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里巴和公主大盗by休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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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扫他一眼:“你怎么笃定就一定能见到我?”
“即便我走进去,也是多余的陪客,让人扫兴。”闻楝撩起浓黑的睫,“今天最晚回临江的飞机是晚上十一点,还有一点时间,我想我站在这儿,今天总能看见你。”
她扬眉:“为什么?”
“因为你会这样做。”他目光澄澈,“你讨厌这种见面场合,总会出来透口气。”
他了解她。
最爱喝的橙汁,莓果味冰激凌,夹心棉花糖和巧克力曲奇的甜食,不喜欢吃的食物有很多种,喜欢吃的食物很鲜明,生活里的小习惯和细微的动作,不耐烦的应付与忍耐的时长。
赵星茴收敛起嘲讽笑容。
“听起来你好像挺了解我的。”她歪着脑袋看他,睫毛闪了闪,“我给你个机会,你再说说,我还讨厌什么?”
她爱憎分明,连厌恶也从不掩饰,水晶球一样清凌凌的。
“你讨厌应酬的时间太长,讨厌满屋子的烟味,讨厌全是男人的场合,讨厌不认识的男人过来搭讪,讨厌水果和茶混在一起煮,讨厌甜的食物搀在咸的味道里,讨厌溅在桌子上的油星,讨厌吃饭包厢里的洗手间,讨厌摆在角落燃烧的檀香……”
她看着他的眼眸变冷变圆,而后抿起红唇:“闻楝,你真的很爱多管闲事。”
这种感觉并不美妙——当有个人熟知你的所有,时隔数年还能分毫不差地说出你的喜好,简直有种无处可藏的失措和愤怒。
如果可以的话,闻楝可以数出一百项她讨厌的东西,而赵星茴已经失去了再听的耐心,“你该走了。”她傲慢十足地扬起了下巴,“而我要回去。”
“赵星茴。”他喊住她。
“如果我跟赵叔叔和兰姨说……我想跟他们坦白,说我也喜欢你,我这辈子的梦想是想要你嫁给我。可不可以?”
“你做梦。”她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又怒目而视:“闻楝,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不管是自不量力还是于事无补,我的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这天吗?”
“闻楝,你不要给我找麻烦。”她折身回去,站在他面前,语气尽显威胁,“这样做毫无意义,我也不许你这么做。”
“总会有人知道,会跟方歆和陆显舟一样知道。”他回视她,“我想让他们知道,而他们总会知道。”
“我说不许。不许你这么做,不许你再往前走一步。”她修长艳丽的指甲几乎要戳上他的胸膛,“闻楝,我的纵容是有底线的,你敢再越雷池一步?”
“可我早就不再听你的话。”他平静说,“我想要自己做主。”
他在人前从来只博好感,没有出现过威胁感这个词,可他一步步将她逼近,漆黑灼亮的目光落在她的面颊,却有某种早已下定决心的意味,赵星茴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企图用高昂的下巴和强硬气势宣誓自己的地位,可他早已用赤裸明亮的目光将她冰冷傲慢的脸颊吻过千万遍。
他想用无数种方法吻她的脸,想随心所欲地吻她,想把她围绕身边的绯闻和男人都剔除干净,不管是不是自不量力,他势必要如此。
闻楝用十分钟的间隙搅乱了今晚的气氛。
这次见面,赵坤则和褚文兰显然都对陆显舟极为满意,不仅年轻有为,气度和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好,接人待物都毫无傲慢和轻视之意,说到底还要感谢凌微,让赵星茴近水楼台先得月,能抓住这样的金龟婿。
赵星茴总是心不在焉,她隐隐觉得事情出现了某种偏颇的失控,这种失控连陆显舟的成熟从容都于事无补,也许她大可以直接忽略或者熟视无睹,但无形中有什么东西横亘在那里,总让人有晃神的时候。
几天之后,陆显舟和赵星茴到了临江。
