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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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无欺在外面待了很久,回来时身上还有湿漉漉的潮气。
隗喜还没有睡着,但是她假装睡着了,她感觉到身后一具修长伟丽的身体躺了下来,带着阴冷水汽,仿佛那水汽能将他身上的灼热浇灭。
但是他躺下来后就想来抱隗喜,却忽然想到什么,身体一僵。
随即隗喜就感觉身后那阴冷的水汽一下又消失得干净,干燥的温暖重新将她笼罩,他才靠了过来,将她抱住,双手将她缠绕。
他似乎轻轻喟叹了一声,便紧紧把脸贴在了她脖颈处,很快,他的呼吸便绵长起?来。
但隗喜却一夜无眠。
为了自己的身体,她向来早睡早起?,从?来不熬夜消耗自己,可?这一夜,她失眠了。
她睡不着,身后是他滚烫温暖的身体,脖颈里是他缠绵的呼吸,就连与床的空隙间都是他黑色粘人的魂体,她闭上眼,脑子是混乱的,一会儿想到闻如玉,一会儿又想到闻无欺。
隗喜捂着自己紊乱的心脏,第?一次尝试了失眠的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外面天泛起?青色,她稍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准备起?来,身后的人却一下醒了,他似乎是无意识地蹭了蹭她脖颈,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你醒了?”
隗喜一时有些分辨不清他是哪个闻无欺,她动?了动?身体,终于转过了身面朝他。
她抬眼,仔细打量闻无欺。
天色昏暗,但这样近的距离足以她将他看清楚,他才睡醒,俊美温润的脸看起?来还残存着惺忪睡意,他的眼睛幽黑又空荡荡,没有多少温情,也没有冷意,只有些无辜茫然。
“无欺?”隗喜叫了他一声,迟疑着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挖你说的聘礼?”
闻无欺怔了一下,随即唇角抿出笑来,清清淡淡的,似乎觉得她这样迫不及待真是令人……令人害羞。
他本?就生得眉目如画,温柔含春,此刻身上疏冷漠然的气息一淡,脸上也染上薄红,整个人便温温润润的。
隗喜呼吸一滞,听到他盯着她道:“你着急的话,现?在就去?。”
隗喜坐在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上,手里捧着闻无欺从?林子里挖来的烤熟了的红薯吃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身旁的人。
他怎么还没恢复正常?
不会在麓云海小洞天里他一直会是这样吧?
那他不离开的话,她怎么寻找出路离开?
闻无欺发觉隗喜在偷看他,俊俏的脸转过脸,他睫毛轻颤,冷淡又不爱说话,但身体却是挨近了她一些,“你不够吃?”
隗喜收回目光,低头啃红薯,轻声道:“够了。”
红薯很大,以隗喜的胃口吃不完一整只,等?她停下来时,闻无欺很自然地接了过来,三两口就解决了。
隗喜看着他将院子收拾干净,他站在晨光下,再偏头看过来时,漆黑瞳仁清亮,他今日似乎心情很不错,唇角也往上翘了翘:“走吧。”
他朝她伸出手来。
隗喜顿了顿,抬手将手放进他手心里。
闻无欺盯着他的新娘子看了看,冷淡俊俏的脸上终于又生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他上前?,将她打横抱起?,便往山下一跃而?去?。
小洞天里不能飞,只能用瞬移术,或是纵跃,先前?上山时没有这样刺激,冷不丁从?山巅跳下去?,风从?耳边吹过,隗喜被惊了一下,本?就没睡好,这下心跳更加紊乱,紧紧抱住了闻无欺的脖颈。
“无欺,你慢点!”她忍不住出声。
但先前?淡然内敛的人此刻唇角却含着轻浅的笑,他俯首看怀里的人,一双眼在风中微微眯起?弯弯的弧度,“我抱得很稳,不会摔。”
隗喜怔神看着他,他好像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从?罚诫之地出来的闻无欺总是沉默淡漠的,身上气息死气沉沉,似乎没有什么让他提起?兴致,脸上的神情也总是平淡,但他此刻眼睛弯起?,晨光下,让她恍惚间看到了闻如玉。
他在一处树梢上轻轻一落,再是继续往下跳,动?作娴熟,显然不是头一回这样做。
“你很喜欢这样吗?”隗喜不喜欢扫兴,她抱着他脖颈,她知道他会抱得稳稳当当,知道她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她看了看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闻无欺低头看她一眼,十?分坦荡直接:“喜欢。”
隗喜好奇:“为什么呢?”
