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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里巴和公主大盗by休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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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东西总行了吧。”她不耐烦。
“饿着!!”
“那我报警,举报你虐童。”她嗓音凶脆,“你饿死我好了。”
十四岁的赵星茴施展无差别攻击魔法,伤亡遍地。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饶是赵坤则持有中年男人清心寡欲三件套——手串、枸杞降火茶、开过光的弥勒佛,也没办法控制养孩子的心梗。
褚文兰端来几盅燕窝,安抚赵坤则:“有事好好说,别冲孩子发脾气。”
又叮嘱燕姐送餐点去二楼,别让人挨饿。
“早知道她这样,我当初就该让她跟着她妈出国。”赵坤则气得肝疼,“让她妈去管她,我管不了。”
好端端的周末被一张成绩单搅坏,家里气压一整个下坠,赵坤则拎高尔夫球袋出门,眼不见为净,赵星茴在房间关禁闭,只剩褚文兰和闻楝坐在客厅喝燕窝。
褚文兰再拍拍闻楝的肩膀,柔声安慰他:“你看你赵叔叔也气得够呛,星茴就是任性了点,她说什么都别放在心上。”
“兰姨,我没事。”
闻楝并不想呆在洛江市,此前褚文兰苦口婆心劝他许多回。
“你安安心心住着,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和你赵叔叔都很喜欢你,一直盼着你来。”
“以前我和你妈妈感情很好,她经常照顾我,如今换我照顾你也是应该。”
“再说了,转学手续都办好了,也是很好的学校,你赵叔叔托熟人都安排妥了,你只管安心念书就是。”
“你赵叔叔有个宝贝女儿,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得无法无天,我也管不了,常被她气得头疼,这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她,连阿姨都被她气走好几个,学校老师也常打电话到家。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离她远一点就行了,要是有事就找我……”
“星茴脾气就这样,她那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对谁都是那个态度,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说什么都不用搭理,过几天她就消停。”
“……”
十四岁的少年,还没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
闻楝只能沉默,继而抿唇:“谢谢兰姨。”
他安静时稍显冷清疏离,但此刻唇线微翘,是个很浅、还带着感激的笑容。
这个动作牵动他的脸颊,右靥泛起一个酒窝,使得少年的神色腼腆而柔和,成为极具迷惑性的柔软笑意。
“你笑起来跟你妈妈很像。”
时隔多年,褚文兰仍能想起闻楝妈妈的模样,惋惜道,“我记得你妈妈有一对酒窝,笑起来甜滋滋的,你也遗传了一个。”
闻楝抬手拂了下脸颊,他没说。
其实不是酒窝。
是当年车祸,崩碎的玻璃飞溅划破的伤口,后来疤痕淡去,留下了一个浅浅凹陷,无论是说话、微笑还是动怒时都会浮出脸颊,使他神情永远温顺柔软。
说是闭门思过,赵星茴一点都没有闲着。
连续几个外卖摁响门铃,都是赵星茴点的炸鸡薯条奶茶零食。
傍晚闻楝路过花园,无意抬头——二楼露台,少女嘴里咬着棒棒糖,姿势慵懒地抱着雪白的狮子猫坐在窗台看晚霞,潋滟的霞光和橙红的夕阳照着她的面颊,晚风拂过鸦黑发丝,活泼恰如她从猫咪嘴里抢出一根牛肉条,一人一猫扭着手闹腾起来。
察觉他的视线,她下巴迅速昂起,目光又变得挑衅。
闻楝平静走过,把手上的外卖袋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早上上学,赵星茴已经坐在车里等,闻楝一反常态,弯腰在门口鞋架磨蹭,再晚五分钟路上就要堵车,司机看他迟迟不出来,摁着喇叭“滴”一声提醒。
闻楝临时换了一双鞋,手上沾着洗手液的清香——指尖还残留口香糖的黏感。
车子驶出小区,路上已经汇聚起车流,赵星茴抬手看腕表,嘴里还含着点东西,语气闲闲淡淡又阴阳怪气:“今天道路施工,肯定大堵车,学校开始‘文明周’考核,还有领导视察,什么时候迟到不好,真会挑日子。”
副驾少年沉默片刻,语气有种任凭搓扁揉圆的好脾气:“抱歉。”
她不搭理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后座,把黏在齿关的口香糖抵在舌尖,“啪”地吹出个理直气壮又光明正大的泡泡。
校门口有交通管制,车子停在附近路口,赵星茴脚步轻盈,闪得连个人影都不见。
上课铃声早已敲响,校园路上学生稀少,等闻楝再看见赵星茴,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倏然闪现,拎着书包叮叮当当冲上楼,而闻楝理所当然地被巡查的教导主任逮在了一楼大厅。
初三毕业班的气氛不算紧张,但学校的校风校纪一惯抓得紧,特别是今天这种有学校公开活动的日子,绝对严禁迟到早退违反校规。
闻楝跟教导主任承认错误,喜领学生生涯第一次处罚——检讨书一封,打扫小花坛卫生一周。
他看着楼上某班走廊闪过的纤细身影,甩起的马尾怎么看怎么狡猾。
那几天放学,有不少女生眼瞅着楼下小花坛,人来人往,闻楝的清秀面孔惹人注目,挽起袖子,露出白皙清瘦的手臂,半蹲着拾起地上的落叶。
赵星茴心情难免飞扬。
一来花坛强制劳动画面的确赏心悦目,二来闻楝跟司机说好,以后自己搭公交回家,再不用等他。
她高高兴兴的,连油画课也不上,连着跟方歆约了好几天,逛街看电影抓娃娃。
“今天去我家找爆爆玩吧?”
