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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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番前来也不过是想讨个公道,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主,这赔偿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意料,自然没有纠缠不休的道理。
虞枝侧身避开,神色诚恳:“此番也的确是我们之过,公子不必客气,该道歉的是我们。”
她抬眼看向人群,目光清明,语调扬了扬,“也请诸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我虞家店铺敢作敢当言出必行,日后此类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送走了书生,周围人群也逐渐散去。
虞枝收回视线,转头和谢祯目光相撞,这才想起他还在旁边看着,刚才的一幕幕想必都落入了他眼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谢祯只是微抬唇角,未置一词,目光有几分赞许的意味。
她定了定神,重新收敛了思绪,这件事还没完。
“如何,表妹可消气了?”楚珏无奈地弯了弯唇,神色有些惭愧,“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表妹若要怪我也是应当。”
虞枝清湛的瞳仁瞧了瞧他:“表哥不必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掌管那么多商铺,平日也分身乏术,必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楚珏正要说话,却见虞枝的目光落在了一脸尴尬的孙掌柜身上,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藏珍斋原来的掌柜是张掌柜,怎么突然换了?”
孙掌柜不自然地别开眼,楚珏笑了一声,耐心解释:“表妹有所不知,张掌柜年事已高,加上家中母亲缠绵病榻,于是主动向我请辞,这才提了孙掌柜上来。”
谢祯瞧了眼楚珏,他生了一副好皮相,面白斯文,眼里无论何时总是盈着笑意,极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产生好感,却是他最讨厌的长相。
谢祯玩味地扯了扯嘴角,并不打算插手虞家的事,他相信虞枝自有主张。
果不其然,只见她沉思片刻,冷淡扫了眼孙掌柜,意味不明地掀唇:“既是如此,那便再换一个,孙掌柜明日起便不必来了。”
楚珏一怔。
孙掌柜倏然瞪大了眼,没想到虞枝三言两语就要辞了他,唇瓣气得抖了抖:“少东家,纵然小人敬您一声少东家,可我为东家做了那么多事,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像是气极,又不得不生生克制着怒火,憋红了眼十分委屈的模样,梗着脖子道,“若是东家发话,小人必定毫无怨言,可您无根无据就要辞退我,恕我不能心服口服!”
店里的其他伙计也都一脸不忿地看向虞枝,就差没把不服写在脸上。
面对这种情况,虞枝没有丝毫意外,她一双妙目闪过似笑非笑:“无根无据?今日之事还不算根据么?若非我来得及时,我虞家多年来经营的口碑恐怕就要毁在孙掌柜手里!”
第168章 辞退
孙掌柜眼神微变,仍然嘴硬地辩解:“那花瓶也是不慎混了进来,小人事先并不知情,纵然有错,可也罪不至此,小姐是要将责任归咎于我一人身上?”
他目光悲愤看向楚珏,深深一揖,“这一年来我为了藏珍斋尽心尽力,劳心费神,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还望楚公子替小人做主!”
谢祯听着只觉得聒噪,眉骨不耐地耸了耸,若是他,定然不会让这人有卖惨的机会,直接让人堵了嘴……
不过虞枝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又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手腕难免稚嫩了些。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她,打算瞧瞧她要如何应对。
虞枝看的门儿清,这人分明是仗着自己从未插手过生意上的事,资历浅,而妄图倚老卖老!
楚珏面露犹豫正要说话,虞枝却没给他机会,抢先一步打断他,冷笑一声:“如若只是误认赝品,自然不至于如此,可事发之后你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平息众怒,反而还把人往外赶,丝毫不在意我藏珍斋的名声,安的是何居心恐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她眸光已然添了三分冷色七分不耐,下颌微抬,显出几分倨傲,“况且,我家的铺子,我想辞退谁,辞退几个,难道还要向谁汇报不成?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视线扫过店里的伙计,嘲弄地哂笑,“你们谁若是对此有意见,我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那就跟着孙掌柜一起收拾包袱走人吧!”
一时间,众人面色皆是变了变,那些为孙掌柜打抱不平的更是完全不敢和她对上视线。
毕竟这份工作相对来说还是很不错,谁也不想因为别人丢了养家糊口的工作。
谢祯稍显意外地抬了抬眉,这样的话倒不像是从虞枝嘴里说出来的。
像一只乖巧无害的兔子,突然伸出了爪子。
他兀地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很轻,但还是被虞枝捕捉到了,她耳尖隐隐泛红,掌心攥了攥,面上却没什么波澜。
孙掌柜哑了哑声,惊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他没见过虞枝,但也听过这位小姐的名声,据说是个性子软和,没什么脾气的娇小姐,然而今日见到的人和他平常听到的大相径庭。
虞枝看向愣怔的楚珏,脸上没了一贯的笑意,显得有些冷:“表哥觉得,我有资格辞退一个掌柜么?”
