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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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夫人微微惊讶:“我的腰是不太好,坐久站久都会疼,这都能瞧出来吗?”
府医但笑不语。
虞枝扯了扯唇转移话题:“娘,都说了大夫很厉害的。”
送府医出汀兰苑,虞枝没让虞夫人跟着,走出一段距离,她再也忍不住:“大夫,我娘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府医眼神复杂,本也没想着瞒她,压低了声音道:“恕老朽直言,令堂似乎是中了慢性毒药。”
虞枝身子剧烈一颤,语调不敢置信:“毒药?”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娘是得了什么恶疾,才会走的那么突然,可她万万没想到是中了毒!
“表姑娘先冷静一下。”府医面露不忍。
“没有,您继续说。”她嗓音艰涩。
府医叹息一声:“这毒甚是少见,是从番邦传来,名为牵机,无色无味,中了此毒的人一开始看不出什么征兆,随着时间的流逝,会一日比一日憔悴,最后油尽灯枯而亡。”
和前世对上了。
虞枝的心蓦地一痛,浑身颤抖得厉害,人却意外的冷静:“有药可解吗?”
府医见她面色发白,却还强撑镇定,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表姑娘放心,这毒虽棘手了些,但好在令堂中毒并不算深,是能治好的。”
虞枝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闻言瞬间松了下来,她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面色镇定地道谢:“多谢大夫,劳烦您多费心,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母亲。”
府医点点头:“表姑娘放心。”
虞枝缓缓攥紧了拳头,心中翻涌着怒火
究竟是谁想害娘亲,竟然下此狠手?
她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109章 寿宴
“中了毒?”谢祯微微眯眸,眼底划过一道暗色,“可确定了?”
府医点点头,眉头紧紧蹙着:“错不了,这牵机极为霸道,所幸毒性还不深,否则便是神医在世恐怕也回天乏术啊!”
沉思片刻,谢祯轻轻颔首:“我知道了,你尽管负责治,缺了什么和我说便是。”
府医恭敬应了。
谢祯想到什么,微微一顿:“她知道后什么反应?”
府医很快明白他问的是虞枝,认真想了想,语气迟疑:“表姑娘看上去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不过总体上还算冷静,还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虞夫人。”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眼底的情绪晦暗难明:“按照她说的做,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府医离开后,阿渡问出了心中疑惑:“这可真是稀奇,虞夫人一介女流,谁会对她下这样的毒手?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谢祯垂着眼睫,半晌,眉眼掠过沉沉冷色。
自打知道了虞夫人中了毒,虞枝便格外注意她的身体状况,变着法儿地从她嘴里打探细节。
“娘亲可觉得身子有哪里不适?”
虞夫人虽觉得女儿过于草木皆兵,不过还是领了情:“看把你给紧张的,就是一些老毛病罢了,我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虞枝不赞同地望着她:“即便是小病都忽略不得。”
“行行行。”对方无奈地笑笑,揉了揉额角,“除了近日总觉得有些困乏,食欲也不大好,其余倒是没什么。”
虞枝仔细记下,打算回头和府医交代,她想到什么,语气故作漫不经心:“负责母亲吃食的还是以前的陈妈妈么?”
“自然,她的手艺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虞夫人面露疑惑,不解地看向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虞枝眼眸微闪,府医说这牵机无色无味,下在饮食中也无法察觉。
她神态自若地弯了弯唇:“也没什么,就是离家太久,有些惦念陈妈妈的手艺了。”
陈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娘亲又对待下人一向和善,按道理来说没理由会在饮食中做手脚。
她一时摸不着头绪,垂着头心里有些浮躁。
娘亲在谢家待不了多久,老夫人的寿辰过后就会离开,到时候她远在盛京,更别想了解她的情况。
“你这丫头,我原先说让你把陈妈妈带来你还不同意,这会儿又后悔了?”虞夫人打趣地觑了她一眼。
虞枝依偎在她的肩头,突然道:“娘能不能在这儿多陪我一段时间,我舍不得娘。又或者,或者我回家去陪陪爹娘?”
