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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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无欺眨眨眼, 视线看向床边的食盒。
隗喜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自然也看到了那食盒, 她的脸还涨红着, 一口气没下去?, 立刻又补了句:“我身子不好,吃不了凉的,我要温热的, 要现做的。”
闻无欺觉得她欲盖弥彰的姿态有?些好笑,在她面目通红的虎视眈眈之下,他克制住想要嗅闻指尖的动作, 乖巧点头。
“昂。”
他还昂……真当?自己是乖巧小傀儡呀!
隗喜这会儿?心?里恼羞快成怒, 看着这邪祟应声后,看她一眼, 走了几步,又回身看她一眼。
他唇角上?翘, 似在笑, 可神情又无辜又不舍。
隗喜精神却一直紧绷着。
这邪祟好烦!
闻无欺推开窗,最?后看她一眼, 才是含笑跳了出去?。
隗喜现在知道或许为什么小玉喜欢跳窗不喜欢走门了。
但?是谁有?心?思管他们?走不走门,她松了口气,面红耳赤拉开被子往下看了一眼,昨天她是脱了外衫睡的,里面只?穿了衬裙,衬裙是两片式,里面还有?一条短的丝质亵裤。
她伸手一摸,丝缎面料湿湿滑滑的。
隗喜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捂住了脸尴尬了好一会儿?。
她没想到做个梦而已,她的身体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从前没有?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念闻如玉,太渴慕他的身体了,才会在梦里这样饥渴。
隗喜又想到刚才的事……不能想这个,一想这个头皮发麻。
她深呼吸一口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准备往衣柜那儿?走去?。
之前闻炔命侍女送来?过衣物,不知后来?有?没有?收走。
低头看到食盒,也就顺便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
食盒里放着一些点心?,是一些容易克化的,如枣泥山药糕。
冷了的,看起来?不新鲜了的。
想到闻无欺说她躺了一天,现在外面天光已是傍晚,她猜这或许是小玉替她弄来?的。
小玉……那个傀儡小木人被闻无欺收回去?了吗?
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不知道要回来?了还能不能化人。
隗喜一边想,一边往柜子那走去?,她打开柜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内外衣物,显然,即便后来?她作为随侍住进?了主殿内,这儿?的衣物也没收走,或许是忘了。
隗喜取了一套出来?,又拿了棉巾,便往竹院后面走去?。
她身上?太黏黏糊糊了,昨日还发过烧,必须清洗一番。
闻炔说过的,后面有?一处温泉池子。
这里四周都被竹子包裹住,往日不会有?人来?,隗喜原本只?想简单擦洗,但?一想脱了衣服坐在池边,倒不如泡在里面有?遮掩,当?机立断脱了衣服,下了水。
温热的吃食准备起来?,总是要一些时间的。
隗喜整个人沉入温泉水里。
太丢人了!
闻无欺从竹屋里出来?,便低头轻轻嗅了嗅指尖。
那一抹湿润已经不见什么踪迹了,但?芬芳香气却留了下来?,他慢吞吞御云往外飞,风吹拂过他面颊,那香气也很?快就淡了。
他回来?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代替小玉和她玩啊,结果她把他支走了。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她羞涩得几乎昏厥。
闻无欺不明白,就只?是……春水而已,是人就有?欲、望,偶有?泄出也是正常啊。
何况,她吃了春雨丹。
是因为喜欢他吗?
闻无欺眼睫轻颤,眼底有?不解,有?好奇,有?难以?言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他垂眸,在香气彻底消散前,张唇含住了手指吮了,脸颊很?快泛起了红,似害羞,又似迷乱,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忽然在半空中停住,黑色衣摆在半空中猎猎生风,乌发被风狂乱地吹着,就如同一尊凝固住的巍峨神像。
闻无欺抬起头时,才将手指从嘴里拿出来?,他回身看着竹院的方?向。
他忽然好奇,她在春、梦里是和谁纠缠,是他吗?
当?然是他,除了他还有?谁呢,她这么喜爱他……这就是喜爱啊。
她这样喜爱他,带她出去玩玩吧?
闻无欺慢条斯理想着,改变了主意,返身往竹院回。
温泉烟雾蒸腾,隗喜被热气熏红了脸,昨夜病过,这会儿人在池子里泡着,便觉浑身舒适。
她低头认真揉搓着自己,手法却并不温柔,有?几分急促。
“这么早你就沐浴了吗?”