在她清冷的目光下,楚珏终于慢半拍的回神,他无视了孙掌柜求助的眼神,缓缓笑了笑:“自然是有的。”
虞枝满意了,带着谢祯离开。
楚珏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眼神变得复杂。
他这个表妹去了一趟盛京,似乎变了不少。
孙掌柜着急地上前来:“公子,你可要救救小人啊!大小姐她简直无理取闹……”
楚珏视线轻轻扫过来,明明没什么情绪,他却吓得猛地噤了声,下意识后退一步,眼里不自觉露出恐惧。
楚珏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轻扯嘴角:“孙掌柜慎言,大小姐是怎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他的语气不带什么情绪,却无端透出一股轻蔑。
孙掌柜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一样。
男子垂着薄薄的眼皮,语调慢条斯理:“更何况,你在我手下待了这么久,想来也知道,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你说是吗?”
孙掌柜脸色变了变,眼神逐渐颓然,良久没能憋出一句话。
一处华丽的房间,中年男人身穿绫罗绸缎,怀抱一个美人,正享受着温香软玉。
突然匆匆走进来一个手下,扑通往地上一跪。
“大人,藏珍斋那边没能闹起来。”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猛地坐起了身:“怎么回事?”
美人被推在地上,垂着头敢怒不敢言。
手下眼神迟疑:“那书生确实拿着花瓶前去理论,孙掌柜正要把人往外赶,可进行到一半,虞家小姐路过搅了局,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虞家小姐?”中年男人仔细思索一番,喃喃道,“虞逢舟那个老东西只有一个女儿,据说一年前去了盛京,难道是她?”
手下点了点头:“应该是。”
“哼!” 男人冷哼一声,眼里闪烁着怒火,“罢了,只是可惜了这次机会!不过不急,虞家倒台也是早晚的事!”
想到什么,男人勾了勾嘴角,又懒洋洋躺了回去:“对了,公子那边有信了没?按照脚程,前两日便该到了,怎么至今还没回来?”
手下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回大人,还未有信传回来。许是公子路上贪玩耽误了时间?”
男人烦躁地皱了皱眉,显然也知道自家儿子那性子:“罢了罢了,仔细留意,有消息回来告诉我。”
“是。”
“三爷为何这般看着我?”
出来一趟没成想遇到了这种事,虞枝自然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二人决定回去。
谢祯唇角一松:“就是觉得,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一面。”
虞枝尴尬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抱歉,让三爷看了笑话。”她话音微顿,语气藏着几分小心翼翼,“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妥当?”
“不。”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给了答案,“相反,我觉得你做的挺好,对付那样的人,讲情面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得了夸奖,她心里涌起浅浅的欢喜,很快又有些惆怅:“我从前很少管这些,竟不知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到了这种程度。”
今日之事是恰好让她撞见了,那她没撞见的呢?
虞枝不蠢,掌柜敢卖假货,未必不是有所倚仗。
对方只知听命于楚珏,完全忘了谁才是东家。
联想到上辈子爹爹因生意上的事锒铛入狱,她不免一阵心寒。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些事情,原来这么早就有了迹象。
谢祯淡淡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急不得,得慢慢来。”他笑了一声,“不过既已开头,剩下的路倒也好走。”
他的话让虞枝恢复了些信心,点了点头。
第169章 聚会
回府后,虞枝立马找到了虞老爷,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大概交代了一遍。
虞老爷听罢有些着恼:“ 我平日分身乏术疏于打理,铺子也去的少,没想到他们就是这样糊弄我的!实在可恨!”
虞枝垂下眼睫,脸色似有愧疚,轻言细语地道:“爹爹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将那孙掌柜给赶走?”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虞老爷看向她,神色缓了缓,温柔慈爱地道。
想起孙掌柜做的好事,他重重冷哼一声,“我儿做的没错,这样的人确实留不得,留着日后也会成为一大祸患。爹爹非但不会怪你,还要感谢你替爹解决一个麻烦。”
虞老爷和她想的一样,这种事既然已发生,那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是卖赝品给客人,那下次焉知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虞枝轻轻皱眉,语气夹杂着试探之意:“表哥虽然精明能干,可到底也只是一个人,很难同时兼顾这么多生意,爹爹有没有别的打算?”
虞老爷骤然看向她,眼底带了几分迟疑:“阿妤的意思是?”
