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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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闻如玉提着只鼓囊囊的荷包回来,眉眼含笑?,长?身玉立,俊俏又可爱,人未近,声先到,他拉长?了音调喊她:“小喜——”温润俏皮的声音带着喜意。
隗喜看到他过来,脸上早就忍不住笑?了,她唇角笑?涡深深,小声问:“你的草篮子呢?”
少年耸耸肩,春水秀目暗含得意,温吞道:“卖了呀,她们非要?买,那就卖了。”
他将钱袋子递给隗喜,她拉开?一看,惊了,看到里面除了铜板,还有几块碎银子,那些头花,两文钱一枚,怎么也不可能?卖出值碎银子的价。
隗喜抬头,就见闻如玉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好奇认真问她:“你说我这样的样貌去卖身能?值多少呢?”
她无言以对,嗔他一眼,忽然也笑?了,答了句:“依我看,那自然起码万金呀!”
少年听罢,眼睫一颤,展颜盯着她看了会儿,长?哦了一声,道:“小喜,原来你贪我美色。”
隗喜余光看到白?色衣角回过神,仰头,就见闻无欺望着她低头轻笑?,那笑?声听起来低而闷,她不解,他漆黑瞳仁看着她,翘唇慢声道:“我这样好看吗?你总盯着我看。”他的语气真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又不住瞭她一眼。
她才?回忆完,再听他这话,难免又有些心?潮涌起,她都快没法判断了,她忍不住去拉他的手,声音轻柔似喃,再次问:“你到底是不是闻如玉?”
闻无欺俯下身看她,眼眸深不见底,又似清澈透亮,笑?得温温柔柔又很无辜:“小喜,你要?问几遍呢?我失忆了啊。”
隗喜默然,她想说他不知道闻如玉对她的意义,她有些无力与无奈。她知道大概开?诚布公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她看着他,始终无法忽略那缠绕过来的魂体?。这黑色魂体?始终是她心?里的疙瘩,让她不能?完全?信任他,始终保有警惕。
这方面的记录又少之又少,之前去玄楼八层时,也刻意注意过,没有什么书籍写这些。
先暂时这样,他若不是闻如玉,总会露出马脚。
现在……隗喜好奇,闻无欺是喜欢上了她,还是只是被她的容貌迷住、亦或是被他的欲、望驱使呢?若只是容貌,钟离樱与她生得一样,他说他与钟离樱没有关系,该信吗?
……她想他实在没必要?在这事说谎,那或许这是今晚知道的最让人舒服的一件事。
隗喜看着他渐渐笑?起来,她自然是要?闻无欺再爱她一些,见色起意、被欲/望驱使都只是刚开?始呀,来得快,也容易去得快,她要?他爱她,爱到以后若是她验证他不是闻如玉,他能?如砧板上的鱼,任她摆弄。
她温柔又羞赧,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往桌边走去,一边问:“食盒里是什么?”
