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里巴和公主大盗by休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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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眉抿唇:“疼的人是你自己。”
“你闭嘴。”她挂电话不理他。
暑假闻楝留在临江,不去赵坤则的公司实习或者如何,他的时间都泡在学校的实验室或者项目基地。
赵星茴赶完紧张的期末考试后,先让自己放松了一段时间,跟朋友们出去玩或者参加各种派对或者蹦迪。
聚会的场合最适合把自己喝到微醺,恰恰好的眼尾颧骨发热,神志有七分清醒,还有三分欲飘未飘的松弛,可以愉快地聊天蹦迪。
赵星茴有时候喝得太飘,会在半夜时间给闻楝打电话。
那时候通常是国内的傍晚,闻楝手边总有事情在忙,把自己抽身出来接这个电话,听见赵星茴语气微醺,凶巴巴训他。
“你真的好讨厌。”
他敛眉问她:“你在哪儿?”
“于奕扬家里。”她嗓音脆如嫩枝,轻飘随意,音调又带着点暧昧,“我今晚睡他这儿。”
闻楝手指微抖,猛然捏紧成拳,动作凝固,呼吸突然窒息。
“他把我先送回家,跟女朋友去夜店玩第二趴,天亮才回来。”赵星茴抱怨,“他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真讨厌。”
闻楝闭起眼睛,后背重重往墙壁靠,肩胛骨撞出沉闷的声响,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声音绵软,喝醉之后的音调像撒娇:“我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你比小鱼更讨厌,小鱼不常惹我生气,你却一直惹我生气。”
他漆黑眸光凝固在前方,眼神却没有聚焦,嗓音不辨喜哀:“是么?”
“闻楝,我告诉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她噘嘴,哼哼唧唧,“方歆问我回不回国,我说不回去,我不会回去见你们,你,还有我爸,还有褚文兰,我都不会见,我要一辈子留在美国过我的开心日子,我要去新加坡,我不会回国,再也不回去了,我不想看见你们。”
一句又一句。
她的音调婉转黏甜,吐出的字词似乎一点也不冷酷。
如果一辈子都不见的话……
有些话不说出口就可以永远不去想,但一旦言之凿凿说出口,从耳膜穿进大脑,会清楚地明白它的意义,再传递至呼吸血液,回溯到心脏——
心好像被烫过的塑料膜,皱巴巴缩在一起。
他愣怔地想,连自己都未曾察觉,那通电话不知道何时被赵星茴挂断。
赵星茴也有喝得更醉的时候。
那杯“爱尔兰咖啡”喝起来香甜可口,奶油和咖啡沫都营造出温良无害的口感,潜伏在底下是烈性的伏特加,赵星茴初初接触,一杯就已经难受到只能撑着自己发软的身体,脸颊的酡红压住长茸茸的睫毛,星眸荡漾着醉酒的茫然光辉。
闻楝也是在傍晚接到她的电话。
但话筒里的声音显然不是本人,陌生男人用流利地道的英文问他什么时候来接喝醉的赵星茴。
闻楝跟对方询问状况,迈开的脚步已经焦躁,伸手捏住紧皱的眉心,没发现自己的音调带着忧虑的紧张。
男人说他们是同班同学,小组聚会一起出来玩,赵星茴喝醉了,半个小时之前已经打过电话让人过来接她,但人还迟迟未到,而闻楝这个号码是她通话记录里次数最多的。
“她还好吗?她安全吗?”闻楝深深呼了口气,“能不能把电话给她?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手机递到晕得睁不开眼的赵星茴手里。
她嗓音绵软迷朦,接过手机的同时询问自己的同学:“他来接我了吗?他到哪儿了?”
