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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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贴住她的唇不动,只是要这样贴着,不许她轻易玩弄他,不许她就这样离去,一定要她给得更多些。
他不像是另一半的无欺那样,爱喋喋不休爱黏黏糊糊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说着甜言蜜语,说着要她摸他亲他把舌头伸进来这样直白的话?。
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隗喜张嘴,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小白的唇瓣,他浑身肌肉瞬间在此刻绷紧了,下意识地?不用人教便张开了嘴。她有一瞬间的分?心,虽然这就是无欺,拥有他们毕竟不是一具身体,这……
“你在想什么?”小白忽然羞恼地?质问?出声。
隗喜回过神来,就将他瞪她的眼?睛充满冷意的水润,满是谴责和质问?,她心中羞愧,她想稍稍移开些,小白却终于忍不住了,她这样慢吞吞地?撩拨,是要把他折磨死吗?
他松开握住她的手,按向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紧紧贴着自己,不许她离开,他张嘴狠狠咬住她的下唇,抿住半天不动,泄愤一般,力道不轻,隗喜甚至能感觉到她尝到了一点点血气。可他很快又?松开,无师自通一般,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吮吸着被他咬出来的小血洞,吞咽着,就像是在反复标记着,霸道又?蛮横。
隗喜有些疼,可那种?疼意酥酥麻麻的,从唇瓣一点点扩散到心口,再扩散到四?肢。
小白呼吸急促,他显然虽然有点“经验”,但毕竟没有实践过,这经验显然不足,生涩又?急促,只会不停吮着她的唇瓣,只盯着那一处,也不换别的地?方,无师自通只通了十?分?之一。
隗喜有些想笑,但是她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笑的话?,他一定会羞恼,说不定会用犬牙在她唇上再咬出几?个?洞来,她身体孱弱,可禁不起失血太多呀。
她轻轻舔了一下小白的唇瓣,在他忽然僵住的时候,又?往里探去,触到他柔软又?笨拙的舌头,可又?没有继续下去,轻轻缩了回来。
像是撩拨,又?像是试探,更像是教他。
小白不愧是神君,他刚才僵硬的想不起来其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瞬间领悟,学着隗喜的样子,舔舔她的唇瓣,吮吸着,又?探入进去,纠缠上她似乎要躲避的柔软。
呼吸交缠间,两人的体温早就渐渐升高,变得滚烫。
小白回忆起来更多了,他的手掌渐渐下移,停住,试探着摩挲抚弄,胸口剧烈起伏,又?似是觉得不够,重新摩挲到她的腰际,悄悄地?,试探性地?从她衣摆下伸进去。
她的腰肢柔软纤细,皮肤细腻,玉一般润泽,他的手有些粗粝,碰触到的一瞬,两人的呼吸一下就乱了,身体轻颤。
隗喜睁开眼?,却在即将呼吸不过来前,松开他,抬起头来。
小白冰冷阴郁的脸没了云雾遮掩,清楚明白地?现?出了他的迷离与?沉醉,他的负隅顽抗也在此刻彻底成了笑话?,他因此而羞恼脸红,却又?痴缠于此,在隗喜移开时,不满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到隗喜艳红湿润的唇时,眼?睫轻颤闪烁。
隗喜喘着气,趴在小白身上,她缓了缓,才是开口:“无欺,我?们说说话?吧。”
“谁要跟你说话?。”小白又?轻哼了一声,没了那冷意后,音色清润温吞,他捏着隗喜后脖子,将她又?拉起来。
他用了力气,隗喜自然是挣不开的,她被迫抬起头来,眼?见他又?要仰头凑过来,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横在他们中间。
小白欲求不满,十?分?生气,漆黑的眼?睛里不再是有寒冰,而是燃烧着火焰。
隗喜轻轻笑,眼?睛湿润,“那你不要说话?,你要做什么啊?”