闻无欺微微附身低头,嗅着她身上迷人的香气,他暗暗瞭她一眼,“打开?你就知道了。”她此刻没看他,而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食盒。
他心?想,要?是她觉得味道好,就告诉她是他做的,要?是她嫌难吃,那当然就说是侍女做的。
隗喜打开?,是一碗面,很简单的一碗面,清清淡淡的,几根青菜,卧了两颗荷包蛋,煎得金黄。
她见到这面的瞬间,眼眶便湿了,她忽然转过身来,抱住了身旁的人,这一刻,不管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当他是闻如玉了。
闻如玉从前会做面给她吃,若有条件,从来都要?放两颗蛋,煎成金黄色,熟透了的模样,就和这碗面一样。
如玉……
闻无欺正温眼偷觑着她的反应,就见眼前一晃,她整个人就扑了过来,紧紧楼抱住他,埋首于他胸前,整个身体?都贴得那样紧,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不过是一碗面而已,她竟这样感动。
她甚是喜爱他。
闻无欺低头又笑?了,他两只手环过去,放在她腰际,便觉得她的腰肢纤细柔软,他手掌能?握住,那腰随着她此刻的情绪起伏着……
他脑海里忍不住多想,今晚就能?用上春雷丹吧?她都这样喜欢他了,他想要?更多,她根本不危险,为什么他竟还想过杀她呢,她不过是个病弱的女郎。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呼吸急促,她胸脯紧贴着他,随着呼吸,如绵软的糖山,似在他怀里融化,热气上涌,背后的伤又要?裂开?了。
但是管他呢。
闻无欺轻轻挪了下腰,微有赧色地垂眸看她一眼,牵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面要?坨了啊,一会儿再抱。”他声音温柔似水,亲昵无比,被迷得已经七荤八素。
隗喜抬起头看他,眸光含水,收紧了双手,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他又看他,点点头。松开?他时,她低头看了一眼,虽然已经隔着衣服从前到现在都见过几次,但每次还是被那与细腰不同的庞然惊到,她别开?眼。
闻无欺察觉到她的目光所在,看到她红了的耳根,又得意又害羞。
他的身体?真的很好看啊。
吃面的时候,隗喜一句话都没有说,垂着头,鼻子酸涩,吃进嘴里的咸味到最后也分不清是盐还是泪。
她吃完所有面,才?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闻无欺,他靠在桌上,手撑着下巴,垂眸含笑?看他,那目光如春山如溪水,温柔水润。
隗喜心?里模模糊糊地想,闻无欺……无欺若骗我,或许看在这碗面的份上,将来能?给他一次陈情的机会。
“昨日和今日白?天?睡了一天?,晚上我想与你说说话,九重?莲山哪一处看月最好啊?”隗喜放下筷子,道。
闻无欺对月没有兴致,但是他对上隗喜清波柔情的眼睛,又晕乎乎的了,他彻底放开?了自己,他不再对什么都了无兴致,也不必装模作样。
他被浸泡在隗喜的喜爱里回不过神来。
真奇妙,她为什么这样轻易控制了他,他不该这样……但是他想要?更多。
凝心?仙草。
再去一次昆仑神山,摘凝心?仙草。
今夜月明?。
隗喜被带上了主殿屋顶。
春夜微凉,但是闻无欺的身体?滚烫灼热,她在他身旁小心?坐下,什么都没说,今晚的事耗费了她所有心?神力气,她只想依偎着他的身体?静坐些时间,让情绪平稳下来。
“你冷不冷?”闻无欺却偏头温温问她,眼波流转间,轻咳一声,意图明?显。
隗喜看他一眼,有些想笑?,她只看着他,不说话,听他慢吞吞道:“你身体?这样病弱,还是坐到我怀里来吧。”他说罢,瞭她一眼,抬手就将她拉进怀里。
她自然地靠进闻无欺怀里,被他的温暖包裹,再无一丝凉风渗入,她闭上了眼,放纵自己今夜情绪舒缓。
闻无欺如愿抱住了隗喜,她那样瘦弱,但那样香甜,他低头埋入她发间,笑?不住。
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隗喜睡着了,她窝在他怀里,那样快地睡着了,他心?中生了郁闷,低头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她睫毛卷翘,睡得乖巧,往日苍白?的脸颊都是红润的。
闻无欺抿唇,怀里的春雷丹都焐热了啊,他的刀再不出鞘就要?坏了。
不行,他要?把她拉起来。
但他刚想出声喊,隗喜动了动,往他怀里蹭得更深了一些。
算了,睡吧,一起睡死好了。
今年的无咎大会,他就与她一起去吧,要?压一压境界,这个有些麻烦,要?去九莲台一趟。
等?无咎大会结束了去昆仑神山。
闻无欺手里把玩着隗喜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想着。
隗喜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又昏昏睡着的,或许是闻无欺的怀抱太温柔太温暖。
第二日早上醒来时,她在主殿的床上。
她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换好的寝衣,这自然不是她换的,也不可能?是侍女换的。
他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隗喜下床,却发现放在床头的一堆衣服里有什么亮了一下,她翻了翻,看到是她报名无咎大会拿到的一二九的木牌。
点一下木牌,木牌上方浮现了字,明?日辰时,无咎大会开?始,入麓云海小洞天?,并配有外?城乘坐出发前往的飞舟的地标。
既然闻无欺已经回来,那些长?老?什么自然更不会来捉她,隗喜没有什么顾忌,穿戴整齐后出来招来了侍女问:“家主去哪儿了呢?”