这次回国出差的行程安排,临江未必要来,但陆显舟在临江有个很重要的商业伙伴,既然约了见面拜访,那自然顺理成章的过来见见。
秘书已经订了酒店,陆显舟问赵星茴愿意住哪儿,以前两人一道出差或度假,各自住的都是单独的房间,这次去首都出差,秘书只订了一间复式套房,楼上楼下的卧房,赵星茴走进去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
“我住家里。”赵星茴撑着脸颊,“我要见见方歆和爆爆玩。”
陆显舟了然点头:“也好,听你说方歆的咖啡馆开业,有空的话,我也应该去捧个场。”
“好啊。”她软声敷衍,“方歆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自从方歆知晓她和闻楝的事情之后,八卦的敏锐度突然提高到了最高等级,知道赵星茴这次和陆显舟一起回国,再和赵坤则见面,已经不知道问了赵星茴多少个问题。
陆显舟再问秘书这几日的行程安排,语气平顺地问起澍光的项目,让秘书找个空档,约澍光的创始人见面。
投资人跟创始人见面吃个饭而已,出差行程中顺便的事情,他问赵星茴说:“你意下如何?我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见见。”
陆显舟打算见闻楝——赵星茴并非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无所谓见或者不见。
“你想见就见。”赵星茴轻描淡写,“不用问我的意见。”
不用赵星茴亲自联系,自然有人打电话给澍光,闻楝在电话那头毫无犹豫,直接应下:“可以。”
见面没有安排得太隆重,也没有过于公事公办的态度,更多的是私下场合的会面,地点设在一家环境口味尚可的中餐厅。
晚上赵星茴穿了条黑色微闪的长裙,腰肢婀娜,雪肤红唇,昳丽精致,漂亮耀眼又毫无芥蒂地挽着陆显舟出现。
闻楝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俩走近。
如果人群里有存在感这个词,那眼前的这副情景当然让人无法忽视——她身上的那条裙子太薄,腿太长,皮肤太亮,笑盈盈地挽着陆显舟的手臂,她的黑发拂过他的肩膀,抬头说话时眼眸晶亮,仿佛这世界没有其他男人的存在。
闻楝伸手:“陆总。”
“闻楝。”陆显舟挑眉,“好久不见。”
赵星茴站在了一侧,看两人握手说话。
她印象里总觉得陆显舟的身高要远甚于闻楝,这种想法源于陆显舟极其自律的健身和完美的体魄,但这两人同时站在她面前,她才恍然发现这两人身量相当,不过是陆显舟更英伦正式,而闻楝更简单清越。
算起来,陆显舟统共只见过闻楝三次。
上一次见面纯粹是公事,并没有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这次见面显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但陆显舟彬彬有礼,闻楝态度平和,两人甫一握手,眼神交汇,态度自然不至于剑拔弩张,但各自心里自然有思忖。
陆显舟和闻楝大半聊的是工作,澍光的公司情况,产品的开发和市场的投入,下一轮的融资和规划,行业未来的发展趋势和针对策略。
今天这场合根本不用赵星茴开口说话或介绍情况,她只需要坐在陆显舟身边听他们聊天即可。
她不声不响不出风头,但也许今晚的主角只有她一人,陆显舟在聊天的间隙照顾她的情绪或者需求,让她不至于太过无聊。
夜晚的春风沿着复古玻璃花窗的缝隙轻轻吹拂进来,陆显舟递过来一盅花胶奶冻,温声劝开小差的赵星茴:“不要玩窗户,小心夹着手。”
她侧目:“原来窗户下种了一丛花,怪不得我一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陆显舟把甜品递在她手畔,顺势握住她的指尖,温声道:“手凉了。”
赵星茴抬头冲他粲然一笑。
闻楝在对面看他俩眉眼间的默契。
这已经是春末夏初的季节。
晚风沉醉的夜晚,餐厅窗台下的花开得甜丝丝的,他们坐在布置得精致的人造场景中,进行一场浮于表面的对话。
“窗台下种的月季。”闻楝淡声打断两人的气氛,“这个品种混合了果香和柠檬的香气,和餐厅里放的植物气味中和得很好。”
陆显舟问道:“看不出来,你对花卉和香水有研究?”