小白顿了顿,睫毛快速颤了两下,他什么都没说,但是隗喜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光天化日之下,她还是不太好意思做什么的,旁边还有许多小精怪。
她轻飘飘地?扫他一眼?,就要坐起来。
小白被隗喜那一眼?看得神魂颠倒,他迷糊又?迷乱,盯着她泛红的脸、湿润的唇瓣、还有含情?含水的眼?睛不放。他后知后觉她要起身,又?压着她不放,等?隗喜再看过来时,他抿了抿唇,有些扭捏,又?有些羞赧,温温吞吞地?看她一眼?再移开,又?看她一眼?,再移开,欲言又?止。
隗喜怕再这样下去擦枪走火,低声说:“无欺,我?的身体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要缓一缓。”
小白恍然想起来她常挂在嘴边的话?,想起来她是个?将死之人,他沉默了下来,松开了她,只是躺在草坪上,衣襟凌乱,露出大片胸膛,白发铺散,这样迷离安静地?看着她。
隗喜准备翻身坐到草坪上,他的手却伸过来拦住她,将她扶坐在他劲瘦又?坚、挺的腰上,他不说话?,但是意思是让她就这样坐在他身上缓。
但是他似乎又?有些羞赧,忍不住又?在周身聚起云雾,想将自己的脸遮起来,想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她呆了一呆,低头看他,湿润的眼?睛一弯,抿唇而笑:“……”
他还是这样的,缠上来了就勾勾搭搭,黏黏糊糊,明明能开口说最直白浪荡的话?,却总是自己先羞赧起来。
她忍住眼?中总是不自觉涌出来的泪,促狭道:“你现?在学会怎么吃我?了吗?”
小白脸上的红润却在此时忽然急速退去,他看着隗喜,喃喃说:“我?一定会吃掉你的。”
隗喜眨眨眼?,眨去眼?底泪渍,抿唇笑,不信他这句话?,因为她发现?他黑色的魂体开始黏黏糊糊地?凑过来,碰碰她的脸,碰碰她的腰,总之那德行和外面的无欺一样。
那样可爱又?调皮缠人,她实在忍不住唇角的笑涡,扭过身来看看还燃烧着的火堆分?散注意力,又?往四?周看去,那些小精怪似乎很有眼?力见,原先喜爱在花丛间到处乱窜,这里玩玩那里嗅嗅的,如今却是不见半点身影。
她重新转回头时,就见小白还一直在看她,她一回看过去,他便挺腰坐了起来,隗喜身体一歪,自然地?坐到了他腿上,坐进了他怀里。
小白顺势环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他俯首看着她,忽然道:“你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有些轻,却带着些强横与?霸道,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看,说完后,又?很快地?用更轻的声音说了一次:“你再说一次。”
隗喜看着他的眼?睛,一下领悟到他说的是什么,她眼?睛酸涩,搭上他的肩膀,望着他,她的声音也有些轻,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隗喜会爱无欺,只爱无欺。”
小白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忽然紧紧抱住她,将她按进自己胸口,他喘着气,胸口剧烈震荡,好半晌,他才俯首又?用恶声的语调在她耳边道:“你最好一直记住。”
他这威胁实在是色厉内荏,不过是声音大了一些而已,隗喜笑了,回抱住他,“我?会记住的。而且……你都知道的吧?”
知道她和如玉在阴山鬼冢初遇,知道他们在人间相伴行走,知道他们分?别三年,知道她去九重阙都找无欺,知道她和无欺之间发生的事。
毕竟,他是一切怨念和恶意的集合,是神君的部分?残留,能力应当是很厉害的。
“我?不知道。”他冷笑一声,那语气实在不太好。
隗喜可不会被他这样的语气吓到,她蹭了蹭他胸口,将睫毛上的泪渍擦干净,抬头:“你可以跟我?说说关于心魂、关于你为什么要吃我?的事吗?”
