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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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刘婶连忙扶住她。
虞枝抬起头来,神色认真地道谢:“若非刘叔刘婶仗义相救,我与……兄长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思来想去,她还是解释了和谢祯的关系。
刘婶脸上有些尴尬:“原来里头那位是你兄长啊?瞧婶子这眼力劲……”
“无妨。”虞枝扯了扯唇,她摸了摸腰间,随身携带的荷包许是早就被水冲走,不过好在戴的首饰还在。
她眉头一松,取下腕间的镯子塞给刘婶,见对方瞪大了眼要推辞出声阻止,“我与兄长恐怕还要在此叨扰几日,无论是看病还是吃住都要花钱,婶子且拿这镯子去典当了,不然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单看这家人的住宿条件就知道,他们的家庭情况绝对算不上宽裕,无端多了两张嘴,还要看病买药,这无疑是一份负担。
人家愿意出手相助已是不易,虞枝做不到这么理直气壮地占便宜。
人与人交往,金钱关系最稳定。
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考量。
刘婶推辞不过,看了眼自家男人,还是接下了,语气含嗔:“你这丫头,这么客气做什么?”
虞枝瞧了眼刘叔,抿唇一笑:“另外,我还有件事想麻烦刘叔。”
对方连忙点头:“姑娘您说。”
“我与家人意外走散,他们定会来寻我,是以还请刘叔帮忙留意一下可好?”
贸然走散,谢祯的人肯定会来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距离远不远。
还有娘亲是否平安……
刘叔没怎么犹豫:“这个不是问题,您放心,我会帮忙留意的。”
“多谢刘叔。”虞枝展颜一笑,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奔跑声。
“娘,娘我回来了!开饭了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着个背篓从门外进来,在看到屋里的虞枝时愣了愣,脸颊微微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娘,这位是?”
刘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让你卖个鱼去了这么久?”她笑着朝虞枝介绍,“虞姑娘,这个是我的儿子,名叫柱子。”
虞枝微笑着颔首:“你好。”
柱子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红着脸呐呐道:“你好你好!”
刘婶看不上自家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过这位虞姑娘确实生得出挑,连她第一眼见着的时候都觉得惊为天人。
还有里头那位公子,这二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是万里挑一,且看那衣着,想必是大户人家无疑了,哪里是自家傻儿子高攀得起的?
刘婶上前掐了把柱子的手臂:“这位虞姑娘和她兄长要在咱家暂住几日,我把你那屋子腾了出来,这几天你跟你爹睡去!听到没有?”
柱子忙不迭点头。
虞枝没什么胃口,喝了小碗粥,便进屋给谢祯喂药。
经过小半日观察,她稍稍放下了心。
这家人性子淳朴善良,应当没什么坏心,不过还要再观察观察。
也不能怪她谨慎,如今谢祯昏迷不醒,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万一人家真起了歹心,她应付起来必然吃力。
收敛了思绪,虞枝的目光落在闯入的谢祯身上,他双目紧阖,唇色苍白,病中的他面容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淡锋利,显出几分易碎感。
虞枝情不自禁抬起手指,细细描摹着谢祯深邃的眉眼,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神色一怔,连忙心虚地收回了手,心脏砰砰乱跳。
挥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虞枝开始专注地给他喂药。
谢祯没有意识,褐色的药汁进了口大多数也流了出来,虞枝就一边喂一边手忙脚乱地拿手帕擦拭,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这碗药才勉强喂了七七八八。
她望着他毫无意识的模样,心里难免生出自责。
当时若非是带着她,有颇多顾忌,以谢祯的身手大可以全身而退,又何至于受伤?
