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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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着,怎么样才能哄了这少年以后带着自己,她对这个世界这样陌生,他是?她得到的第一份善意,人?总是?想要努力抓住救命稻草的呀,至少……至少等她有足够能力独自生存,再与他分?开。
隗喜心里盘算着先前在?山上就盘算的事情,半夜的时?候,她屋子里的窗被人?推开,她迷迷糊糊间果?然看到那隽秀漂亮的少年站在?外?面。
他朝她温和地眨眨眼,伸出了手?。
她心中一喜,心跳也快了起来,昨天她就没换下?衣服,自然是?立刻爬起来,走到窗边搭上他的手?。
路上还是?遇到了拦截,但早上,惊动的人?少,他们逃了出去,且为了避开对方眼线,闻如?玉背着她又上了阴山,绕了一条路,从那一头逃离下?山。
他这样机智又聪颖,隗喜趴在?他背上,感受着山风从脸颊旁吹过时?,她心境也开阔了几分?,欢喜地趴在?他耳旁说?:“你好厉害呀!”
就听少年笑了声,似乎也有些高兴。
隗喜听着他清润的声音,低头嗅到他发间的清香,又有些脸红。
只是?她没想到,逃出几十里地后,还不等她高兴,闻如?玉放下?她后就说?要和她分?开,她自然不肯,立刻紧紧攥住他的袖子,期期艾艾要跟他一起,要他带着自己,她知?道她自己是?累赘,又慌乱地扯出救命之恩要回报他。
少年好奇又腼腆的样子,慢吞吞看她一眼,对她的救命之恩兴趣十足。
就这样,他被她哄走了。
再次回忆这件事,隗喜心里依旧是?被喜欢的情绪胀满着,闻如?玉就是?那样好哄的。
她看向面前的钟离柳,见他目光肆无忌惮流连在?她身上,心中厌恶,冷淡道:“那时?情势所逼而已,相信钟离樱逃离本就是?被她的兄长吓到了。”
钟离柳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却不多说?钟离樱,只是?打量着她,道:“你跟着闻无欺不会有好结果?的,既然我?与你有旧……”
隗喜都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她很是?莫名其妙,雪白的脸清冷着打断他的话:“请回吧。”
钟离柳见她这样冷淡,想到什么,又有些恼意,一双眼在?她脸上游移了一圈,忽然道:“你以为闻无欺是?什么好人??四年前他才十几岁时?,就不是?什么好人?!那时?候他自称闻如?玉,假意老实跟着我?们下?山。到了山下?与你分?开后,我?本想趁着父亲不在?单独拷问他与你是?什么关系,将他关了起来,结果?他是?装弱,和我?在?牢中打了起来,我?愤怒,威胁他离你远点,你猜他说?什么?”
隗喜没说?话,淡淡看着钟离柳,理?所当然道:“你们那么多人?,他打不过当然要示弱,傻子才非要硬拼。”
她说?话向来轻柔,但此时?忍不住也有一些刻薄。
钟离柳冷声道:“他做出无辜的嘴脸,说?就算你是?我?妹妹又怎么样,他就要把你带走。这样一个随便勾搭女?郎的人?,是?什么好货!”