她抬起头时才看到小白的脸是红的,眼?睛迷离,他说话?时语气那样不好,脸上却温润害羞,他听完她的问?题,不吭声,就像是拒绝她靠近躲在远远的树上一样,他此时也避开她的目光,他俯首在她脖颈里,试探着吻她的耳朵。
“无欺!”隗喜去推他。
小白抬起眼?看她,盯着她看了会儿,那鲜红水润还有些肿的唇瓣一动,却是无辜道:“吃你还有什么原因吗?想吃就吃了啊,你说的心魂,我?听不懂,我?只是恶意与?怨念的残魂而已啊。”
隗喜看着这熟悉的耍赖皮的样子:“……”
小白见她这样,似乎终于觉得自己压过了一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他盯着她看了又?看,忽然喟叹一声,转头看向四?周,看天看地?看花看草,最后又?转回头来,不知在想着什么,慢吞吞道:“我?不吃你了。”
他这样通知她。
隗喜就没真的想过他会吃她,但是听到他这样认真的通知,又?觉得小白可爱,心里流过一丝甜,她眼?睛一弯笑,也认真道:“那谢谢你不吃之恩啊。”
“你们凡人报恩都要以身相许吧?”小白又?低头蹭了蹭她的耳垂,忽然在她耳边顺着她的话?说了句。
他是用那样慢条斯理的语调,又?仿佛只是好奇,十?分?纯然天真的模样。
隗喜又?呆了一呆,回想起阴山鬼冢和如玉初遇那天,他就说了这话?,他那样纯真好奇,干净澄澈的眼?睛,那次她全?然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初下山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年,如今……
但是那时的如玉应该是没有完整的记忆的,他是空白而纯粹的,他只当自己是闻清山与?钟离玉的儿子,他纯真无邪。
但隗喜想起来这事,脸上还是少有的出现?了迷糊。
小白趁着她陷入思绪中时,又?忽然道:“你既然这样爱我?,那就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吧。”
隗喜收回心神看他,小白盯着她,眉眼?温润又?满含威胁,好像她拒绝了的话?,她就是满嘴谎言,尽会撒谎欺骗他的负心薄幸郎……女郎。
隗喜才让小白……让这个?无欺放下了心防,她是哄他,但她没有骗他,她只要想想幻境里仿佛真的经历的那许多许多年,想想他一次次救她,想想他无数次的轮回,就狠不下心肠拒绝他。
但她又?想起外面的无欺还在等?她,她又?呼吸急促起来。
她甚至在想,这两个?无欺……会结合吗?
隗喜看着他,没办法?就这样骗他会一直留在这里,她踌躇着开口:“无欺……”只是她才张嘴要说话?,小白便横过来一眼?,似是强行中断她可能会说出口的话?,他转头朝着四?周招了招手。
刚才不见踪迹的小精怪忽然又?从花丛间跳出来,蹦蹦跳跳朝着隗喜扑来。
隗喜正扭头看,身上便多了件衣衫,她俯首去看,是小白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色外衫,带着他如今温热的体温。
她抬头看他,他的白发披散在身上,上半身光着,露出清瘦却紧实漂亮的肌肉,阳光在他身上跳跃出浅金色的光晕,他正张开双臂用宽大衣衫将她包裹住。
隗喜被他忽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懵,迟疑道:“我?的储物戒里有衣服……”
也不知道她这句话?戳到他哪里了,他忽然生气起来,眼?尾都气得洇出红晕来,“你是想穿那个?脏东西的衣服,还是让我?穿那个?脏东西的衣服?你为什么不穿我?的衣服?”
脏东西……隗喜又?被他这话?都弄得怔忪了,转瞬失笑,“无欺,你们……”
小白两条手臂紧紧搂着她,固执地?将他自己的那件外衫披在她身上。
隗喜低头笑,抬头再看他一眼?:“我?穿就是了,我?只是觉得,你不穿衣服,会不会……”
“我?又?不冷。”小白皱了眉,冷冷道。
隗喜笑,神色有些俏皮,轻声细语道:“不是啊,我?是想说,你不穿衣服,知不知羞?”
她说着这话?,目光滑过他裸着的上半身,再是转过头看向别处。
小白看着她眨眨眼?,将她的脸掰回来,仔细盯着她看,似有所悟,视线往下垂,他存于世不知多少年,自然不是不谙世事的傻子,他只是懒得应付世间事,久而久之忘了,或是不在意了,或是没有兴趣了。
但此时,他脑中涌入许多画面,他忽然弯唇笑,笑得乐不可支,白发乱颤,温声温气道:“我?脱光了也不知羞啊,但你脱光了就不一样了。”
他那样顽劣的语调。
隗喜却被他逗笑了,她披着衣服从他腰上站起来,他没阻拦,手撑着草地?,姿态随意慵懒地?仰头看她,漂亮得像是……像是一头雪豹,她转过身去,将宽大的却温暖的外衫带子系上。
“你头上的簪子没有了。”小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慢吞吞的。
隗喜回身,就见他已经站了起来,他伸手抓起隗喜一缕头发把玩了一会儿,看她一眼?,便抬了抬下巴,“你等?着。”
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一眼?,才是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身后。
隗喜收回目光,抿唇笑,弯下腰看看她的衣服烘干了没有。
她也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她一个?人是绝对无法?离开这里的,不知道外面无欺怎么样了。
小白回来时,隗喜一下就感知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就见一道光影在她面前落下。
他眸光清亮,苍白的脸上含着笑,那满是冷意的脸如今看起来温温的,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才是慢吞吞从身后伸出手来。
隗喜低头去看,接了过来,一支新鲜雕琢的木簪子,不知道是什么木,深红的,上面雕着一只……小鸡?