闻无欺声音清润,还带着点笑意:“因为很自由。”
隗喜看着他漂亮俊美的下颌,忍不住也唇角往上翘了翘。
算了,他高兴就好。
人活在世上都应该要高兴一些,毕竟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①。
“西?陵舟!今日我和?我哥都要被你害死在这里!”
林间一声少女怒喝,伴随着打斗的声音,腥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哥!小心!”少女又惊呼一声,同时有重物落地之声,“为什么这些东西?都追着我和?我哥!西?陵舟你故意带我和?我哥来这里做什么?”
隗喜被闻无欺抱着跳向一处山涧,还在高处山崖上时就听到前?方熟悉的女声,这里山雾浓稠,看不清前?方,但是能感觉到灵力波动?,她立即拍了拍拽了下闻无欺袖子,“快去?前?面看看!”
闻无欺却拧紧了眉,疑惑地看向前?方,“此处怎还会有人?”他说罢,一边朝前?飞掠,一边低头看隗喜,“是与你一道来的?”
隗喜点点头,“快点。”
闻无欺加快了动?作。
山雾被他用灵力挥开,隗喜便见到前?方乌泱泱的都是嗅骨尸,有的已经被斩成?两半倒在地上失去?生机,但更多的却前?仆后继。
因为数量太多了,谢清芝他们被围困时难免也有些棘手,毕竟那些嗅骨尸从?前?应当也是修者,一招一式如人类修者一样,能使诸如剑招术咒。
“嗅骨尸……”闻无欺低喃了一声,显然他认识这东西?。
隗喜忙道:“这些嗅骨尸先前?就追着我,你快下去?帮忙,随便将我放到一棵树上就行。”
闻无欺眉头紧锁,抱着隗喜在一处山壁上突出的石块上站定,将她放下,他要下去?之前?,又回头看他一眼,她立即就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
她打不过但会跑。
闻无欺跳下了下方山涧,他手腕一翻,掌心就多了一把剑。
隗喜看得清楚,是无命剑,闻如玉的那把本?命剑。
她皱了下眉,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闻如玉的本?命剑,为什么闻无欺也可?以用?先不提本?命剑是否是魂魄认主之类,就说现?在陷入几百年?前?或许更久前?记忆的闻无欺怎么会对无命剑这样熟悉且用的顺手?
剑气清锐,嘶鸣声凌厉,嗅骨尸群被斩出一道口子。
谢清芝喘了口气,她扭过头,就看到是隗喜的那个小情郎,有人来帮忙,她先是呼出一口气,随后忙往他周围看了看,一边甩出一道机甲拦截住再次朝她和?她哥围聚而?来的嗅骨尸,一边问道:“小喜呢?”
闻无欺抬起?眼皮,无神情绪地看了一眼谢清芝,没有做声,手中剑意震荡,他身形如竹,如清风,但那剑意却悍猛带有灼烧一切的烈火灼意,嗅骨尸再被震荡得往旁推开。
被围困住的谢清芝与谢长沨兄妹早就浑身狼狈,身上多处有伤,此刻才稍稍喘一口气,而?和?他们站在一块的钟离樱与西?陵舟、周刻三人身上倒是没那么惨烈,只连续帮着拦截那些疯了一样的白骨,难免也有伤。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一直盯着我和?我哥?”谢清芝声音带着怨气,问闻无欺,但也没抱什么希望他会知道。
“嗅骨尸。”闻无欺声音清冷,视线梭巡过谢清芝与谢长沨,微蹙了眉,没发现?这两人有何特别之处。
“那是什么玩意?”谢清芝拧紧了眉,又将愤恨的目光看向西?陵舟师兄弟。
他们来这里是西?陵舟说这里不仅有离开小洞天的路,还藏有宝贝,结果快到时却遇到了在林间游曳的白骨妖邪,宝贝倒是没寻到,她和?她哥都快脱一层皮!