隗喜听他说?前半句时?,没什么反应,听到后半句时?,愣了一下?,心里哪里觉得奇怪……她想起来了,是?她哄如?玉,硬要跟着他走的啊。
“隗姑娘,他表里不一不是?好人?,而且,我?看他闻氏家主的位置也坐不久了,等……”
“等什么啊?”温润好奇的声音忽然从旁边穿插进来,慢条斯理?的。
隗喜和钟离柳同时?转头看过去。
闻无欺褒衣博带站在?那儿,白色衣摆垂在?地上,昏暗的夜色仿佛独独宠爱他,给他身上笼上了一层柔光,隗喜刚才记忆里还青涩略显单薄的少年,如?今是?高大挺拔的青年了,他只看了一眼钟离柳,就将目光落到隗喜身上。
他缓步走来。
隗喜看着他在?自己身旁站定,忍不住还是?仰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垂头在?看她,见她望过来,便对她笑。
随即,闻无欺才转头看向站在?面前钟离柳,上下?打量着他。
钟离柳恢复了冷酷板正的脸,只是?在?闻无欺看过来时?,眸光还是?忍不住闪烁了一下?,心中生出一点点懊恼,他是?瞒着父亲来这里的,他看到那和妹妹生得一样的隗喜便有些忍不住,他想留下?这隗喜,他也没想到闻无欺这么快回来。
如?今见闻无欺神色,他怀疑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们钟离家玩得好花啊。”闻无欺温温一笑,看着钟离柳瞬间变了的脸色,他声音清润柔和,缓慢道:“我?不是?好人?,现在?心情也有些不好,忽然不想管你们钟离家的渊洞了,或许你们有别的人?帮忙封印,请随意。”
钟离柳呼吸急促起来。
闻无欺却不再看他,也无所谓的模样,他偏头看隗喜,牵着她的手?施施然就往屋里去,砰一声关上了门。
屋子里。
隗喜在饭桌前重新坐下, 但是她没心思再吃,忍不住抬头看向牵着她的手坐下的闻无欺。他神色很古怪,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目光深邃又怪异, 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怵。
她是不怕热的,但这会儿她觉得夏日果真是闷热的。
隗喜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道:“小玉还被我藏在柜子里。”她起?身要去柜子那?儿, 但她的手被闻无欺伸过来的手按住。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掌心有茧子, 有些粗糙硬实地覆在她手背上, 她抬头看他。
他与她对视, 目光幽幽怨怨的, 又别开了头, 再看她一眼,起?身到柜子那?儿去。
隗喜:“……”难不成他刚才与钟离家的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她回?想?刚才闻无欺对钟离柳的态度,觉得极有可?能?。
隗喜忍不住在后面看他, 看他打开柜子,手往柜子里一伸,取出一只木头小傀儡, 再关上柜子门, 走回?来,将?木头傀儡小玉塞到她掌心里。
他不说话, 又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她, 隗喜略微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她捏着傀儡小人,开口打破这古怪的静寂:“小玉……变回?小木头了。”
闻无欺看着她, 幽幽叹气:“你大抵是倦了我,见了我竟然还想?着小玉。”
隗喜:“……”
她无语看他,哪能?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微微皱了眉,满是不解,但是她垂目看了一眼那?勾勾缠缠的黑色魂体,像是嗷呜着扑进她怀里,如今恢复了七成的那?么大一只的黑色魂体就这样?委委屈屈地全往她怀里来。
隗喜又忍不住有些想?笑,再抬头看闻无欺,只觉得他满脸酸气,那?含春眉目幽幽的,她想?或许是因为看到钟离柳来找她,占有欲作祟,吃醋了?
她低头笑了一下,觉得他好笑,钟离柳那?样?的人,有什么醋可?吃的?
“钟离柳来找我是因为我长得和钟离樱像,他想?劝我离开你,但我没想?搭理他的。”隗喜还是解释了一下,她怕自己要被闻无欺身上的酸气与怨气浸没了。
她声音柔和,眉眼微弯,她看起?来比四年前更柔和而从容,脸上属于十几岁少女的婴儿肥也褪去了,眉目越发清新如山水濛濛。但闻无欺却想?起?了她抱着闻如玉脖颈时,眉眼娇俏害羞看他一眼又一眼的样?子。
他心里不舒服。
他心里酸气冲天。
他郁闷烦躁……她十几岁时的样?子,他没见过。
他终于想?起?来,她花了心思来九重阙都找的人是闻如玉,他从前不在意三?年多之前她嘴里的闻如玉如何,如今是他闻无欺,但见了伽魂叶中的片段,他无法再不在意,无法平静,他的心被乱搅着。
无欺会爱你……又怎么样?,她始终是为闻如玉而来,她爱的是闻如玉,疼的也是他,第一回 ?见面,她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挪不开了,闻如玉打架时,她一直缠缠绵绵害羞又担忧地看着他。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离开阴山鬼冢的?
“无欺?”隗喜觉得闻无欺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低,俊美?温润的脸上都覆上了一层阴翳,可?他一双眼盯着她时又是水亮无害的,春水一样?,情愫浓稠,但似有哀愁之色。她实在忍不住,放下傀儡小玉,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怎么了?”