方歆嗯哼:“你家终于对我解禁啦?”
“可不是,你偷着乐吧。”赵星茴翘起精致下巴,眸光流转,“走不走?”
“走走走,我都多久没看见爆爆了。”
两人一路唧唧呱呱,到家搂着爆爆好一顿揉搓,连开几个罐罐喂它。
爆爆是她俩一起在路边垃圾桶里掏出来的,脏得跟块抹布一样,眼睛还有层蓝蒙蒙的胎膜,虚弱地趴在地上到处找吃的,方歆家里不让养宠物,于是赵星茴把小猫抱回了家,给它取名叫爆爆。后来因为褚文兰猫毛过敏和爆爆到处捣乱,赵星茴索性把它关在二楼,不许它乱跑。
“你别给它吃,它都胖成什么样了。”
“它冲我撒娇呢。”方歆心软,“翻着肚皮给我摸,不给它吃良心不安。”
“你可别上当,这家伙谄媚得要死,家里来个人就想蹭,要不是我拦着,都要钻人怀里了。”赵星茴嫌弃,“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你家还有谁能让它蹭?不都不待见它么?”
赵星茴把嘴闭上,鼻尖皱起:“没谁。”
方歆在赵家待到傍晚,家里打电话让她回去,方歆从别墅区后门拐出小区,过两条马路就能到自己小区,没走多远,眼前的公交站台有公交缓缓停住,尚未黑透的夜幕,亮起的路灯照着下车的男孩,身上穿着尚文中学的校服。
方歆眼睛猛然一亮,蹦到他面前打招呼:“闻楝同学?”
紧接着是好巧好巧的认识会,原来你也住在这里?哦,我叫方歆,就在你楼上班级。你认识赵星茴吗?你和星茴住一个小区耶?
闻楝好性格好脾气,面孔温良无害,温和颔首:“方歆同学,你好。”
其他问题避重就轻:“请问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超市?我想买点东西。”
“这片我挺熟。”
方歆领着他往商业区走,闻楝不管是说话还是微笑都有股生动的柔和,方歆话多,两人的话题从超市地址说到学校,顺理成章就能扯一大通。
等到两人分开,方歆还意犹未尽地想闻楝人真的很不错,再想刚才忘记问他是不是住在旁边的别墅区,最后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认不认识赵星茴。

方歆和赵星茴从初一开始同班。
两人南辕北辙的性格,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唯一的交集是方歆以前最爱吐槽赵星茴。
私立学校有钱学生不少,她永远穿得比谁都招摇,仗着脸好看,班上一半男生都围着她转,人也娇气,拎垃圾桶的架势比拎地雷还别扭。
后来有一次,方歆在洗手间被校霸女生欺负,一旁的赵星茴挡在她面前,“唰”地挥出爪子怼上那名骂骂咧咧的女生的脸,两人唇枪舌剑吵起来,中间夹着个茫然无措的方歆。
事后方歆磕磕巴巴问赵星茴为什么要给她出头。
赵星茴懒洋洋地哦了声,漂亮的眼睛瞟着蓝天,说不是为她,主要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出气,谁让那女的撞到她枪口上。
语气很真——赵星茴说什么都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傲娇语气。
方歆很无语。
赵星茴瞟了她一眼,不甚好听地补了句:“那女的骂你脸大。我们俩脸型一样,那是婴儿肥、胶原蛋白,她骂你就是骂我。”
“谢谢啊……”方歆捏着比她圆一圈的脸颊肉,绝倒。
借着“脸型一样”这个共同点,两人后知后觉建立了友谊,越走越近,形影不离。
实话讲,赵星茴虽然有那么点公主病的调调,但人不算难伺候,起码言行一致心口如一,没有七拐八弯的小心思,集体活动也还算配合,不让人讨厌。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餐,方歆兴致勃勃说遇见闻楝的事儿,赵星茴意兴阑珊说不认识不知道没见过,只顾往嘴里塞水果沙拉。
“哎,他真的很温柔很好说话,笑起来也很清新。”
方歆认真分析,“星茴,他极有可能就住在咱们那一片区,讲不定还是你邻居呢,要不咱们问问他,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赵星茴死活说不。
班上几个女生端着餐盘过来,看见方歆和赵星茴,打了个招呼,叽叽喳喳挨着她们坐下,“你们听说没有?”