她觉得十?分?可爱,又?不明所以,便问?了出来,“无欺,你为什么要在簪头雕小鸡啊?”
小白的脸色瞬间阴郁了下来,他似是不高兴了,瞪她一眼?,又?夺回那簪子,指着那簪头说:“这是喜鹊!喜鹊!”
可他声音却是羞恼的。
隗喜再低头仔细看簪子,想笑又?不敢笑,捂嘴掩饰,“这样啊,好可爱,喜鹊……为什么雕喜鹊?”
小白又?从身后拿出一物,是一只编得极为漂亮的花环,他将花环往她头上一戴,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本来要送花环给我?的?我?才不需要戴那种?东西。”
隗喜却一下明悟他说的是什么,那场幻境里,她去神庙的路上,编了两只花环,一只戴在了自己头上,另一只没送出去。
她看着小白,又?笑。
她走几?步到湖边,低头看湖水里的自己,正要回头道谢时,就听小白忽然温吞吞说:“凡人都说见喜鹊就有喜事,你不是就是喜鹊吗?”
隗喜摸了摸簪子上胖乎乎的小鸟,忍不住又?笑。
小白眼?波流转,白发轻扬,忽然又?阴沉沉道:“那个?脏东西没给你雕过簪子吧?”
山涧风轻扬, 隗喜听闻此话,抬头看过去,唇角还?抿着笑?。
小白见她不语, 眯着眼睛又抬腿朝她走了一步, 语气还?是很不善的模样,重复了一次:“那个脏东西没给你亲手雕过簪子吧?”
亲手两个字被说得很重。
风胡乱吹着, 小白的白发都拂到了隗喜脸上,她伸手抓下来, 才是忍笑?说:“没有, 无欺是第一个。”
小白看看她, 轻哼一声, 又挨蹭过来, 俯首问她:“那你怎么?不戴啊?”
隗喜仰头, 拿着簪子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眼睛里都是笑?:“我已经戴了花环了。”
“戴花环就不能戴簪子了吗?什么?道理??”小白不满,抓起隗喜的头发, 就要替她挽上发髻,再?把簪子插进去。
可他自?己都是披头散发,自?然不擅此事, 最后抓着抓着, 就玩了起来。他也不说话,金色的阳光下垂着眼睛, 脸上的阴郁一点点被温色染上,他隽逸眉眼如画, 温柔缱绻。
隗喜仰头看着, 也没阻止,恍惚间便想起了无欺温温吞吞黏黏糊糊的模样, 她走了会儿神。
不知?道无欺在?外面怎么?样了,她要怎么?带着小白一起出?去呢?
昆仑神山,风雪深处的山洞,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修者们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有人?守在?山洞口,警惕地看向外面,外面已是分不清白天黑夜,风雪与妖邪浊气混在?一起,灰蒙蒙铺天盖地,邪兽的嘶鸣在?外面时不时传来,有略懂医的修者在?山洞内奔波忙碌,但真正的医修早就死在?那芳草葳蕤的仙境里,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带的丹药度过危机。
“谢长?沨,闻家主还?不回来吗?”脸色苍白的女修倚靠在?山壁上,脸上还?带着惶恐之?色,她的右手那里空空的,断了一截,心境因此大乱,“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此话在?空寂的山洞里响起,终于令本就焦灼的众人?崩溃,纷纷看向站在?山洞口的谢长?沨。
那一日,他们以为神山仙境便是那芳草葳蕤的仙地,数不清的灵药灵宝等着他们挖掘,却没想到山林深处等待他们的只?有妖邪异兽,没有想到他们才是妖邪口下的灵药。
奔逃途中,他们一行人?运气好,无头苍蝇一般乱蹿时,遇到了闻无欺与谢长?沨,才稍稍喘口气,活下来的人?跟着逃到了这一处山洞躲藏起来,却再?不敢出?去。
谢长?沨却看着外面的风雪,斯文儒雅的青年同?样受了伤,面色泛白,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那一日闻无欺挥剑斩地,他的身上金光大盛,境界的威势压迫得他抬不起头来,埋在?雪中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后来大批藏在?神山中的妖邪异兽奔腾而?来,四处都是修者惨叫之?声,雪粒子落下来时都成了血色的。
当时情境混乱,他只?能在?偶尔喘息时看到一道道金光亮起,等到一切平息时,地上便剩余一片血腥,地上有死的妖邪异兽,也有来神山寻机缘的修者。
谢长?沨撑着身体?站起来,抬头望去,便见唯一站在?那里的人?白衣上尽是溅染上去的鲜血,身姿清凛,剑上不断有鲜血滴落。
“往东行百里,有一处山洞,那里留有几道老妖怪的剑气,你带这些人?躲藏过去,不要在?此碍事。”阴郁冷漠的男声传来,无甚情绪,不见半分温润。
谢长?沨想起先前隗喜被拖下地底的场景,自?然不会多问他要去哪,当即应声,翻看地上还?活着的人?。修者不比凡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还?能提起这口气逃出?生天。
从那一日逃到这山洞,到现在?已有一月。
这一月,外面肆虐的风雪没有停歇半点,不知?从何处来的邪物在?外游荡,他们一群在?修仙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修者到了如今只?能如鹌鹑一般躲藏着,不敢动弹,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外面还?有地动山摇的震颤,令人?惶恐不安。
“闻家主不来,我们如何逃出?神山?”