府医替娘治病也要时间,家里又如同龙潭虎穴,潜藏着看不见的危机,她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虞夫人微微一愣,摸了摸她的头:“阿妤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大夫说你总爱胡思乱想,能跟娘说说,你都在想些什么吗?”
虞枝眼眶一酸,又一瞬间想把心里的委屈尽数倾吐,然而她只是克制地抿了抿唇:“我只是想爹娘了,谢家再好,终究不是我的家。”
这略带赌气的孩子话让虞夫人不禁莞尔:“傻孩子,你将来也要嫁过来的呀,再说了,老夫人不是也很照顾你吗?”
虞枝语气迟疑:“老夫人是很好,对我也没话说,可也替代不了爹娘呀。”
虞夫人心下软了软,沉思片刻,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道:“多留几天的事,娘考虑考虑。”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也算松了口,虞枝心里松了口气。
谢老夫人寿辰当天,一大清早,谢府门口已经门庭若市,停了不少马车,往来络绎不绝,甚至连宫里都派了内侍送上贺礼,足以看出谢家在京中的地位。
虞枝也起了个大早,坐在梳妆镜前让银翘梳头。
虞夫人拾起妆奁里的一根簪子亲手替她簪上,眼里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我家阿妤真好看。”
她眼里划过一丝浅浅的惆怅,“也不知道出嫁那天会有多美。”
虞枝从镜子中和她对上眼神,瞥见她眼底的伤感,心脏蓦地一抽:“娘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虞夫人敛了敛神,遮掩地笑了笑:“说的也是,是我糊涂了。”
虞枝心里愈发笃定对方有事瞒着她。
“姑娘,差不多该过去了。”银翘提醒着时间,拉回了虞枝的思绪。
母女俩对视一眼,起身朝外走。
宴席设在后花园,那里足够宽敞,又能一览满园春色。
虞枝去的时候还算早,谢家人忙着招揽宾客,老夫人难得穿了一身隆重的锦衣华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尽显精神抖擞。
谢祯今日也特意请了一天假,神色淡淡应付着朝中大臣,在一众人中显得鹤立鸡群。
大夫人和二夫人则负责招呼女眷。
老夫人见了虞枝母女二人,笑着招呼二人上前,细心地问候了虞夫人在府里住的可习惯。
虞夫人一一答了,看出老夫人忙的不可开交,便贴心地提议到旁边坐坐。
谢琳琅也终于有空把虞枝给拐走:“真晦气啊真晦气!陈楚楚也来了!”
虞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陈楚楚,见怪不怪地笑笑:“这有什么?她来不是很正常吗?”
陈楚楚她爹虽然官职不高,却也在受邀到范围,更何况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她自然不会错过。
谢琳琅撇了撇嘴:“你倒是看得开!喏,你小姐妹来找你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明瑶欢喜的面庞映入眼帘:“阿妤!琳琅!你们都在呀!”
谢琳琅高兴起来,倒还知道和她打招呼。
“我家,我当然在啊!”
明瑶嘿嘿笑了两声,抱着虞枝的手臂挤眉弄眼:“我都看见了,刚刚那个是你娘吧?走走走,带我过去打个招呼!”
还没等虞枝有什么反应,她已经积极地拽着虞枝走过去,大大方方问好:“夫人安好,晚辈明瑶,是阿妤在盛京最好的朋友!”
虞夫人认真地看了看明瑶,眼里盈满笑意:“原来是明小姐,阿妤跟我提过你。”
第110章 费心
她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塞给她,“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这就当是见面礼了。”
明瑶被迫接过,瞥见里面的金叶子,差点儿没被晃花眼,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不不不伯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该说不愧是母女吗?
这两人财大气粗的风格都如出一辙!
“收着吧,伯母挺喜欢你的,再说了,我家阿妤也要多麻烦你照顾呢。”虞夫人笑盈盈地瞧着她,越看越满意。
明瑶长了一张讨喜的脸,是长辈会喜欢的那种,加上又会说话,很难不讨人喜欢。
明瑶求助的眼神看向虞枝,她弯了弯唇:“收着吧,我娘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给人送东西。”
谢琳琅大大咧咧开口:“就是,我也有呢!”
