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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里巴和公主大盗by休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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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晚已经凉了,赵星茴身上穿的还是宽松的夏季睡裙,她洗完澡没有吹头发,半干不湿的头发垂着,海藻般浓密,闻楝无意一瞥,看见她发梢凝聚的一滴水珠坠在纤细雪白的锁骨,而后悄无声息往下滑入霜雪般的皮肤,在睡衣上洇出一点几近透明的白。
闻楝触电般地撇开目光,问她:“不冷吗?”
“不冷。”赵星茴咬着手指尖尖,蹙起秀眉瞟一眼闻楝写在草稿纸上的解题思路,再瞟一眼自己的解题步骤。
闻楝推开椅子,走去了门口衣架,取了一件赵星茴的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我不冷。”
他也没说什么,抖开衣服,安静地覆住了她的肩膀。
赵星茴欣然接受他的贴心:“我的头发。”
闻楝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拢住了她的头发,从衣领里拨出来,捏在手里是沉甸甸的一把,潮湿丝滑的手感,披散在身后有花漾甜心的香气。
“头发还没干。”他很快松开了手。
“嗯,我得先把作业写完,待会睡觉就干了。”赵星茴浑然未觉,“闻楝,我这几道题答案对了吗?”
“对了。”
“太好了,这节课我都没听,你讲一遍我就会了。”她笑靥如花,“我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
“是不是很值得表扬?”
“嗯。”
“那你表扬我几句?”赵星茴把笔夹在手指间晃,眉眼飞扬,“我好久都没有听过别人表扬我。”
闻楝波澜不起,低头帮她收拾桌上的东西。
“你说呀。”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答。
她扬起皎洁脸庞,骄傲满满:“你就说,赵星茴可爱漂亮,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生。”
闻楝沉默了一瞬,看她眼里的闪耀亮光,只不过是有意要顺应她的心意,那些词汇如隔靴搔痒一样从唇间吐露出来:“赵星茴可爱漂亮,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生。”
“多谢夸奖。”她快乐地扭扭肩膀,“我又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
她在闻楝的赞美和讲解下把所有的作业一扫而光,最后趴在餐桌上:“我真的快困死了。”
闻楝帮她收拾作业本:“睡觉去吧。”
“你拉我一把。”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我没力气站起来。”
闻楝顿住手中的动作,看她睫毛紧闭,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只扬起一条手臂要人帮忙,他抿抿唇,伸手握住那只柔软滑腻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赵星茴借他的力起身,绵软无力地打着哈欠,满眼泪花:“晚安。”
他亦回她:“晚安。”
赵星茴上楼,想起什么:“闻楝。”
“嗯?”
“我周末要和小鱼和他乐队去KTV唱歌,喊了很多同学,你要一起来吗?”
闻楝顿住脚步:“不用了。”
她趴在栏杆,慵懒地往下望:“那我不在家,如果我爸出差回来,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可以吗?我跟小鱼在一起,不要他说三道四管我。”
闻楝身姿挺拔修长,语气没有迟疑:“可以……”
“谢喽。”她语气轻快地回了房间。
“小鱼……”
“奕扬……”
“于奕扬……”
不知道事情是好是坏,自打于奕扬回到洛江市,某种程度上……闻楝松闲了很多。
以前他帮她拎书包拿网球拍,做一些日常生活的琐事,餐厅帮她打饭刷卡,在她口渴的时候送上水,陪她跑复印室复印笔记,周末陪她出门逛街买东西。
现在有一半的事情由于奕扬代劳。
在学生餐厅吃饭,赵星茴和于奕扬凑在一起聊天拌嘴,有空会不遗余力地披露彼此小时候糗事,吵吵闹闹但又立马和好。
方歆通常一脸慈爱两眼亮光地看他们闹,间或插嘴搅合几句。
据她所知,于奕扬已经去过赵星茴家陪她打过好几次游戏,也留在赵家吃了好几顿饭,赵星茴也带着礼物去拜访过于家爸妈,同样也被留在于家吃饭,两家交际互动频繁。
青梅竹马组合进展甚佳。
方歆再扭头看看学霸组,虽然现在闻楝和黎悦已经鲜少一起坐公交,但两人的交流并没减少。
闻楝通常一声不吭地吃着自己的午饭,黎悦坐在他旁边,两人会聊些课业考试的事情。
“化学课的那个知识点你们班学过了吗?不知道我们两个班的进度是不是一致?”