好奇带笑的声音从旁边忽然响起,惊得隗喜一下沉入水中,只?露出半张脸在水面上?,抬头看向声音传来?处。
闻无欺蹲在池边,他含笑看她,低头时,春水流波般动人,那话似讶异又似揶揄,竹林深处竹叶茂密,少见阳光渗进?来?,他的头顶却恰好有?几缕光,那光似乎冲淡了他黑色邪恶的魂体,冲散了总萦绕在他身上?的似有?若无的清寒,他仿佛周身拢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那光晕好像闻如玉纯净漂亮的魂体。
隗喜有?一瞬间怔神,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悄悄又往水下藏了藏,她露出不满的神色,恼道:“小玉,转过身去?。”
因为知道对方?不是傀儡小玉,她当?然无须教导什么,只?当?做他是傀儡,下达命令。
小玉是俊俏乖巧又听话的,闻无欺哦了一声,侧过了脸,浓长的睫毛一眨,“那我等你洗完,带你出去?玩。”
他声音温情低柔,显见心?情好。
隗喜却觉得莫名其妙,有?些跟不上?这邪祟的思路,但?她盯着他俊俏的侧脸看了会儿?,怎么会看不出他对她生出了兴趣呢?
她是不会拒绝他的,她要做闻无欺最?不设防的人。
隗喜唇角一翘,声音婉婉:“好呀,那你去?屋前等我,不要转头偷看。”
女郎最?后一句音调有?些加重,有?些嗔恼之意。
闻无欺想起了那次主殿后窗上?的口子,睫毛轻轻一颤,却并不心?虚,“我只?是一只?傀儡啊,在这等你不可以?吗?”
隗喜呼吸一滞,听出了这邪祟慢悠悠的语调里的戏谑。
真奇怪,小玉用同样的语气说出来?是天真狡黠的,但?闻无欺说出来?,就带着股恶劣。
隗喜抓着自己一缕头发在水下绕了绕,道:“不可以?。”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我不许你在这,你就不可以?在这,小玉。”
闻无欺听完笑了,他眉目含春,清俊容颜如春水濯濯,他没回头,却站起来?,修长笔直的腿往前迈去?,气势轩昂,俨然傀儡卫士的架势。
“主人说得对。”他走到路的拐角处,他才心?情愉悦地应了句。
隗喜看着闻无欺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忍不住回忆第一回 在外城仰头看鹿车中的闻无欺,高?高?在上?,冷漠清寒,后来?他又伪装温柔,可如今……她有?些迷糊了,弄不懂这邪祟究竟什么性情。
还好她冷心?冷情,心?里只?有?闻如玉,并不会因为这点温情撼动一点。
不要忘了,闻无欺还在偏殿放着钟离樱呢。
隗喜很?快从池子里出来?,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她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用棉布将头发挤干水后,她就往外走去?。
闻无欺百无聊赖地靠在院子前面的树上?,闭眼疗伤,听到身后动静,睁眼往后看去?。
刚刚沐浴过,隗喜苍白的皮肤透着粉润,她低着头还用棉巾包着头发擦,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玉净花明,沉静柔婉。
闻无欺不说话,隗喜心?中疑惑,抬起头看去?,见他站在那儿?静静看她,目光清亮,如春水脉脉。
隗喜与?之对视,刻意忽视刚才发生的事,自然道:“小玉,帮我把头发烘干?”
闻无欺听话走过来?,他伸手捉起隗喜头发,随即一阵暖意烘然,潮湿的乌发瞬间柔顺地从他掌心?里滑落下来?。
隗喜将自己头发从他手心?里抓走,往屋里走去?:“你等等我,我将头发挽一下。”
闻无欺目光垂落在她身上?,人自然也转过身,慢吞吞跟着她进?了屋。
隗喜坐在镜子前,简单梳了头发,余光从镜子里看到他一直安静看着她,她抿唇笑了笑,放下梳子,偏头问:“我们?要去?哪儿?玩?”
闻无欺来?牵她的手,朝她伸手,眉目温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隗喜看了一眼他的手,稍顿,将手轻轻放了上?去?,站了起来?,往外走。
到了门外,院子里,她偏头“我想去?哪儿?玩什么都可以?吗?”
