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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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发现闻无欺一直无情无绪的脸此刻却变了,更加泛出青白色,眼中死气沉沉的潭水也开始晃动。
闻无欺惨白着脸回?头,冷淡漠然的脸上此刻茫然无措,此时恰好天亮,日?从东边出,昏黄暖色的光一点点落到他身上,可他整个人却仿佛站在阴暗里?。
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找不到归处。
隗喜忍不住上前一步,迟疑一下,伸手去牵他的手,算了,这个闻无欺……她声音如春水柔柔,有轻哄之意:“家?没了,可以再建啊,你这样厉害,造一间?屋很快的。”
闻无欺面?无表情时,清隽如玉容颜似神明,不入凡尘、不近人情,可此时他浓长的睫如蝶翼,轻轻颤了一下,眼中似有清波,出现了如寻常人一般的情绪,比如……好奇。
他沉默了许久,才偏头看她,重新?开口:“你要留下来与我一起吗?”
要问隗喜本心, 她当然是不愿意的,不愿意在?这浪费太多时间。
她来麓云海小洞天,也不过是为?了?拿到名?额去昆仑神山, 而她想去昆仑神山, 是为?了?寻回闻如玉,至今此?志未改。
如玉说闻无欺能?吃了?他是因为?昆仑神山灵力涤荡, 或许哄他陪她一同?再去一次神山,如玉就能?重新回来了?呢?何况, 她还要自己去那里找一找凝心仙草。
唯一的意外就是……闻无欺陪她入了?麓云海, 她报名?无咎大会时, 没想过他会同?意她参加。
隗喜一直觉得他是色迷心窍了?。
但她此?刻抬头看着他俯首看过来的脸, 俊美而神性, 有一瞬竟也觉得自己色迷心窍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别开了?头,她目光飘忽地看向远处, 日出了?,橙红色的光一点点笼上昏暗的山林,她站在?光下, 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隗喜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手就被身旁的人松开了?。
她一下回头,就见闻无欺已经?背过了?身朝后走去。
——他被抛弃了?, 但是他不在?意,他还有他自己, 他自己可以重新搭建自己的房子。
“无欺?”隗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呼吸一促,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他稍稍停顿,回身朝她看来一眼,她将将要迈出去的步子一下也顿住了?。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眼神,漆黑的眼睛里一片死寂,太阳没有照顾到他半点,他的眼里映不出半点光。
隗喜听到闻无欺淡淡说:“你走吧。”
说完,他没有再看隗喜一眼,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那儿的树长得又高又壮,显然正适合砍来建屋舍。
隗喜看到连他黑色的魂体此?时都蔫蔫的,不再拼了?命伸出触肢对她勾勾缠缠,整个从闻无欺的身后塌下来……真?的是塌下来,软绵绵地堆在?他脚旁,似是被他拖着走,有气无力,委委屈屈的。
别问她怎么会知道那黑色魂体的微妙情绪,她就是知道。
算了?,小玉进了?这里就时灵时不灵,她还得靠他离开这里,哄一哄他高兴也没什么啊,但他这么厉害,造一间屋,也用不了?多久吧?