“这次月考是多市联考,听说卷子挺难的,我们班老师已经抓着我们开始复习。”
“这本书的译本很不错,我觉得比其他版本翻得更好,推荐给你。”
“……”

如果身边有兴趣相投的朋友,打打闹闹的日子应该会快乐。
爆爆最近习惯了被人揉来揉去,以至于现在只要家里人齐,它只管眯眼往沙发一躺,很快就会有人蹭过来rua它的肚皮。
赵星茴和于奕扬、方歆和闻楝四个人组队坐在客厅打游戏。
于奕扬顶着张懒散又意气飞扬轻狂的帅脸,平常看起来不太容易搭理人,但内里跟赵星茴如出一辙,连窝在沙发里的姿势都一样。
“笨蛋,方歆和闻楝都超上来了,你还在这儿磨蹭。”赵星茴怼他胳膊,“你跟紧我。”
“好意思说我笨,还不是因为你刚才拖后腿。”于奕扬哼声,“我尽给你收拾烂摊子。”
“谁让你不听我的指挥。”
“难道不是你听我的?”
“我比你大,当然是你听我的。”
于奕扬懒声:“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你是早产儿,刚出生住了一个月的保温箱,就为了占我这么点便宜,故意提早出生。”
“你才早产儿呢。”赵星茴抬脚踹他,“尿裤子的家伙……”
“赵星茴。”
帅哥也有穿尿不湿侧漏的时候,于奕扬当机立断,把抱枕闷在赵星茴脸上。
“于奕扬,你过分。”
两人在沙发上互砸抱枕,你来我往地闹起来。
方歆和闻楝停住手柄,在一旁扭头看热闹。
“说了不许再提……”
“我也说了不许……”
“……”
他俩光顾着吵吵闹闹,闻楝没出声,方歆忍不住晃手柄:“喂喂喂,你俩不玩了是吧?”
没人理她。
“算了。”方歆朝着闻楝无奈撒手,“他俩这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吃点零食,等他俩结束了再玩。”
方歆去洗手间。
闻楝抱起一旁观战的爆爆,起身走开。
在家如此,在学校也毫不意外。
赵星茴和黎悦这个学期都选了羽毛球课,每周在体育馆都有一次训练,方歆参加学生会活动没空,如果要玩混合双打,多半要拽着于奕扬和闻楝上场。
理所当然是赵星茴和于奕扬一组,黎悦和闻楝一组。
就这样赵星茴也能和于奕扬吵起来。
她说他这个球怎么能这么接,他反驳她怎么跑的位,又说对方杀球技术不行,再说没有守住前位。
他俩站在场地边拌嘴,闻楝去买水,黎悦坐在观众席休息,看见闻楝回来,兴致勃勃跟他道:“你看他们吵架,好像小孩子斗嘴,星茴仰着脑袋,于奕扬弯腰迁就她的身高,好可爱。”
闻楝目光淡淡投过去,把水递给黎悦:“喝水吗?”
“谢谢。”
黎悦拧开瓶盖,又顿住动作,“你看,他们又不吵了。于奕扬把纸巾盖在星茴脑袋,给她擦汗,我看星茴没忍住,扬起唇角笑了。”
两人都笑了,于奕扬顺手揉了把赵星茴的脑袋,下一秒和好如初,朝着看台座位走去。
闻楝把水递过去。
赵星茴接过水,也没坐在位子上,和于奕扬一道倚着栏杆休息,把水递给他:“喏。”
那意思是让他拧瓶盖。
于奕扬顺手接过,手指用力——也压根不用用力,水已经被人拧开了。
本来也没多想,于奕扬把水递给赵星茴,随意一瞥,正瞥见闻楝坐在旁侧,眸光似乎有如潭水般的沉静。
他再去拧自己手中的水——这瓶水的瓶盖依旧完好。
赵星茴在他身侧舒展四肢,言笑晏晏地和黎悦说话,于奕扬仰头喝水,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俩,目光又带过闻楝。
闻楝察觉,抬头。
两个男生的目光乍然接触,彼此表情都有些不设防的不自然。
于奕扬朝闻楝扬扬眉,当做招呼。
闻楝点点头,以示回应。
两人虽然有些接触,但彼此交流不多。
于家私下聊过赵家的事情。
当年搬离洛江市时,那时候赵太太还是凌微,凌微虽然宠溺女儿,但对于奕扬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谁知这次回来,凌微已经不在国内,赵坤则娶了自己的秘书。
虽然成年人看淡婚变,但于奕扬和赵星茴同心,只认可凌微,他对闻楝的第一印象只觉得这人好相处,性格温和安静,再知道他因为褚文兰的原因寄住在赵星茴家,也缺乏与他继续交流的兴致。
赵星茴能跟闻楝交朋友……那肯定是闻楝的原因。
于奕扬长腿一迈,坐在了闻楝身边:“你在星茴家住了多久了?”