闻无欺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看了一眼桌上的甜糕,忽然低声道:“我也饿了。”
他语气低迷,似有撒娇求爱的意思。
隗喜领悟到了,看他一眼,心里疑惑,但她如今对闻无欺下意识随着心,宽和许多,而且他近日都在奔波封印渊洞,很辛苦。她自然地拿起?筷子去夹他看过的甜糕,但还没夹起?,就听他说:“用?手拿了再喂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又上扬了一些。
隗喜偏头看他时,又见他的神色还是幽怨哀愁的,心中奇怪,又忍不住生出促狭,她欲言又止,还是拿了甜糕递过去。
闻无欺看她一眼,低头去咬。
他咬一大口,似有愤然之色,温润面容却长了一口利齿,不咬甜糕,只咬她手指。
她的手指一疼,下意识松了一下,甜糕落在了桌上,又滚到了地上。
但此时无人顾及了。
隗喜眨眨眼,都顾不得刚刚要说什么了,他的视线瞭过来时,全然不见刚才的幽怨委屈或是哀愁甚至柔弱,他像是一只野豹子,目光盯住了她,像是看着猎物一般,又……又缠绵浓情。
她心里一惊,脸上有些沸腾起来,下意识就想?收回?手,但闻无欺哪是小玉,他的牙齿咬得重,她怀疑自己的手指上都留下齿痕了。
“无欺……”隗喜忍不住出声,带着恼意。
闻无欺喉咙里似发出一声哼声,算是应和,但是牙齿却紧紧咬着不放,他含住隗喜指尖,慢吞吞往嘴里含,似是要将她整根手指都吞进嘴里。
他眯着眼,脸上的阴翳又化去了,盯着她逐渐迷离起?来,闷恼之色渐浓,但目光依旧紧紧攥住她。
隗喜面红耳赤,手指的每一寸皮肤感知都异常清晰,他濡湿柔软的舌头轻轻舔着,吮着,偶尔吞咽着,她的手指会自然地往外滑一些,他又眯着眼往里含。
她呼吸都急促起?来,苍白?的脸此刻红彤彤的,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她也是有欲、望的,他分明是在勾引她……或是取悦她。
“无欺……”隗喜又叫了他一声,这一声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恼意,而是轻轻柔柔的,似乎也有些迷乱,又试图中止这样?迷乱的气氛。
闻无欺抬头看她,她脸红红地看着他,眼里都似笼上一层流雾,但能?清晰地看见她此刻眼底满满的都是自己,此刻的自己,因为自己而染上了欲色。
他又吮了两下,才是缓缓将?她的手指抽出来。
隗喜松了口气,掩饰什么一般,拿出帕子要去擦手指。
但闻无欺从她手里接过了帕子,又看她一眼,隗喜忍不住瞪他,他也不吭声,垂下眸子,浓长的眼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他笑了一下,看起?来显然心情好了许多。
隗喜看到那?些勾勾缠缠的黑色魂体都舒展了开来,亲亲她脖子,亲亲她脸颊,欢快不已。
她觉得闻无欺真的是一个?古怪的人,他的魂体那?样?可?爱,又是那?样?的漆黑,没有希望的绝望的黑。
手指上的湿痕被擦干净,闻无欺却还是攥着她的手不放,捏了捏又揉了揉,他的心情又好了许多,他站起?身来,牵起?隗喜。
隗喜被他拉起?来,她的情绪还在方?才的刺激里,声音也有些轻飘飘的,“要去哪儿?”
闻无欺是拉着隗喜往窗口去的,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他想?拉着她跳窗离开这儿。
“带你去别处玩啊,钟离氏这么有本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浊气渊洞。”闻无欺哼了一声,心不在焉地随口说了句,语气温温,他俯下身将?隗喜拦腰抱起?。
隗喜自然去抱他脖颈,没有挣扎,她此时还心跳如雷,没有别的力?气去做什么。
“抱紧一点。”闻无欺却有些不满地低头看怀里的人,想?起?他抱住闻如玉的脖子时仿佛还要用?力?和黏人,“这样?松,我要是不小心颠一下,你就要摔下来了。”他声音温柔,但说的话有些坏,尤其是说着话还故意颠簸了一下隗喜。
隗喜下意识就抱紧了,恼他:“无欺!”