侍女小秋上回隗喜不见了担惊受怕吓死了,今早上见家主从屋里出来差点昏厥过去,如今见她好好的松了口气,一边拿出一封信和一瓶丹药给她,一边说:“家主有事要?离开?几日,这是家主要?我亲手交给姑娘的信,家主担心?放别处姑娘没看到,还有这瓶补元丹,家主说姑娘没事可以当糖丸吃,温补身体?的。”
隗喜接了信和丹药,觉得他真是……离开?几日写什么信啊?
侍女去准备朝食了, 隗喜回?到屋里。
她在窗下的圈椅里坐下,先拿出?那?瓶丹药看了看,略有几分好奇。补元丹, 她听说过的, 是一种温补的丹药,所用药材很是名贵, 但都?极其温和,因它只有温补作?用, 并无任何治疗作?用, 也就只有豪贵手里有, 买都?买不到。
曾经闻如玉说起过这个, 但他们小人物无门无路自然是见不到的。
隗喜嗅了嗅, 是清甜的药香味。她向来是珍惜自己孱弱的身体的, 拿出?一颗就放进?嘴里,入口即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咽下去的时候她感觉沉闷的胸口都?舒缓了许多。
她拿起信,拆封打?开。
信上满满一页的字,龙飞凤舞, 字迹刚劲有力, 潇洒飞扬,不似他外表温润无害。
“小喜见字如晤:
族中?事务繁多, 好烦,好烦, 好烦, 不得不去。可我一想到小喜你甚爱我,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我心中?不舍,不愿与你分离,我要你日日见我。柜中?有傀儡,你若念我就点额心,傀儡会陪你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不要顾及我,那?不过是一只傀儡。昨日明樟偷偷塞给我一瓶春雷丹,小喜,我想用春雷丹,我的身体很好看也一定很好用,我想你用春雷丹玩一玩我,下次,可否?”
信不过是白?话写的,似随手一写,隗喜看得莫名耳赤,垂着头半天?没动。
看来闻氏功法?真是……闻无欺是有什么怪癖,非要让人玩弄。
隗喜抬手揉了揉脸,又轻轻拍了拍,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将?信纸叠起来收好,起身去柜子那?儿打?开,果真看到了放在自己那?堆内衣里的傀儡。
侍女此时端了朝食进?来,隗喜关上柜门,走过去坐下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她:“小秋,你知道春雷丹是何物吗?”
小秋听到春雷丹三字,眨了眨眼,随即抬头看过去,女郎面容雪白?羸弱,气息柔柔,见她望过去,抿唇笑?了笑?,唇角梨涡可人,她被看得心都?砰砰跳,低下头小声说:“春雷丹……很补身的,行房时用的,男女皆可用,用过后,津液甜蜜如小溪潺潺不止,令男女双方都?舒畅润泽……”
“好了,不用再?说了。”隗喜打?断了小秋的话,手撑着额头,眼睫轻颤,面颊绯红窘迫,不能?再?听哪怕一个字。
小秋偷偷看了隗喜,还是鼓着勇气壮了胆子小声说了句:“家主修的是闻氏至阳至烈功法?,姑娘是凡人又病弱,寻常是受不住的,有春雷丹,会好受许多,春雷丹还能?帮助姑娘消化家主的……家主的精、元呢。”
说完这话,小秋就跑了出?去,不敢再?如何非议家主之事。
隗喜:“……”
她也很想跑出?去,她不想听这些啊!
