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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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时,大夫人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将虞枝拿了去老夫人跟前对质,心腹嬷嬷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劝了下来。
“夫人这是要明着跟三爷过不去吗?”
大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我跟他过不去?他都这般明目张胆了,那可是他的侄媳!我难道还要顾及他的面子不成?”
嬷嬷皱着眉:“可若是和三爷撕破脸,日后公子的前途……”她语气微顿,“更何况,若是三爷真对那虞枝有意,这对咱们来不是好事吗?这样一来,公子的婚事也可以名正言顺解除,岂不是正合了夫人的意?”
大夫人涨红了脸,一时间憋屈的不行。
她是想退掉和虞枝的婚事,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在她看来,虞枝配不上她儿子,可如今是虞枝一脚踹了她儿子,转头攀上更高的高枝!
难不成往后她还要看对方的脸色?
“再者,咱们也不能听信那姜嬷嬷的一言之词,拿不出证据,到时候闹到老夫人跟前,也是大家面上难堪。”
这嬷嬷到底比大夫人冷静些,谢家如今全靠谢祯一人撑着,是万万不能将他得罪的。
大夫人掐着掌心,语气恨恨:“那是要我装作不知,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成双了?”
“自然不是。”嬷嬷心思微转,有了主意,“咱们不能将这事直接闹开,可若是他们二人自己不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暴露了私情,那可就和咱们没关系了,届时老夫人面子挂不住,自己也会解除婚约,咱们也不至于遭三爷记恨。”
大夫人面色勉强冷静了些:“你有什么主意?”
嬷嬷眼神微闪:“表姑娘看着不像是能藏住事的,咱们先探探她的底。”
第68章 簪子
大夫人从回忆里抽身,朝着虞枝扯了扯唇:“我平日里喜欢清静,所以与你走动少了些,你不会怨我吧?”
虞枝神色莫名,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夫人言重了,阿妤岂敢?”她垂着头神情乖顺,“我也知道夫人喜静,故也不敢贸然前来叨扰。”
“这么客气做什么?”大夫人见她神色惶恐,脸色稍霁,让人将绣架花样抬上来,缓缓组织着语言,“过两个月就是老夫人生辰,我寻思给她绣一副祝寿图,这不是听说你绣技出众么,这才想着让你过来出出主意。”
谢婉眼波微转,也笑着接茬:“表姐的绣技在我们几个姐妹中确实是佼佼者,母亲找表姐来准没错。”
“夫人和表妹过誉了,出众算不上,不过夫人若是信任,我倒是可以帮忙瞧瞧。”虞枝觑了眼谢婉,心里暗生狐疑。
不对劲,这一家子今天都不大对劲。
大夫人一反常态和她亲近也就罢了,谢婉也罕见地对她献殷勤。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虞枝心中警惕更甚,她面上不显,接过花样仔细端详:“夫人打算绣些什么图样?”
大夫人随意看了眼,答的敷衍:“就按照寻常的祝寿图来便是。”
虞枝眸光一顿,弯了弯唇,轻轻应道:“那不如就绣一副麻姑献寿图吧,这图寓意也好,也不算太复杂。”
“那就这个。”大夫人心思不在这上面,点了点头。
虞枝正思索着构图,冷不丁听大夫人随口道:“我今儿早去了老夫人那里,见她很是担忧三爷的伤势。”
虞枝抬起头来,抿了抿唇:“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夫人身为母亲心疼三爷,也是在所难免。”
大夫人唇角微扯,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状若不经意道:“我见府中三爷平日也就对你多有关照,你可知道三爷是怎么伤的?”
虞枝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幽微的光,脸上露出点尴尬:“夫人抬举我了,三爷也不过是因为我是晚辈,寄居府上,这才对我多有照拂罢了,他的私事,我哪里又清楚呢?”
好端端的,她干嘛突然打听谢祯?
“这样啊。”大夫人和谢婉对视一眼,眼里情绪莫辨。
谢婉朝她使了个眼色,大夫人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三叔的婚事一直是老夫人的心头病,这人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成婚吧?”