闻无欺看她:“可以?。”
他心?不在焉地想,九重阙都应该有?许多玩乐的地方?,他从前没有?兴趣玩,今天可以?去?玩一玩,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们?也可以?互相玩一玩……
“小玉,那你知道无欺从昆仑神山出来?时被关在哪里吗?我听人说,三年前他出来?时被关过。”隗喜的声音轻轻响起。
闻无欺收回心?神,怔了一下,低头又看她。
隗喜露出恬静的笑,眼神却含愁。
闻无欺的手忽然收紧了几分,含春眉目似有?潮意,就这样凝视着她,好半晌才低声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隗喜低下眼,轻声诉情:“因为我喜爱他,你不知道我和他分别了三年,我总觉得错过了许多事,我想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从旁人那儿?听说了许多,也不知真假,听说他被关过,我心?里替他难受,很?是心?疼他。”
闻无欺听着这些甜言蜜语,心?里也轻飘飘的,“那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呢?”
隗喜便仰头,盯着他看了会儿?,抿唇笑了笑:“他去?须臾山了还没回来?,我见不到他。”
她扯了扯他袖子。
闻无欺手臂都被晃得酥麻,他神思放空,心?中酸软,不由自主便告诉她:“我是无欺。”
隗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顿了顿,正想要怎么接话。
闻无欺迷离地俯下身靠近隗喜,喃声说:“你心?疼我,就亲亲我吧,小喜。”
隗喜看到他凑过来?的脸,下意识想躲,可她没有?躲,气氛已经到那儿?了。
他高?挺的鼻子蹭到了她的鼻子,灼热的呼吸就这样挨近,他握着她的手烫得快要烧起来?。
隗喜主动抬手揽住他脖颈,闭目,仰头,唇挨上?他的唇。
对方?的气息交错在鼻息间,本是敷衍的一吻,但?触及到熟悉的清甜时,隗喜的心?神忽然一震,她茫茫然然的,整个人如同飘在半空中,心?跳也不紊了起来?。
闻无欺同样如此,他的脸从耳后根处开始红,心?魂不由控制,灵魂在飘飘然,他看着隗喜,眼底生出湿润雾气,又欢喜,又渴望。
隗喜迷乱地想,为什么这样熟悉,真的只?是同一个身体的原因吗?
魂体是不对,但?是……
闻无欺,你究竟是谁?
大长老几人驭飞舟到了傍晚才回到九重阙都。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家主具体商议须臾山封印法器遗失一事,可偏九重阙都他们?上?不去?,便找了闻炔。
闻炔来?了九重莲山一趟,转了一圈在竹院那儿?察觉到家主气息,他没去?打扰,回到内城正事堂,面不改色道:“家主在须臾山受了伤,此刻正闭关疗伤,吩咐炔先暂时处理此事。”
大长老自然是没有?怀疑,家主先是大义凛然帮忙谢家封印渊洞,再是耗费力量处理须臾山法器遗失一事,犹记得他从结界里出来?时,浑身都沾着魔气,要消除这些魔气亦需要时间。
他肃然道:“如今当?务之急要查到法器如何遗失,被何人所盗,要尽快找回,如今几家合力用诛邪法宝赞替,不知何时就会崩塌,闻寻留下看守了,暂不归。”
听闻四长老如今在须臾山,闻炔点了下头,面色同样端凝:“长老可查出什么了?”
大长老摇头:“周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盗走之人十分小心?。”他想起楚道珣那张臭嘴说的话,再想到九重阙都出现魔物吸食、精魂一事,脸色难免难看下来?,低沉道:“恐是内贼。”
“内贼?”闻炔抬眼。
大长老沉默半晌,极是不愿提起曾经亲手教导过,性情端正的晚辈,但?此时却不得不提:“不知现下崇锦如何了?内城有?魔物一事,可是查清确为崇锦所为?”
闻崇锦是上?任家主幼子,性情天真单纯,没有?心?机城府,闻氏诸人皆知。
闻炔清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轻声说:“大长老是何意呢?”
大长老盯着闻炔,没有?立即出声,闻炔本在闻氏子弟中并不出挑,平平无奇,不知道他是何时跟在闻无欺身边的,似乎是当?闻无欺挣脱上?任家主的禁锢折磨,他就已经悄然出现在他身边了。
闻炔此人,表面端肃,实则狡猾。
大长老不信他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来?,可他非要他说出来?。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道:“你怕是早就查出来?崇锦只?是替罪羊,可是天衡所为?”