她在等人。
闻楝捏着手机,重重地咽了下喉咙。
很快闻楝就在通话里听见了赵星茴喊陆显舟,而后有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附近,她晕乎乎地问他怎么才来,她都快等得睡着了,而陆显舟的语气严厉又责备,训斥她不要随随便便就点自己不能喝的酒。
话筒里有嘈杂的噪音,也有两人遥远到根本听不清的聊天声。
没有人看见依然跳动着时间的手机,闻楝站在实验室外面的走廊,沉默又凝固地听着话筒里含混一片的噪音。
他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陆显舟会搀扶着她离开,带她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带她回家,同时两人会聊天说话,谈一些相关的话题。
而他只是听着。
夕阳把闻楝的背影拖得很长,落在灰色的地砖上,影子晦暗深黑。
这长长的孤影,颓废又落寞在地上久久地停留,直到手中的手机因漫长的通话时间欠费而停机,自动切断了这个电话。
闻楝握住发烫的手机,偏头看了眼下坠的夕阳。
那双漆黑的瞳仁直直地凝望着天际,尖锐单薄的眼角徒增冷清阴郁,长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一瞬薄薄水光闪过,却又倏然消逝。
再绚烂的霞光也照不进他深潭般的眼里。
◎她为什么要忍?◎
陆显舟念完MBA之后没有回到陆氏集团,而是先进入了家投资机构,每天早上从健身房出来,洗个澡西装革履地去上班,平时工作开会加班,周末回归自然。
再分点精力关照一下赵星茴。
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四舍五入也算同龄人,但陆显舟从小接受的独立教育跟赵星茴的性格对冲,以至于他偶尔不得不拿出点家长式的态度来处理问题。
比如那天晚上赵星茴喝醉,一路压根不听他说什么,回家直接搂着爆爆倒头睡觉,第二天早上头疼欲裂走出房门,接过陆显舟煮好的咖啡还浑然不觉。
直到看见沙发上的毛毯才知道他昨天晚上没回家。
“你有女朋友怎么还留宿别人家?”赵星茴揉着太阳穴,“这样不太好。”
“你也知道不太好。”陆显舟洗漱完要出门,戴上手表,英挺脸庞难免有点严肃,“你今年多大?满二十一岁了吗?能喝酒吗?不自量力还要强行尝试,如果我昨天晚上不来,你是不是要醉倒在路边当流浪汉?”
“我发誓我以为那只是杯软饮,我都二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喝一点又不过分,谁知道它是伏特加。”赵星茴仰头叹气,悻悻走去浴室,“那么多朋友,你不来也会有人把我送回家,区别就是我醒着还是睡着。”
陆显舟转头看她把门摔上。
不怪婶婶要他帮忙关照一下女儿,看她从他面前走过去的那个样子,谁都难免生出一点想叹气的冲动。
赵星茴隔着浴室门说谢谢,让他走的时候把公寓门关上。
浴缸里的温水让她趴在浴缸又眯了一觉,再醒来是因为手机不依不饶的铃声,以至于赵星茴眯眼捞起电话,很不耐烦地扔出一句:“干嘛?”
国内的深夜,闻楝站在空寂街道的梧桐树下,嗓音还是镇静的:“你还好吗?”
“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问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她湿漉漉的手撑着脸颊,很不高兴,“你打搅我了,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扔下,又趴回浴缸边缘。
再眯一会。
闻楝垂眼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
理智就是这样——他当初已经扔出了那么决绝又无法挽回的话语,他能数出很多条理由来隔绝受她的影响。
可她就是那样,总是有办法让他煎熬。
闻楝有时觉得自己是受虐狂,也觉得自己是自虐狂,可实际上他能做的就是把手机塞回裤兜,上楼回家睡觉。
这段时间玩完之后,赵星茴收拾收拾心情,去了陆显舟的投资公司实习。
金融行业属实变态,她每天早上八点到公司开会,下午六点还在开会,周末加班也是常态,陆显舟跟他人谈笑风生从她工位旁路过,假装若无其事轻叩她的桌面,她一边敲键盘一边接电话再斜斜乜他一眼,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去帮他倒咖啡。
赵星茴每回都往咖啡里扔好几块糖,恨不得把陆显舟的腹肌膨胀成肚腩赘肉。
有些事她忙起来就忘,加班回家逗一会爆爆再洗澡睡觉,临睡前拿起手机想找人发泄一下工作压力,又不想抱着吵架的心情辗转入睡。
只要她不打电话过去,那个电话也不会主动响起。
赵星茴泄气地扔下手机。
她实习,方歆也在实习。