“ 上古记载,奇诡之物,闻香而?来,不噬不休。”钟离樱手臂上也有伤,从?后面站出来,沉声道。
谢清芝正要问这话什么意思,就见隗喜那俊俏的小情郎忽然转过了头,她下意识也止住了要说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她看到原先围堵着她和?她哥的这些白骨妖邪忽然在一阵混乱后调转了方向,朝着一处山壁蜂拥而?去?,他们步调灵活,比之前?追她时要迅疾得多,几乎是疯狂地扑过去?。
谢清芝再仰起?头往上看。
山壁上突出的石块上,孱弱美丽的女郎迎风站在那里,她乌发如云,面容如雪,可?下方却围聚越来越多的嗅骨尸,像是要马上被拉进一片死寂之中。
闻无欺已经一跃而?起?,手中长剑朝下方扫荡而?去?,如游龙扑噬。
“是小喜……”谢清芝忽然喃喃道,她想起?了刚才钟离樱的话,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腰间的香囊,忙解了下来。
谢长沨也在同一时间解了下来。
谢清芝拿过哥哥手里的香囊,一起?收进了储物袋里。
虽然香囊和?人不一样,但是,这香囊是隗喜亲手所做,与她接触的时间也长,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被嗅骨尸追缉。
小玉早就和?隗喜说过了,所以她不算特别惊讶,只是眼神有些茫然,不知她一个病弱凡人的魂魄有什么吸引力,难不成?吃了还真能增强力量?
山涧中所有嗅骨尸都被斩杀,满地骸骨,以及嗅骨尸死后散去?的妖邪浊气。
西?陵舟是一行人里修为最低的,不过刚过脱凡境没多久,平时又不勤于修炼,一番打斗下来,灵力耗尽,气喘吁吁,身上也受了点伤,瘫坐在地上,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他看向一旁同样也耗尽戾气脸色苍白的钟离樱:“钟离小姐,照你刚才说的,那嗅骨尸岂不是要一直追踪隗姑娘?可?有什么办法阻止?”
钟离樱知晓这个,自然是因为钟离家藏有不少鬼道相关的书籍,这些尸鬼的记载书目也众多。
她闭眼调息,她也受了伤,头也没抬,心里烦这西?陵舟,冷冷道:“杀了她。”
西?陵舟:“……”他看了看钟离樱那张和?隗喜相似的脸,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师兄朝他冷冷看了一眼,一时讷讷不敢再多言。
他看向山涧深处,小声问了句:“如今嗅骨尸已经解决,我们不进里面打探一番里面的宝物吗?”
周刻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抬头看向十?几步外的几人,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道:“先不急。”
十?几步外,隗喜十?分愧疚地看着谢清芝与谢长沨,两人身上腿上有许多伤口。
谢长沨不擅与女子说话,此刻听隗喜轻声细语满是歉意地对他说话,还从?储物戒里翻出许多伤药给他,距离这样近,他坐在地上疗伤,避无可?避,别开脸时,脸都红了,“姑、姑娘不必如此,谁也不、不知这、这麓云、云海里会有、有这样、样的东西?。”
说完话,他有些尴尬。
谢清芝虽是习惯了她哥这样,还是嗤了一声,要嘲笑他一番。
只是不等?她出声嘲笑,余光一闪,便转过了头,看向来人。
闻无欺一身青袍,即便刚才拿着剑戮杀嗅骨尸,但身上丝毫没有沾染秽物,面容隽美清雅,如天上谪仙,性子也是淡淡的,他在外布置结界,将尸骨焚烧,刚处理?完回来。
谢清芝虽然知晓他是闻氏的人,她是一向不喜闻氏的,但此刻都对他改观了,她抿嘴笑了下,耸了一下身旁隗喜的肩,小声说:“你情郎有点本?事呀!”
隗喜听罢,垂眸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闻无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远远看到谢长沨脸红,隗喜又害羞的模样,当即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染上点情绪。
他垂下眸子,上前?后,沉默地在隗喜身旁坐了下来。
隗喜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闻无欺吸引的,毕竟他有那样顽皮的黑色魂体,那魂体根本?不允许她忽视它,几乎在他坐下来的瞬间,就委屈巴巴地扑进她怀里,撒娇般要她安抚,要她摸摸,要她亲亲。
“这里是不是还有许多嗅骨尸?”她主动?挨过去?,低头小声与他说话。
见她主动?凑过来,闻无欺看她一眼,也低下头来,摇头:“以前?我没怎么见过。”
他注意到那对兄妹正偷偷看过来,他面无表情抬手揽住隗喜肩膀,低声说:“我藏的聘礼里有隔绝气息之物,我们现?在去?挖?”
隗喜的视线看了一眼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再歪头朝他看去?。
他垂着眼睛,目光沉默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怕我跟别人走了?”隗喜若有所思观察着他,忽然抿起?唇角笑了下。
这个闻无欺话是很少的,只会用空荡荡的眼睛盯着她看。
隗喜想起?他跳下山时的笑容,心里有些软,反正他醒来不会记得,对他暂时好一点又怎么样呢?