“一窍不通。”闻楝认真抬眸:“只是以前身边有个人很爱问,路边的花花草草,她总想我脱口而出答案,后来我在图书馆借过几本书,大概记得一些。”
赵星茴睫毛一掀,目光顿住。
陆显舟眼瞳如墨,了然点头:“很用心。”
他请服务生请来餐厅经理,问起窗外的花,经理从餐厅的景观植物和意境布置细细解释,最后还赠送赵星茴一盒气味相近的香氛,陆显舟微笑:“我倒觉得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完全需要在书本上按图索骥,有更好的了解途径。”
闻楝的神色慢慢收敛:“你说得对,但即便是方式不同,最终也是殊途同归。”
两人的视线擦过,光芒浮动,似乎有某种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的意图。
“见微知著,你的性格很有韧性和毅力。”陆显舟道,“行事风格目的性很强。”
“有目的性并不是一件坏事。”
“绝大多数场合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我们总不会顺风顺水,总有受挫的时候,我总认为,人抱有纯粹之心才能走得更长远。”
闻楝语气平和:“的确,但纯粹与否,只有自己知道,他人无从判断。”
陆显舟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温和清润又锋芒内敛,似乎和多年前的模糊记忆重叠起来,他气度沉稳:“当然。不知道算不算一个不成熟的建议?我看过澍光产品发布会的视频,Star3.0也许在某些角度有独到之处,但放眼全球市场甚至未来驱使,谁也无从判断它是不是绝对正确,所谓的初中也不必执着,能生存、能走下去才是最终的目标。”
闻楝态度不卑不亢,淡声道:“所以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为自己负责。”
陆显舟失笑:“作为创始人,你也需要为付出真金白银的投资人负责。”
“您既然选择投资澍光,看中的是我的能力,至于初衷如何,那仅对我有意义,投资人不在乎初衷,只在乎是否能拿到应得的利益。”闻楝认真道,“我们对彼此了解,我认为我做的每一步都是基于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哦?”陆显舟有了兴趣,“在一道选择题里,你如何确定自己把握住了正确的选项?”
闻楝嗓音不紧不慢:“以我浅薄之见,最难的那个总是最正确的。”
“那倒未必。”陆显舟耸耸肩膀,“人的每一步都是选择题,我通常认为,眼下最容易达成的那个选项才是最优选,看来你喜欢挑战最高难道。”
陆显舟挑眉:“很有冒险精神。”
“既然人生都是选择题。”闻楝抬眸,“那就不存在是对是错,即便是错误选项——”
“啪。”
赵星茴放下甜品勺,她已经完全懒得听这两人你来我往,语气不耐烦:“你俩不如去参加个辩论赛吧,何必在高档餐厅浪费唇舌。”
两个男人双双顿住话语。
所谓的公事点到为止,陆显舟给赵星茴倒橙汁,爽朗一笑:“今天也不完全为了聊公事,还有一件事情……星茴会从澍光的投后团队里退出,我知道你们过去一年多的合作很愉快,但澍光的运营已经趋于稳定,她在新加坡还有其他的新工作需要接手,可以把这个项目移交给国内的团队。”
闻楝睫毛轻闪,漆黑眼眸望向赵星茴:“什么时候交接工作?”
“我已经问过星茴的意见。”陆显舟一锤定音,“她已经同意,这次我带她和爆爆回新加坡,回去后很快有新的负责人介入。”
赵星茴移开视线,抿住了红唇。
没有工作联系,没有邮件的往来骚扰,没有固定电话会议的交流讨论,不需要定期或者不定期地在某个场合见面,干脆利落地结束对面那个人的影响。
闻楝沉默。
再无其他可聊之事,临走之前,陆显舟和闻楝握手:“有机会再重聚,来日方长,未来肯定还有见面的时候。”
赵星茴站在旁侧,没有说话,依旧挽着陆显舟的手臂。
他们在闻楝的视线里离开。
闻楝注视着她的背影,她跟人站在一起从不是那种小鸟依人的架势,仿佛本应该站在那个位置,登对又相配,挑不出一点瑕疵。
那两个人——高大身形在树下顿住脚步,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他伸手捞起她卷在衣内的长发,让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散落在她脑后,而后宠溺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她抬起头来对他灿烂微笑,而下一瞬,他对她回之以温柔笑意,对视的那一秒,他低头轻轻亲吻她的红唇,成为这个夜晚最唯美的一幅画面。
闻楝很久不知道心痛的感觉。