“怎么了?”
“还记不记得以前班长说,有个男生要转过来,老班让班长开学去教务处申请教材和桌椅,谁知道后来人就不来了。”
有人插嘴:“那就是闻楝,他本来是咱们班的插班生。”
方歆差点蹦起来:“啊?!!”
“学习委员去班主任办公室领材料,偷听到老班跟楼下班的老师玩笑闲聊,说咱们班丢了个好学生,说什么本来教务处那边的转学名单都定在了咱们班,没想开学前突然转去了别班,临时接手的班主任起初还挺不乐意,以为是塞钱进来的关系户,没想是个数一数二的好苗子,真是天上掉馅饼,白捡便宜了。”
“那本来是咱们班的帅哥啊。”某女生仰天长恨,“真是天上掉馅饼,给楼下班白捡便宜了。”
“他要是在咱们班,就那成绩,优秀班级这还用竞选吗?妥妥花落咱家啊。”
方歆目瞪口呆:“闻楝为什么要转到楼下去?”
“老班也没仔细说,好像说什么不太适合放在咱们班。”
“老班也真是有眼无珠啊,不知道挽留吗?”
“哪个天杀的把人给弄走的?”
始作俑者在一旁咯嘣咯嘣咬苹果块,先是冷脸,继而黑脸,最后差点翻脸。
转学的事情,是赵坤则帮闻楝安排的。
当初托赵星茴的福,赵坤则进学校喝了不少茶,也七拐八弯认识了教务处的某位校领导,赵坤则想着两个孩子在同班级有个照应,也更方便些,就特意托人安排一下,谁知道后来赵星茴在家闹得鸡飞狗跳,虽然答应闻楝住在家里,但说什么都不肯跟闻楝同班,赵坤则拗不过她,这才临时打招呼,费了好大人情,把闻楝转去了别班。
班上女生为这事义愤填膺又万分惋惜,方歆恨不得捶桌:“我去问问闻楝,他为啥不来咱们班。”
放学后,闻楝会在学校多留一个小时,看书做作业或者打球运动,而后搭公交回家,到家时间控制得很好,不至于回去得太早碍人眼,也不会太晚让燕姐担心打电话询问。
他在公交站台看到方歆时,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待看到方歆身后的赵星茴,闻楝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切换到另一种微妙的平静。
赵星茴斜眼望天,一副若无其事又无语至极的表情——她不想因为这事被全班女生戳脑门,也不想跟方歆掰扯,只能撇下司机,不情不愿地被方歆拽过来。
方歆笑着摇手:“嗨,闻楝。你今天也坐公交啊?”