方歆跟赵星茴吐槽办公室的主管怎么变态奇葩把实习生做牛做马,赵星茴吐槽办公室没完没了的加班外还有人刻薄到拿鼻孔瞧人,两人的共同话题多到说不完。
方歆说:“我每天上完班再回学校宿舍睡觉,满脑子只想考研。”
赵星茴说:“我这份工作要坚持八周,还不如当初帮小鱼去捣鼓他的乐队。”
“还是呆在学校好。”方歆在视频那边狂吃薯片,“刚才去奶茶店的时候遇见了闻楝和他同学。我挺羡慕闻楝的,他们现在自己接了外面公司的项目,就在学校实践基地办公,我每天还要花三个小时的通勤,要不是专业不对口,我真想厚着脸皮加入他们团队打杂,至少能给我个实践分。”
方歆没察觉,说到闻楝,赵星茴的脸色缓了缓。
“对了,闻楝身边还有个很漂亮的女生,长头发大眼睛,穿着条白色的棉布裙,气质很好又很活泼,两人站在一起说话,还挺配的。”方歆吸了口珍珠奶茶,“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我记得闻楝以前都是帮你买奶茶,他自己不爱喝奶茶的吧,但我看他今天喝得还蛮开心的,原来人也是会变的哦……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他们就一起走了……”
赵星茴听着好友在视频那段喋喋不休地说,撇开脸皱起秀眉,樱唇也毫无表情地抿着。
但凡想象一秒那个画面,她的心情就不好。
说不上为什么不好,只是会很烦躁地不去想。
怪不得他现在也不跟她吵架了。
赵星茴睡了一觉,早上掀开被子,毫不犹豫地拨出了那个号码。
国内的晚上十点半,远还没有到他的睡觉时间——没有人接这个电话。
一个没有夜间娱乐的人,要么看书,要么做作业,要么坐在电脑面前工作。
谁知道他在干什么?
赵星茴眉眼冷忿地咬着柔软唇壁,冲着脚边喵喵叫的爆爆发泄怒气:“让他去死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了。”
半个小时后。
手机铃响,赵星茴冷着脸毫不犹豫地摁断了这个电话。
她无视。
无视再无视,她不想再跟他说话,不想再理他,更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和他的一切近况。
三十四小时之后,赵星茴没忍住,拨通了那个号码。
她刚加完班还没走,仍然身处灯火通明的摩登大楼,走在现代美学风格的写字楼里,听着自己鞋跟敲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电话立马接通。
闻楝在那边“喂”了一声。
她抬高下巴,身上气息还带着工作残留下来的冷酷,冷冰冰地质问他:“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摆脱了我?”
闻楝沉默了片刻:“你想听什么答案?是或者不是?”
“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闻楝。”她嗓音不耐烦,“我已经厌烦了这种日子,我已经烦透你了。”
“赵星茴。”他的声音冷清又温和,带着他一惯坚韧底色,“那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你怎么样是你的事情,我不想怎么样!!”
闻楝缓缓吐出口气,平静道:“赵星茴,你不是十四岁,也不是十八岁……我们能不能更像成年人,用成年人的方式去处理自己、解决问题。”
“你说我幼稚?”她语气冷直。
闻楝沉默,而后平静道:“你能不能更成熟稳定一点?”
“不能!!”
赵星茴恨不得把电话摔在地上。
她不想理他。
只是觉得好累脑袋好涨肚子好饿,她不想工作不想加班不想开没完没了的会做没完没了的summary。
陆显舟从楼上的办公室下来,看见赵星茴拎着包包风风火火地往外走,眼眶眼尾是发红的,鸦黑卷翘的睫毛濡湿,黑白分明的眼睛蒙着盈盈水光,禁不住诧异问:“你怎么了?”
“明天周末,我要休息。”赵星茴冷脸不理他,“我要走了。”
陆显舟追着她:“我送你回家。”
“不要。”她干脆利落拒绝他。
她飞去找于奕扬玩,穿很艳丽的裙子化很精致的妆,光彩照人又众星捧月,拽着人在舞池里蹦迪,有英俊男人看她清艳漂亮,特意过来搭讪,两人坐在角落聊天,他凑过来吻她,赵星茴仰起脸颊迎了一下,等这个吻逐渐深入又忍不住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开,自己走进舞池,隔天搭着早班飞机回到自己的城市。
陆显舟看她一声不吭地安静了好些日子,每天上班下班,中午素面朝天地啃一块三明治,下班后去健身房游泳做瑜伽,周末打起精神购物出游,怎么看怎么不是她的风格。
“我现在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啦。”她如是说。
陆显舟探了探她凉飕飕的额头。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还是我带你去参加个宴会?”