虞枝眼底微黯,掠过一抹异色。
大夫人话音突然一转,“不过,我听老夫人的意思,是打算在生辰后为三爷相看。”
虞枝心里没来由一紧,她低垂着眼睫,看不清脸上情绪。
谢婉窥探不出她的心思,笑着出声:“表姐,你觉得哪户人家的小姐才配得上三叔啊?”
虞枝神色自若抬起头来,嘴角牵起一抹弧度:“我身为晚辈,倒是不好议论长辈的事,不过盛京才貌双全的贵女不在少数,老夫人若想挑个合心意的,定也不难。”
虞枝离开后,大夫人有些沉不住气:“你们说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不在意?”
刚才虞枝的那一番表现,竟是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她若是真和谢祯有什么牵扯,岂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谢祯和别人成亲?
谢莹撇了撇嘴:“我反正是看不出来。”
谢婉则眼眸微闪,莫名想起了在普陀寺那一夜,得知虞枝单独被困在藏经楼,三爷当时危险的眼神,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不管虞枝是怎么想的,至少三爷对她一定不一般。
“母亲,我觉得这样试探也不是个法子。”
大夫人挑了挑眉毛,没好气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谢婉凑上前去。
离开大夫人的院子,虞枝的心情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平静。
回去的路上,她神思恍惚。
老夫人想为谢祯相看?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京中如谢祯这般年纪,还未成亲的人少之又少,像他这般房里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的更是少数。
老夫人心急也是在所难免。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有些窒闷。
乃至于谢祯出现在眼前时,她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头顶落下低沉的声音,虞枝惊了一惊,猛地抬头。
“三爷?”她被吓得后腿几步,一脸惊诧。
谢祯皱了皱眉,周身气息有些不悦:“我有那么吓人?”
虞枝连忙摇头,前一刻还在想的人后一刻就出现在眼前,她当然会被吓到,纯粹是心虚。
“三爷……有什么事吗?”她迟疑地问出声。
谢祯唇角微微一勾,抬眼看了眼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扣住虞枝的手腕一路将她带到假山石后,他的手劲儿太大,她挣脱不了,只能被迫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高耸的假山石形成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面的窥探。
谢祯松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形木盒递到她面前。
虞枝仍沉浸在他掌心温热的触感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抬头看他:“这是做什么?”
谢祯居高临下睨着她,眉梢轻抬,不自在地低咳一声:“打开看看。”
她愣怔地接了过来,动作迟钝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根做工精细的玉簪。
玉簪并不过分繁复,反倒素净简单,簪尾缀着两朵兰花。
她眼睫颤了颤,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抬起眼睛望着他:“这是给我的?”
谢祯神色佯装淡定:“不喜欢?”
虞枝一时说不出话,她缄默片刻:“三爷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他眸光散漫:“之前不是吓到了?这簪子就当是赔罪吧。”
她唇瓣动了动,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轻轻合上盖子,扯了扯唇:“这不合适。”
谢祯眸光一凌,眉头皱了皱:“怎么不合适?”
虞枝故作轻松弯了弯唇:“这种东西,三爷应当送给喜欢的姑娘,而不是我。”她将盒子递还给他,眸光轻颤,“心意我收到了,这簪子,三爷还是收回去吧。”
谢祯面色一时极冷,他直勾勾盯着她“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漠然转过身走出几步,“你若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第69章 矛盾
扔下那句话后,谢祯唇线绷得紧紧的,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
“……”
虞枝望着谢祯大步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如鲠在喉。
她当然能看出他显然是生气了,人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特意挑了礼物赔罪,可惜对象却并不领情,换做是她恐怕心里也不会舒服。
她垂眼看着手里的小匣子,心里有淡淡苦涩蔓延开来。
扔当然是不可能扔的,她将匣子小心翼翼收进了怀里。
虞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硬下心肠。
这样也好,她本来就不该和三爷有过多的牵扯。
他将来要娶的夫人,应该是出身世家贵族,德行品貌皆是上乘的女子。
能早点断了念想,也是一桩好事。
接下来的几天,虞枝都有意躲着谢祯,两人在府里几乎很少碰面,就连碰了面,也甚是疏离客套,仿佛陌生人一般。
阴差阳错,这倒是让一直偷偷摸摸观察着二人的大夫人有些拿捏不定。
要说这两人若真有什么纠葛,难免会在平日相处的时候流露一二。
而她冷眼旁观这些天,愣是没逮着错!