隗喜想着这些,已经?抬腿朝前走去,可他走得很快,那长腿简简单单一迈,眨眼之间就是隗喜跑着都不定能?追得上的距离。
“你等等我!”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闻无欺听到她走路的动静没有回头,一直到听到她出声喊住他,他才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空茫沉寂,他定定看着隗喜,她身上被光笼罩着,他的眼里也因此?染上了?点点碎光,他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等她。
隗喜小跑着到他面前,抬手搭上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微微喘着气道:“我与?你一起。”
闻无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她看到了?地上那瘫成烂泥的无精打采的魂体一下支棱了?起来,化?作许许多多触肢朝她扑过来,它们委屈又黏黏糊糊地缠在?她身上,拥在?她怀里。
隗喜初时会厌恶与?不喜,它们是这样?丑陋的黑色,又是那样?诡异,但她习惯了?,竟然觉得可爱。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闻无欺冷寂的声音传来,似觉得她的行为?令他难以理解。
隗喜抬头看看他,唇角笑?涡止不住,“日出很美,就想笑?了?。”
闻无欺盯着他看了?看,往她身后已经?高悬的太阳看了?一眼,似乎看不出今日的太阳与?昨日的又有什么不同?。
他哦了?一声,声音低沉清越,他看她一眼,继续抬腿往林子走去,只是这次走得没那样?快了?,因为?隗喜牵着他的袖子。
到了?林子里,闻无欺松开隗喜,让她站远一些。
隗喜有自知之明,她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忙,从储物戒里翻了?翻,翻出水囊来,准备去打点水。
闻无欺挽起袖子,沉默寡言,只闷头干活,他以灵力化?斧,砍了?树木,又搬到外面的空地上,再是将粗壮的树木劈成整齐的木板。
隗喜从林间小溪那儿打了?水过来时,见他将外衣都脱了?,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阳光下,那斑驳的血痂让人看着心惊,甚至有些伤口再次崩开了?,但他似乎无知无觉。
他背对着她,背肌因为?搬木板隆起,汗从他脖颈里淌了?下来,泛着薄光,一路滑进脊柱沟,到腰线以下。
隗喜忍不住盯着看了会儿,目光跟着下移。
闻无欺感知敏锐,似有所觉,回头看来。
隗喜眼睫一颤,忙收回目光,将手里的水囊递过去,“我打了?水,你渴不渴?”
闻无欺看她一眼,接过了?水囊,仰头喝水,呼吸吞咽间,他的胸口起伏大了?一些,又有些水从他唇边溢出顺着他脖颈流下,流进他胸口,沿着他腹肌一路往下。
隗喜别开了?视线,直到视线里伸来一只手,他手心里的水囊已经?空了?。
她接了?过来。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隗喜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闻无欺显然沉默寡言,死寂内敛,不爱说话,和之前的闻无欺不一样?……但他们魂体是一个,或许这个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三年前刚占据闻如玉身体时的性格?
隗喜脑子也有些糊涂。
“很快就能?搭好,你在?这儿晒会儿太阳。”意外的是,他忽然出声。
隗喜回头,就见闻无欺搬来一只树桩,往她身旁一放,示意她坐,她仰头看他,就见闻无欺正皱着眉头看她,见她望过来,唇角很是僵硬地,试探性地扯了扯唇角,像是在?笑??
“……”她第一次觉得那样?俊美的脸做出笑?的表情是那样?渗人。
闻无欺显然感知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喜,便?收敛了?神色,恢复了?漠然的样?子。
隗喜补救般冲他笑?了?一下,他已经?默不作声转过了?头。
她在?树桩上坐下来,手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谢清芝给的风蝶,忙拿出来试图和她联系,但是她等了?会儿,风蝶那头毫无反应。
看来小洞天里除了?禁制飞行外,也不能?传音。
隗喜重新将风蝶收好,便?重新抬起头看闻无欺。
他很认真?地在?搭建屋子,丈量尺寸,打地基,他显然也是擅此?道的人,木工做得很好,隗喜想起来闻如玉也擅长木工,更想起来闻无欺雕琢小傀儡活灵活现的模样?,心里闪过一瞬的古怪。
难不成闻家?子弟都会做木活吗?
隗喜决定与?他聊一聊,她问:“你从前一直是住在?这里吗?”
问完她想起来这人是要亲一口才愿意答一句的,正要皱眉,就听他没有情绪的声音说:“修炼住这里,不修炼出去斩妖除魔。”
这个回答并?不算意外,隗喜想到他最后被拔仙髓的事,声音更轻柔了?一些:“你的木工做得真?好,是你爹教你的吗?”
提到流光真?君,闻无欺浓长的睫毛垂下,削木头的动作一顿,语气很平静:“不是。”
隗喜眨眨眼,好奇道:“那是谁教你的?”
闻无欺继续削木头,眼睛都没抬:“没人教。”
“没人教?”隗喜皱眉,看着他一手漂亮的活,柔声说:“可是你做得这样?好。”
闻无欺看她一眼,很快挪开目光,低声说:“你觉得好?”
“我觉得很好。”隗喜不吝啬于夸赞,点头。
闻无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似乎唇角翘了?一下,隗喜正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时,就见他已经?恢复了?漠然的样?子,道:“木头很好玩,你觉得好,我可以教你。”
“……恐怕我学?不会,还是算了?。”
他到底是怎么用这样?疏冷的语气说出木头好玩这样?的话的?