指甲嵌入掌心,虞枝脑海里浮现过谢祯护着她的一幕幕,心念微动。
三爷对她的好,好像早已超出了正常关系的范围。
她抿了抿唇,神色思虑重重。
“还是没找到?”虞夫人脸色白了白,“该不会……”
“夫人放心,我家三爷水性极好,带姑娘一人绰绰有余,如今没有消息,兴许是他们已经得救了也说不定?”阿渡藏住心底的担忧,宽慰着虞夫人。
以三爷的能耐,若是脱困必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联络他们,如今却没有半分消息,只有可能是因为,三爷那边出事了。
然而这话阿渡万万不敢和虞夫人说,对方本就中了毒身体不好,万一受了打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宁七是个面容冷酷,心思沉稳的青年,他静下心来想了想:“沿河周围已经找遍,接下来两天我决定让人去附近的村庄或小镇上打听他们的下落。”
三爷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们,想来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行动不便。
阿渡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个提议颇有道理:“对呀!如果三爷他们脱险,肯定会找个地方先住下来,或者上医馆看大夫!”
虞夫人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
银翘扶着虞夫人坐下来,强忍酸楚:“夫人放心,姑娘和三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烛光跳跃一下,虞枝的身影在纸糊的窗户上投落下漂亮的剪影。
夜已深,她却仍未休息,坚持要在这里照顾谢祯,以便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醒来的动静。
忙碌了一天,到底有些疲惫,她坐在椅子上,手撑着桌子,头一点一点的,呼吸渐沉。
刘婶进来看了一眼,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肩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眼里闪烁着八卦。
“我瞧虞姑娘对那位公子这般上心,事事亲力亲为,可不像是兄妹那么简单。”
刘叔抽了口旱烟,闷声笑了一下:“老婆子就爱瞎操心!”
第156章 醒来
盛京虞府。
疏影提着篮子路过主院,她朝里面看了几眼,眼里闪过挣扎之色,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里走。
刚来到门口,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侍卫拦在面前,语气冷淡,透着警告:“姑娘请回,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疏影提了提面前的篮子,面上露出笑意:“厨房做了些点心,奴婢想着给三爷送一些去。”
侍卫面无表情扫她一眼:“既是如此,姑娘交给我便是,不劳烦你了。”
疏影并未多言,面容不变递上手里的篮子:“那便有劳小哥了。”
侍卫接过篮子看她一眼,疏影会意,转身抬脚离开。
等走远了,她回头望了眼主院的方向,眼里情绪莫测。
谢祯已经一连几日都不曾踏出院子,这也就罢了,连他身边的那个阿渡也没露过面,这显然十分不对劲!
疏影面色变了变,心中蓦地闪过一个猜测──
除非,谢祯如今不在谢府!
她咬了咬牙,骤然转身朝府外走去。
贺兰玉慢条斯理拆开信笺,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慢慢透出几分饶有兴致。
如烟正在抚琴,见状有些好奇:“主子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不如也让如烟听听?”
贺兰玉将信纸随手扔进火盆里,垂眼瞧着纸张慢慢被火星吞没,这才笑了一声:“本该禁足的谢祯如今却不在谢府,这算不算有趣?”
如烟微微有些惊讶:“他不在谢府,那会去哪里?”
“我也很好奇。”他不紧不慢扯了扯唇角,忽然想起什么,眸光一闪,“虞枝去了哪里?”
如烟稍感意外,仔细一想:“昨日我同明小姐见了一面,听她说,虞姑娘似乎是回家探望父母去了。”
明瑶看上去闷闷不乐,语气中不乏抱怨,有些埋怨虞枝都未事先知会她一声。
她眼眸倏地一睁,惊呼出声,“那不是……”
贺兰玉轻轻眯起眼,眼底掠过明明灭灭的光:“江州。”
他倏然起身朝外走。
如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神色颇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
谢祯是在第二日清晨醒来的。
他撑起沉重的眼皮,乍一看见陌生的环境,眼底顿时浮起一阵警惕,刚一动身,后背立时传来一阵疼痛,他眉头下意识拧了拧。
虞枝呢?
谢祯脸色霎时一沉,挣扎着要起身,就听到闷在传来有些聒噪的声音。
“虞姑娘,我这里还有个鸡蛋,都给你,你一并吃了吧?”
虞枝的声音温柔客气:“不必,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那,那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水!”