难不成这里面真有什么误会?
薛淮景勉强算是锦衣卫编外人员,没事儿就爱来北镇抚司晃悠。
这日他哼着曲儿准备来找谢祯讨赏,笑得玩世不恭:“怎么样,我教你的法子管用吧?是不是该付点酬劳……”
谁料他话还没说完,刚一进门,迎面一个镇纸飞了过来,幸亏他手脚灵活躲得快,否则脑袋上非得挨一下不可!
薛淮景惊魂未定站稳身子,满是惊愕地抬头看过去:“谢祯你疯了?我招你惹你了?!”
谢祯坐在案前抬头看过来,眉眼阴沉,薄凉一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看到门口的牌子没?”
薛淮景一愣,又倒回去仔细看,发现门口当真竖了块牌子,上面写着——
“薛淮景与狗不得入内。”
他脸色当即一黑,抬脸骂道:“你有病吧?拿我跟狗比?”
谢祯凉飕飕瞅着他一声不吭。
他这副就差没把不虞写在脸上的样子让薛淮景下意识心生警惕,他摸了摸脸蛋贴着门往里走:“你倒是说啊,我怎么你了?一上来就这么冲的火药味儿,过完河就拆桥是吧?”
听到他提这件事,谢祯眸光冷了冷,嗓音仿佛含着冰:“你还有脸提?”他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我照你说的做,东西也送了,她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拒绝了我。”
薛淮景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闻言诧异地瞪大了眼:“不能够吧?”
他仔细想了一通,十分费解,凑上前去:“你送了她什么?”
谢祯冷冰冰道:“簪子。”
薛淮景抓耳挠腮,忽然灵机一动:“是不是你的眼光太差了,她不喜欢?”
他一说完就对上谢祯仿佛看死人的目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嘛。”
谢祯眸光明明灭灭的:“她看上去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虞枝最初看到那簪子时,分明是有些欢喜的。
可他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要?
薛淮景皱眉沉思:“那她怎么跟你说的?”
待谢祯重复了遍虞枝的话后,薛淮景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谢祯抬眼看过来,薛淮景清了清嗓子,眼里闪过一抹同情:“很显然,虞姑娘是个守礼的姑娘,你送她东西,还是这样具有特殊含义的簪子,说的好听是赔罪,说的不好听就是私相授受。”
见谢祯眉头渐渐紧蹙,他神情沉重地拍了拍谢祯的肩膀:“兄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你没意思啊。”
谢祯心尖蓦地一阵刺痛。
虞枝的生活和以往并无什么区别,不过她有些头疼即将到来的校考。
最麻烦的无疑是谢祯教的骑射两门,尤其和谢祯那日闹僵后,她也不敢再劳烦对方给她开小灶,只能私底下偷偷摸摸自己练。
然而她找不到得当的方法,进益也并不算明显。
明瑶见她眼底青黑愈发厉害,时不时腕上还留有青紫的印子,看上去触目惊心,她摸了摸她的手腕一脸心疼:“你晚上干嘛去了?”