不过虞夫人给她的不是金叶子,而是提前准备的礼物。
明瑶顿时不再有心理负担。
虞夫人拉着明瑶聊了几句,便让她们小辈自己去玩。
明瑶重重吐出一口气:“阿妤,我总算知道你一言不合就当散财童女的作风是跟谁学的了!”
虞枝神色无奈:“你别觉得俗气就好。”
“这叫俗气?我巴不得这样的俗气多来点好吗!”明瑶小心翼翼将荷包放好,笑眯眯地道,“你娘真好看,怪不得你也长这么好看,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差不多行了。”虞枝勾了勾唇,抬眼瞧见拱门前隐约有些骚动,不由侧眸看过去。
“是安乐郡主!”
小声议论在人群中炸开,几人也面露异色。
谢琳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我还以为她不会来呢!”
也不怪她这么想,毕竟洛攸宁自从伤了脸之后,就再也没有公开出席过任何活动。
原来贵女们的聚会她几乎从不缺席,如今却不露面,知情人都知道原因。
若非脸上的伤不能见人,她岂会这样低调?
那边,洛攸宁已经踏进门来,一身盛装打扮,红色裙摆张扬夺目,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今日的妆容,大红色的彼岸花图案自鬓角蔓延至眼尾,占据半边脸蛋,衬得她整个人极具攻击性,盛气凌人。
周围隐约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
虞枝静静打量着洛攸宁,眉头微蹙,她总觉得洛攸宁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并非相貌上的变化,而是整个气质。
如果说以前的洛攸宁像只骄傲的孔雀,张扬跋扈,现在的她眉眼总透着驱散不开的阴郁,让人有些发怵。
“嘶,她今天这妆容,还真有些特别,是为了遮脸上的伤吗?”明瑶小声地感慨。
谢琳琅端详着,点点头:“乍一看差点儿没认出来,都不太像她了。”
几人都无心议论这件事,也没打算主动上前招呼,不料洛攸宁目光四下一扫,却主动走了过来。
伴随着洛攸宁突如其来的动作,她们几个瞬间成了人群焦点。
洛攸宁在她们面前停住,红唇轻扯,笑得意味深长:“好久不见。”
她的视线刮过虞枝,眼里划过一抹暗光。
虞枝忽略心头的不适,敛衽一礼:“郡主万福。”
谢琳琅笑了笑:“郡主好久不见啊,真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
洛攸宁收回看向虞枝的目光,朝着谢琳琅扯了扯唇:“谢老夫人寿辰这等喜庆的事,本郡主自然要来讨杯酒喝,不是吗?”
谢琳琅一噎,敷衍地点点头:“那真是多谢您赏脸了,里面请吧。”
洛攸宁和虞枝擦肩而过,眼神阴了阴,和人群中的陈楚楚视线相撞,交换了个彼此才懂的眼神。
陈楚楚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定了定神。
“我们也进去吧,宴席快要开始了。”虞枝回过神来,朝着两人弯了弯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擦肩而过,洛攸宁仿佛看了她一眼。
兴许是她太过敏感了。
宾客差不多到齐,谢老夫人作为东道主,站出来说了几句开场白。
她头发花白,穿着红色锦服,面带笑意,还真有老寿星的模样:“多谢诸位百忙之中赏脸参加老身的寿宴,今日大家尽管吃喝尽兴,无需拘束,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
话毕,宴席正式开始。
虞枝和虞夫人同坐一桌,就在老夫人下首不远的位置。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瞥见面生的虞夫人,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想必那就是那位表姑娘的母亲。
众人忍不住揣测,把人安排在这样显眼的位置,想来谢老夫人对这桩婚事还挺满意。
虞枝专心面前的席面,谢府请了最好的厨子,其中还有从宫里出来的御厨,张罗出来的席面自然可圈可点,难得的还有几个江南那边的菜式,她不禁多伸了几下筷子。
她忽觉有人在看她,抬眼看过去,对面的谢祯神色淡定,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那眼神似乎在说。
好吃吗?
虞枝莫名地垂眼看向面前的膳食,莫非这几个家乡菜是他特意吩咐厨子做的?