闻楝说是。
“好巧,我跟星茴也是,今天我们班体育课延时,下课晚了。哦,对了,这位是我好朋友,赵星茴,我俩一个班的。”
除了闪过的眼神,没人往下接话——方歆没注意这两人的姿势有如出一辙的生硬。
三人坐上同一部公交。
正赶着下班时间,学生和上班族一起往里涌,车厢里没有空座,中间挨挨蹭蹭站满了人。
被人群包围的赵星茴脸色很臭。
闻楝找了靠窗的角落,脸朝两位女生侧了侧,方歆明白他的意思,拽着赵星茴,挤开人群过去。
他让出地方:“你们站在这儿吧。”
公交颠晃,周围乘客推搡着,赵星茴什么时候挤过公交,被方歆往前推,“星茴你过去点。”
赵星茴毛毛躁躁地往角落走,闻楝看她过来,侧身闪了下,很明显是避让,她堪堪扶着车窗站定,身边乌泱乌泱的人烦死了,偏偏那副清削的肩膀以从来没有的近距离杵在她眼前,少年清爽气息扑面而来,赵星茴眼帘往上一掀,闻楝长睫低耷,两人的目光在电光火石的间隙闪了下。
他黑眸平静温和。
她那双眼睛也清澈,圆溜,作天作地的不高兴。
闻楝偏过脸,默然后退两步,站到了方歆身边——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有唯恐避之不及的嫌疑。
赵星茴莫名不爽。
不爽——“他什么意思?两次那么明显的动作,好像是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她?”还是“他怎么敢?什么态度啊?”抑或是“他凭什么抢她的动作?”
没人睬她。
方歆和闻楝的距离聊天刚刚好,两人已经撇开赵星茴聊起来了。
“车里有点挤啊,哈哈。”
“再晚十分钟,这趟车就比较空。”闻楝道,“下次坐公交的话,可以晚一点上车。”
“你每天都坐公交回家啊?”
“嗯。”
“听说你是从邻市转学过来的,是跟着家里人搬家过来吗?”
“不是。”
“你一个人吗?”
“嗯。”
闻楝眼睛望着车窗外,话少得出奇。
“那你待得还习惯吗?”
“还好。”
“我听我们班主任说,你好像一开始要转学到我们班哦,后来怎么突然调到别的班去了,为什么呀?”
“我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是家里的安排。”闻楝睫毛一闪,嗓音平和,“也许老师更适合。”
“好可惜,你要是来我们班多好。”
话没聊多少,闻楝很快就准备下车,下一站是市图书馆,他客气礼貌:“我去图书馆还书,你们路上小心。”
方歆望着他下车的身影,挠了挠脑瓜子,还没说什么,身边的赵星茴双手一抱,鼻尖皱得老不高兴,脸颊鼓鼓,气呼呼道:“绝对没有下次。”
家里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燕姐做好晚饭,还不见闻楝回家,怕他路上有什么事,打电话问才知道他还在图书馆,催着他早点回来吃饭。
褚文兰老担心闻楝在家受委屈,但燕姐看了这么久,其实也没什么事。
父母不在家,赵星茴自由自在,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半点不闹腾,和闻楝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点事儿都没有。
赵家的习惯是一道吃饭,闻楝让燕姐不要等,家里先吃。
等他到家时,赵星茴已经坐在了餐厅,脚边还躺着舔毛的猫,爆爆听见声音,昂着脖子冲闻楝“喵”了声,赵星茴眼神冷淡一睇,埋头喝了两口汤,把筷子一放:“燕姨,我吃饱了。”
她捞起猫,长发一甩,脚步蹬蹬上楼。
有些东西随主,包括头发丝也是,高不高兴,什么时候高兴,一眼就看得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赵星茴理直气壮地想,他害她今天挤公交,态度还恶劣,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他毁了。
闻楝回房放书包再洗手,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