虞枝抿抿唇,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了即将到来的校考勤学苦练,以至于整晚手上都绑着沙袋。
“不小心磕的。”
明瑶显然不信这个说辞:“少来,又偷偷摸摸加练呢吧?” 她皱着眉安慰虞枝,“你也别太紧张,不就是一次考试而已嘛,就算没过也不是多大的事。”
虞枝抿了抿唇,心里却不这么想。
三爷那么认真地给她开小灶,若还是一成不变,她自己都会失望。
等会儿又是射箭课,虞枝无意识三番五次看向校练场门口的方向,等看到陌生的人影出现时,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旁边明瑶发出意兴索然的感叹:“谢大人又没来上课啊,他没来明显大家对上课的积极性都没那么高了。”
谢祯已经缺席了两次课了,这两次都是让其他人来上的课。
虞枝很难不去猜测他不来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紧接着又觉得啼笑皆非,她是不是把自己看得也太重要了?
谢祯的想法怎么可能被其他人所左右,他没来自然是因为有要事在身。
新来的这位夫子也是出身锦衣卫,不如谢祯严苛,为人也要风趣幽默许多,可大家明显还是更怀念谢祯。
“夫子,谢大人到底为什么没来啊?”
当听到有人问起谢祯,这位孟夫子哈哈一笑:“我们指挥使大人掌管整个锦衣卫,多的是大大小小的事务等着他处理,来给你们上课本就是挤出的时间。”
“怎么,难道我给你们上课不好吗?”
他轻松地将话题带过。
虞枝垂眸敛去眸中思绪,神色并无多大变化。
孟夫子目光不经意在她身上掠过,暗暗叹气。
大人叫他多关照这位虞姑娘,瞧瞧人家这副模样,哪里像需要关照的?
倒是他们大人,明明自己有空不来,还让他来顶值,陪着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简直岂有此理!
第70章 通房
这样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打破。
这日,虞枝去老夫人院里请安,看到了两个从未见过的貌美丫鬟。
不知为何,她眼皮忽地一跳,进去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陪着说话,那两名丫鬟垂首恭敬立在老夫人面前,瓜子脸那个生得妩媚动人,安静不语。
圆脸那个看上去机灵讨喜,性子要活泼些。
大夫人还在笑盈盈说着:“母亲只管放心,这两个丫头家世清白,底细也干净,都是事先教过规矩的。”
二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去唇边一抹笑意。
该说大夫人是聪明呢还是蠢呢?
她这回没有直接将此事闹大,却变着法试探谢祯的底线,往他房里塞人,她就不怕到时候谢祯拂了她的面子?
老夫人神色喜怒不辨,打量着那两个丫鬟,瞧着还算规矩,不过究竟如何还得再看看,她淡淡点了点头。
往儿子房里塞人这种事,她原先是不屑做的,也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大夫人这等做派,哪有做嫂子的眼巴巴往小叔子那儿塞人的?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老三这孩子,一把年纪竟是对姑娘丝毫不感兴趣,这让老夫人也不得不怀疑坊间传言的真实性。
难不成自家小儿子真的有那什么……断袖之癖?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可把老夫人吓得不轻,要真是这样那还得了?
她不得不采纳大夫人的意见,打算先往谢祯房里送两个丫鬟晓事,看看能不能掰回来。
她打定主意,这回无论谢祯说什么,她都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眼看着虞枝来了,老夫人忙朝大夫人使了个眼色这种事可不好拿到小辈跟前说。
大夫人也留意到门口的虞枝,眼里闪过一道微光,她轻笑着道:“那待会儿妾身就让疏影和暗香去阑苑。”
老夫人暗暗皱眉,有些责怪大夫人不懂眼色。
这边虞枝已经走了进来,看上去并无异样,她松了口气,拉着虞枝说了会儿话,感觉到有些乏累,便不再留人。
虞枝同二夫人一道出福荣院,大夫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二夫人状若不经意感叹:“方才那两个丫鬟,阿妤见着没?”
虞枝愣了一下,神色自若地弯唇:“见着了,瞧着眼生,是才买进府的?”
二夫人掩着唇笑,笑容有些意味不明:“哪里的话,是大夫人的娘家送来的。”
虞枝面上显露出惊讶:“这是为何?”