虞枝哭笑不得:“我自己来就好。”
谢祯抬眼看去,门并未关严实,留了一条缝。
从谢祯的角度看不见虞枝,但可以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相貌平平的男子正略显羞涩地垂着头,时不时红着脸偷瞄一下对面的人,眼里的心思一览无余。
他无声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心中没来由有些烦躁。
谢祯面色冷然,手抵着唇重重咳嗽几声,门外的虞枝听到动静立即欣喜地推门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谢祯时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三……兄长,你醒了?”
柱子也有些高兴地跟了进来,不料抬头就对上一双冷漠犀利的眼睛,顿时吓得顿在原地。
这……这个虞姑娘的哥哥,看他的眼神好吓人!
跟他曾经在山里见过的狼一样!
震慑了傻大个,谢祯慢悠悠收回了视线,好整以暇看向虞枝,语调似笑非笑:“兄长?”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虞枝笑意僵在脸上,头皮有些发麻,勉强维持着镇定:“是啊兄长,你都昏迷两天了,你都不知道,阿妤可担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使眼色。
谢祯也不傻,表情兴味地勾了勾唇,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让妹妹替我操心,那倒是为兄的不是了。”
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根隐隐发烫,怎么听到谢祯叫她妹妹,她竟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呢?
虞枝硬着头皮上前扶着谢祯坐好:“兄长,这是刘叔刘婶的儿子柱子哥,是他爹娘救了我们。”
谢祯神色莫辨看了眼她,眼底敛着情绪,怎么逮着谁都叫哥?
他又看向柱子,斯斯文文扯出一抹笑,倒是显得人模狗样:“多谢阁下,我们兄妹二人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柱子憨厚地笑了笑,笨拙摇了摇头:“不碍事,不碍事的!”他飞快瞄了眼虞枝,一张脸黑里透红,那娇羞的表情跟刚出嫁的新媳妇似的,“都是小事情。”
谢祯的眼眸又阴了下去,凉飕飕瞅着这傻大个,真当他是死的是吧?
很快,刘叔刘婶也得到了消息,笑眯眯赶来恭喜,不似在虞枝面前的无拘无束,两人在面对谢祯时都有些不自觉的恭敬。
只因这年轻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那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的威压都足以让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战战兢兢。
非要形容的话,就跟见了官老爷似的!
谢祯有意收敛了气势,和颜悦色地和几人说了会儿话,便露出些许疲乏之色。
刘婶倒是个有眼色的,笑吟吟道:“公子刚醒,想必你们兄妹二人也有话要聊,我去把锅里的粥热一热。”
说着还拽了一把跟木头一样的傻儿子。
木门一关上,虞枝就老老实实交待:“三爷,我那也是权宜之计,不是有意要占您便宜的……”
兄妹总比夫妻好吧?
谢祯倒并未和她计较,询问了虞枝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心里大概有了数。
“我这伤看样子还要休养几天,也不知道阿渡他们何时能找过来。”
他面露沉思,指尖蘸了点水在桌上画了个图案,见虞枝不解,主动解释:“这是锦衣卫特有的联络标志,你让他们上街的时候留下,顺着标志阿渡他们应当能尽快找过来。”
虞枝认真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记下。
抬头就见谢祯望着她,她下意识摸了摸脸蛋:“三爷为何这样看着我?”
谢祯扬起唇角:“我还不知道,你竟有这样的毅力,敢陪着我一同赴死?”
第157章 吃醋
虞枝下意识后退一步,立即反应了过来谢祯指的是在水中时她执意拖着他一起游的那一幕。
在谢祯的注视下她缩了缩脖子,很快又挺直腰背,硬着头皮和他对视:“三爷曾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在那种生死危难关头,我自然不可能抛下三爷独自苟活,不然那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少女的眼睛清亮干净,仿佛秋日澄净的湖泊,一眼能望到底。
谢祯定定瞧着她,双目点漆,无声藏纳着什么:“仅是如此?”
虞枝眼神愣怔,微微恍惚。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她眼睑轻颤,隔着细密的睫毛对上他的目光,唇瓣微微翕动。
“罢了。”谢祯突然轻笑一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他垂下头来转移了话题,“这家人什么情况?”