闻无欺笑,推开窗,带着她跃了出去。
他又有些欢欣雀跃,闻如玉又如何,四年前……三?年前的老黄历了。
闻无欺俯首凑在隗喜的脖颈里,舔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旁用?不轻不重的语气道了一声:“无欺会爱你。”又一声:无欺会爱你。”
他声音温润轻柔,风与夜将?这股温柔送到隗喜耳朵里,再到她心里。
隗喜垂下眼睛,他总是又一遍说这话。
他强调,是无欺爱你。
钟离柳被砰得一声关在门外后,他没有立即走,在门口踌躇徘徊了一会儿,才是离去。
他离去后回?到自己院子里坐下,心情阴郁,冷着一张脸安静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闻无欺的那?话,心中惊疑不定?,初时听就有一种直觉,如今更是暗觉不妙,直觉他那?话意有所指。
钟离柳终于坐不住,再不管自己心中那?些情情爱爱,起?身往父亲那?里去。
他到的时候,被门口的侍女拦住了,侍女恭恭敬敬道:“公子,道君正与夫人有事相谈。”
这一支的钟离氏只是旁支,若是钟离家主不来这儿时,钟离正明也是让下边人称自己为家主的,毕竟,天高皇帝远,旁支的家主也是家主,如今便只能?让下面的人称他为道君,虽他只是堪堪用?丹药……用?双修之道堆到观星境。
钟离柳一听这句,脸色一愣,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待。
谁都知道钟离氏有修鬼道的长老,称得上精于此道,却不知道这位长老正是他和钟离樱的母亲,名钟离椿,常年居于阴山鬼冢,甚至辈分上来说,是钟离正明的老祖,早已脱离肉身,当初她生下他与妹妹却是借用?的旁人的壳子。
但就算是钟离本家,也几乎没人知道这位长老是他们的生母。
钟离柳想?到这些,又想?起?钟离樱,神思有些痛苦,他们钟离家的本性就是这样?,他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这么乖乖听父亲的话非要到东云闻氏,非要成为闻无欺的玩物?
很快,里面传来些动?静,侍女进去一趟,出来时就恭敬对钟离柳道:“道君请公子进去。”
钟离柳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腿进去。
屋子里只有钟离正明在,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墙壁上的一幅美?人图。
美?人栩栩如生,画皮妖都没有这样?的艳丽,那?张脸绘得与钟离樱……也与隗喜有几分相似,钟离柳快速朝那?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恭敬对着钟离正明行礼:“父亲。”
钟离正明眉头微蹙,显然心里想?着事情,见到钟离柳,神色有些漫不经心,目光轻轻一扫,道:“寻为父有何事?”
钟离柳顿了顿,头更低下来一些,才是将?方?才闻无欺说的话说了一遍,这其中自然是省去了他找隗喜说的那?些话,只含糊过去说他去寻了一趟隗喜打探消息。
钟离正明一听就不好,一下站了起?来,对着他横眉冷指:“你找那?凡女有何事!不过是与你妹妹生得像而已,四年前被糊弄过一次,如今还要赶上去吗?如今闻无欺不肯去封印浊气渊洞,坏了钟离家大事,我看你如何面对家主!你们兄妹两个?主意一个?比一个?大!还有樱儿,早前就嘱咐过她是被送给?闻无欺的,如今倒好,和那?已经堕成魔物的闻天衡在一起?,还硬是拖上所有人!”
钟离柳冷峻的脸上此时满是羞愧,说不出话来,只是听父亲提起?妹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樱儿也是……迫不得已,那?闻无欺早已有了隗喜。”
“住嘴!”钟离正明一拍桌子,心中烦乱不已,又想?到来此的钟离家主,脸色更难看了,他刚要再骂几句,腰间传信玉听就亮了一下,他低头去看,脸色变了。
玉听上,是钟离樱传来的信,但信只有寥寥几字——“停下对闻”
除了这四个?字外,再无其他,但钟离正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情况紧急之下所写,也瞬间领悟到了这寥寥几字的意思。
“你妹妹那?儿怕是出事了。”钟离正明收回?传信玉听,他抬起?头来,却意外看到一缕灰色的如烟雾一样?的气正往钟离柳身上缠去。
他瞬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美?人图。
画上美?人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像是一下真的活了过来。
钟离柳是看不见那?道灰色的气的,依然低垂着头。
只是很快,他的余光看到面前有一缕轻软的布帛云一样?落下来,看到地上一双红色的绣鞋,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英挺冷峻的脸上是愕然又紧张的神色,“母亲……”
他的面前站着一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模样?艳美?,比隗喜或是钟离樱要更成熟一些,眉眼有种森然不似凡人的美?,她面容含笑,唇角柔和的模样?看起?来莫名与隗喜相似,她没说话,只是凑近钟离柳嗅了嗅,她的脸都几乎凑到他脖颈里。
钟离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紧张得一动?不动?。
“柳儿,先前你去了何处?都见了何人?”女子稍稍后退了一些,脸上露出浅浅一笑,风华迷人,声音低柔。
钟离柳下意识心里一惊,但是碍于对方?高境修者?的气势,更碍于对方?是自己母亲,老实道:“去了安排好的闻无欺的住处,就在西边,去见了他带来的一女子。”
“隗喜……只见了她?”女子若有所思,再问道。
钟离柳点头。
女子眼眸微转,觉得有趣,“四年前我闭关时来阴山鬼冢的,也是她。”
这不是一句问话,但钟离柳以为是,点了点头。
不等他再说什么,眼前的女子便化作一团雾气,消失在面前。
钟离柳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钟离正明,钟离正明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只是见儿子看来,立刻摆出威严神色,“看我作甚!我还得替你们兄妹擦屁股!”