“古书上记载昆仑神山是一处仙神留下的福地,竟是骗人?的!”
“早知?这昆仑神山是如此邪恶之?地,我绝不会进来!”
众人?声音愤慨懊悔,却连大声宣泄都不敢,只?愤愤然低声道。
也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问道:“现如今,只?有闻家主能带我们出?去了,可他在?外面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他究竟去做什么?了?他都来过这里一次了,该得的机缘不是早就得到了吗?他……他不会是死在?外面了吧?他要是死了,我等怎么?出?去?”
人?群中的不安因为这话扩散。
谢长?沨听着这些,心中烦乱,回身说话时,语气比往常的温和 要冷然几分:“诸位都是修者,自?愿进来这里便早该知?道,进昆仑神山,生死由命。”
众人?噤了声,空气里的压抑却不曾减少半分。
流萤漫天,夜空微凉。
隗喜在木屋的软铺上坐下,小精怪们今晚上没进来,一只?只?在?门缝外探头探脑,等她看过去时,又捂着眼蹦蹦跳跳离开,窃窃私语嘻嘻哈哈。
小白不知?去哪里了,傍晚他给她亲自?烤了鱼,那鱼的味道很好,她吃了不少。只是她每当想和他聊聊比如他为什么想吃她,比如外面的无欺时,他便会打岔,或是面色冰冷,虽很快就能被哄好,但隗喜再?清楚不过,小白和如玉和无欺一样,也是隐瞒着什么?。
关键的问题,就在?她身上,她身上也有令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当初感?念无欺神君救世的信徒有许多,为什么?只?有她听到了召唤呢?她反复复盘着,总觉得……不单单是因为她应了声吧?
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隗喜本就在?等着,听到声音立刻收回神思?抬起头看去。
小白翩然进来,身姿清濯,身上镀上如霜月华,他的白发被一根发带简单拢起,在?脑后半束,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白衣也穿得整齐。
人?还?是那个人?,但就着门后的夜空月色,隗喜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打扮了。她抬头看他的脸,他冰冷阴郁的眉眼此刻有些羞赧,他在?门口有一瞬的磨蹭,才是反手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了,月华从窗外倾泻进来,隗喜仰头看着小白一步步靠近,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漆黑双目时,一下心跳快了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
“小白……你今夜不在?树上睡吗?”她磕磕绊绊道。
小白目光不离,俯首看着散开裙摆坐在?软铺上的女郎,他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隗喜被他的动作吸引,也想转移如今的氛围,顺势看过去,便看到了小白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根红绳。
那红绳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明明此时屋里无风,轻飘飘地缠绕在?他指尖,如有风般轻轻摇曳。
“这是什么??”隗喜自?然开口问道。
小白蹲下身来,跪坐在?隗喜面前,拉过他垂放在?腿上的左手,将红绳的另一端缠绕在?她的小指上,他动作轻柔,似只?是随意缠绕,又似有些不同?,隗喜抬头看小白垂下眼睫温润的模样,没有出?声阻止,因为她相?信他不会害她。
红线裹在?隗喜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交相?映辉,竟像是戒指一样漂亮。
小白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红线上,金光亮起,同?时笼罩在?隗喜和他身上。
隗喜在?金光里看到小白抬起头来,他抬手动了动他那根被红线缠绕的手指,狡黠地看着她:“这是姻缘丝啊。”