虞枝敛了思绪,如实地交代:“我们被刘叔发现昏迷在河边,是刘叔救了我们,在你昏迷期间,我粗略观察了一下,这家人人品应是值得信赖。”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眼前闪过那傻大个的脸,本欲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你可有受伤?”
他抬眼看向虞枝,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
后者连忙摇头:“我没什么事,倒是三爷,你身上的伤伤势很重,务必要好生静养。”
谢祯抬了抬唇角,不过是些小伤,刚入锦衣卫的时候,他受过比这严重的伤不知凡几,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照顾谢祯吃过了饭,虞枝麻烦刘叔请来了大夫替谢祯看伤。
大夫替谢祯的伤口换药,她站在旁边,看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薄薄的肌肉肌理分明,蓄势待发,每一寸都恰如其分,她一时间有些脸热,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直到染上血迹的纱布摘了下来,露出谢祯背后狰狞的伤口,虞枝这才知道这伤势有多惊险。
伤口在谢祯后背,很靠近心脏的位置,若是再偏离上几分,恐怕形势会更危急。
她脸色微白,紧紧抿着唇,神情分外凝重。
上药的时候,她瞥见谢祯的脊背都绷紧了些,但他依旧没发出任何声音,倒是虞枝,满脸凝重,眉头紧锁,看上去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谢祯无意间瞥见这一幕,有些好笑地弯唇:“干嘛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你上药呢。”
她却没有玩笑的心思,唇角微微下垮,没有说话。
他何其聪明,一眼便猜到她在想什么,懒洋洋挑唇:“多大点事啊,又没多疼……嘶!”
话音未落,大夫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引得谢祯一声吸气声,他拧着眉看过去,眼神阴郁。
大夫有些心虚,微哼一声:“你不是说不疼吗?我这不是试试?年轻人,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啊!”
做大夫的最瞧不得病人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自己造的孽,谢祯只得忍下这口恶气。
虞枝唇角不经意翘了翘,面色总算松了些。
他瞥见她的表情,唇角一松。
重新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大夫细心朝着虞枝叮嘱:“伤口注意不要碰水,另外饮食也须得清淡一些,我开的药一日三次,饭后服用。”
“多谢大夫。”虞枝认真地听着,又亲自送大夫出门。
“虞姑娘。”刘婶叫住她,将她拉到一边,左顾右盼,“你给我的镯子我已经拿去当了,这是除去看大夫的银两,共卖了三百两。”
她将一叠银票塞到虞枝手里,心里不可谓不吃惊!
乖乖,她怎么也没想到那镯子竟然能卖那么多钱,那典当行的掌柜给她报价的时候,她差点儿眼珠子没掉下来!
毫不夸张的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虞枝看了眼手里的银票,心下了然。
她自幼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那镯子自然也价值非凡,料子是上好的和田玉,放到盛京少说能卖到五百两,不过这里只是个小镇,刘婶又是个外行,被压价也实属正常。
刘婶没有昧下这银子,而是如数交还给了她,能看出是个心地实诚的。
她弯了弯唇,抽出一百两递给她:“我们还要住上一段时日,这些就当是抵一应开支。”
刘婶震惊地瞪大了眼,连忙要推辞:“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快收回去……”
虞枝按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却不容拒绝:“您就莫要跟我推辞,我兄长有伤在身,也需要补补身子才能更快恢复,您若实在过意不去,就买点吃的改善伙食,我在这里谢过婶子了。”
农家不讲究吃食精细,能吃得饱就行,虞枝哪里吃得惯这些,若是实在没法子她倒也可以将就,可既然有条件,那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况且谢祯确实需要进补方才能尽快痊愈。
听到这些,刘婶脸上露出迟疑,倒是没有继续推拒,只是捧着银票跟烫手山芋似的:“那,那我就收下了?你这丫头,实在是太客气了!”