“两年零三个月。”闻楝答。
“你脾气还挺好。”于奕扬喝了一口水。
有的时候,脾气好并不是个好词,在张牙舞爪的同龄人面前,代表着没有底气的隐忍和无人庇护的早熟。
闻楝心思敏感,却有直视自己的胆量,淡声道:“谢谢夸奖。”
两人坐着,再没开口说话。
“星茴,回去了。”于奕扬一手拎起羽毛球拍,一手懒洋洋架在赵星茴肩膀,要拐她去排练室,“说好了我陪你打羽毛球,你陪我排练,说话算数啊。”
“你的胳膊……沉死了。”赵星茴扭了扭,“你现在怎么这么重,把我肩膀都压塌了。”
她被于奕扬挟着往外走,艰难回头:“黎悦,闻楝,拜拜,我们先走啦。”
这学期的运动会突然提前到了十月末。
据说是因为后面天气不佳,有寒潮来袭,趁着最后一波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学校各部门商量着趁机把秋季运动会的气氛烘炒到顶。
班上同学多多少少都报了几项运动项目,唯有赵星茴岿然不动,连举牌入场都推掉了,今年换成了于奕扬举牌。
运动会那几天是赵星茴的生理期,一到那几天她就只想趴在教室桌子上发呆睡觉。
天气格外炎热,正午气温直逼盛夏,操场热火朝天彩旗飘飘,校广播的音乐激奋人心,到处是运动健儿的风采。
运动场遮阴少,学生们都脱了外套,只穿着短裤短袖还是被晒得满头大汗,班主任怕学生中暑,让班长买了冰水和雪糕,用保温箱装着送到了操场。
赵星茴连喝两杯冰橙汁,又咬着同学递过来的一根雪糕。
黎悦凑在她身边,悄声问:“你不是生理期吗?能吃冰吗?”
赵星茴额头冒汗,嘴唇湿润红艳:“没事。”
“我先去准备比赛了。”黎悦拍拍她的肩膀,“你没事的话跟班长说一声,早点回教室休息吧。”
“好。”
赵星茴没走——今天于奕扬有三千米的长跑,闻楝是跳高,方歆更忙,不仅有短跑接力赛还是运动会的筹备组,她虽然不参与比赛,起码也答应了于奕扬和方歆,要在他们比赛的时候亲眼目睹他们的运动风采。
半个小时之后,赵星茴摁着小腹,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把外套放在了教室,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众目睽睽的操场路过,只能等方歆和黎悦,或者其他同学回来。
闻楝的跳高比赛最早结束,去体育办公室找了个篮球,打算跟班上其他同学去篮球场打会球。
起初也没什么。
只是和同学路过操场,闻楝脚步稍有停顿——赵星茴倚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两条手臂枕着曲起的膝盖,把脑袋埋进了臂间。
他敏锐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们先去球场。”他把篮球交给身边同学。
走近树荫下,闻楝喊了声赵星茴的名字。
她听见有人喊自己,懵懵地抬起头来,秀眉紧蹙,额头黏着细汗,唇色苍白无血色,两颊却染着红晕,目光忍耐地望着他。
“你还好吗?”
“闻楝。”
刚才坐在这儿还安安静静的,看见熟人,她反倒委屈起来,语气略冲:“你跑哪里去了?我根本就找不到你们,你们都只顾自己,把我扔这儿了是吧。”
“你怎么了?”闻楝在她身前蹲下,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疼痛来袭,赵星茴“嘶”着倒抽了口气,眉皱得愈发难受,又把脸埋在自己手臂,冷汗沾在肌肤:“我肚子疼。”
“肚子疼?”闻楝眼瞳浮起疑惑,“是吃坏东西了吗?还是肠胃不舒服?”