赵坤则和赵星茴不太能吃辣,但邻市,褚文兰和闻楝的口味都偏辣,司机也是,燕姐调和全家人的口味,什么菜都做,吃饭的时候分餐,拨出一半留给自己和司机,一半端上桌。
餐桌上有道辣子鸡,看得出来没怎么动过筷子。
闻楝一筷子挟下去就尝出了问题——很咸。
仔细看,菜里还有没化开的极细的白色盐粒。
汤盅旁搁着个盐罐,燕姐在厨房说:“小茴说今天的汤有点淡了,阿楝你尝尝,不够就自己加点盐。”
“还好。”
闻楝不声不响把那道辣子鸡吃了,把桌上的碗筷收拾进厨房,一边帮忙一边跟燕姐聊天,而后回房间休息。
楼上传来咚咚的声响,不知道是玩羽毛球还是爆爆在追逗猫棒,燕姐住在厨房旁的家政间,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但闻楝楼上就是赵星茴的套房,想听见一点噪音很容易。
闻楝默不作声把书阖上,漆黑眼神移至天花板,清隽面孔转成冷漠——如果有的选,如果不是褚文兰执意挽留,他宁愿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赵星茴一连不高兴了好几天。
这几天赵坤则和褚文兰出差,连周末都没回来,她和闻楝两人互不搭理,连眼风都没瞟一个。
早上燕姐出门买菜,看闻楝爱吃辣子鸡,问他还吃不吃,再给他做。
赵星茴听见他们对话,抿着唇在椅子上扭了一下,用眼角余光偷偷觑了觑。
少年侧脸柔和,很随和地说不用,他什么都吃,不用特意照顾他。
等到两人再坐到餐桌一起吃饭,赵星茴打开平板,点播一集搞笑综艺佐餐,吵闹笑声弥漫屋子,完全把闲杂人等当空气。
一心二用总会出事,干坏事也不是次次都好运。
赵星茴眼睛只顾盯着综艺,伸手去挟盘子里的菜,筷子伸得长,脑子又没转过弯来,冷不丁挟了口辣椒塞进嘴里。
她埋头连呛,喊几声燕姨:“帮我倒一杯水。”
有椅子拖动的动静,递水杯过来的是闻楝:“刚才燕姨说话,你没听见。她说去物业一趟,马上就回来。”
赵星茴呛得满脸通红,眼角都冒了泪花,从他手里夺过杯子,皱着脸一饮而尽。
“还要水吗?”闻楝温声问。
“要!”赵星茴摸着火辣辣的喉咙。
他再倒水过来,稍稍平复的赵星茴就有点儿醒悟,脸颊发红,嘴唇鲜艳,别别扭扭地坐着,水杯接得不情不愿,又不好冷脸拒绝。
好在闻楝只是把水杯搁在她手边,旋即转身。
赵星茴眼神瞟开,别别扭扭地喝着水。
闻楝收拾自己的碗筷,平静说了一句,“我不会跟方歆说什么,别人也是。”
赵星茴心领神会。
“你最好是。”她鼻尖一翘,哼哼两句,“别给我添麻烦。”
压根不用闻楝说什么。
方歆发现端倪是在某天早晨。
方歆以前都是早早搭爸爸的车上学,方妈妈是全职太太,负责下午接她回家。秋冬天冷,方歆起得晚,改成方妈妈早晚接送。
那天早上方歆打着哈欠,揉揉眼睛说是前面是赵星茴家的车,让妈妈开车跟着,她想跟星茴一起进教室。
学校周边多少有点堵车,赵星茴家的车停在不远的路口,方歆先看见赵星茴下车,还没来得及喊她,那辆车副驾又下来一个人——闻楝。
方歆瞪眼:“????”
她一直没搞清楚闻楝具体住哪儿,也没从赵星茴嘴里听说过闻楝。
但不对啊。
这两人压根不认识啊。
但怎么说……赵星茴好像对闻楝,是有那么点奇怪的敌意哦?!
论八卦,全班没人比得过方歆。
方歆揪着赵星茴,旁敲侧击、直面攻击,念叨了三天三夜,翻来覆去问了一百遍。
最后赵星茴仰头暴躁,烦不胜烦:“对,他就住在我家,是我后妈带到家里来的。”
方歆眼睛蹭地发亮:“不对啊。你后妈有儿子?她不是早就跟你爸在一起了吗?”
“不是,是她朋友的儿子,被她接到家里来养。”赵星茴不耐烦,“我什么也不知道,过完暑假回国,他就出现在了我们家。”
“那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是不想跟你说很多嘛,因为要解释很多。”她罕见地有点沮丧,坐在操场看台吹风,嘟囔着,“我不想讲,也不想听很多心烦的事。再说,人家也有隐私,我不想随便说。”
当时赵坤则对她说了很多,这是赵星茴最大的让步:“反正他会在我家一直住下去。”
方歆拍拍她肩膀:“好嘛。”
“那么,闻楝转到楼下班,不会是因为你吧?”