隗喜想起闻如玉曾说她贪他美色,如今依她看,闻无欺才?是那?个贪她美色的。
用过朝食,她准备出?去散步消食,明樟看起来是闻氏最厉害的医修,经他诊断,她明白?如今的自己折腾鬼道也折腾不出?花来,何况那?本《慈悲》写着若要修炼必要进?入濒死状态,还要断了人之情感,她想想,暂时还是算了,何况,她两日后就要去无咎大会。
是的,无咎大会她还是要去的,她始终对闻无欺还保留几分怀疑。
出?门前,隗喜脚步一顿,折返回?去柜子那?儿,打?算让小玉陪她走走路……不过,闻无欺的储物袋里那?么多傀儡,这只傀儡会是上一只吗?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隗喜这次先在柜子里挑了一身衣衫,有意无意的,她拿的还是黑色的。
她拿出?木头小傀儡,先在体内感受了一下那?微薄的灵力,忍着疼在经脉里断断续续游走了一遍,长长呼出?口气后,才?轻轻在额心一点,输入一点点她少得可怜的灵力。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隗喜很快偏过头,她余光看到周围一阵雾起,乌黑的长发在视线余光里如浓墨流动,修长的身躯未着寸缕,正?恣意舒展着。
隗喜没回?头,只迟疑着叫了一声:“是小玉吗?”
“昂。”小玉轻快地应了一声,却是古古怪怪在笑?,俏皮又狡黠:“我不要穿衣服。”
九莲台上,闻无欺散着衣襟露出?大片胸膛躺在石台上,身下繁复的法?阵盈盈发亮,他面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滚红,额心一道金色的竖纹若隐若现?,周身如置云雾之中?,是灵力在缓缓溃散,境界不断往下压制。
从真圣境的修为压制到生死境不容易,需配合法?阵,溃散灵力,日后能?恢复,但也要些时日,步步攀升回?来。
闻无欺百无聊赖,懒懒散散的,似盼着什么,他闭着眼睛,浓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翳,显得阴沉清寒,力量被压制的痛楚仿佛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也无所谓。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忽然,他睁开了眼,目光看着虚空,雪净玉白的面容浮上一层红晕,眼神迷离起来,嘴里却道:“我不要穿衣服。”
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此时不面对隗喜,他俨然少了几分害羞,多了几分从容与故意:“小喜,你看看我啊,我的身体很好看,和……闻无欺的长得一样,哪个部位都?有,不知道你是更喜欢他哪个部位呢?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呢?”
隗喜目瞪口呆,面红耳赤,觉得纯洁的小玉变了,跟着闻无欺学坏了。
她偏着头将?衣服胡乱往后一塞,感觉碰触到他身体便松开了手,呼吸都?急促起来:“快些将?衣服穿上。”
闻无欺慢吞吞道:“我、不、要。”
衣服垂落在了地上。
隗喜就听到小玉哼哼两声,拒绝穿衣服,还从旁边绕过来,要绕到她面前来,她捂住脸跟着转身,他就非要跟过来,她不断转身,他不断跟着转,隗喜无奈又头疼,声音轻柔又急促:“小玉,穿衣!”
闻无欺轻叹一口气,小玉跟着也轻叹一口气,理直气壮道:“你不是最喜欢闻无欺吗?看看他的身体啊,你还可以做点别的啊,摸一摸揉一揉。”
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润,说这些话时应该是不知道何为脸皮的。
隗喜拒绝还在跟着转圈,她都?不知道转了几个圈了,气喘头晕,道:“不用了,你再?这样调皮我就把你变回?木头了!”
