主治医生只会给他们两个选择,一是人工流产,然后继续治疗,二是让她出院。”
威特斯医生苦口婆心:“要知道小孩的法律时效要到十八岁之后才停止,如果这孩子有任何问题,我们要养他一生一世呢,甚至连小孩没考上心仪的大学都回来告你,因为你的决策让他脑部受损。你太年轻了蔡医生,你还没打过这种官司,又麻烦又让人恶心,像
是一滩粘在身上的狗屎,洗都洗不干净。”
蔡医生当然知道威特斯医生说的是对的,于情于理,她已经为患者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但是让她出院,就是提前宣判她的死刑了。
纷乱的思绪只在脑中轰轰作响,棋局陷入了焦灼,下棋的人评判局面,面色不见波澜。
话在脑中过了一遍,蔡医生平静地开口。
“如果孩子是七个月的话,已经成型的小婴儿应该可以接受漏出来的一丁点辐射。”医生说:“至于您本人的情况,女士,如果你接受治疗,你可能会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多活五年或者更久,但如果不接受治疗,存活的时间可能只有三到五个月。您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性没办法坚持到孩子出生。我还是建议人工流产,接受治疗。”
萨沙沉默了片刻,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医生。”她说:“我今年29岁了,但是我和我丈夫在六年前就已经结婚了,这六年来我们一直在备孕,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她的小腹至今还没有隆起,萨沙女士有健身的习惯,她身形非常流畅健康。此时她轻轻将手贴在小腹上。
“也许你会觉得我疯了,但是医生,我怀孕了,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说。
这神情不是痛苦。
蔡医生张了张嘴:“怀孕之后人的雌性激素会大量分泌,你现在的想法,可能——”
“不是的,医生。”萨沙轻轻的打断了她。
萨沙:“我明白您的意思。您觉得我可能是收到了激素的控制,这我并不反对,人是细胞的聚合物,天生受到激素的支配,会被这些东西影响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是在卖弄自己的学识,只是家庭主妇偶尔有闲余的时候,我也喜欢阅读一些书籍。”
“细胞是我,激素也是我。”她说:“这些东西构成了人,就像肿瘤是自然界的程序,为了让生物死亡,那孕期的激素分泌也同样是进化的智慧,为了让生命延续。”
“或许激素可以控制我,医生,但是我不是被激素控制的。”萨沙温和的说:“曾经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的母亲即便难产也选择生下我,现在我明白了。”
蔡医生:“你觉得痛苦吗?”
萨沙握住她的手:“我只会为自己可能没有办法陪伴他,只能让他孤独一人感到自责和痛苦,但对于孩子的到来——我只觉得荣幸和喜悦,医生。”
萨沙决定出院了,一周后她会回到医院来拆线。
蔡医生维他测试了血清当中苯基巴比
妥酸值,逐渐停止地塞米松和激素使用。
出院之前,萨沙问了她一个问题。
“医生。”
萨沙说:“我的病情,一到五之间,算是第几级呢?”
蔡医生:“可能是四点二吧。”
萨沙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看来情况还不算太坏。”她说。
汤姆先生始终陪在她的身边。
他的样子似乎和多年之前的威客先生重合了,他们总是忧郁,但在妻子面前又总之乐观,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一场比赛开始了。
究竟是肿瘤长得更快还是胎儿发育更快。
患者复查,这样的事情交给实习医生也没问题,但蔡医生总是亲力亲为。她看着萨沙的肚子渐渐隆起,也看着这个美人一天天渐渐在喜悦中枯萎下去。
今天也是萨沙来复查的日子。
她的右手变得更加笨拙,读写开始错误频出,计算能力几乎消失了。曾经她为家中管理账单,收入与支出,一切都井井有条,萨沙总是对此颇为得意。但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在计算那些数字,汤姆先生不得不接手这项工作。
这让萨沙非常沮丧。
蔡医生:“你的头会痛吗?”
萨沙:“额,咚。早上,一下,咚。”
她用左手做出了一个小锤子敲击的动作。
蔡医生:“好好。”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问。她问道:“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这一次萨沙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说:“Yes!”