后来他的心总浸泡在痛苦里,时间太长早已失去了感知,世间大抵没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人总是麻木的,麻木地应对世界、应对情感,不管是少年时期还是成年之后,很少有人能强烈地挑起他的情绪,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强烈又突兀的存在,给他五彩缤纷又措手不及的情感,她给他冲击的快乐和幸福,可又有丝丝缕缕的心痛,这种心痛来源于她本身,也来自她周围的世界。
赵星茴跟着陆显舟上了车。
她从缓缓升起的车窗不经意瞥见一个轻淡的侧影,而后这影子很快被抛之车后,成为一缕淡若烟云的风,远远地甩在车轮后。
车窗外的流光溢彩从她脸上滑过,身上的高定西服外套是熟悉的气味,她已经慢慢习惯了陆显舟的存在,习惯了他的陪伴和他的气息,不管是哥哥或者其他角色,不管是拥抱或者亲吻,她并不觉得如何难堪或者不适,似乎是信手拈来又水到渠成的发展。
“你的心情似乎有点低落。”陆显舟温声牵住了她的手。
“有吗?”她歪起脑袋看他,唇角牵起一缕笑意。
“我以为你至少会对闻楝说点什么。”陆显舟把落在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声音放柔,“或者责备我替你做的决定。”
赵星茴耸耸肩膀:“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早晚应该如此。
只是她心里似乎有一团火,不知道为什么点燃,这把火照亮了她的未来——她会理所当然地留在新加坡,众望所归地呆在陆显舟身边,他们会在合适的时间宣布在一起,接下来是筹备婚礼,她保证她在宴会上是最闪亮最耀眼最让人嫉妒的公主,她牵着自己的白马王子走向幸福的结局。
这种幻想像火焰一样熊熊燃起,不得平静,陆显舟说要送她回家,她却笑盈盈地抓起他的手,说想去酒吧喝一杯。
她几乎要忘记了临江的酒吧,那种气氛很好又平价的小酒馆,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很大声地说话聊天,一杯酒就能买来一整晚的快乐。
陆显舟被她拽着进了路边的酒馆。
很热闹的气氛很放松的环境,有人高谈阔论有人玩乐起哄,赵星茴把酒杯塞在陆显舟手里,她自己那杯是粉红的鸡尾酒,有个应景的名字叫恋爱脑,她握着酒杯跟陆显舟干杯,豪气干云地把手里的酒一口饮尽。
灯光和音乐的昏暗处,赵星茴眨着卷翘的睫毛,主动吻上了陆显舟的唇。
她总觉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的话,那么会爱上吻他的感觉,她会在亲吻里将世界关闭,就像河蚌轻轻合拢外壳,唯剩两个人的存在。
她眯起漂亮的眼睛,将手臂搭在他肩膀,胡乱地吻他,她已经喝了好几杯酒,满腹满脑都是熊熊燃起的暗火,全身热气流窜,亲吻不得章法,凌乱又含糊地印在陆显舟唇际。
陆显舟比她更有经验。
他伸手扶住她的脸颊,他的亲吻娴熟又温柔,绅士耐心地触碰她的唇瓣,抚慰她无以名状的焦躁,希望给予赵星茴温柔细致的体验。
可她觉得不够,这不够,这远远不够,还缺点什么,她闭上长长的睫毛,用洁白的牙齿咬住他的唇瓣,用尖尖的虎牙叼住他的唇珠。
陆显舟在微乱的呼吸中抬了下她的下巴:“星茴……”
赵星茴被这力道突然惊醒,睁开朦胧缱绻的眼,而后在慌乱中迅速退后一步,脸色发红地挣开了陆显舟的怀抱。
“抱歉。”她愣愣地望着陆显舟和他的唇,鲜艳欲滴的嘴唇在轻轻发抖,“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陆显舟好笑又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没关系。”
赵星茴僵立着,直直地望着他:“我想回家……我现在想回家……”
酒吧的后半场,赵星茴鸵鸟似的缩在西装外套里,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被陆显舟送回了家。
她觉得累极了。
这种累毫无理由,从心底的灰烬里冒出,似乎闭上眼睛就能昏昏欲睡的程度,陆显舟将她送到公寓楼下,看她疲倦又苍白的眉眼,温柔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休息。”
赵星茴默然点头。
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只是公寓门口有人在等她,他倚靠在雪白冷清的墙壁,在看见她时挺直了身体,漆黑的眼睛没有情绪:“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家。”
赵星茴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面无表情地跟他擦肩而过:“你知不知道总是搞这一套很讨人厌?莫名其妙地出现,很好玩吗?”