隗喜又想到先前他说那很多个“闻无欺”都是他在?自己和自己玩,难不成……木工做得好,也是因为?无人陪伴,他自己和自己玩?
隗喜想到世人流传的关于流光真?君的事,他本是樵夫,如一般人一样?娶妻生子,后因魔道盛行,四处灾祸,村子被袭,他拿起砍柴刀护住村民,以杀戮入道,踏上问仙之路。
只不知,那时闻无欺多大?
隗喜不知道他娘是否是那一次亡故,也不想戳他心去问,只好奇问道:“你是几岁开始修炼的啊?”
闻无欺面无表情:“九岁。”
隗喜察觉到他的周身的气息更沉寂了?,似乎不想多谈下去的样?子,她就不打算问下去了?。
可没想到安静了?会儿后,闻无欺主动开了?口。
他的声音依然是平淡而没有什么情绪的,似乎只是想与?人说一说而已,“三岁的时候,我娘死了?,我爹为?了?守护百姓,和我分别,我一个人在?村子里长到了?五岁,五岁后,战事起,我离开了?村子,靠着乞讨生活,九岁时,被人捉去相公馆,打死了?人,逃命时被我爹救下。”
闻无欺说这些时,手里的活没有停下来,只是平淡地陈述着。
隗喜听罢,想了?一下,心忽然像是被人拉扯着一般,沉坠坠的,她没吭声。
她不要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她怕以后会对闻无欺心生怜悯,再也下不去手,也骗都无法去骗。
闻无欺见她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偏头看她一眼,只见苍白羸弱的女?郎垂着眼睛坐在?树桩上,小小一只,眉头微蹙,似乎叹了?口气,不知她在?为?什么发愁……
可怜又可爱。
闻无欺收回了?目光,漆黑而空荡荡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神采,他看了?看面前已经?搭出地基的屋子,低头又加快了?速度。
天黑之前搭好,能?挡风,不然她这样?弱。
下午的时候,隗喜吃过闻无欺烤的鸡,听着叮叮咣咣的动静有些昏昏欲睡,等她差点从树桩上倒下来时,一双手扶住了?她,她抬头一看,闻无欺正蹲在?她身旁。
他抬起那双古井一般无波的眼,脸却?温润如暖玉,他淡声说:“我给你做了?一只躺椅,简陋,但能?睡。”
说罢,视线往她身侧看去,隗喜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一只新打出来的躺椅,做得很简单,堪称简陋仓促,但边角打磨得十分圆润。
隗喜看了?许久,才抬起眼看向闻无欺,对上他的眼睛,她竟是有些想躲闪。
她确实躲闪了?,站起来轻声说:“谢谢你。”
闻无欺没做声,只是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没有离去,站在?隗喜身旁的存在?感强烈,她当然没法当着他的面就这样?施施然躺下,她抬头又看他,面带疑惑。
他此?时上半身裸着,雄健的身躯十足有压迫性,他盯着隗喜,依然是本能?一般稍稍俯下身。
……他显然是来讨要好处的。
隗喜心里生出些无奈来,这一点倒是无论哪一个闻无欺都不变。
她看了?看那张躺椅,仰脸,只是这回没有吻在?他唇角,而是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下,随后便?转过了?身,再躺椅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没看到,也没听到,闻无欺在?她亲吻过后,轻轻喃了?句:“好香……”
隗喜睡觉是不受干扰的,没办法,身体这样?差了?,总要养成随时随地都能?让自己休息好的本事,等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她想起来之前在?飞舟上时,闻无欺经?过一晚上后就恢复如常,不仅身体重新变得温暖滚烫,也 恢复了?神智,她忙抬头朝身侧看去。
身旁叮叮咣咣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残余的夕阳下,出现在?隗喜身旁的是一栋新的木屋,不大不小的一间,却?不见闻无欺人。
隗喜站起身朝木屋走去,推开门,里面没人,只有一张床和一只浴桶。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床,那床打得特别大,几乎占据这间小木屋的三分之二,三个人在?上面滚都没有问题,那上面还铺了?一层看起来很柔软的类似棉花的植物。
“你在?找我?”身后的男声出现得很突然。
隗喜还是被吓了?一跳,快速回头,就见昏昧的天色下,他手里捧着一束红艳艳的山花站在?那儿。
白玉一般隽美的脸,艳红鲜妍的山花,风吹过,他乌黑的墨发被吹拂着轻轻飘扬,他面容沉静,眼神清漠,见她望过来,一双眼睛里才出现了?点生机,眼波流转一下,只一下便?尽是风流。
她扶着门框,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紊乱。
隗喜觉得自己发病了?,发病得这样?突然,心脏砰砰砰乱跳,快要从胸膛里跳出去,她捂着心口忽然有些喘不过气,呼吸都急促起来。
凡人的呼吸粗沉,在?夜色下这样?清晰,闻无欺朝前一步,揽住了?她,他一直淡漠的眼盯着隗喜看,眉头都皱了?起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子里去。
不过两步的距离。
隗喜被他放下时,手却?攥着他的衣袖,她脸色白得如深冬的雪,她看向他手里还拿着的花,“这个……”
闻无欺仿佛此?时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花,他将花轻轻放到隗喜手心里。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红花送美人,此?处美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她。
隗喜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手一扬,就将怀里的花推了?出去。
那鲜红美丽的还带着露珠的花就散落在?地上。
闻无欺见了?,视线朝着地上看了?一眼,清眸看过来,淡声问:“不喜欢?”