闻炔露出惊讶的神色:“前少主如何光风霁月磊落之人,不会吧,当?初家主绕他一命,他亲口承诺再不回闻氏,当?是一言九鼎啊,大长老可有?证据?
大长老脸色狼狈,如何听不出这嘲讽之意?
如今闻氏还有?一多半的人不服闻无欺,盼着闻天衡归来?,此事现在弄成闻崇锦所为,当?然少不了这些人帮忙。
如当?日戒律堂上?的玄楼长老闻圆,戒律堂长老闻启,以?及众多附和的长老。
他更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想要闻无欺身上?的昆仑神山之秘,上?任家主曾亲口允诺得之便共享,闻天衡承其志。
“闻炔,你不必如此,你当?知当?日家主上?位,老夫头一个低头臣服。”
七长老听到这,也附和点头。
闻炔微微一笑:“那就请大长老问一问,前少主如今在何处,炔好禀报家主。”
至于问谁?怎么问?自然不是闻炔该考虑的了。
大长老面目一下更苍老了,他沉默半晌,道:“此次无咎大会,关于昆仑神山之谜,他如何想?”
闻炔听出大长老之意,若是家主愿意说出,自然闻氏内部矛盾也可解除。
可他十分清楚,不单单如此。
这话不该他来?说,但?闻炔忍不住出声问:“昔年流光真君之子抽出仙髓填补天之漏洞,不知大长老是怎么想的?”
“自是敬佩其大义凛然之牺牲。”大长老不知闻炔忽然提起几百年前的旧事如何,自当?正色道。
闻炔忽然冷笑:“大长老平日关爱子弟,操心?苍生,只?不知大长老可知前任家主究竟要家主做什么?”
大长老被闻炔忽然的变脸惊到,皱了下眉,他对这话竟是不解。
短短几息,闻炔已经恢复平静,“不如大长老也去?问一问。”
从正事堂出来?后,七长老才呼出一口气,小声问他老大哥:“我怎么听不懂闻炔的话呢,忽然提流光真君之子做什么?还有?啊,前任家主究竟要家主做什么?”
大长老面色凝重又疑惑,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虽是长老中最?年长的,但?昔日不是前任家主心?腹。
“得问闻圆,走。”
“啊?闻圆?”七长老迷惑了,“他不是常年看管玄楼,最?不喜欢揽事上?身,最?喜欢和稀泥的吗,他能知道这些?”
大长老懒得理这呆货,御云就往玄楼去?。
闻炔自他们?走后才出来?,他看了看天,脸上?神情却没有?松散下来?。
修复须臾山封印必沾魔气,他应该要去?九寒清池泡着才是,家主缺了三道最?精纯的仙元之力,无法顺利排解魔气。
闻炔皱紧了眉,家主最?好还是要和钟离樱双修。
隗喜……
“闻炔!”正想着,一道粗噶的声音从远处忽然传来?,带着兴奋,“我可找你半天了,我跟你说,这回我出门一趟寻到了不少灵草!”
闻炔抬头,看到了出门一趟浑身破烂脏污得和乞丐似的明璋。
他眼睛立时一亮,道:“你现在立刻随我去?九重莲山!”
明璋一听这个,下意识就道:“怎么,家主病了,受伤了?他那破烂身体怎么也不好好珍惜,三天两头受伤!你劝劝他,事少管!闻氏养着的长老多得是,让他们?去?忙!我好不容易给他救回来?的命可别没几年又死了!哎你别拉拉扯扯,我本就破烂的衣服这就雪上?加霜了!”
闻炔看着手里一块破布,一时无言,“你就不能买身新衣吗?”
“你不知道黑市里那些药材有?多贵,我可不得省着点,这衣服还能穿,补补就行!”明樟一把夺回那块破布。
闻炔:“……”他唇角抖了抖,才道:“须臾山法器遗失被盗,家主去?解决,沾了点魔气,问题不算大,我今日让你看的,是一位凡人姑娘的身体。”
明樟离开九重阙都三个月,一时跟不上?闻炔的思路,脑子糊涂:“啥?凡人姑娘?那去?九重莲山做什么……她住在那儿??家主开荤了?怎么会是凡人姑娘?能承受得住家主吗?不是说钟离氏有?个天阴之女?”