姻缘丝……她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东西,低头再?去看时,手上的红线却随着金光的消失而?消失,但是她看到了小拇指上多了一条红色的细线,像是印纹一般。
小白似乎很高兴,昏暗的屋子里,他眸光清亮,伸出?手展开给隗喜看,他苍白的左手指尖上同?样留下了一道红色印纹。
隗喜见他这样高兴,好奇了:“姻缘丝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让你一直感?应得到我的东西。”小白慢吞吞说着,低头把玩着隗喜手指,摩挲着她指尖上的红色印纹,他重新抬头时,隗喜还?在?低头看,他的注意力却早就转移了,他漆黑的眼落在?她的眼睛上,又渐渐下移到她的鼻子,最后磨蹭着落到唇上。
这样强烈的目光,隗喜当然感?受到了,她抬起头看过去。
小白便立刻倾身凑了过来,他的鼻尖轻轻蹭了蹭隗喜鼻尖,唇便贴住了隗喜的唇,伸手一揽,将隗喜从软铺上拉起,让她坐进他怀里。
“你再?说一次。”小白又说,他那样轻的声音,似乎没有撒娇的意思?,似乎只?是要求,可隗喜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祈求,听出?了他的渴望。
隗喜心底柔软,她不厌其烦地告诉他:“隗喜会爱无欺。”
不论是从前的如玉,还?是后来的闻氏家主,又或是麓云海里的流光真君之?子,如今的无欺神君的残留怨念凝聚而?成的冷冰冰的无欺。
小白听完呼吸急促,冰冷的身体?在?触及到她的瞬间又开始渐渐发热,他垂头看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他抿唇笑?,十分欢喜,他捏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凝心仙草,我也会给你的。”
凝心仙草……隗喜一怔,她进来昆仑神山便见风雪,又被拖入这里,之?后进入幻境,在?幻境里经历不知?多少年,在?那里,她的身体?多数是健康的,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孱弱心衰得时不时吐血、快要死的人?。
隗喜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小白已经凑了过来,唇紧紧贴住了她的唇,他身躯坚硬,隗喜的气息瞬间被他掠夺,她呼吸紊乱想要躲避,但小白霸道而?强势,不容拒绝,她的脑中又回想起那千千万万次被他救起的场景,想起他一次次投身天缝的身影,便心软地放松了下来,温柔以对。
小白眼神迷离,面上染上红晕,他舒服极了,抱紧怀里的人?,浑身再?次沉坠在?暖洋洋的海洋里,他感?受到她的喜爱,被这样的喜爱的情绪包裹着,浑身软绵绵的,反而?俯身倾倒在?她脖颈里、她的怀里,他喘着气喃喃道:“隗喜,你要永远爱我,你只?能爱我,你不能骗我,不能欺我,你必须只?爱我,不然……”
隗喜本就呼吸不畅,被他生涩又蛮急的吻弄得气喘吁吁,想推开他停下来,听到他的话又不舍,睁眼看着他,似在?询问他后面的话。
不然……就都一起死好了。
小白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心神漫漫,毫无所谓,心中聚集着恶意,却只?低头又吻了过去,伸手去解隗喜的衣襟,脸上红晕晕的,迷乱在?被爱的情绪里。
“轰——!”
一阵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剧烈的地动山摇,隗喜的身体?都晃动了一下,她似乎都听到了小木屋裂开的声音。
小白忽然抱着她起身避开,震荡开来的灵力瞬间涤荡,门被轰开。
隗喜周围都是飞溅的木屑,但是她抬头睁眼,看到门口站着道杀气凛冽的身影,月光笼罩在?他周身,清寒冷锐,他温润隽美的脸隐在?月光下,隐约只?能看到上面飞溅的血迹。
“无欺!”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你在?叫谁?”耳畔却传来小白厉声质问。
隗喜身体?一僵,真是古怪,明明是一个人?,魂魄都是一样的黑,她竟有一种红杏出?墙被当场捉奸的感?觉,心中生出?茫然与愧疚,只?是……只?是该对着谁愧疚呢?
不等她回答,门口的闻无欺扬起无命剑朝里刺来,他声音喑哑,却温柔极了的音调:“自?然不是叫你这个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