他说罢,想?着钟离樱传来的信,沉思一瞬,当下还是做了决定?,退缩了,低声吩咐了钟离柳几句:“将?阴山鬼冢上的法阵都去撤了。”
钟离柳也将?其余心思暂且撇下,认真听着,转头去照办。
而钟离正明想?了想?,往钟离家主那?儿去了一趟。
闻无欺封印浊气渊洞需消耗大量灵力?血气,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但显然如今九重阙都那?儿出了事,不宜再做什么,该是与闻天衡撇得干干净净才是。
但若是闻无欺不愿再助钟离氏封印浊气渊洞,那?受损严重的显然不止是他们这一支,本家还要受影响。
钟离椿在西边那?处院子落下,脚步轻盈地进了屋中,嗅到屋中残留的香气,眯了眯眼。
“真有意思的魂魄,又和樱儿生得一样?,莫非她才是那?个?人?”她轻声呢喃一句,前言不搭后语,似只是随口喃几句,但她心中生了兴趣,再环视了一圈四周,如来时一样?,悄然消失。
隗喜看着面前的这座小城,偏头看闻无欺,心想?,修者?就是方?便,不过一刻钟不到,他们已经到了离阴山鬼冢有些距离的邻旁小城。
小城中烛灯荧荧,这显然是一座不夜城,里面人头攒动?。
她好奇问闻无欺:“这是哪儿?”一边从他身上下来,朝四周打量过去。
“不知道啊。”身旁的人温润的嗓音说得理直气壮。
隗喜仰头看他一眼,或许是一路上吹了风,心情开阔,她唇角抿着笑,看他一眼,牵着他袖子往前走:“既然来了,就走走看看吧。”
大概因为近日会偶尔咳血的原因,隗喜反而放开了心上的禁锢,更随心了一些。
闻无欺是闻到过她身上的一些血气的,但是她糊弄了过去,说是他身上沾的血,又会在之后主动?去亲他,他很快就会气息紊乱,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下,她的手就被他握住了,她的手很凉,但他的手大多时候都是炙热温暖的。
隗喜有些贪图这样?的温暖,忍不住轻轻回?握了一下,只是在闻无欺目光看过来时,自然地往四周转移视线。
这里是岐阳边境了,风土人情确实有些不同,比如说,街上有许多酒肆,这里的人好酒,走两步就能?看到酒肆里坐满了人,男男女女都有,有凡人,也有背着剑的修者?。
隗喜想?起?来闻如玉不会喝酒,一小杯就能?令他醉倒,想?起?来自己曾想?过让闻无欺也喝酒,看看他会不会一样?醉得很快,她还会想?,他醉后神思迷糊时……她会有机会再见一下如玉吗?先前始终没有机会,但今天……
她频频看向四周的酒肆,心不在焉,羞愧与坠落欲、望的情绪交织着,让她百般忧愁,心里生出了想?让闻无欺喝酒的心思,便有些止不住。
闻无欺一直注视着她,哪能?没看到她频频看向酒肆的奇怪神情?
只是他还在想?伽魂草,他在想?,为什么阴山鬼冢上的伽魂草就这么一株呢?