虞枝但笑不语。
谢祯恢复的果然很快,不过两日就能下地走动了,只不过动作还是有些迟钝。
他在床上待久了难免觉得闷,想着到窗前透透气,谁料一推开窗户,就瞧见更心烦意乱的一幕──
虞枝在院子里浇菜,刘婶刘叔不在,应该是去忙活了。
那个柱子不知道从哪儿折了一支山花,藏在身后一脸害羞地朝虞枝靠近。
面前落下阴影,虞枝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笑意:“柱子哥,有什么事吗?”
柱子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眼,脸更红了,讷讷地从身后拿出花递给她,声若蚊呐:“我,我在路边看到的,很漂亮,松……送给你。”
虞枝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她也不迟钝,很快洞悉了少年的心思,有些哑然,亦有些为难。
面对这样赤诚的一颗心,她倒是不讨厌,只是自然也不能接受。
该如何不失礼貌地拒绝呢?
谢祯在屋里瞧着,冷笑一声。
路上随手采的野花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他扶着窗棂的手猛地一紧,眼里闪过一抹怒色。
第158章 真狗
虞枝正左右为难,突然听闻一道沁着凉意的嗓音响起。
“阿妤。”
她诧异地抬头望去,就见谢祯站在窗边望过来,神色喜怒莫辨,眸光凉凉的。
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仰着脸小心翼翼问:“兄长,有什么事吗?”
谢祯慢悠悠扯了下唇,眸光却是看着柱子的:“进来一趟,我伤口有些疼。”
虞枝一惊,不疑有他,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就跑了进去。
柱子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支孤零零的山花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他也清楚虞姑娘是担忧她兄长的伤势,于是眼巴巴也追进了屋,刚走到门口,就见虞枝一脸焦急地扶住谢祯:“兄长,你没事吧?”
谢祯大半个身子倚着她,状若亲昵地撩起她耳边一缕碎发,眼神却是盯向门口,唇角勾起一抹挑衅。
柱子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为何有些失魂落魄。
眼看着那傻大个心神恍惚地离开了,谢祯心里那点不舒坦勉强消散了些,再垂头看着虞枝神色忧虑忙前忙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难得有些心虚,低咳一声:“现在好多了。”
虞枝只以为他是逞强,谢祯何其要强的一个人,能让他都呼痛,必定是实在难以忍受。
她给谢祯倒了杯水:“三爷莫要逞强,真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大夫来瞧瞧?”
他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唇角微抬:“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虞枝观察着他的脸色,这才勉强信了。
谢祯微微眯眼,状若不经意地问:“方才你与柱子在说什么?”
她一怔,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没什么,随意聊了几句。”
在谢祯面前提这些,怪尴尬的。
“哦。”他语气淡淡的,漫不经心开口,“我看见他送你花了。”
虞枝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想法,谨慎措辞:“他觉得那花开得好看,可能是想着女孩子都喜欢花吧?总之……没什么坏心的。”
谢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觑她一眼:“那他还真是没眼光,那样丑的花一抓一大把,今日能送给你,明日就能送给别人,你不接是对的。”
她抿着唇尴尬地笑了笑。
她怎么觉得谢祯哪里怪怪的?
他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是觉得,女子应该多见些世面,以免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三言两语给哄骗,你说是吗?”
虞枝:……更奇怪了。
姑且理解为长辈对晚辈的提点吧。
她慢吞吞点了点头:“三爷说的极是。”
谢祯满意地勾了勾唇,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不出意外的话,阿渡他们应该快找来了。”
虞枝有些高兴,又有些疑惑:“三爷怎么知道?”
谢祯笑得斯文:“因为我手底下不留废物。”
那么久还没找过来,他们是有多没用。
虞枝:“……哦。”
她察觉到了,谢祯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
虞枝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看了眼略显昏暗的房间,在这样的房间里待久了,没病的人都要憋出病来,也难怪三爷喜怒不定。
她主动提议:“不如我扶三爷出去走走吧?”