“不是那种不舒服!!!”赵星茴语气闷闷的不耐烦。
闻楝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半响没反应,赵星茴抬起苍白又嫣红的脸,看他那双眼睛就知道他蠢透了,忿忿无力地抬手,打他:“我每个月都疼,你不知道我每个月都有几天脾气很差吗?”
每个月只有几天脾气很差吗?
闻楝愣了愣,而后灵光一闪,迅速回神:“抱歉……”
“我把衣服弄脏了,不能站起来。”赵星茴皱眉,“你能不能去教室把我的校服外套拿过来。”
“我有。”
闻楝去自己班的留守地拎来了自己的运动服外套。
赵星茴抓过他的衣服,一边穿一边问:“衣服干净吗?”
“昨天刚穿,不是很脏。”
“我又没有嫌你脏。”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睇他,噘着嘴,脸颊沾着红,“我是说……我可能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
“……”闻楝不自然地抿唇,似乎也被头顶的烈日晒得发热,半晌才道,“没关系。”
她下巴蹭蹭衣领,低头去抓衣角的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扯扯衣摆,有气无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说来也奇怪,闻楝看起来那么瘦,他的外套穿在赵星茴身上却过分空荡,衬得她如同花苞芯蕊一样婀娜纤美,亭亭玉立。
长而宽松的蓝白外套裹住了少女纤细柔软的身体,衣上沾着少年的洁净清爽的气息和洗衣液的淡淡清香,伴随着午后烈日烘烤的松软阳光的气味。
闻楝陪着赵星茴回教室。
“要不要去医院?”他于尴尬的沉默中冒出这么一句。
“不用,我书包里应该有止痛药。”
她肚子绞痛,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舒服,过分颓懒的没有精神,走路也慢吞吞的,过长的袖子完全裹住手指,离袖口还有空荡的一点距离。
赵星茴每走一段路停下来休息,在教学楼前终于弯腰,隔着袖子揪住了闻楝的胳膊。
“闻楝,我走不动了。”声音弱弱软软,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撒娇。
她额头虚虚抵着他的肩膀,脸颊的冷汗沾在他手臂皮肤,又冷又热又黏的触感沁入肌底,像抹不开的胭脂,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触碰。
“……很痛吗?”
“废话。”赵星茴深深蹙眉,不耐烦跟他说废话。
“抱歉。”
他对女生的事情并不了解。
“我今天就不应该吃那么多冰。”赵星茴皱眉嘀咕。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我背你回教室?”
赵星茴说不要,她今天没有兴致玩这种幼稚游戏,自己一步步扶着楼梯爬上楼上教室。
教室空无一人,赵星茴慢吞吞进了洗手间,指使闻楝去接杯水,趴在走廊栏杆,就着温水吞了一粒止痛药。
“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回家好吗?”
“你陪我一起回去吗?”赵星茴闭着眼,“我不想拎书包。”
“可以。”
这天赵星茴和闻楝双双早退。
车子在门口的商业区停了一下,闻楝捏着赵星茴给的购物清单去超市买她要吃的甜品零食和生活用品,稍后回到了家。
燕姐说赵星茴上了二楼,今天晚上也不想吃晚饭,看样子好像哪点不舒服,要不要给褚文兰打个电话。
闻楝说不用。
即便是他们回来,也只是派司机送去医院,或者赵坤则问问女儿情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闻楝把购物袋拎上二楼,敲敲房门,赵星茴睡意朦胧地开口让他进去。
闻楝推开了少女房间的门。
她的房间,陆显舟进去过,于奕扬也来过,这还是闻楝第一次走进,精致繁丽的卧室套房,浮动着少女淡雅的香气。
止痛药的药效已经发作,赵星茴刚蜷在床上打算睡一觉,听见闻楝进来的动静,闭着眼睛,开口说话,说把东西放在外面的零食架上,等她醒了自己会整理。
闻楝站在卧室门口,能看见床上一半的空间堆堆挤挤摆满了玩偶,赵星茴面朝里侧,裹在蓬松被子里,一把黑鸦鸦的头发拖在枕畔。
粉白色调的公主床很大,她蜷在其中,睡姿恬静,被很多很多的可爱玩偶包围着,看起来很热闹又很孤单。
闻楝轻轻阖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赵星茴又没事人一样,懒洋洋下楼,坐在餐厅吃早餐。
她记得把闻楝的校服外套拎给燕姐,让燕姐好好洗一下,又给凌微留言,用刚起床的可爱晨音撒娇喊妈咪,说昨天运动会玩得太累,很早就睡了。
最后又打电话给于奕扬,嗓音清脆地问他干嘛给她打那么多个电话,她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又问他昨天三千米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进决赛。
最后才转向闻楝:“我早上明明要喝橙汁,为什么今天换成了热牛奶?”