“不喜欢,我不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隗喜条件反射一般,语气急促又字句清晰地说道,说完后,她喘着气,白着脸补了?一句:“我说的是这花。”
闻无欺盯着她,哦了?一声,似乎无所谓她喜不喜欢。
他见隗喜难受,手自然地放到了?她后背心,似要给她心脉注入灵力一般,隗喜却?坐在?床上,一把揽住了?他,捉住了?他的手,又摸向他胸口。
闻无欺没动,呼吸却?一顿,悄悄打量着面前这病弱的女?郎。
还是凉凉的,不是那样?滚烫炙热的温度,闻无欺还没从这类似“幻梦”的状态里缓过来。
他什么时候会清醒?隗喜发现自己有些等不下去了?,或许今晚睡一觉,明天醒来,他就恢复了?。
“天还没彻底黑,你别急。”闻无欺忽然出声,声音有些轻。
隗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此?刻没有心情去理会,他说的确实没有错,等天黑了?,就可以又睡了?,等睡醒天亮后,她就可以与?这个可怜又……讨人厌的闻无欺告别了?。
她胡乱点了?下头,捂着自己心口,见他又要探入灵力,忙垂眸说:“我有丹药,吃一颗就好。”
闻无欺这才作罢,看他一眼,就出去了?。
隗喜这会儿是真?的难受,只是这难受和从前发病时窒息胸闷无力的感觉不一样?,此?刻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酸麻抽搐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算陌生。
从前……也是有过的。
隗喜想着,呼吸急促起来,不,是她发病了?,她该吃一颗清心丹。
她取出清心丹,毫不犹豫吃下一颗。
心脏果然舒服了?许多,所以她真?的是发病了?。
闻无欺再进来时,手里用叶子包着烤制过的肉,那肉撒上了?天然的香辛调料,散发着诱人香气。
隗喜默不作声吃,她其实吃不下多少,但是为?了?自己身体,依然吃了?个七分饱,等她吃完,闻无欺就将剩下的几口解决了?。
他吃得不慢,动作却?不粗鲁。
隗喜收回目光,又吃了?一颗辟谷丹,她是凡人,必须要进食,辟谷丹只是为?了?让她免除五谷轮回的。然后她用水囊里的水浸湿了?帕子,擦了?脸和手,小溪在?林子里,现在?天黑了?,虽然这一处感觉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晚早些睡,等明日闻无欺恢复正常。
她想将帕子收起来时,旁边伸过来只手接了?过去,隗喜见闻无欺也细细擦了?手和嘴,还听他说:“我去打水,你可要沐浴?”
隗喜心不在?焉,低声说:“修者不是有清净术吗?”