她牵起唇角,端的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比如,多培养几个心腹,也好替表哥分忧解难不是?”
她深知爹既然敢放心把生意交给楚珏,定然是极为信任他的,这种信任并非她一两句话便能动摇,不如从其他方面下手。
他听罢一怔,拧着眉陷入沉思:“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他沉默一会儿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复杂,“况且,培养心腹这种事也并非一蹴而就,而且你表哥为我虞家劳心劳力,这样做恐怕会伤他的心。”
突然要培养其他人,楚珏难保不会觉得是虞老爷对他心生不满。
虞枝倒也不意外他会如此纠结,笑盈盈替他捏了捏肩:“爹爹此言差矣,俗话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正因为表哥为我们家劳心费神,我们却不能把这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话音微顿,含着几分笑意,“多培养几个人,一来可以减轻他的压力负担,二来嘛,也可避免类似今日的事再发生,岂不是两全其美?”
虞老爷眉眼间似有动摇,虞枝也不急着要个结果:“这件事爹爹可以慢慢考虑。”
虞枝离开后,虞夫人进了书房,见虞老爷还在沉思,口吻打趣:“那丫头和老爷说了什么,怎么瞧着心不在焉的?”
她放下手中端着的甜汤,虞老爷执着她的手拉她到一旁坐下,斟酌着开口:“夫人,你有没有觉得,阿妤这孩子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他皱了皱眉毛,“我觉得,她和阿珏那孩子好似生分了很多。”
从前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关系向来是不错的,只是阿妤今天说的话,似乎另藏着什么深意?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虞老爷很快猜到了虞枝的意图。
虞夫人微怔,慢慢开口:“老爷许是不知,阿妤在盛京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将那些日子在盛京的见闻一一讲了,虞老爷听完勃然大怒:“竟有这种事?!夫人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放在掌心里宠大的女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过得这般心惊胆战,如屡薄冰!
他胸腔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抿着唇脸色铁青。
虞夫人叹息一声:“总之都过去了,只要女儿往后能平平安安的,我也别无所求。”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虞老爷的脸色慢慢变得颓然,良久后摸了一把脸:“你说的对。”
从虞夫人的院子出来,虞枝脚步放慢,侧身问银翘:“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
银翘笑嘻嘻地答:“奴婢办事姑娘还不放心吗?”
虞枝扯了扯嘴角。
正是知道银翘在府里人缘一向不错,她才会选择留下对方打探消息。
只见银翘小心翼翼瞧了眼左右,压低了声音:“姑娘今日不在府里,奴婢想法子和夫人身边伺候的茯苓姐姐套了不少话。”
“除了偶尔和好友聚上一聚,夫人平日很少会出门,林姨娘倒是经常会来东苑坐坐,陪夫人聊聊天解解闷。”
银翘皱了皱眉毛:“奴婢试探过茯苓姐姐,问她夫人身子如何,她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有一点……”
她话音一顿,虞枝凝了凝神,听她道:“茯苓姐姐说,约莫从今年入夏那会儿开始,夫人变得容易困乏,往昔午后小睡也不会超过两刻钟,可自打入夏以来,经常会睡上半个时辰往上。”
虞枝眉头拢了拢,眉宇间不着痕迹覆上一层阴翳:“我知道了。”
之前在谢府府医就曾说过,中了牵机最初的症状就是嗜睡,到了中期,身体日渐衰败却查不出病症,直到最后,油尽灯枯而亡。
她手里的帕子蓦地攥紧,指甲从中折断,断口处溢出一抹血丝,有些刺疼。
银翘留意到,连忙惊呼一声:“姑娘,你的手!”
虞枝抿紧了唇:“不要紧,你继续说。”
银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至于厨房那边,奴婢也去过了,暂时没看出什么异样,厨房掌厨的陈妈妈是夫人用惯了的,见到奴婢还塞给了奴婢好些姑娘爱吃的点心呢。”
虞枝清亮的瞳仁黝黑,她眨了眨眼睛面色平静:“我不在的时候,继续盯着府中动向。”
次日楚珏就主动前来请罪,名下掌管的铺子出了这么大的疏漏,说来他也有一定责任。
他认错态度诚恳坦荡,姿态谦虚,虞老爷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他有什么隔阂。
舅甥俩相谈一会儿,气氛很快恢复了热络。
虞枝在旁边一言不发听着,话题突然转到谢祯身上,楚珏笑吟吟看向谢祯:“不知江先生来姑苏,是有什么事?”