她声音温柔,语气无奈甚至有些“凶”了,但这丝毫不会让小玉觉得惧怕,他只是低头呆呆地看着因为转圈圈而脸红气喘又冒汗的女郎,她玉净花明的脸,额汗涔涔,他不知联想到什么,俊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闻无欺从石台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笼罩住周身的法?阵,咳了两声,脸色不满、扭曲、阴翳、懊恼了一会儿,终究又躺了下来,可他看到隗喜的样子,又慢慢笑?起来,羞涩又欢喜。
隗喜已经转得头晕了,不知道小玉已经停了下来,她又转了一下,结果正?好撞进?小玉怀里。
他似守株待兔一般等在那?里,等她撞进?去,双手一揽,就将?她细腰抱住,他低下头来,下巴蹭了蹭她头发,咕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甜:“真的不看一看吗?”
隗喜喘着气,头晕目眩,转圈一旦停下来,就更晕了,眼前什么都?在旋转,她抬手按了按额头,想要制止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但无济于事。
小玉松开了一点她,她仰起头,就看到小玉一双眼清亮透黑地望着她,他的脸也仿佛在转圈,看不清神情,但他含笑?含羞愉悦的声音清晰地穿进?她耳朵里,温润而泽:“你真好看。”
隗喜不去看他那?张总是很容易让她想起对闻如玉的感情、总是容易因此心动的脸,垂下了眼睛要说话,入眼就看到小玉白?皙的胸膛,那?每一寸肌肉都?漂亮,连花朵都?是粉红的。
她想继续垂眼,想到小玉还没穿衣服,立刻索性闭上了眼睛。
还好他只是一只傀儡而已,这样天?真纯澈,就不要和他多计较了。
隗喜缓了缓气,等那?阵头晕缓过去,就推开小玉,站直身来,不看他,低头往地上的衣服走过去,捡起来塞到小玉怀里,命令:“穿上!”
小玉有些委屈,但是这委屈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又笑?起来,接过衣服,看着隗喜转过身后,慢吞吞穿上,一边穿一边好奇问道:“你不看我是不是因为你只想看闻无欺的身体?”
你明明给我上药时看过我的身体啊,闻无欺心想。
隗喜头疼,不知道为什么小玉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她不等他了,起身往外走去。
闻无欺见隗喜纤柔背影从视线里消失得很快,小玉穿衣速度立刻变快了许多,从梳妆台上又顺了一根隗喜的玉簪,一遍挽头发,一边赶快跟了上去,清声喊她:“等等我啊!”
隗喜站在阳光下,听到身后动静,低头抿唇笑?了一下。
小玉跟到隗喜身边时,偏头恰好看到她挽唇笑?的模样,笑?涡在雪白?脸上深深。
闻无欺发怔又皱眉不满,她在笑?什么啊?
因为小玉笑?吗?
小玉总让她笑?,她难道更喜欢小玉吗?
闻无欺看着暂时困住他的法?阵,苍白?温润的脸又有些阴阴翳翳。
九重莲山隔绝外部,安宁祥和,别处却不是这般。
大长老昨日和七长老气势汹汹去玄楼,却扑了个空,闻圆不在,大长老今日一大早就再?次寻了过去。
两人本是在结界里说话,后来不知说到什么,打?了起来,玄楼一层的书架倒塌一半,两人在外边平台斗法?,灵力波及扫荡四周,蓬蓬花草碎屑满天?飞。
离得近的几位长老感受到动静赶过去,现?场已经狼藉一片。
弟子们多茫然不解,心中?颇多揣测,议论纷纷,都?在猜族里是否发生大事,又联想到先前魔物在内城作?乱一事,一事心有惶惶。
几位长老将?弟子们驱离此处,并布下结界,以防止缠斗中?的两人造成的损伤,同时入内拉开二人。
大长老性格刚正?,又嘴拙,先前和闻圆一番口舌争斗显然是落于下乘,脸面涨红,胸口起伏,对擅左顾言它和稀泥的闻圆毫无办法?,手中?又无证据证明他今日要诘问之事,说到最后动了手,此刻被拉开,指着闻圆怒道:“须臾山闻氏镇山法?器丢失,若须臾山因此封印崩塌,妖魔现?世,整个人间将?遭大难!你如今不要和我扯别的,我既来问你,自然是有所怀疑,法?器是否是天?衡所盗?他入魔是否是与此事有关?你们是否藏匿了他?若如此,尽快将?镇山法?器交出?!”