闻无欺声音也很低:“我不喜欢用清净术。”
隗喜闻言,忍不住看他一眼。
闻如玉也不喜欢用清净术,所以只要住在?山里,总是要寻水潭。
她摇了?摇头:“不了?,我体弱,山里冷,我怕生病。”
闻无欺没有勉强,给她施了?道清净术,然后静静看着她。
隗喜被他这样?盯着,又是这样?无人的山上,小小的木屋里,只他们两个人,她难免有些面上发热,她从储物戒里翻找出几件丝缎外衣铺到床上。
只是她才铺了?一件,身后就有一道冰冷的怀抱贴了?过来,隗喜动作一顿,一下回身看闻无欺。
屋子里地上是烧着柴火的,但火光还是昏昧,可她看到了?闻无欺幽深却?又显得无辜的脸。
“你说要留下来,是以后一直留下来对吗?”他清润的声音很平静。
明天早上等你苏醒我们就会离开,隗喜心想,但是都已经?哄到现在?了?,她不介意再多哄会儿,点了?下头。
闻无欺无意识地靠近,再靠近一点,将脸埋进她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仿佛是本能?,冷清的声音问道:“你是特地来罚诫之地来寻我的?”
“是。”隗喜点头,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你只是为?我而来的,不是为?了?我父亲,是吗?”闻无欺漠然的声音似乎轻了?许多。
隗喜呼吸一顿,眼睫颤了?颤,自然不是,她是为?了?闻如玉而来的,她心里没有闻无欺,她顿了?顿,才是将谎言流利地说出来:“是的。”
只是她的声音很轻。
闻无欺没再说话,就这样?从背后拢着隗喜许久,忽然再次出声:“我昨日才第一次见你,却?不排斥你,我忍不住被你吸引,你要留下,那最好了?。”
他直白而坦诚,说这些话并?无羞涩之态,甚至还有些茫然。
隗喜低垂着头没吭声。
闻无欺却?忽然喟叹一声,先前那样?无情无绪的人,此?刻却?低声道:“我想我是贪你美色,你又香又美,但我知道,你也贪我的美色。”
如此?朴实无华的话,隗喜的脸一下红了?,她想否认,但竟是讷讷说不出半个否认的字来。
“我在?这里藏了?一些宝贝,明日带你去挖,当给你的聘礼,可好?”他又低声说了?一句,“凡人讲究有媒有聘,我为?自己说媒,聘礼也会予你,你便?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可好?”
隗喜答应了。
她想得很简单, 今晚睡下,明天睁开眼睛,闻无欺就会忘记这些, 所以现?在答应他, 哄哄他也没什么。
反正等?到明天,这些就只存在她的记忆中。
只是隗喜忍不住低着头, 装作很困顿的模样,避开了他靠在她肩上望过来的那双空寂又迅速燃烧情热的眼睛, 她轻声说:“我困了, 心脏不是很舒服, 我想睡了, 那今日我们便早些睡吧。”
闻无欺依然抱着她, 下巴搁在她脖颈里, 显然还不想睡,却是顺从?她的意思,抱着她直接倒下, 他紧贴在她后背,身上绷紧了的肌肉就这样硬邦邦地贴着隗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隗喜的错觉,当他的体温偏凉时, 她的感觉从?温热滚烫变得更在意他本?身的身材。
她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强悍与有力, 那箍着她身体的双臂如巨蟒缠绕,令她只能窝在他怀里, 刚好能喘气,却动?弹不了。
“你是什么人呢?父母可?还在?”闻无欺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一些些的疑惑与好奇。
他当然该好奇了, 如今他该是以为他是被流光真君留在这里修炼接受罚诫,结果忽然有一个凡女跑来找他, 说是他相好的,要他跟她走,这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的事。
当然,像他这样顺从?就被她哄骗到的,也不是寻常事……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人哄骗走的人,随便谁来哄都行。
想到这,隗喜拉着他的臂膀,“你先松开我一些,你抱得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而?且你身体有些凉,我怕冷。”
闻无欺身体一僵,哦了一声,却只是稍稍松开些许,依然如蟒蛇般缠绕着她,仿佛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一定要裹缠住了,不许她逃跑。
下一瞬,隗喜就感到身后的凉意一点点变得滚烫,如火炉子一般,她愣了一下,正要问,就听他内敛的声音凑在她耳畔:“这样够暖和?吗?”