他只要想?想?闻如玉,心里的酸气就止不住。
“无欺,你想?喝酒吗?”隗喜忽然出声,她仰头看过来,面容雪白?,含着笑意,目光盈盈,似有期盼,但隐藏更深的是羞愧与歉意。
闻无欺只看得到她含情脉脉往来的眼神,一见她这个?样?子,酸气就被平息了下去,他俯首看着她,身后是垂挂在屋檐上的荧荧灯笼随风摇曳着,在她脸上也镀上一层光晕来,她似是含羞带怯,期期艾艾,若有所盼,他忍不住又往下低头,唇贴上她的唇。
隗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亲她。
她的脸又红了,周围都是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群,她的余光似乎能?看到酒肆里饮酒的人都朝着这里看来,当众亲吻在她从前的世界也是有些羞耻的事情,她伸手去推他。
他少年时身形就覆着薄薄的肌肉,硬实宽阔,更别提如今,臂膀有力?,胸膛宽厚,将?她的腰用?力?往怀里一按,隗喜就如砧板上的鱼,动?弹不得。
他垂着眼睛看她,烛火照耀下,他的脸上染上了红晕。
隗喜莫名觉出他此刻有些色厉内荏,她走了会儿神,唇就被撬开,舌就被尖利的牙咬了一下,似是控诉她的不专心,又有些委屈的样?子。
她定?了定?心神看过去,他呼吸急促滚烫缠吻着她,勾着吮着舔着含着。
隗喜渐渐呼吸不过来,眼睛也迷蒙起?来,他才是松开她,又贴着她的唇厮磨了一会儿。
两人唇瓣都湿漉漉的,红肿殷红,他咬过,她又何尝没有回?应过?
她已经顾不上看周围人的目光了,她仰头看了一眼闻无欺的唇瓣,意识到刚才不是他的独角戏,眼神闪烁,恍 恍惚惚,心中羞愧,又有些诡异的欢愉,她捂着胸口伏在他怀里喘了会儿,兀自平复气息,闻无欺就揽着她胳膊往前走,她抬头看他。
他此刻眼尾洇红,是情动?的模样?,俯首看她,翘唇笑,他又高兴起?来,声音有几分喑哑,却有几分得偿所愿的狡黠,他慢吞吞道:“不是说要喝酒,走啊。”
隗喜见他这样?又高兴起?来,心中不解他今日情绪为什么反反复复起?起?落落,她跟在他身侧,目光轻落在他含笑英俊的侧脸,呼吸快了一下,又飞快收回?目光。
他这样?高兴,但她却想?着要灌醉他。
小楼最大的客栈, 二楼上房。
隗喜被酒香包裹着,还没有饮用,已经快要醉醺醺了, 她坐在桌前, 看?着从酒肆买回来的酒,倒出来, 酒液清澈,透出浅淡的黄色。
闻无欺不喜饮酒, 他朝着那酒液扫了一眼, 便又?落回隗喜身上, 她正?打?量杯中酒, 好奇又?期待, 眸光清亮, 他心不在焉地?想,她想喝酒,就让她喝, 他还没见过她醉醺醺的样子……闻如玉不知道见过没有。
他挨蹭着她坐,拿起她一只手收进掌心里捏着玩。
隗喜看?他一眼,没有抽出手, 她已经习惯这样, 就算他们坐在一起不说话,闻无欺也总要与她身体接触, 或是玩着她的手,或是碰碰她的脸颊。
她重新低下头, 拿起手里的酒杯。
其实隗喜也不会喝酒, 她曾经浅尝过,身上会立刻泛红, 心跳也会跳得很?快,那样不舒服,她就再没喝过了。
隗喜心中犹疑,可想到自己近日时不时的吐血,她又?很?快果断地?在心里下了决定。最近是因为闻无欺忙着封印渊洞,他身上也有伤口,所以她才可以糊弄他她身上的血气,等过段时间?……她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好像不是清心丹可以养护的了。就是护心甲,也不过是一波一波暖流稍稍舒缓紧绷的心脉血管,根治不了本。
“无欺。”她偏过头看?身旁的人,“这个酒看?起来好像真的不错,你尝尝?”
或许是要哄骗他喝酒的原因,她的声音越发轻软,望向他的目光也是那样柔和。
“你喂我,用嘴。”闻无欺最受不了隗喜这样看?他,她那双眼含愁含情,看?过来时,他仿佛能感觉到细细密密的爱意,他呼吸急促起来,很?快就迷离在她的眼神里,他俯身凑过去,看?看?酒杯,又?看?看?她的唇瓣,低头快速的、轻轻地?贴了一下她的唇瓣,以作明示。
隗喜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唇角抿出笑涡来,少有的俏皮,她没有拒绝,低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等她抬头凑过去,闻无欺已经迫不及待凑过来,唇贴住了她的唇瓣,她看?着他,闭上眼,张开了嘴,酒液本该是要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落,但都滑进了他的口中,他的舌头轻轻一卷,就将所有酒液都卷到口中,咽下。
酒是醇厚的,入口微甘,可隗喜却好像尝出了一点涩,像是眼泪的味道。
她睁开眼看?他,他睫毛又?长又?翘,此刻轻轻颤着,欢喜又?情浓,他们厮磨缠绵,他吻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似要舔尽她口中每一滴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