这个词语已经能说明所有的事情了。
“蔡医生。”卡卢医生:“结果出来了。”
扫描结果显示萨沙的左脑出现了一块更大、更恐怖的东西。
肿瘤在这场比赛当中渐渐占据上风。
可能没有时间让孩子自然分娩了。
那灿烂的笑容立刻烟消云散。她有些急切的想要询问自己情况如何,那些单词一个接一个往出蹦,像是牙牙学语的儿童。
“我会重新给你开点药。”蔡医生说:“对你的说话会有帮助的。”
一剂低剂量地塞米松,换来了萨沙一周的快乐。她头痛减轻,右手功能几乎完全恢复,说话也变得口齿清楚。夫妇两人连声称赞,说这简直像个奇迹。
激素药物是有代价的。它会让人肥胖、糖尿病、伤口不易愈合、肌肉无力以及骨质疏松,但萨沙不给蔡医生其他选择。
用这点药把她的命吊到预产期,一切仍然尚未分明。
他们都在数着日子过活。萨沙的身材在药物作用下变得像个梨子,每天都需要胰岛素,骨质疏松的双腿撑不起过大的体重,她每次来复查都需要乘坐轮椅。
激素带来的副作用太大了,在她的身上太明显了。
离开时,蔡医生问她:“你后悔吗?”
萨沙微笑着摇头。
她的面庞变得圆润,肿胀,失去了原本的轮廓,头发干枯易断,头顶已经可以看见头皮了。
“我与这孩子素未谋面,在他还是一个小小的,连动都不会动的小生命,我已经这样爱他了,现在,他已经会在我的肚子里动来动去,我简直不能想,等他出生之后,会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蔡医生,这是我这一生最美妙的事情之一。”
蔡医生:“你会觉得这孩子是你生命的延续吗?”
萨沙:“不,医生。我虽然生下了他,我虽然命不久矣,但他的生命是他自己的,我希望他永远快乐自由,我希望他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希望他和疾病危险全部绝缘。我希望他走自己的路,永远勇敢。”
萨沙:“我会生下他的。”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萨沙怀孕八个月的时候。
她因为突然呕吐被丈夫送来。
汤姆:“她说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
蔡医生:“知道了。”
这是脑干性呕吐。
肿瘤已经侵袭到了脑干当中控制呕吐的区域。
无论萨沙的孩子准备好了没有,现在都到了这孩子必须出生的时候。
萨沙和汤姆没有做超声看孩子性别,直到今天剖腹产才揭晓了最终结果。
是个五斤重的女孩。
看起来十分健康。
她被放在萨沙的旁边,萨沙颤抖的亲吻了她的额头,叫她宝贝宝贝宝贝。
然后在生产的一周后陷入昏睡,再也没有醒来。
融恒:“今天能喝点不?”
杰森:“你今天不是有事吗?”
融恒:“办事回来,能喝点吗?”
杰森:“可以。但是喝醉之后不要给别人打电话,这个习惯很糟糕。”
不会喝醉的。
融恒没说,她觉得说了杰森也不会相信。
今天是父母的忌日,回不了中国,至少在这里找个十字路口烧点纸祭奠一下。
傍晚的哥谭已经开始起雾了,随着太阳落山,不怀好意的目光渐渐多了起来
,罪恶也是夜行生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做事总是束手束脚,但太阳落山后便会开始肆无忌惮。
用粉笔在地上画个流口的圈,火堆生起来,把人的脸映得红红的。
她身边放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找国内代购的冥币黄表纸等上坟用品,沉默的烧纸。
搅局者:“她在干什么啊?”
遗孤:“这是中国祭奠的一种方式,可能是在祭拜亲人。”
哦,懂了。
这种时候别打扰人家,也别让其他人打扰。
搅局者:“那我们去把周围清一清?”
遗孤:“红头罩清过了,他今天负责这一片,我们去看看别处。”
楼顶上,红头罩蹲在天台的矮墙上注视着那堆火。
融恒每年有两个日子会来十字路口烧纸,雷打不动,下雨下雪恶劣天气,甚至帮派火并都要去。一个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一个是就是今天。
但这一次不太寻常。
她不说话。
以往烧纸的时候她总会絮絮叨叨的,最近遇到了些什么事情,做出了什么成就,交没交男朋友,和男朋友同居了,玩游戏玩的心脏不舒服,有个难题突破不了论文写不出来想要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保佑一下,什么都说,但今天她特别安静,只是沉默的烧纸。
红头罩在楼顶沉默的看着她。
火光摇曳,融恒也沉默的看着那团火,又往里投了一沓冥币。
她想问:你们后悔吗?
成为科学家也好,做出成就也好,两个人决定在一起也好,生了小孩也好,小孩是个天才也好,出国交流访问也好——什么都好,你们后悔吗?
每个人都说父母是因意外去世的,但融恒觉得不是。
她那时八岁,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她心里直觉不是意外。
布鲁斯·韦恩的父母在他面前被人枪杀,他亲眼看着父母亲死亡,在死亡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也在一起,这一点上融恒觉得很愧疚,在最后一刻她没能陪伴在父母的身边。
她觉得应该复仇,只是那个时候她尚不知道自己应该向谁复仇。
两个阿姨和一个叔叔来告诉她这件事,她只问了一句:“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美国。
她心中想,我得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