“走吧,那我们现?在就去?。”她牵起?他的手。
闻无欺听罢便站了起?来,显然他对于其他外人毫不在意。
隗喜偏头对谢清芝道:“芝芝,我和?他去?办件事,你们现?在此好好休息。”
谢清芝眨眨眼,愣愣点头,她现?在也没力气做别的。
闻无欺带着隗喜几息间就往山涧深处去?。
隗喜看着面前?的参天巨树,偏头看闻无欺,只见他略有些迷茫地仰头看了看。
几缕光从?树杈间穿下来,在他脸上印下几个铜钱大的光影,他漆黑的眼睛都变成?琥珀色,纯澈干净。
“在哪儿?”隗喜脑中猜测或许已经过了几百年?,他藏宝的地方已经变了。
闻无欺没做声,抿了抿唇,抬手结印,在树上一按。
巨树立刻晃荡出水波纹,他松了口气,牵着她的手,唇角一翘,“走吧。”他想了想,特地叮嘱一句,“要闭眼。”
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隗喜还是点了下头,跟着他进入。
两人一进入,树立刻恢复了原状。
“无欺!”隗喜进入后,忽然惊呼一声,失重与奇怪的感觉笼罩住她,未知的恐慌。
只听耳旁一阵笑意,他气息就在她脸颊旁,“我在啊,你睁眼。”
第36章 (再次末尾情节调整修)
隗喜第一次听这个闻无?欺这样笑, 心情仿佛也被感染了,唇角不自觉扬起,既然是打算哄哄这个几百年前的闻无?欺, 她刚才遵守保证闭眼, 此时自然也是听话地睁开了眼。
睁眼的瞬间?,她便因这屋子里刺眼的光闭上了眼睛。
但是想想刚才见到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这些我攒了很久呢。”闻无?欺语气也有些轻松,清淡的音调上扬着, 显然心情愉悦。
隗喜缓了缓, 才又?睁开眼睛, 低头去看脚下?, 她的小腿都被埋进了各种珍珠与宝石里, 怪不得?失重落地后感觉这么奇怪。
她又?抬起头看向四周, 墙壁上的灯台上放着会发光的珠子,地上有一只又?一只的箱子,里面堆满了黄金。
是的, 竟是黄金。
不是对修者来说更有价值的法宝或是材料,而是黄金,各式各样的黄金, 有的制成了首饰, 有的是金砖,有的 是金元宝, 后来箱子里都放不下?,就这样随意堆在地上, 除了黄金外, 就是数不清的各种珠玉宝石。
“你喜欢这些吗?”闻无?欺打量着隗喜的神色,见她一直没说话, 低声问道。
隗喜唇角一弯,又?想笑了,她偏头,“喜欢。”
谁会不喜欢黄金啊!
她都快被这金色刺到眼睛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黄金。
闻无?欺仔细看她面容,知她确实喜欢,他看着她,冷清俊美的一张脸,睫毛轻轻一眨,衬着满屋金色,剪落了春光艳色,哪还有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低声说:“你喜欢就好,我攒了很久了,今日终于派上用处。”
隗喜心里软软的,放纵自己真实的情绪,她牵着闻无?欺的手,哄孩子一样的温柔,又?带着少女?的俏皮与好奇:“你是修者,我以为你说的宝贝是各种法宝,没想到竟是这些,你怎会攒这些?”
闻无?欺便翘着唇角道:“凡人娶妻,总要?准备聘金,我就是乡下?村子里的小子,能想到的聘金就是这些。”
隗喜听完,余光一瞥,看到他黑色的魂体那?些触肢就像是尾巴一样,快翘上天了,她笑意更浓了一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抬眼看他一眼,“你们修者不是有什么灵石吗?你怎么不囤那?个?”
闻无?欺提到灵石,神色淡淡,“不过?是修炼用道具而已?,又?有何值得?送人。”
隗喜见他似乎不高兴说关于修炼的事,便也不提了,因为她看到闻无?欺转眼拿起一根大粗金簪对着她头发比划了两下?,道:“这个份量重,我给你戴上?”
她一看那?金簪,那?何止份量重,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硕大堪比鸡蛋的红宝石,她拿到手里,小臂长,不开玩笑,拿这个关键时刻能做榔头用,砸核桃恐怕一砸一个准。
隗喜婉拒:“还是算了,我看这个可以做传家宝,不如就放在箱子里留给后人吧。”她从闻无?欺手里将那?簪子接过?来,重新?放回?箱子里,心里对这个闻无?欺的审美感到害怕。
闻无?欺听罢,静静盯着她看了会儿,也不说话了。
隗喜还在打量箱子里的金子,问:“这么多?金子,你攒了多?久了啊?”