她耳根有些发烫,摸不准是不自作多情,犹豫着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视线中,谢祯唇角轻轻勾了勾,随即别开了视线和旁人交谈。
虞夫人好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想到盛京的厨子也会做江州菜,做的还挺正宗。”
她顿了一下,眼里含了几分笑意,“这该不会是谢二公子交待的吧?若真如此,他还真是费心了。”
虞枝轻轻撇唇,谢明衍哪有这心思?
她不愿谢祯的功劳被冒领,轻声解释:“怕是三爷的意思,这些事情都是他亲力而为,二少爷不曾沾手的。”
虞夫人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谢祯的方向,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谢三爷还真是有心,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她不是没听说过这位谢家三爷的名声,甚至担忧过他会不喜自家女儿,没成想竟还是个面冷心热的,哪有外面传的那样吓人?
虞枝唇角不自觉弯起:“三爷人很好的。”
她刚说完,想起谢祯已经有了心上人,兴许就在这宴席之中,心里那点隐秘的欢喜顿时化为淡淡苦涩。
第111章 真假
宴席过半,洛攸宁突然站起身来:“谢老夫人,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本郡主特意命人花重金寻得一幅顾寻春顾大师的真迹《踏雪寻梅》,望谢老夫人笑纳。”
这位顾大师是前朝一位有名的画师,如今已经与世长辞,他的真迹要么成为了某些人的收藏品,要么都已经失传,要寻得一幅的难度可想而知。
众人听罢,面露惊讶。
“安乐郡主果然有心了,那可是顾大师的画,千金难求啊!”
唯独虞枝蓦地抬眼看向洛攸宁的方向,眸光凝了凝。
银翘也第一时间看向虞枝,眼里透着惊愕。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幅《踏雪寻梅》分明在自家姑娘手里,而且正是姑娘准备献给老夫人的贺礼!
同样的画怎么可能有两幅?
除非……有一幅是假的!
虞枝朝她低了个安抚的眼色。
倒是虞夫人有些狐疑地“咦”了一声:“竟然是顾大师的画,踏雪寻梅,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虞枝没有吭声,看向洛攸宁的眼神透着几分探究。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那幅画不可能是假的,那么问题来了,洛攸宁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老夫人微笑着颔首:“郡主实在有心了,这份礼物老身很喜欢。”
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弄到的,洛攸宁不乏有炫耀的心思,命人当着众人的面将画给展开,虞枝也得以窥见那副“真迹”。
洛攸宁手中那幅画确实仿的极为逼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周围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叹。
“啧啧啧,果然是顾大师的著作,这笔触,这意境!”
虞枝一时拿捏不准,洛攸宁是真的被人骗了买到赝品,还是故意冲着她而来。
她眉心微拧,无论如何,洛攸宁先送上了这幅画,她若再献上同样的画,难免有故意找茬的意思。
况且这是老夫人一年一度的生辰,虞枝无意招惹祸端,破坏气氛。
她暗暗朝银翘使了个眼色,打算低调地换一份生辰礼。
反正她的私库宝贝不少,也不差这一个。
可她没想招惹,却架不住对方故意挑衅。
却见洛攸宁突然望了过来,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听闻江南虞家家大业大,不知道虞姑娘又打算献给谢老夫人什么贺礼?可否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虞夫人眉头微皱,敏锐地察觉到这位郡主对自家女儿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善。
谢祯眸色稍冷,这个洛攸宁还真是片刻都不能安分,若非现在还不能动淮南王……
他沉着眸看向虞枝的方向,心里倒不怎么担心。
她做事一向妥帖,这样的场合应当更不会出什么差错。
老夫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精,哪能听不出来洛攸宁找茬的意味,看向她的眸光淡了淡,身为郡主竟如此咄咄逼人,真是辱没了身份。
她瞥了眼安安静静的虞枝,笑吟吟开口:“阿妤,既是郡主开了尊口,那你便依了郡主,让老婆子也跟着沾沾光,提前一睹你准备的惊喜可好?”