闻楝攥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她皱起眉,“闻楝,不管你有什么意图,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也不想跟你说话,我累了,现在只想回家睡一觉。”
他语气平淡:“我把爆爆送回来了,不耽误你带它回新加坡。方歆给了我开门密码,它自己在家。”
闻楝松开了她。
他背对着她,大步迈开,赵星茴在原地呆站了会,抬脚往前走,只是片刻身后又响起来了急促脚步声。
她回头,闻楝脸色冷凝紧绷,一股视死如归的神情朝她走来。
赵星茴拗起下巴。
他要是想纠缠不休,她不介意跟他歇斯底里地理论一番。
只是闻楝直直地站在了她面前,抬眸用深邃沉静的眼眸看她,尚未等赵星茴回神,而后她的身体猛然撞在硬邦邦的墙壁,他已经欺身上来,毫无犹豫地把她锁在身前,气势汹涌地低头亲吻她的唇。
他的手臂是硬的,气势也是强硬,不得章法、不顾一切地朝着她的唇撞去,两人的嘴唇牙齿硬磕在一起,疼痛之后是狂风暴雨的坠落和辗转,他也有洁白尖锐的牙齿,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住她的唇瓣,劲舌势如破竹地撬开她的齿关,吞噬了她所有的惊呼和疼痛。
赵星茴痛到吸气,皱起俏脸去推身前的男人,闻楝力道强硬,毫不示弱,伸出长腿将她抵住,两只手攥着她的手臂摁在头顶,她第一次被人锁在墙上不得动弹,唇腔麻木到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努力抬起下巴,脸色潮红,气喘吁吁地扭过头去,他滚烫的吻径直往下,从纤细的脖颈落在起伏的胸口,不管不顾地印下痕迹,赵星茴身体一哆嗦,叫了一声混蛋,声音还是尖软的,像拎着后颈的猫,直接软在他的臂弯里。
◎我爱你◎
吻是汹涌的,也是战栗的,她想推开他,更想搂紧他,如果能丧失理智就好了,她愿意沉溺在他的怀抱里。
曼妙绵软的身体锁在坚硬臂弯,她的眼神迷离又闪着盈盈水光,闻楝眼神阒黑坚定,下一秒把怀中人拽出了公寓。
她喝了酒,尚未从这种意外状况中回神,气喘吁吁又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脚步凌乱,形容狼狈,被闻楝强硬地塞进了车里。
“闻楝。”她脸色涨红,声音尖细,“你要把我带去哪?”
闻楝探身,面色冷清地扣上副驾安全带。
赵星在副驾挣扎:“你这叫绑架!闻楝,你是不是活腻了……”
车子已经发动,车门“咯哒”锁上,谁也无路可逃,低鸣的声浪像咆哮的野兽,油门如箭在弦上般窜出,以极快的车速带两人驶离,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凸起的骨节,和昏暗车内闻楝紧绷锐利的侧脸。
夜晚清寂空荡的街道,路灯和树杪的光影如流水般掠过车内,赵星茴惊魂甫定又天旋地转,刚才的微醺酒意和缱绻心思已然抛之脑后,咬牙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随便转转。”
“我不去。”她横眉冷对,嗓音凶脆,“停车,我不要坐副驾,我要报警。”
“赵星茴,我不是你的司机。”他目光盯着窗外,抿唇,“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没疯,你很安全。”
她用力握拳:“我要回家。”
“回去,像刚才那样,在那个屋子里我只想跟你上床。”闻楝语气毫不掩饰,“然后我们当着爆爆的面再打一架,或者你直接在家里报警。”
赵星茴咬唇:“你——”
闻楝声音转为平静:“我做梦都跟你上床,可我不想被你挠得满身伤痕之后,转头站在你和别的男人面前,看你们恩爱甜蜜。”
“闭嘴。”她面色发红,脖子一橫,靠在车座沉沉呼吸。
车子已经完全驶离熟悉的街区,穿过一条又一条陌生街道,漫无目的,迂回转折,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闻楝的眼神在搜寻什么。
扔在后座的手袋里的手机在嗡嗡震动,只是触手莫及,两人默默听着震动声消失,赵星茴抱起手,耐心尽失:“陆显舟找我,你最好是把我送回去。”
他很轻地扯了下唇角:“送你回去,看着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星茴冷笑:“如果办婚礼的话,我会给你发请柬,记得准时出席。”
“你已经决定了要嫁给陆显舟?”
“是又如何?”