“是和家主曾经有?渊源的姑娘,有?心?疾,难以?修炼,让你去?看看她的身体。”
明樟一听,好奇极了,拉着闻炔就细细问。
闻炔瞥他一眼:“你若实在好奇,等见了家主,你自己问,我横竖是不敢问的。”
明樟:“……”
到了九重莲山,闻炔带着明樟直奔竹院。
明樟见越走越偏僻,也是莫名,忍不住又说:“这是要去?哪儿??”
闻炔没搭理他,很?快就到了竹院。
他先落地,正要朝前走,抬头看到前方?院中树下,忽然顿住了脚。
明樟却不知道,落地一下与?闻炔撞到,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了,嘴里少不得骂骂咧咧:“堵这儿?干什么,不走啊?家主是在这儿?……吗?”
隗喜听到有?人来?,一下回过神来?,扭开头去?推闻无欺。
闻无欺却一下无法抽离出情绪,他迷茫地低头看着隗喜,又俯下身凑过去?,他理直气壮:“我还要。”
“有?人在!”隗喜躲开他,脸色臊红。
闻无欺听罢,偏头看过去?,迷离的眼睛朝门口两人看去?,看到门口两人,冷下脸来?。
闻炔后退一步镇定道:“家主,明樟听闻隗姑娘身子不适,非要过来?替她把脉诊疗,我拦不住。”
明樟:“……”
你这只?狗再说一遍?
隗喜重新回到屋子里桌旁坐下。
这竹屋本就不大,几个长腿男人往里一站,瞬间空间更显逼仄。
她看着面前穿着一身补丁破烂衣服的壮硕男子,听闻炔刚刚说,这人是九重阙都最?好的医修,观星境。
她以?前看到的医修,都是文弱秀气的,从来?没有?看到过像这样能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强壮医修。
隗喜已经习惯了医修们?对自己身体的无可奈何,所以?,她心?情很?平静,没有?抱有?任何期望。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站在身前的闻无欺,眉目温润隽美的青年,黑色的魂体邪恶地包裹着他,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来?,不知是不是刚刚亲过的原因,他害羞地抿了下唇,浅浅笑了下,好奇地回视过来?,似在问她看他做什么呢?
隗喜忽然眼眶湿润。
万一……万一是自己错了呢?
她不过是个凡人,不会修炼,只?会些简单术法咒律,虽然有?那样辨别魂体的天赋能力,虽然从前没有?出过错,但?万一这一次错了呢? 万一就是这天赋能力蒙蔽了她的双眼呢?
三年时间,人本来?就会长大,本来?就会因为阅历而性格有?所变化呀!
怎么能停滞在原地呢?
她忽然发现自己没自己想象的坚韧不摧,她无法这样长久的做戏,她的情绪在那个清甜的亲吻里忽然忍受不住。
她有?青玉佩,他奈何不了她,就算开诚布公指出他魂魄的不同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明樟收回了手, 他端详着隗喜苍白羸弱的脸,粗犷的脸上两道小剑似的眉一直皱着。
隗喜收回了看闻无欺的眼神,她见到明樟满面愁容, 也没有意外?, 还很?贴心?温柔地问了一句:“可否要换另一只手?”
以往遇到的医修多数还会要求再换只手把脉。
明樟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他拧着眉粗声粗气道:“你这身体,如此?破破烂烂, 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无法?修炼, 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才引灵气入体的, 吃了不?少苦吧?不?过即便能引灵入体, 也无法?脱凡, 你的身体攒不?到能脱凡破境的灵力,任何心?诀都不?行。上好的灵药你用不?了,经脉肌骨直接会爆裂而亡, 清心?丹吃着倒还行,但这心?脏衰弱,若再这般下去, 活不?过三年了。”
听得多了, 还是会很?难受的,但隗喜头一回听说自己还能活三年, 多少也有点高兴,她抿唇笑了一下, 垂眸:“竟还能活三年, 也挺好的。”
“你治不?了?”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从旁边穿插而来。
明樟回头一看到家主温润俊美的脸此?刻阴翳一片,身体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忙道:“治!能治啊!这天下就没有我不?能治的病!我明樟就是天下第一医修!”