她心中暗暗盘算,无论虞枝准备的什么礼物,她都会表现出极为喜欢的模样,也算是给她抬脸。
她认定的孙媳,岂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虞枝已然进退两难,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她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洛攸宁,眸光幽微。
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对方都欺负到了头上,那她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虞枝面上故作为难,眸光闪烁了两下:“老夫人,并非我不想现在献上贺礼,只是这份贺礼实在有些特殊。”
老夫人神情微讶,还没说话,洛攸宁掩唇轻笑,话音轻慢:“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倒是让大家瞧瞧啊,难道虞姑娘是觉得拿不出手?”
周遭静了静。
虞夫人眼底掠过一丝愠怒,这位郡主也实在太咄咄逼人了。
虞枝轻轻按住她的手背站起身来,微微扬唇,侧头吩咐:“既然郡主都不介意,那我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银翘,把东西呈上来吧。”
“是,姑娘!”银翘响亮地应了声,取来事先准备好的贺礼呈到老夫人面前。
那东西由长形木盒装着,有人不禁猜测:“莫非虞姑娘为谢老夫人准备的贺礼也是画,那可真是巧了。”
可没想到更巧的事情还在后面,银翘取出木盒里的画作,将那幅画在众人面前展开,赫然又是一幅一模一样的《踏雪寻梅》!
两幅画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虞枝的那一幅,右下角有一处黑色的墨点。
望着两幅相同的画,场面不由陷入一片死寂。
虞枝在一片沉默中,颦蹙着眉缓缓开口:“这也是我不愿意拿出来的原因,只因我为准备的生辰贺礼,也是顾大师《踏雪寻梅》。”
在短暂的惊愕后,洛攸宁当即毫不客气地讽笑出声:“难怪藏着掖着不肯给大家看呢,原来是买了一幅赝品,连仿都仿的有瑕疵,这可就是虞姑娘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拿这种东西以次充好来糊弄谢老夫人呢?”
众人先入为主,看向虞枝的眼神也带上了异样。
买不起真作那就别买,买假的来糊弄人充面子,还刚好被揭穿,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老夫人眉头微紧,她倒不觉得阿妤是会拿假货来糊弄她的人,这孩子恐怕也是让人给骗了。
她刚想说两句话来缓和一下场面,一道冷淡的嗓音抢先一步出声,带着淡淡的嘲弄:“郡主怎么就那么肯定,真正的赝品不是你手里那幅呢?”
虞枝惊讶地望过去,说话的人正是谢祯。
他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向洛攸宁的眼神却异常冷漠。
洛攸宁一愣,反应过来谢祯是在替虞枝说话,心里的怒火成倍积攒,她冷笑一声:“谢大人怕是有所不知,这画可是本郡主高价从珍宝斋买来的,就是不知虞姑娘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珍宝斋是一家专卖奇珍异玩的店铺,价格高昂,质量自然也是没话说。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已经笃定虞枝手里那幅画是赝品了。
第112章 丢人
谢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送赝品也就罢了,被人当场揭穿还不承认,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想必今日过后,虞枝就会沦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众目睽睽之下,虞枝不慌不忙笑了一声:“说来惭愧,我手里这幅踏雪寻梅不是从哪里买来的。”
洛攸宁脸上浮现讥诮之色,正要嘲讽,却听她平静道,“这幅画是顾大师亲手相赠。”
周围的嘈杂声一静。
洛攸宁脸上闪过震惊之色,想也不想地反驳:“不可能!”她似乎是觉得荒谬,讥笑道,“我说虞枝,你撒谎也不打打腹稿的吗?顾大师是什么样的名士,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送你画作?”
其他人神色也有些狐疑,对虞枝的话持怀疑态度。
顾寻春这人在世的时候便行踪不定,脾气古怪王孙贵族尚且都不能请到他,虞枝一个商贾之女如何能让他另眼相待并赠送亲笔?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虞夫人眼里已经有了隐隐笑意,对现在的场面似乎并不着急。
“也不算无缘无故。”虞枝沉思片刻,“我想,他的关门弟子应该有这个待遇吧?”