身旁的人不说话,她便偏头睨了他一眼,见他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模样。
隗喜好奇,问道:“你不说话,在想什么?”
闻无?欺抬起眼,冷寂的眉一动,眼波流转,意味不明地瞥过?来轻飘飘的一眼。
如今的他是很正经端正的模样,不似从前爱缠人,但他却?是正色道:“我在想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隗喜:“……”
她一时无?言,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戏谑,也是……乡下?小子成了亲就想着上炕生娃了。于是她十分镇定,问:“那?敢问你想好了吗?”
闻无?欺看着她忽的低眸笑了一下?,声音清清和和:“小名想好了,要?叫珠珠,隗珠珠。”
隗喜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珠珠?”
闻无?欺理所当然:“我们的孩子,自然要?如珠似玉地长大。”
隗喜的脸有些烧起来了,她别开眼,实在没法和他继续说下?去了,谁要?和他生孩子?
而且她能不能活那?么久还不一定呢。
隗喜想到这个,眉间?笼上一层如雾般的愁绪,但她很快便笑了起来,不去想那?些,如今闻无?欺和她说的这些本就是假的,不必庸人自扰去多?想。
闻无?欺却?显然兴致勃勃,他牵着隗喜的手在这间?金光闪闪的屋子里走,将地上的那?些堆叠的珍珠宝石踢到一边,他似乎在找什么。
他终于在一只箱子前停下?来,打开箱子,隗喜自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副头冠,不知道是什么工匠才制得?出来的头冠,纯金打磨而成成花叶鸟雀,镶嵌着珍珠与宝石,最上面一圈是凤凰衔珠,每一颗珍珠大小一致,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是曾经凡间某个皇帝准备给新后的凤冠,只不过?没等他们大婚,国灭了,没人戴过这个。”闻无欺拿起来,忽然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一双沉寂黑眸瞬间?鲜活起来,青年高大俊丽,眉眼如诗,声如金玉,“这个可比金簪美?”
隗喜忽然意识到方才那?榔头一样的金簪或许是他故意戏弄,她瞥他一眼,说:“这是给皇后的头冠,自然美。”
闻无?欺垂眸便见女?郎嗔他一眼,她眉目乌灵,雪白的脸,红红的唇,羸弱又?美丽,他忍不住盯着她看。
他的眼睛很深邃,好似黑夜下?的海面,有深不可见底的汹涌。
隗喜见他如此,别开脸:“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闻无?欺如实道:“因为你好看。”
说罢,他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才是不再吭声,他牵着她的手,开始一件一件将这里的金子都塞进隗喜的储物戒里。
最后他嫌储物戒里那?些法宝碍事,将那?些法宝从架子上取下?来,随便堆到角落里,那?架子又?拿出来丢在地上。
看着他不停塞,隗喜想到他先前没回?的问题:“你这些攒了多?久了?”
闻无?欺眼皮都没抬:“很久了。”
隗喜抿了下?唇,本不该多?问的,但是她心里有些好奇,她轻声问:“以前你没想过?送别的女?郎吗?你生得?这样俊美,又?是修者,不会没有女?子倾慕你。”
闻无?欺听了,从金玉里抬起头,低声说:“你夸我好看。”
他的眼睛里映着金色碎光,潋滟春色不如此时他眼底光泽。
隗喜对上那?样一双眼,总想避开,她稍稍垂了一下?眼睫,自然道:“你不要?转移话题。”
闻无?欺盯着她看了会儿,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却?很无?所谓地道:“没有闲余时间?,也无?甚兴趣。”
说罢,他要?继续收金子,可角落里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才不是这样。”
隗喜吓了一跳,转头去看,见是“闻无?欺”双手环胸从那?里出来,他面容含笑,十分温润又?俏皮,冲隗喜眨眨眼,恍惚间?,她似看到如玉。
这场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还是被惊到,下?意识去看闻无?欺,他只是习以为常一般抬头瞭了一眼,便继续往储物戒里塞金子。
“啧,他不理你,如今有人陪了,倒是懒得?搭理我们了。”又?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从另一处角落里传出来。
隗喜忍不住看过?去,明明还是“闻无?欺”的样子,他看起来却?是阴暗冷鸷,浑身像是披着黑暗,湿漉漉的潮水覆在他身上,无?精打采又?危险可怖。
“你不要?凶她,她只是个凡人,看起来这样孱弱,经不起吓。”温润的“闻无?欺”笑着歪头看隗喜,“你刚刚问这傻子的问题我来告诉你,不过?我不白告诉你,我要?讨要?奖励的,嗯,就要?一个香吻,可行?”