赵星茴说不要:“你们的商务宴会都无聊透顶,一群人衣冠楚楚地站在那聊些外太空的话题,我宁愿呆在家里,最近也快开学了,我还有论文要看。”
陆显舟笑着摇摇头:“那就好好休息。”
赵星茴躺在家里摆烂,窝在沙发追肥皂剧和吃冰激凌。
家里有钟点工阿姨定期上门整理家务,这是个华人阿姨,赵星茴愿意的话每周也会让阿姨做两顿家常中餐,免去出门找餐厅或者吃外卖的烦恼。
偶尔她也尝试着自己动手,煮泡面或者榨果汁。
浑浑噩噩熬到半夜肚子饿,赵星茴去餐厅找吃的,翻出薯片零食饼干果蔬片,最后又打开了冰箱,翻出食材,打算正儿八经做一份牛排。
生牛排,嫩芦笋,番茄,蘑菇。
爆爆蹲着流理台上的盯着她看,赵星茴认真跟它说:“成年人应该独立自主,自力更生,首先我们要学会做饭。”
满桌食材鲜红嫩绿,看着就心情很好。
赵星茴打开了音乐,挽起袖子,打开菜谱,拿出了精雕细琢的想法,把所有食材配菜洗净,拎起银刀生疏把芦笋切成段。
音乐很舒缓,心态也很放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沾着汁水,那番茄小又滚圆,她扭头去看旁侧手机里的菜谱,锋利的尖刀往下切时,沿着番茄表皮滑开。
“啊——”
赵星茴眉头猛敛,烫手山芋似的甩手扔开刀,刀子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她瞬间感到指尖有刺痛,嘶声甩甩手,已经看见指腹上凝起的血珠。
手指的痛是突然加深的,鲜红的血滴甩在地板和流理台上,好痛好痛的切肤之痛,越是嘶声吸气越痛,爆爆好奇的凑过来嗅她的血,长长锋利的伤口有滚滚血珠不断冒出来,顺着手指往下淌,赵星茴捏住手指头,转身想去找医药箱止血,慌乱中只抽了两张纸巾摁在手指上,又忍不住十指连心的痛,还有半夜肚子饿的心酸和前功尽弃的惨淡。
闻楝接到了赵星茴的电话。
他暑假接连轴转地接了几个兼职,也参与了学校硕博实验室的项目,手上的积蓄够在国内过很滋润的大学生生活,但人的想法总是贪心,实验室的学长学姐有事会讨论毕业后的出路,闻楝也会默不作声地旁听。
学校和海外高校有交换生交流项目和暑研,为期一个学期或者一年,需要提前申请或者考试,也可以毕业选择申读海外phd,但其中的成本和压力都需要考虑。
话筒里传来压抑的呼吸,他捏着电话走开,压着嗓音:“赵星茴?”
“我切到手了,你满意了吧。”话筒那端传来赵星茴的啜泣夹着怒吼,很明显的情绪波动,“我要痛死了。”
闻楝眉棱又蹙起,那种烦躁压抑的心情又浮上心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回事?”
她哭唧唧的,语气也含糊:“我做饭切到手指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好痛好痛……我恨死你了……”
话筒里是她低落的啜泣。
他的眉头跟心一道皱起:“有没有切断指甲?或者把创面切下来?”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伤得这么严重?”她咬唇吸气,眼泪如掉线的珍珠,“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这样?”
闻楝一手捏手机,一手捏着眉心:“手指伤口是割伤还更严重?刀口有多深?”
“我不知道……就是止不住的血……”
“你能不能给我看看?”闻楝语气隐忍,“视频通话,我看看你的手。”
“不要。”她反驳得果断,哽着嗓子,“我不想看见你。”
她不想看见他的脸。
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大概也不是非常严重的伤。
“赵星茴,你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一下伤口,试着摁住伤口,如果能压迫止血,找绷带把出血的地方缠住。”闻楝的语气显然镇定,“如果你觉得伤口太深,十分钟之内仍没有止血的迹象,可能伤到骨骼和肌腱,现在立马去医院处理,听明白了吗?”
指尖冒出的鲜血越来越慢,赵星茴抽抽泛红鼻尖,把沾满鲜血的纸巾扔开。
搁在流理台上的手机声筒里传来清柔的女生,笑盈盈喊闻楝的名字:“闻楝,你过来帮我看看好吗?”