谢祯眉梢轻挑,从容自若地回:“江某乃居无定所之人,此行也不过是顺道送虞姑娘和虞夫人回家罢了。”
“原来如此。”楚珏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眼里划过一丝幽光,“七日后,聚贤阁有一场以武会友的聚会,江先生若是感兴趣,不妨前去瞧瞧?”
第170章 熏香
虞枝面露异色,本能地看了眼楚珏,辗转目光又落到谢祯身上,心里有些莫名警惕。
好端端的,楚珏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谢祯倒像是对此极为感兴趣,万年不改的冰山脸出现了一丝兴味:“以武会友?听上去倒是挺有意思。”
这种反应倒是挺符合他游侠的身份。
虞枝拿捏不准谢祯在想什么,没有贸然出声,坐在一旁选择观望。
“我就知道江先生会感兴趣。”楚珏摇头笑了笑,“这场比武会是由太守大人命人举办的,目的也是为了招揽各方贤才,以江兄的本事,想必夺得魁首不在话下。我观江兄气度非凡,何不前去一展宏图抱负?”
江州太守?
虞枝拧了拧眉,可能是因为之前在船上遇到的那个纨绔浪荡子,她本能的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守没什么好印象。
更何况谢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何需大费周折投入太守麾下?
两人若是见了面,指不定谁夹着尾巴做人呢!
“砰”的一声,虞枝下意识抬头看去,原是虞夫人不慎打翻了茶杯。
她心里很快明白了过来,虞夫人亲眼看到那太守之子命悬一线生死不知,乍一听到太守这个称谓,难免心神不宁。
她连忙上前去,拿手帕擦了擦虞夫人袖子上的水:“娘,没烫着吧?”
虞夫人神色勉强地摇了摇头。
楚珏有些诧异:“舅母这是怎么了?”
虞夫人扯了扯唇,脸色不太自然:“没事,手滑了一下。”
虞枝不着痕迹捏了捏虞夫人的手:“我扶娘回房换一件衣裳吧。”
后者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好。”
母女二人出了正厅回到虞夫人的房间,她便有些坐不住了:“阿妤,你说那件事……”
不待她说完虞枝便打断她:“娘放心,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
她拍了拍虞夫人的背,透着几分安抚意味,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排阴影,显得隐晦不明:“即便那人出了什么事,也是那群水匪动的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虞夫人颤抖地抿紧了唇,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和我们没关系。”
语调有些重,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那人意图对女儿不轨在先,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若非如此,如今受害的就是她女儿,她不能给女儿拖后腿。
几番心理暗示下来,虞夫人的脸色总算没有之前那般难看了。
虞枝有些心疼,弯腰抱住了虞夫人,嗓音闷闷的:“娘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您有事的。”
虞夫人闻言愣了愣,不禁失笑:“你这丫头,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就算要保护,也该我来保护你。”
她眼神透着几分认真,虞枝心头微酸,敛去了复杂的情绪。
她眼角余光扫见什么,忽的一顿,状若不经意地道:“娘屋里燃的什么香,还挺好闻的。”
虞夫人循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香炉,笑眯眯道:“我之前夜里睡的不太安稳,就让你表哥弄了些灵犀香回来,你若是喜欢,拿一些去便是。”
这正合虞枝的意,她眉眼弯弯地抱住虞夫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女儿就不客气啦。”
虞夫人怔了一怔,虽说母女俩从前也亲近,而这样亲密的举动却是不曾有的,她抬眼看向虞枝,后者勾了勾唇站直身子:“知道,女儿家要端庄嘛,娘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你这孩子!”虞夫人嗔了她一眼,训斥的话到底没说出口,见虞枝要走,朝着茯苓道,“茯苓,去送送姑娘。”
“是。”
虞枝捻了一把线香用帕子包好递给银翘,眼神闪了闪,状若不经意地问茯苓:“娘一直都在用这灵犀香?”
茯苓没防备,一五一十地答:“回姑娘,自打夫人夜里睡不安稳便一直用着,夫人还挺喜欢这香的味道。”
“是吗?”虞枝勾了勾唇,眼底没什么笑意,“那我回去倒要试一试。”
虞枝和谢祯抽空来了趟医馆,她将香递给大夫:“麻烦大夫替我瞧瞧,这香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接过仔细端详,又将香碾磨成粉,点燃闻了闻味道,这才道:“并无问题,此乃上等灵犀香。”
没有问题?
莫非她猜错了?
她和谢祯对视一眼,沉吟片刻:“这香能改善睡眠么?”