阴鸷的“闻无?欺”又?哼笑一声,他直勾勾盯着隗喜,道:“一个香吻哪够呢,起码要?伸出舌头,缠绕吮吸,最好能一起躺在那?张新?打的床上狠狠干一场。”
隗喜本在茫然,一时不知该看哪个闻无?欺,乍一听这一句,脸一下?红透了。
闻无?欺从金子堆里抬起头来,淡淡扫了一眼那?两个角落。
温润的“闻如玉”忙双手投降,嘟哝:“等等,是他不说好话,我可没有,我帮你说话呢。”他说罢,仿佛担心自己消失一般,对隗喜笑得?眼睛一弯,无?辜道:“他每日都要?忙着修炼,哪一日说不定就死?了,哪能去勾搭女?郎,他马上就能修出仙髓的人,他爹看得?紧。”
“这些我也知道,不如来问我。”阴鸷的“闻如玉”从角落里走出来,走到隗喜面前,微微俯身看她,他的脸色苍白,唇却?鲜红,黑暗里,像一条艳丽危险的毒蛇,他眯着眼嗅了一口,眼神迷离起来,“你这么弱,怎么会是你呢……算了,你就你吧,谁让他一看你就喜欢。你要?是抛弃他,我就杀了你,再把他杀了来陪你,听到了吗?”
隗喜:“……”鉴于你好像就是闻无?欺,你说的这话和殉情有什么区别?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听到了。”
闻无?欺听到隗喜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闻无?欺”也不惧怕他的眼神,围在隗喜身边与她说话。
温润的“闻无?欺”唇角翘着,春天里的柳芽儿一样俏生生的语调:“告诉你一个秘密,上次你来罚诫之地,你一进来,我们就知道了,但他不许我们出来,他躲在上面的石头上偷偷看你。”
隗喜想起闻无?欺那?次是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对他的话是有些信的,她抿唇笑了一下?,没说话。
那?边阴鸷冷沉的“闻如玉”环胸站在她身边,红唇一扯,美丽如罂粟:“你知不知道你很香?你一出来我就想吃掉你,吃掉你,把你吃到肚子里,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隗喜瞥了一眼沉稳平静地继续收拾那?些金子的闻无?欺,眼波流转间?唇角抿出笑涡问这个“闻如玉”:“从前旁人没有说过?我香。”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我们啊。”温润的“闻无?欺”凑过?来,也不知道从那?里摸来的一朵金子做的小花,递给隗喜,“只有我们闻得?到你的香气……嗅骨尸不算,他们只是觉得?……”
他似乎在想怎么形容,眉头紧锁了一下?。
“哼,他们只想吃掉你的魂魄,增强力量,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想与你交、合,想与你纠缠,太寂寞了,小喜。”阴冷的“闻无?欺”俯下?身靠近隗喜耳旁,灼热的呼吸似在舔舐她的耳朵,后面几句像是情人诱惑的呢喃。
隗喜听了这话觉得?这个“闻无?欺”满脑子都是邪门?的东西,不想搭理他了,后退一步,结果踩到一颗珍珠,整个人往后倒。
那?两个“闻无?欺”都倾身过?来要?拉,但转瞬他们便化作烟雾,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得?突然。
身后伸出只手,牢牢搂住了她,隗喜也下?意识抱住他手臂,仰头看去,他垂下?的发丝拂过?她的脸,她轻轻眯了下?眼睛,听到他似乎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等她站稳了,再看他时,他已?经恢复了清浅克制的模样。
隗喜发现?此时屋子里的光暗淡了许多?,原来是墙壁上会发光的夜明珠都被他收进了储物戒里,只留了一颗拿在手心。
“我们回?去。”闻无?欺将那?颗夜明珠塞到了隗喜手心里,顺势牵住她的手,看着她又?似笑了下?。
隗喜回?头环视了一下?这间?开辟出来的小空间?,方才还金光闪烁,珠光宝气,如今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她再抬头看看他,想到很多?年前的闻无?欺在这里藏的宝贝都被她拿走了,心里又?一阵莫名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