闻楝冲着学姐点点头,又对着手机说话:“我现在有点忙,你先处理伤口,待会我再打电话给你。”
赵星茴听他挂了电话。
两个小时之后,闻楝回拨电话给赵星茴。
“止血了吗?”
手指已经不疼了,伤口缠着歪歪扭扭的丑陋绷带,赵星茴抱着爆爆坐在地板上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又冷淡:“不要你管。”
“伤口还疼吗?止住血了吗?有没有去医院?”
她语气淡漠得要命:“关你什么事,不要你管。”
“赵星茴,告诉我结果。”闻楝紧抿薄唇,“我在担心你。”
“谁要你担心!你爱担心谁担心谁去,谁要你假惺惺的关心。”她语气冷冷,嫌弃万分,“我不需要你不耐烦的应付,也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你以后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他能听出她在生气,皱眉:“你能不能不发脾气?”
她冷笑,“你第一天认识我啊,不知道我就是这个脾气,受不了吗?我告诉你我一辈子就这样,受不了谁让你打电话的,受不了谁让你凑上来的,受不了你就走啊。”
闻楝呼吸急促起来,旋即又压抑着自己平缓下来,再三吐息,而后道:“你可以一辈子是这个脾气,但你能不能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知道自己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不要惹出麻烦之后让人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你面前,不是谁都能时时刻刻地照顾你的脾气。”
赵星茴把唇瓣咬得泛白,而后开口:“所以你早就厌烦了,你早就厌烦了跟在我身后,你厌烦了给我收拾烂摊子,你厌烦了面对我,你更厌烦了跟我说话。”
她眼神尖亮,语气也尖锐无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缠着你,什么时候都是我无理取闹,都是我打搅你,你从来都是好脾气好个性,你委屈求全围着我转……闻楝,我现在接你的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需要了,我给你自由给你清净,你每天想陪着谁就陪着谁,想和谁聊天说话吵架都行,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不会骚扰你,你满意了吧!!!”
他头疼无比,心情比嗓音更喑哑:“我要陪谁?我还能陪谁?赵星茴,我每天应付你就够了。”
“不用你应付,你大可腾出大把的时间陪你喜欢陪的人。”她声音清脆尖锐,“我祝你开心,恭喜你再也不用忍受我的脾气,再也不用跟赵星茴这个人扯上关系。”
“好。”隔了良久,闻楝好像突然泄气,声音也疲倦不堪,“最好跟你没有关系。我不用每天随时等着接你的电话,不用接起每个电话都提心吊胆,不用每次都随你发泄心情……我也想好好享受下大学生活,我也想愿意陪谁就陪谁,我也想不被情绪奴役,我想当我自己。”
他挂断了电话。
赵星茴睫毛轻轻一眨,眼泪随之滚滚而下,湿润了脸颊。
她抱着爆爆在沙发睡了一夜,第二日早上精神颓靡地走进浴室洗澡,不经意间望着自己发红的眼睛和眼下的淡青,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自己微肿的眼皮,而后长久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后把热敷的毛巾扔进了水池。
她为什么要忍?
她为什么要反复痛苦?
她为什么忍受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和隔着半个地球距离的发泄?
赵星茴恶向胆边生,眉眼生冷地买了张去临江的机票——她要回国看看那个该死的混蛋和他该死的生活,她也绝对不想让他好过。
临江大学历史悠久,红墙绿树,回廊曲径,教学楼颇有老派建筑的古典风格。
正午时间,还是尚未开学的暑假,走在校园内的人不多,赵星茴随机逮了一个,大概问清了校园方位。
被她喊住的也是女生,热心指点方向的同时也敏锐地察觉这位漂亮女生——剪裁和质感极佳的白色裙装微闪,相近色系的奢牌鞋子和包包画龙点睛,取下太阳镜的手指戴着装饰戒指闪着耀眼的光,太阳下同样熠熠生辉的还有她的头发眼睛和皮肤,身上飘着香喷喷又昂贵清甜的香水味。
看起来就是很贵很精致的大小姐模样。
从教学楼前穿过,估摸了下时间,赵星茴朝着学生食堂走去。
那条路很直,两侧浓荫遮天,微风凉爽,也是学校人气最足的地方,路边停着不少自行车,络绎来往的学生很多,路人聊天的同时注意力被吸引,纷纷打量旁侧脚步冷冷的女生。
赵星茴重新戴上墨镜,她对自己毫无察觉——没释放的温柔气息只是因为她刚从机场打车过来,现在身上最能撑场面的武器是飞机头等舱送的小瓶香水。
闻楝刚和同组同学吃完午饭,其他几个同学回宿舍休息,就剩他和一个学姐打算回实验室。
学姐在路边自动售卖机买瓶饮料,闻楝站在一旁等,两人聊实验室的事情和项目进度。
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是潜意识的察觉还是莫名的引力,闻楝的目光不经意瞟开,嗓音突然拉长打散,而后蓦然停顿,瞳仁放锐,紧接着蹙眉,而后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
他不诧异没有打通她的电话,但诧异她气势汹汹地走在这条路上。
“闻楝?”