“这话本不好告诉你,不过现下无人倒也无妨。”二夫人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凑近了些,“那是给三爷准备的。”
虽然早有猜测,真正得知答案时虞枝的心还是猛地揪了一下,她扯了扯唇,掌心掐紧:“原来是这样。”
二夫人端详着她的表情,看不出端倪认为她没理解到内涵,故意叹息了两句:“三爷这般年纪,也是时候有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在身边。”
虞枝微微垂着脸嗯了一声:“确实如此。”
二夫人不禁哑然:“……”
她到底懂没懂?
“只是不知道这回,三爷是不是还是会回绝了老夫人。”
她这话不乏有试探的成分。
虞枝想了下,中规中矩地答:“老夫人一片苦心,三爷总能理解的。”
二夫人彻底无话。
谢祯一回府,就见阿渡站在门口愁眉苦脸望着他:“爷,您可算回来了!”
谢祯眉头拢了拢:“怎么了?”
阿渡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飞快道:“老夫人又往阑苑塞人了,这次还是俩!”
谢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斜飞过去的一眼半是不悦半是冷漠,大步往里走:“你不知道推了?”
阿渡苦着一张脸:“小的哪敢呀!”
他亦步亦趋追上去,“您是不知道,我看老夫人这回是铁了心了,都没等您回来就让那两个住下了!”
谢祯心里有些烦躁,上回老夫人提这件事还是两年前了,不过次次都被他以公事繁忙推拒了,这回倒好,还来个先斩后奏!
他正琢磨着这回要找个什么借口,阿渡语气加重了一点:“小的听说这两人是大夫人的娘家送来的。”
谢祯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大嫂?”
他神色有些莫名,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众所周知,谢祯最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大夫人这种做法无疑是踩在他的底线上蹦跶。
谢祯下意识揣测起来对方的意图。
阿渡拖长了语调,语气艰难:“最最重要的是,当时表姑娘也在场。”
脸上的情绪瞬间顿住,谢祯敛眉看过来:“她什么反应?”
阿渡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谨慎而忐忑地道:“应该是……没什么反应吧?”
表姑娘能有什么反应?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就算她知道了也左右不了啊!
谢祯的神色淡了下来,他眼帘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覆下一层阴影,显得神情晦暗不明。
脑海里突然浮现过薛淮景说的话——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你没意思啊。
隔了一会儿,他轻轻扯了扯唇角,弧度嘲讽:“知道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虞枝只是把他当成长辈对待?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眼里有浓稠的黑暗明灭起伏,他蓦地攥紧了拳头。
阿渡眨了眨眼睛,就这样?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家主子这会儿情绪有些不好,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所以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两个丫鬟啊?”
谢祯抬起头来,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留着吧。”
“噢……啊?”阿渡瞠目结舌,“留……留着?”
他没听错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清心寡欲的主子打算破戒了?
谢祯冷冷斜他一眼:“不然你去跟老夫人说?”
莫名被凶的阿渡有些委屈,他很怂地摇头:“小的可不敢!”
谢祯走进书房,神色寂静下来。
他有些自虐地想,虞枝会在意这些小事吗?
大概……不会吧。
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第71章 冷漠
“听说三爷收了那两个丫鬟,这下老夫人总算能够放心了。”
“可不是吗?三爷这么多年院里也没个人,说的好听是洁身自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三爷有什么隐疾呢!”
次日,虞枝路过花园的时候听见两个嬷嬷在廊下眉飞色舞议论,脚步微顿,脸上出现怔色。
“姑娘?姑娘?”
银翘喊了好几声,虞枝这才恍然回神:“怎么了?”
银翘神色不解:“您怎么了?奴婢叫了您好几声您都没听见。”
虞枝敷衍地扯了扯唇:“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银翘想起方才那两个婆子的议论,暗暗呿了一声:“真是不像话,什么事都拿来嚼舌根,若是让阑苑那边知道了,定有她们好果子吃!”
虞枝未置一词,沉默地走着,眸中情绪不明:“那两个丫鬟叫什么来着?”