隗喜默然,她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用灵力来让体温升高了,不知道“此时”的闻无欺是否已经开始修闻氏功法太玄焚阳诀,或许还没有,因为他没有疑惑他自己的体温低这一点。
“很暖,谢谢你。”她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靠近和?拥抱,只好任由他缠着。
闻无欺似乎笑了一下,静声催促:“刚刚问你的,你还没回我。”
他冷淡又炙热,外面是冰,冰下裹着的是火,隗喜此刻就仿佛见识到了那些火,被他那短促的笑声和?吹拂而?来的热气弄得有些耳根发红。
她低垂着视线,抿了抿唇,以前?闻如玉也好奇问过她,她自认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如实?说了。
那是个无星也无月的晚上,他们宿在山中,烤着火,她低声说着自己的那些事:“我小时家里日子过得苦,我又天生心疾,总要吃药,花费多,爹娘便外出做生意,我在老家跟着祖母长大,爹娘会按时寄药给我,也会定期会来带我去?医馆让大夫检查身体,虽然与爹娘见面少,但每每见面,我都很欢喜。
“我七岁的时候,我爹娘又生了我妹妹,我妹妹身体健康,无病无痛,他们很高兴,那时他们生意步上正轨了,妹妹就留在爹娘身边。慢慢的,妹妹长大了,妹妹活泼可?爱,爹娘很是喜爱,而?我沉闷安静又病弱,我知道他们嫌我是麻烦,也知道他们偏爱健康的妹妹,不过我能理?解他们,毕竟我注定活不久……”
她还没说完,就被抱进少年?炙热的怀抱里,他温润又俏皮的声音哄着她,逗着她:“谁说小喜活不久了,有我在 ,必定活得长长久久,无人偏爱你,我偏爱你,我只偏爱你。”
他的手捧起?她的脸,纯澈的眼睛望进她湿润的眼里,凑过来玩一样吻去?那泪珠。
少年?的爱意真挚又热情,坦率又纯粹。
隗喜至今记得闻如玉笑着说“我偏爱你”时,她瞬间酸软砰砰跳的心脏。
回忆着这些时,隗喜不知不觉也与闻无欺说了同样的话。
闻无欺听完后,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搂紧了她,他语气似乎是平静的:“你爹娘已经死了,不必再想着他们。”
只是隗喜听着他这冷冷的声音,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爹娘身体很好……”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哑然失笑,如今她穿越了,她爸妈也已经当她死了吧。
闻无欺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不擅长与人剖心,好半晌,才用那清淡的声音略有些别扭地道:“你跟我住在这里,我贪了你的美色,就不会贪旁人了,我只会贪你一个。”
隗喜垂着眸子安静了下来,许久没有吭声,她的鼻子忽然有些酸,眼睛也有些湿润。
这算什么,这色迷心窍的好色鬼、这容易被人哄骗的山顶独身汉跟她说这些。
她又不是不懂情的傻子,不会听不出藏在这话里的含蓄意味。
只是她不懂,现?在的他们才认识多久?
还是他太容易被人哄骗了,这样容易沉溺在假象里。
都是假的,她是假的,他因为假象而?生出的情意自然也是假的,她也不能要这些情意。隗喜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掩去?眼底湿意,声音很小地应了一声,然后似乎因为害羞,没再吭声了。
闻无欺等?了会儿,没等?到她说话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自然地把脸埋进她脖颈里。
脖子痒痒的,是他在眨眼睛,隗喜悄悄动?了动?脖子,他不吭声,人却又紧跟着贴了过来,不仅如此,那黑色魂体也紧紧拥着她,无声的霸道与粘人。
隗喜本?是因为闻无欺的话心情恹恹的,但她忽然身体一僵,只感觉臀下的位置异常火热。
闻无欺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没法再沉默下去?,“我……”如今的他声调冷冰冰的,似乎是不善言辞的,只说了一个我字就消了音。
这种时候隗喜当然不会说话,她也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只安静着。
闻无欺又过了一会儿,才动?了一下腰,他的脸红透了,可?惜隗喜看不到,她只听到他有些难堪羞赧地说:“过一会儿大概就会好……”
隗喜脸也红了,她也不想脸红,但是他总是容易让她尴尬,她不说话,只是要从?他怀抱里挣扎出来。
闻无欺的双臂紧了紧,才是松开她,他忽然坐了起?来,低声说:“我出去?一趟。”
隗喜没回头,但是他听到了他轻轻关门的声音。
等?他一走,她就抬手捂住了脸,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好一会儿后,等?她将手从?脸上挪开时,一张秀丽的脸便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