闻圆听罢,脸上肉都?在颤,道:“倒是好笑?,此等大事大长老也能?污蔑到我头上来?镇山法?器丢了就去寻,如今我整日在内城看管玄楼,可比不上大长老事多繁忙!”
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其余长老们皆是不吭声,只劝阻两人少说两句,当务之急该是找寻遗失的镇山法?器云云。
大长老狠瞪一眼拉住他的戒律堂长老闻启,甩袖挣开他就要走,他此时已是气愤上头,又想起昨日闻炔说的那?些话,至今不明闻云江昔日为何要将?闻无欺困锁丹溪台,但显然是从闻圆这问不出?什么的。
此时情绪上头,脑中?冒过一个想法?,偏头瞪向闻圆,也不顾这有许多人在,又厉声道:“莫非闻云江怀疑闻无欺乃流光真君转世?欲夺其机缘?”
昔日流光真君大义救世,天?道降下星辰书的同时,不知何时起也有一道箴言传世——流光真君修得圆满功德,天?道感念,赐他转世重生,仙髓天?生。
闻圆听罢,皱眉哼道:“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大长老再?说不下去,甩袖离去。
玄楼这边的事,很快也传到闻炔耳朵里,他彼时正?将?再?次来谈联姻一事的钟离艮送走。
明樟等都?走了,才?从里间出?来,他身上换了新衣,看着像是个人了,不像只蛮熊了,他十分惊奇道:“这钟离家是疯了吗,联姻不成就要送那?钟离樱去昆仑神山啊?我刚没听错吧,他是说盼家主透露一二神山之秘好让与他有露水情缘的钟离樱不至于死在里面?露水情缘?我瞧家主还是童子鸡啊!”
闻炔不理会他,听了手下卫士的传信,知晓了玄楼一事后,脸上并无意外。
他取出?此次无咎大会报名册,本是要查看是否真有钟离樱名字,却意外看到了两个名字——谢长沨、谢清芝。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是如今谢家主谢慎次子幼女,他一时不知谢家是否同意两人来参加,没有迟疑,立刻传信给了还在九重阙都?的谢氏长老。
闻炔做完这事,再?接着翻看名册,当“隗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他眼皮直跳,他当下合上名册就要去寻闻无欺,但忽然想到,隗喜只可能?是在闻无欺去须臾山时去外城报名,而那?时她身旁有傀儡相伴。
所以家主知道。
一想到家主随心所欲的性格,闻炔右眼突突跳,就要往九莲台去看看。
明樟今日是来问闻炔要钱的,此次下山花光了银钱买药材,见他要走,忙追两步:“哎!”
“你且先去制些麓云海小洞天?用得到的丹药毒粉之类,最迟明早要!”
闻炔火急火燎赶去九莲台。
闻无欺面色苍白?,敞衣闭目曲腿躺在石台上,宽袖垂落在地,沾了些寒水,垂坠坠的,他身上似也染了些阴潮之气,压制境界消耗灵力的法?阵将?他笼罩,淡光生辉,风流蕴藉。
听闻动静,他睁眼偏头看去,目光懒散,心不在焉,随意扫了一眼闻炔就收回?了目光。
闻炔默然一会儿,还是出?声:“家主要再?入昆仑神山吗?”
闻无欺眉轻轻一挑,抬目看他,淡声问:“我不能?吗?”