闻无欺脸色好了点,眉目温温,示意他继续说。
隗喜却是愣住了,她抬起头一下看向明璋,这是她穿越以来,不?不?,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第二个说她能治的人。
第一个,是闻如玉。
如玉总说她的病一定可以治的,他让她等?在桃溪村,等?着他拿仙草回来。
如今有了第二个。
隗喜太想活着了,上辈子她连手术都做不?了,只能吃些药苟延残喘,爸妈对她态度又愧疚又冷淡,冷淡或许是因为?不?想在她身上付出太多心?力,毕竟她注定要死,也或许是因为?健康活泼的妹妹的出生分散了他们的注意,愧疚则是,她到底是他们的孩子。
她听到这样的话,鼻子一下酸涩起来,眼前瞬间模糊了,心?脏都仿佛听到了她的渴望,砰砰跳得那样有力。
“治得好?”隗喜声音轻得飘忽,有些颤抖。
明樟刚还发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话,转头看到美丽病弱的女郎眼含泪光充满希冀的看着他,瞬间挺起胸膛,咣咣咣就猛地拍了拍大胸肌,“能!就是有点麻烦而已!”
隗喜的视线都忍不?住随着他拍打的动作朝他胸口看了一眼,再艰难移开,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医修能这么壮硕……
“当?然?是因为?我们医修行走在外?不?容易啊,尤其是厉害的医修,那些个修者?的受了伤就要来找我们医修,偶尔因此?发生械斗,要是不?强壮点,怎么保护自己!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我可文?弱俊秀,结果给人看病,还有人要抢我回去做第一百零九房小妾呢!要不?是我练壮点,现在指不?定被辣手摧花!”明樟似乎能看懂隗喜的眼神,又拍了拍引以为?傲的胸膛,振振有词。
他的衣衫本就破破烂烂有补丁,这会儿胸膛一挺,衣服撕拉一声碎了。
隗喜:“……”
“明樟。”闻无欺又温温柔柔喊了一声。
他有极致清隽秀美的眉目,但明樟抬头对上那含笑的唇角,看到了他眼底本质的冷意,还是一抖,不?再多废话。
闻无欺收回看明樟的目光,又去看隗喜,见她正用湿润的眼睛偷窥他,他被她一看,眼神又迷糊起来,血液逆流,脸一下又红了,但他不?收回目光,直直看回去。
隗喜先?收回了视线。
此?刻明樟似是打了一番腹稿,终于出声:“要治这破破烂烂的身体,需要凝心?仙草,因你身体太差,服下凝心?仙草后,还要有人用仙元替你稳固七日的药效发挥,如此?,便可与?常人无异。”
提到凝心?仙草,隗喜的手一下攥紧了,一瞬眼含流雾,低垂了视线,没有吭声。
她想起了闻崇锦的话,闻如玉从昆仑神山曾经……拼了命带出来过一棵的。
一旁的闻无欺拧紧了眉,神色阴沉了下来。
闻炔也忽然?沉默了。
只有明樟还在叨叨:“可惜,凝心?仙草只存在传闻与?古籍记载里,无人见过,倒是听说昆仑神山可能有,但是无人从……啊不?对,家主从里面出来过。”
他说罢,一双铜铃大眼看向闻无欺。
闻无欺眉目清寒阴沉,站在那儿,玉一般润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明樟默默收回目光,此?时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看向闻炔。
闻炔是知道一些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还是帮着明樟打破了此?刻静寂:“你说的仙元蕴养是什么意思?仙元之力输入心?脉么?”
明樟小心?翼翼摇头,道:“自然?不?是,是以自身成珠的仙元纳入对方体内,蕴养七日其实相当?于洗髓伐骨,寻常修者?天生有灵脉,她没有,要依靠洗髓伐骨开辟出……或许开辟一条灵脉来,这事没人做过,我也不?知可行否,但理论上可行……我知道条件蛮苛刻的,但隗姑娘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和寻常人不一样……她这……浊气特?别多,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似的,我就没见过这样的身躯。”
说到最?后,他已是自言自语的嘀咕。
隗喜却眼睫轻颤。
她就是别的世界来的。
明樟见没人说话,自己又打哈哈道:“确实很?难办,把自身仙元纳入对方体内这种事,就是道侣之间都很?难做到,修者?没了仙元,那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还是没人理他。
明樟正要说话,就见隗喜抬起了头,却是看向闻无欺,她没有立即出声,只是看着他,一双妙目盈盈。
闻无欺被她一看,方才阴沉沉的脸立刻柔和了下来,低头垂眼时,眼如春水,不?自觉心?尖都起了一层麻意……她又看他。
明樟还想看,闻炔要拉着他出去,但是他觉得自己身为?一名负责又强大的医修,必须还要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