谢祯一想不但能和虞枝近距离接触,还能顺带膈应外头那个傻大个,很愉快地答应了下来:“可。”
柱子正忧郁地蹲在角落里种蘑菇,听见动静慌里慌张地抬起头来,一瞧见虞枝和谢祯相携着出来,顿时心情更忧郁了。
虞枝念及刚才的事,还有些尴尬,朝着柱子点了点头。
反倒是谢祯这厮笑得和颜悦色:“柱子兄弟,我们正要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吗?”
柱子憋红了脸,干巴巴挤出一句:“不,不用了。”
呜,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哭会儿!
谢祯只得一脸惋惜地作罢:“那好吧。”
谁见了不得骂一句狗啊!
虞枝皱了皱眉,那种不适的感觉又来了,寻常也没见谢祯对谁这般热心啊?
她托着谢祯的手臂,扶着他出了篱笆围成的院门,因谢祯腿脚不便,时不时还会晃悠一下,为防他摔倒,虞枝只能贴得更紧。
柱子看到这一幕,眼睛红红的,抬手抹了把眼角。
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里是个风景还不错的小渔村,此时正值黄昏,火红霞光满天,轻盈地铺洒在江面,波光粼粼。
时不时有路过的村民好奇地瞧着虞枝和谢祯二人,村子就这么大,自然藏不住事。
老刘家从河边救了两个人回来的事早就传遍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生得天仙似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众人心里揣测,老刘家怕是要走大运了吧?
前几日虞枝忙着照顾谢祯,自然也不曾出来走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切事物。
她与寻常闺阁女儿没什么不同,大多数时间都困在宅院,没什么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是以如今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连河面吹过来的风都是自由的。
谢祯看她一眼:“喜欢这里?”
虞枝笑着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这里的人看上去无忧无虑,风景也好,倒像个世外桃源。”
他嘴角微微扬起:“比起你家乡如何?”
她神色有些纠结:“各有各的好处,我的家乡也很好!”
谢祯隐约笑了一声。
“你不喜欢盛京?”
他话转的猝不及防,虞枝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开口:“盛京是天底下最富庶繁华的地方,怎会有人不喜欢?”
谢祯神色淡淡:“你骗不了我。”
虞枝轻咬下唇,觑了眼他的脸色,不像是生气,她犹豫片刻出声:“盛京很好,但我在那里,却好像是个无枝可依的局外人。”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
她深知谢府不是她的家,谢明衍的家也不是她的家,在那里,她从未有过片刻的安心。
甚至于上辈子她死的那一刻,心心念念的都是魂牵梦萦的故土。
看着她的神色,谢祯的心蓦地疼了一下,他微微抿唇,神色沉默地问:“那里就没有值得你眷恋的吗?”
虞枝微怔,抬眼盯着他,须臾后,眼尾轻轻一弯,嗓音轻柔:“自然也是有的。”
第159章 离开
谢祯垂眼注视着她,长睫颤了颤,恰逢一阵风吹过,身旁的一颗桂花树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幽香扑鼻。
“哦?”
虞枝仰起脸蛋,面颊白的发光,她轻轻抿起唇,眼里盈着盈动光泽:“我在盛京认识了许多好友,老夫人待我也很好。”话音稍顿,她视线落在谢祯脸上,眼角眉梢染上几分笑意,“三爷对我也极好。”
他唇角慢慢翘了翘,两人对视良久,慢悠悠朝前走去。
刘叔刘婶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瞧见自家傻儿子蹲在墙角,一脸神思恍惚的模样,眼睛还是红的。
刘婶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渔网走过去,照他头上抽了一下:“你这臭小子,傻愣在这儿做什么呢你?这个时辰了,还不快去烧火做饭?!”
柱子仰起头,哭丧着脸心如死灰:“娘!”
“怎么了这是?”刘婶稀奇地咦了一声。
柱子望着院墙外,越想越伤心:“虞姑娘和她兄长,他们……”
他话没说完,把脸往掌心一埋,悲伤欲绝地抽噎起来。
刘婶想到什么,脑袋往屋里探了探,发现里面的人是敞开的,屋里没人,她心里猜到了什么,好笑地拍了一下柱子的脑袋,笑骂道:“早就给你说了少打人姑娘的主意!就你这蠢样,人家姑娘能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