闻炔默然,好半晌才?略显苦闷地说:“炔会管好族内之事,晚点会送点法?宝丹药过来。”
入夜,闻无欺果真没回?来,隗喜用过饭后,就要把小玉变回?小木头。
小玉哪肯,挺着腰双腿一蹬,直接轻盈跳上了房梁,都?没使上术法?。
隗喜无奈,站在下面仰头看他,“小玉,你是一只傀儡,晚上还是回?到柜子里去。”
小玉坐在房梁上,姿态恣意,随着脚一下一下晃动,黑色衣摆一晃一晃,那?衣料不知是什么制成,似有流光一闪一闪,他歪头垂眸看着下面的隗喜,女郎乌发雪颜,眉头微蹙,目光温温看他,眼神包容又无奈。
闻无欺痴迷于她这样的目光,痴迷于她这样专注看着他,因为他牵动她心神。
古古怪怪的,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要他想隗喜一直看他,哪怕只是他的傀儡分、身呢。
他在石台上也晃着腿,他在法?阵光晕里,手背抵在额头上,袖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下半张精致瘦削的脸,他唇角翘着,说:“我不要,我又不和你睡,我只是坐在对面的椅子里啊。”
傀儡最多抱一抱,只有他能?亲一亲睡一睡。
隗喜仰着头时间久了,颈椎都?酸了,脑袋又开始晕了。
今天?小玉说了太多次“我不要”,早上不要穿衣服,中?午不要离开她自己去玩非要守着她,下午她想午睡,也让他自己出?去玩,他不要,他就趴在床沿看她,最终觉没睡成,她拿出?青玉佩里的咒律书来看,虽然她现?在不能?修,背一背充实一下知识也是好的。
当时她背的是一本关于操控五行之气变幻天?气的咒律,她一边背,小玉就在一边抬手使,弄得屋子里一会儿雷一会儿雨一会儿雾,湿哒哒黏糊糊的,她又觉得好笑?,把书拿开抵着下巴看小玉整张脸都?被水汽弄得湿漉漉的,睫毛上沾着水滴,似哭非哭。
她看着他那?张闻如玉的脸,觉得十分可爱,不住笑?,但她看到小玉翘起唇角,无辜又莫名邪气的模样,又想起了闻无欺,盯着他出?了会儿神。小玉就凑过来,趁她愣神之际,在她头上淋了一场“及时雨”,这及时雨细细濛濛,如同雨雾,不会冻人,却还是将?她也弄得湿漉漉的,她眨眨眼,收回?神思瞪了一眼小玉。
小玉趴在床沿,仰头看她,青年模样的脸,温温润润,做起无辜神情来却信手拈来,“你是不是要生气了?”说罢,他挺起腰,抬手拿衣袖擦她脸。
隗喜看他这样哪里生得出?气,雨雾无伤大雅,但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她抬手拍开小玉伸过来的手,也不管自己湿漉漉的脸,拿书敲了敲小玉的脑袋,道:“为什么要让我淋雨?”
小玉委屈瘪嘴,但不吭声,别开了头,只留给隗喜 玉润无瑕的侧脸。
隗喜见他这样,虽是再?次惊叹傀儡肖似人,但还是生出?了好奇,她对这样一只有闻如玉的容颜,性子纯真的傀儡总是很宽容的呀,她倾身过去,“小玉?”
青年模样的闻如玉的脸偏过来,眼尾瞭她一眼,目若星辰,他慢声说:“你刚刚分神了,你在想谁?”
傀儡的观察力真敏锐,隗喜心中?咋舌,但是她当然不会告诉她,她在心里既想闻如玉,又稍稍想了一下闻无欺。
她抿唇笑?了笑?说:“在想小玉为什么这样调皮。”
小玉的脸色好像没有多好,他眸色深深,漆黑乌瞳一瞬不瞬看着她,“我就在这里,你想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