“赵星茴。”他声音放轻,“你不能跟我接吻上床之后,只说一声不跟我计较,再若无其事地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的死缠烂打。”她把柔软脸庞拗得冰冷,“你以为把我弄回国又能怎么样?我站在你面前,再说几句话就能重新开始吗?跟你接吻了又怎么样?上了床又如何?这些重要吗?”她语气恶狠狠,“这种事情我能跟你做,同样也能跟别的男人做。”
闻楝不再说话。
赵星茴扭过头,目光静静地望着窗外,在沉默中突然开口:“闻楝,我的心非常冷酷。”她闭上眼睛,睫毛轻颤,“我是个很冷酷的人。”
他缄默,她也莫名安静,谁也没有打破这方静谧,车依然在开,路依然在前方,宽宽窄窄的街巷,高高低低的建筑,道路两侧浓密的树枝,皎洁的月亮已经升到了正空,深夜的风早已不复冰冷,而是缠绵温暖。
不知道开了多久,漫长的时间,车子一直穿梭在街头巷尾,闻楝的眼神依然在寻找,路边有零星营业的便利店和烧烤店,明亮的灯光照亮小小的一方夜色,或者路上同样疾驰而过的车辆和夜归的行人,一切都是静谧的,一切都掩于夜幕之下。
最后赵星茴已经昏昏欲睡,忍不住开口斥问:“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去一个地方。”闻楝低声回她,“一个肯定存在,但我不知道确切地址的地方。”
闻楝落下了车窗,他们在这个城市的地面转圈,驶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旧的街道,老的巷子,居民楼下的小路,无人的街角和冷清的红绿灯,从街头穿过街尾,再拐进下一条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车子开到了哪里,夜风吹来隐隐绰绰的香气,很远,很淡,闻楝放慢车速,缓缓驶进了一条狭窄陈旧的街道,随着距离的靠近,那股香气逐渐明显,像清雅的山风跳跃在城市的空气中,迷人又沉醉的清香,挟着一丝丝轻盈的苦涩。
赵星茴闻到了那股香气。
“现在是楝花开的季节。”闻楝的黑睫撩起深静的涟漪,温声问她,“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楝树开花?”
赵星茴直直地望着前方。
车子缓缓驶进了那条街——那是一整条的街道,道路两侧种着同一种植物,高大挺拔的树木,灰色的树干既不虬结也不粗壮,内敛又漂亮,而往上是向天空尽情舒展的浓密树杪,细细密密的绿叶在风中簌簌颤抖,密密匝匝的紫色小花簇拥在整个树枝,这花色既不艳丽也不嚣张,浅灰调的紫花如云雾般笼罩了整棵树,在温柔的灯光下投出星星点点的光晕。
一整条街的梦幻世界,唯美又馥郁的幻境。
赵星茴呼吸停住——她说不出这种美,这种温柔又苦涩,唯美又庞大的美。
闻楝将车子停在楝树下,打开了副驾车门,将愣怔的她牵了出来。
“赵星茴,你知不知道楝花是花信风中最晚的一株。‘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为首,楝花为终。’楝花开了,春天就结束了。”
“城市里的楝花很少,我以前从来没有带你看过楝花,可是我想……总有那么一天,春末夏初的某个日子,我想把你带去我家,家门口那颗楝树,开花的样子很好看,我想让你看看它,让你喜欢它,记住它。”
“我想在楝花下和你接吻,和你相爱,想要紫色花雾和清香的气味把我们缠绕在一起。”他喁喁低语,指尖触上了她的脸颊。
赵星茴倚着车子,睫毛颤动,眼睛紧闭,手指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裙摆,而后在下一秒,躲开了闻楝落下的吻。
她要逃离。
她要逃离这个温柔梦幻的陷阱。
她知道自己注定屈服,甚至早已屈服,如果真的憎恨一个人,她不会跟他见面,不会跟他说话,不会纵容他一次又一次走到身边,不会跟他接吻,更不会跟他上床。
她提起裙摆,埋头跑在这如云如雾的□□。
她不要屈服。
“赵星茴。”闻楝急切地追着她的步伐,嗓音低沉:“别离开我……求你了,我有时候会讨厌楝花香到发苦的气味,就好像我无能为力,无计可施,总在痛苦之中沉沦,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她扭头,倔强地梗着天鹅颈:“你别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打动我,别以为卖几声惨就能洗刷自己,别以为靠这点伎俩就能博取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