闻楝没说话。
“你知道我不爱喝热牛奶的。”
“因为橙汁是凉的。”闻楝低着头喝粥,眉眼端正,“喝热牛奶比较好。”
赵星茴抿抿唇,而后在餐桌下轻轻踹了他一脚,眼波流转:“我才不要你管。”
话是这么说。
她咕咕噜噜喝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牛奶。
闻楝手中的粥勺因她的动作抖了抖,仍是稳稳地送进了嘴里。

寒潮来袭,一周降温二十度。
冷风哗哗地吹,校园里蓊蓊郁郁的绿树红花似乎一夜枯萎凋零,高大银杏金黄灿烂,落叶在地上铺成厚厚的枯叶地毯,踩上去有吱嘎吱嘎的脆裂声。
赵星茴最喜欢踩枯叶,她穿毛绒绒的宽松短外套、牛仔裤和秀气短靴,意外地和于奕扬撞了衫,两人同色调走在色彩斑斓的林间小道,很有少年友谊的默契和美好。
以至于方歆偷拍了他们踩落叶的照片,并投稿到了学校的报刊,第二周报纸的首图版面就是这张图,标题是秋日校园的美好记忆。
下面一行的专栏是学校的喜报,有个全国中学生的科技竞赛项目,本校数位同学的小组项目拿了一等奖,其中闻楝的名字和小组合照赫赫在目。
校报每月一刊,放在教学楼大厅处任人取阅,以往月份的校报都是无人问津,这个月不过短短几日,校报已经被全部抢走。
男生都觉得赵星茴漂亮。
女生呢,谁会拒绝一个帅气弹吉他又超有个性的酷拽男生,谁又会拒绝一个好看温柔又优秀耀眼的男生。
这报纸方歆抢了一份,黎悦也偷偷留了一份,只有赵星茴两手空空。
她抢了方歆的报纸,于奕扬凑近看一眼:“照片拍得不错。”
“谢谢夸奖。”方歆献殷勤,“我可以把照片发给你和星茴哦。”
“谢了。”
赵星茴也看见闻楝,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在竞赛小组成员中像小白杨一样挺拔惹眼,她疑惑问:“你什么时候参加的竞赛项目?我怎么不知道。”
“周六的活动,主要是竞赛老师指导,其实也没做什么。”闻楝并没看那张报纸。
两人的朋友圈和兴趣活动几乎不重合,赵星茴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在干嘛。
放学后和周末时间,闻楝的安排几乎很满,他在学校拿过大大小小不少奖,但一概不说,学校对校誉和家校合作比较重视,定期会把学生个人成绩和喜报寄到家里来,褚文兰看过闻楝的成绩,也会拿给赵坤则瞧瞧。
两人都很满意。
于情于理,资助闻楝当然是件百分百正确的决定,谁都看得出来,赵星茴和他的关系日趋友好,对家庭而言是件好事。如果这个孩子以后优秀有能力,亦对生意有兴趣,也可以在自家公司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职位,怎么看都是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旁吃饭,气氛还算平和,赵坤则问问赵星茴和于奕扬最近玩什么,连周末都要一起出门。
“没玩什么。”赵星茴回话,“学校双旦晚会,他们乐队要登台演出,最近要开始排练,我给他们当舞台策划。”
“爸爸。”
赵星茴难得开口,“我这里需要一点赞助,人力和车子,你能不能帮忙?”