“我对他已经够好了。”赵星茴拗起脸,“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同班?他每天都给我添堵,你没看见我爸,对着他笑眯眯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对着我,眉毛都能夹死苍蝇。”
坐在教室里的闻楝万万没有想到——赵星茴能问心无愧地说出“我对他够好”这句话。

说的是赵星茴。
屋子太大,多住一个人也没啥感觉,安排太满,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太多,天气变冷,一个学期咻咻地过去了。
寒假来临,唯一的不快是赵坤则看到了期末的成绩单。
闻楝的成绩足以让赵坤则确定资助这个少年是个正确决定,但另外一张成绩单,赵坤则额头青筋又跳了跳,好歹没说什么,准备让赵星茴的成绩烂在泥里。
闻楝收拾行李,打算回邻市过寒假,毕竟假期中间有个春节,他也不是没有家和亲人,有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亲大伯姑姑,远远近近的亲戚也不少。
褚文兰本意是让他寒假就留在赵家,但闻楝说要回家,她也没拦着,说安排司机送他回邻市,又说年后她也要回一趟老家,到时候两人可以一起回来。
好不容易放个长假,赵星茴玩游戏玩得天翻地覆,睡觉睡得暗无天日,某天突然回味过来——连着好几天都只有她一个人吃饭。
不知道闻楝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不感兴趣,也没问。
方歆来找赵星茴玩,两人看电视玩游戏听歌跳舞不亦乐乎,又带着爆爆洗澡晒太阳,拿着电动宠物玩具满屋子逗它。
玩到兴起,方歆胳膊怼怼赵星茴,突然换话题:“闻楝在你家还真没存在感。”
赵星茴:“哈?”
“你瞧,家里到处都没有男生用的东西,怪不得我之前来都没发现你家多住了一个人。”方歆挤挤眼睛,“也就刚才阿姨打扫卫生,我瞄了一眼客房才知道里面有住人,桌上放着喝水的杯子和教辅书呢。”
赵星茴哼哼:“你不去当私家侦探真可惜。”
方歆托腮:“他什么回来呀?开学再回来吗?”
“你管人家呢。”赵星茴满不在乎,“讲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了。”
赵星茴什么都不管,只顾自己玩得开心,假期最不缺的就是娱乐,她宅家自娱自乐或者跟朋友出门玩,还要跟着赵坤则拜年吃饭,正月里各种流水席不断,眼见着白里透红的脸颊嘭嘭鼓起来。
她从小就受宠,家族同辈分又多是男孩,大家都愿意带着她玩,整个春节里赵星茴压根没闲着。
赵家有个大堂哥,年过三十还没成家,兴趣爱好是游山玩水和极限运动,逢年过节最爱组织各种家庭娱乐活动,身边张罗了一堆弟弟妹妹。
赵星茴跟着哥哥姐姐们吃饭唱歌打牌、玩保龄球、烧烤爬山、农家乐旅游。
玩了不少天,堂哥想着她要开学念书,不敢让她再野,从景区回来就把她送回了家。
家里也没人。
之前赵星茴一直跟着堂哥吃喝玩乐,也没在自己家住,赵坤则和褚文兰忙着各种人情往来和应酬,也很少待在家,燕姐休假回自己家过年,虽然还有个白班阿姨,干完活也是早早下班了。
赵星茴自己在家呆了几天。
吃了睡,睡了吃,看看电视,打打游戏,作息日夜颠倒,一觉醒来,正是夜半两点。
她起床,浑浑噩噩下楼觅食。
家里不缺吃的,到处是年货礼盒,厨房冰箱一打开就是鲍鱼燕窝佛跳墙,赵星茴连多看一眼都腻得慌,想起前几天跟堂哥去爬山买了袋零食,下车后堂哥又把零食袋塞给她,倒腾半天,翻出了一桶新口味杯面。
赵星茴唯一的厨艺得以施展,她在厨房把面泡了,加了颗鸡蛋,懒洋洋地端着杯面回房间。
不过是路过餐厅时打了个哈欠,泪花冒出来时,赵星茴瞥见冰箱门轻轻摆动了一下,似乎有点什么声响。
而后有人——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冰箱门后闪过一片浅色的格纹衣角,半幅清削身形突兀出现,一只手握住了冰箱门,“嗒”地轻轻关上,长腿迈动,转身面对她……
连续数日没在家里看见一个人,夜半时分灯光昏暗的餐厅,睡觉之前赵星茴看了十几个小时的电视,这一秒脑子短路,突然浆糊似的炸开,在那人面孔出现时,她浑身一激灵,惊恐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一大步,手臂发软,杯面“砰”地砸在地面。
闻楝捏着水杯出现。
他抬起眼,错愕地看着面色惊恐的少女和满地狼藉。
不知道是之前太过忽视,还是一个月不见的原因,闻楝好像长高了一点,睡衣裤管空荡,头发蓬松微乱,眉眼清柔,肤色霜白。
赵星茴没见过他这样,也真的没认出是他。
刚才那秒她真的快吓死,腿也软了,脑子也炸了,破音吼他:“闻楝!!!!!!!!!”
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有病啊???!!”
赵星茴把仅剩在手里的泡面叉子砸他,“你能不能有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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