在众人惊呆的眼神中,虞枝羞赧地笑了下:“说来惭愧,我的画技正是师承顾大师,只可惜没能得到师傅的真传,所以不太好意思丢他老人家的脸。”
再一度的震惊后,洛攸宁脸色十分难看:“你可别在这里信口开河,顾大师可从未说过他有关门弟子!”
虞枝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兴许是我学艺不精,师父他老人家不肯承认。”
她笑吟吟看向洛攸宁,“郡主不必这么惊讶,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毕竟只要到我家那边打听打听,不少人都知道的。”
听到这里,老夫人心里门儿清,面上展露笑意,看了眼虞夫人:“素心,没想到阿妤还师从顾大师,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虞夫人谦虚地笑了笑:“回老夫人的话,只是当初央着顾大师教过这丫头一段时间,她自个儿学艺不精,哪好意思说出来丢顾大师的脸?”
大家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发酸,能请到顾大师这样的名士做师傅,那可是脸上添光的事情,放到一般人家早就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明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当然要帮虞枝找回场子:“伯母你也太谦虚了吧,要知道阿妤在我们书院校考中,画这一门可是拿了头筹呢,这也叫学艺不精的话你让我们如何自处呀?”
虞夫人惊讶地看了眼虞枝:“还有这回事?”
“那是当然了!”谢琳琅也兴致勃勃地插了进来,观察着那幅画,指着右下角的污点问虞枝,“不过谢大师的真迹上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块污点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还真以为阿妤你是被哪个黑心贩子给忽悠了呢!”
被黑心贩子给忽悠了的洛攸宁脸色铁青:“……”
搁这儿点她呢?
其他人闻言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看向虞枝。
虞枝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轻言细语地解释:“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不慎,有一日我央着师傅想瞧瞧他这幅画,欣赏的途中却不小心落了一块墨痕在上面。”
名画有了瑕疵,价值自然大打折扣,她心里十分愧疚,便说要将这幅画买下来。
顾寻春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直接大手一挥,将画送给了她。
哪想到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波折。
解释清了真相,大家这才想起洛攸宁。
真画在虞枝手里,那洛攸宁手上那一幅自然就是假的了。
一时间,大家神色都有些微妙。
毕竟不久前这位郡主还在阴阳怪气虞枝故意送赝品糊弄谢老夫人呢,谁知道她手上那幅才是赝品。
这可真是……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这样的场合,纵然心里不喜,老夫人也没有存心想给洛攸宁难堪,她体贴地化解了洛攸宁的尴尬,主动递上台阶:“想必郡主也是被人蒙骗了,这才闹了这么一出乌龙。”
洛攸宁面色仍不太好看,顺着台阶下:“老夫人说的是,改天本郡主再给谢老夫人补上生辰礼。”
平日看不惯洛攸宁的贵女们不由在底下窃笑:“恶人先告状,这可是丢人丢到家了。”
“谁说不是呢?她要是不那么咄咄逼人,非要虞枝献上贺礼,还不至于有后来的这些事,我要是洛攸宁,这会儿肯定气死了!”
在这里吃了瘪,之后的宴席洛攸宁一直很安静,老老实实没再作什么妖。
虞夫人眉心微敛,突然有些明白了虞枝在盛京的处境。
那位郡主这般针对,看她熟练应对的模样,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家中百般疼宠的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要面对这么多敌意,受尽了委屈,怎么能不心疼呢?
虞夫人抿着唇没说话,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多说什么,桌子下轻轻捏了捏虞枝的手。
虞枝洞悉了她的情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很轻:
“娘放心好了,女儿很厉害的,没人可以欺负我。”
虞夫人心里酸涩更甚。
她总是报喜不报忧,她便以为她一切都好。
谁知道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少委屈呢?
谢祯注视着虞枝的方向,看着她从容不迫化解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危机,唇角轻轻翘起。
待看见母女二人低声交谈,他眼底又浮起一层凝重。
盛京局势波诡云谲,虞家那边又何尝不是危机重重?
按照虞枝的性子,知道她娘被人下了毒,定然不会放任不管。
谢祯眉头微蹙,看来这辈子有些事得提前打算了。
思虑间,他瞥见一个侍女经过虞枝身边时,不慎失手打翻了茶水,恰好淋湿了虞枝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