“行行行,你要什么都跟你兰姨说,让她准备。”
只要赵星茴肯喊他爸爸,赵坤则就通体舒畅,“你要什么爸爸给你什么,保证支持你们的活动。”
褚文兰也笑盈盈开口说没问题:“小茴你要什么尽管提,我们虽然不能去学校现场观看,心意上肯定鼎力相助。”
赵星茴不咸不淡“嗯”了声。
赵坤则再问闻楝最近在学校忙点什么,对哪个学科最感兴趣,以后想学哪个专业。
闻楝放下筷子:“赵叔叔……我觉得不管是什么学科都会它的独特魅力,没有特别偏向的科目,还没有考虑过以后学习的专业。”
“你这种想法很好,你们年龄还太小,高中阶段就要夯实基础,平时你缺什么,想上什么课,也跟你兰姨开口,让她帮你安排。”
“谢谢赵叔叔,谢谢兰姨。”
他再提起筷子,瞥见赵星茴挡着脑袋,偷偷朝他皱起鼻子,凶巴巴地做了个鬼脸。
于奕扬的乐队名叫天方夜谭,总共六个成员,男生女生兼有。
他拽着赵星茴当乐队兼职经纪人,也算半个编外。
赵星茴小时候也学过几门乐器,虽然凌微跳舞,但并不想让女儿走这条路,精挑细选给她选了钢琴和小提琴,小时候还在断断续续上课,后来夫妻离婚,无暇顾及女儿,赵星茴也因此半途而废,她乐感不错,后来喜欢收集摇滚唱片和CD,也愿意坐在台下,听于奕扬和乐队成员们弹唱自己改编的曲目。
学校的双旦晚会算是最隆重的一个活动,于奕扬提前一个多月开始准备节目。
那阵子他和赵星茴几乎形影不离,平时在学校同出同进,周末一起出门排练淘唱片看演出livehouse,要么跟乐队成员吃饭娱乐唱KTV。
回到家,赵星茴敲开了闻楝的房门。
闻楝打开门,漆黑眸光明显愣怔。
她今天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衣服穿得很潮,身上带着闪闪亮亮的夸张首饰,长发烫卷,脸上带妆,偏圆的眼睛被上勾的眼线拉得细长妩媚,嘴唇如饱满闪亮的果冻。
“喂,你不认识我了?”赵星茴挑眉。
“没有……”
在闻楝的思维角度,每个人都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概括本人特质。
但赵星茴不是。
他会回避去抓取关于她的形容词,但几乎是一种令人不适的速度,她每一帧的词语都在变。
翻来覆去地变,不可控地变。
“我今天去听地下乐队,特意化了妆。”她笑起来还是清新的甜。
其实只用了眼线和唇膏,连粉底都没扑,但妆后效果出奇的好。
赵星茴歪着脑袋,看见书桌上的台灯亮着:“你在看书吗?”
“嗯。”
“我给你带了很好吃的芋泥布丁挞。”她变魔术似的亮出手中精致的甜品碟,眼睛闪闪,声音动听,“吃宵夜好不好?”
“谢谢,我已经刷牙……”
不容闻楝拒绝,赵星茴已经挖了一勺芋泥布丁,强买强卖似的硬塞进了闻楝嘴里。
闻楝措手不及,愕然抿住勺子,闭上嘴。
吃人嘴软,赵星茴毫无顾忌地拎过自己的书包:“那个……这几天都在忙,我落下的作业有点多,你能不能给我补补?”
最近下午放学她和于奕扬在一起,到家时间比闻楝还要晚,周末又要出门,最适合写作业的时间就是夜晚睡觉前,只是与其自己埋头苦干,事倍功半的途径是牺牲闻楝的睡前阅读时间。
除非极少数的情况,否则闻楝不会拒绝赵星茴。
还是一起去餐厅。
空间合适,灯光合适,冰箱和吧台的零食也近在咫尺。
赵星茴上楼去洗脸换衣服,闻楝开了她的书包,帮她整理里头的文具纸笔和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再翻开了各科练习册。
“可以开始了。”
赵星茴换了软绵绵的卡通居家服,顶着丸子头和一张雪白素净的脸下楼,闻楝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餐桌上摆出了文具纸笔,灯光照在两人头顶,有静谧又安心的书房气氛。
闻楝讲题的习惯是会先复习一下课本知识,再在草稿纸上演算每道题的公式和解题思路,再盯着她自己做出那道题。
她摸出了手机:“等下,还有个人需要在线辅导。”
视频拨给了于奕扬。
“小鱼的学习进度跟我差不多,我拉他一起进来听听,先把今天的作业补完。”赵星茴语气平常。
闻楝顿住了手中的笔。
他最近已经习惯这种这种局外人的角色,眼神和神色都无比沉默,安静地等她和于奕扬联系。
只是没有第四人在场,在近距离听两人谈天说笑并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
“星茴,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耳机?”于奕扬问。
“你翻翻自己的外套。”
“外套?卧槽,我扔洗衣机了。”于奕扬叹气,“我待会去找找。”
“活该,谁让你总是丢三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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