学姐已经买好饮料,看他僵站不动,“你看什么呢?”
闻楝没说话。
他目光漆黑深静,夜晚狂风暴雨的深海一样,一声不吭地攫住前方的身影。
学姐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
前方几米开外,走来一个吸引路人注意力的女生——衣着装扮精致昂贵,亚麻色长发,身材婀娜苗条,雪白面孔戴着副墨镜,看不清神情,但她樱唇艳丽,拗起了小巧下巴,耳环在颊边晃动,脸颊到脖颈锁骨的线条美而诱人。
学姐心里闪过微微诧异——原来闻楝也会看美女?印象里他对生活娱乐都没兴趣,不管是哪个女生都撩不起他来。
这个骄矜漂亮的女生视线扫过,最后带着咄咄逼人的步伐气势,毫无避讳地走到了闻楝面前。
他沉默地盯着她。
她在他眼前收住了脚步。
像故意阻拦他的去路,也像专为他而来。
聒噪的蝉鸣也挡不住树下僵冷的气氛,只有视线和身姿对望,两人都没有开口。
赵星茴眸光在墨镜下一扫。
清逸俊秀的年轻男生,旁边短发可爱女生,两人一起在学校散步吃午饭买饮料。
很符合想象。
她伸手捏住镜架,姿势潇洒地摘下墨镜,明艳面容冷若冰霜,更加傲慢地拗起了下巴。
闻楝愈加沉默,薄唇紧抿,肩背挺直如竹,垂落身侧的手指弯曲收拢。
有热风拂过,卷起发丝撩在肩头,她甩了下柔顺如绸的长发,勾起的唇角笑容又冷又甜:“怎么,看见我连句话都不说,不欢迎?”
闻楝看着她,启齿就是心脏的跳动。
几十个小时之前两人还隔着太平洋在电话里吵架,这一秒已经站在了咫尺的距离。
隔空的声波只能感知嗓音的温度和情绪。
但人站在面前,所有神情动作真实可见,体温气息绵绵可闻。
他不说话,站在旁侧的学姐已经感觉到莫名的剑拔弩张气息,张口:“呃……闻楝,这位……”
“不介绍一下?”赵星茴挑眉,笑得耀眼极了,抱着手的姿势优雅又有气势,含笑目光转向旁侧女生,“他没告诉你我跟他的关系?”
学姐呆愣了几秒,而后茫然地看着闻楝。
闻楝眉眼还是镇定,身形一转,把赵星茴挡在了身后,淡声致歉:“学姐,麻烦你先回实验室,我晚点再过去。”
这是不愿意旁人参与的意思,这两人的气氛就是迫使人满头雾水地离开。
闲杂人等一走,赵星茴的视线就是冰冷傲慢的审视,唇角挂着刺目冷笑:“女朋友?不错啊。”
闻楝蹙眉,嗓音是低沉的哑:“同系的学姐,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语气嘲讽:“我想正常人想的东西,谁大白天地单独跟学姐两人吃饭散步。”
“我们一起在实验室做暑期项目,大家去食堂吃饭,其他人都回了宿舍。”闻楝心平气和解释。
赵星茴显然不信,耸了下纤细肩膀,轻蔑又冷漠地“嗤”了声。
谁知道是什么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学姐还是学妹。
他幽黑眸光扫过,不动声色打量她的眉眼鼻唇,打量她的头发衣饰,最后目光落在她勾着墨镜的左手手指,淡粉色的食指指尖贴着块不起眼的创可贴。
这深邃明锐的眸光让赵星茴极度不悦,更烦他这种一惯沉默装死的态度,挥动手包当武器摔向他,嗓音冷脆:“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她挥包打人,闻楝抿着唇,用力拽紧了她的包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