银翘想了想:“好像一个是叫疏影,一个是暗香,说是取自一首诗呢。”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虞枝淡淡出声,她其实是有印象的。
上辈子也有这么两个丫鬟,不过压根儿没能进谢祯的院子,就被他原封不动退了回来,为此老夫人还动了好大的怒。
当时她与谢祯并无多少交集,平日遇见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是以听到下人们的议论,除了好奇也并无多大感觉。
她没想到会被谢祯撞见,发现他就在身后时,她下意识后退几步,声音带了点惊讶和惶恐:“三爷?”
谢祯晦暗不明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只字未发转身离去,嚼舌根的两个丫鬟顿时面白如纸。
没多久虞枝就听说府里发卖了两个丫鬟。
谢祯对女子避如洪水猛兽,她一度也觉得他是真不喜欢女人。
她没想过这辈子谢祯会选择收用。
银翘的语气透着几分兴味:“都说二夫人精明,依奴婢看大夫人也不差嘛!这可是从她娘家送来的,三爷真收着了,她面上也有光不是?”
银翘的神色带了点八卦,“您是不知道,我听说最近府里的不少丫鬟都去巴结那两人了。”
虽说只是通房,可只要是三爷院里的,即便是个小丫鬟也没人敢轻视,更别说这种能吹枕边风的角色。
虞枝了然地扯了扯唇,掩饰眼底的黯淡:“我那日在福荣院见那两位姑娘,生得的确不错,若换做是我,也会喜欢的。”
她说着,觉得四周似乎过分安静了些。
疑惑地抬了抬眼睛,眼前突然落下一片玄色衣角,与此同时,耳畔传来银翘略带颤抖的声音:“奴婢……见过三爷。”
虞枝身子一僵,愕然抬头。
谢祯正立在距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幽深的眼眸定定瞧着她,情绪莫测,眸色稍冷。
她心里咯噔一下。
只听他嗓音极冷地讥讽道:“我倒是不知,你对我的喜好这般了解?”
印象中,谢祯还从未对她这般不客气过。
他生气了。
顷刻间,虞枝脸上的血色尽褪,她咬着唇低下头:“抱歉三爷,是我失言了。”
背后议论他人私事,确实是她不对,谢祯会生气也是正常。
她认错认的干脆利落。
谢祯的脸色却分明更冷了,他捉摸不定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良久,冷冷掀唇抬脚离开。
这样直接的无视比冷言冷语来的更叫人难堪,虞枝缓缓攥紧了衣袖,脸色苍白。
忽然发觉谢祯之前对她的态度,已然算很好。
银翘见她神色难看,上前扶住她,神色关切:“姑娘,您没事吧?”
虞枝抿了抿苍白的唇:“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银翘想起谢祯的脸色,心有余悸,尴尬地眨了下眼睛:“是奴婢的错,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口无遮拦,还恰好让三爷听去了。”
说实话,她也不太理解三爷为何这般生气?
仔细想想,方才姑娘说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难道三爷是觉得姑娘暗指他好色,面子上挂不住?
银翘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由愈发愧疚了。
都是她的错,不该挑起这个话茬。
虞枝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她眉眼间似有愁色,银翘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和三爷是不是闹矛盾了?”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原先姑娘去阑苑也去的勤,三爷见到姑娘态度也很温和,可近几日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非要说的话,她觉得挺像……小两口闹别扭?
这个形容不妥当,可再合适不过。
虞枝怔了一下,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银翘努力组织着语言:“奴婢觉得,三爷对姑娘还是挺关照的,若不是什么大事,姑娘稍微服个软也行呀,三爷肯定吃这套的!”
她说的十分笃定。
旁人或许不行,可她家姑娘肯定行!
虞枝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她轻轻别开了脸:“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眼前的矛盾或许可以化解,可日后呢?
自从她认识到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后,她就做不到坦然面对谢祯了。
不仅如此,只是听说他有了通房她都无法忍受,那日后他娶妻呢?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难以呼吸。
谢祯携着一身冷意回了阑苑,阿渡跟块石头似的眼巴巴望着他,拼命朝他使眼色。
他心情不悦,语气也不好:“你眼睛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