大夫敲打着算盘珠子,嗓音慢悠悠的:“灵犀香有静心之效用,的确可以安神。”
走出医馆,虞枝依旧愁眉不展。
谢祯觑着她的脸色,洞悉了她的心思:“你觉得毒可能掺杂在了香里?”
虞枝点了点头,目光微黯:“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我猜错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香,抿紧了唇。
谢祯漆黑的瞳仁里散着点点笑意:“你猜测的方向是对的,牵机是慢性毒药,只有长期接触才会发挥效用,所以这毒一定下在你母亲日常可以接触到的地方。”
虞枝眉梢轻轻一动,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没来得及抓住。
他嘴角微微上翘:“不急,左右还有一段时日,你可以慢慢观察,万事不必太过勉强自己。”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眉眼露出些疲惫:“三爷说得对,是我心急了。”
她太着急改变现状,什么都想抓,到头来只会什么都落空。
“对了,三爷是真的要去那个什么比武大会?”
她凝眉看向谢祯,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总算能问清心中疑惑。
谢祯目光幽深:“去,此行说不定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虞枝张了张嘴:“那三爷务必要小心。”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谢祯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对方不说,她自然不会追问。
他视线掠过来,好整以暇地挑了挑唇:“放心,我心里有数。”
目光下垂,无意间瞥过虞枝用纱布裹着的手指,他轻轻皱眉:“手怎么了?”
之前她一直藏在衣袖里,他还没注意到。
虞枝有些心虚地藏了藏:“没什么,就是指甲不小心断了。”
谢祯眸光沉沉,看出她的口不对心,良久才出声:
“无论如何,没有什么事值得你伤害自己。”
虞枝表情讷讷:“我知道了。”
第171章 查账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虞枝不是在虞夫人的院子里就是到名下的铺子两头跑。
不知道是不是楚珏打过了招呼,那些店铺的老板见了她都恭敬的很,虞枝本想“微服私访”来个出其不意,不料刚到门口,那些掌柜就毕恭毕敬跑来迎接。
突袭的效果没达到,她沉默片刻,抬脚朝里走。
“不知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掌柜殷勤地跟在她身后,态度和之前的孙掌柜那叫一个翻天覆地,虞枝不太习惯,稍稍皱了下眉:“劳烦掌柜把上个月的账本拿给我看看。”
掌柜只是愣了愣,便笑眯眯道好:“大小姐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取。”
没有想象中的迟疑和推三阻四,虞枝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坐在椅子上喝着小厮倒的茶,慢条斯理等着。
没一会儿功夫,小二捧着账本回来,掌柜接过,亲自递到虞枝手里,笑着道:“这是上个月的账本,大小姐请过目。”
他不慌不忙,看上去老神在在,不知是不是笃信虞枝这般年纪的小丫头看不懂账本,又或者压根儿没耐心看,只是心血来潮提这么一嘴。
虞枝捧着账本翻看起来,期间并不言语,看的速度不快不慢,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认真看。
掌柜在旁边看着,心里直犯嘀咕。
约莫过了两柱香时间,虞枝才合起了账本重新还给站的有些僵硬的掌柜,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做得不错,辛苦了。”
掌柜忙称不敢当,笑着谦虚:“大小姐过誉了,为东家办事都是我的份内之事,算不得辛苦。”
见她站起身来,掌柜面露疑惑:“大小姐这是准备走了?”
虞枝点了点头:“本来就只是路过进来看看,劳烦掌柜了。”
掌柜亲自送她出了门:“大小姐慢走。”
等走出一段距离,银翘这才问虞枝:“姑娘可看出了什么?”
别人不知,银翘缺再清楚不过,夫人从小对自家姑娘要求严格,管账这样的事乃是当家主母的必备素养,她自然也要学。
虞枝轻轻眯了眯眼睛,眼神意味不明:“账本确实没什么毛病,每一笔收支都对得上。”
她话音突然一转,眼里多了一丝嘲讽,“可有时候,没有问题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从前在家的时候,母亲有意锻炼她,曾让她管家过一段时间,是以她再清楚不过,账本有一定的错漏是正常的。
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钱没有被记录在册,导致事后对不上帐的情况也是常有。
方才的账本却做的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倒像是故意给人看的一样。
她轻嗤一声,继续往下一家走去。
一连逛了好几家,都是相同的情况。
直到来到一家生意比较冷清的店铺,虞枝有些惊讶地望着里面的人:“杨叔?”
杨掌柜抬头望过来,有些惊喜地瞪大了眼:“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位杨掌柜算是看着虞枝长大的,很早以前就在虞家的铺子当掌柜。
总算见到了熟人,虞枝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我路过看看,没想到您还在这里。”
杨掌柜热心地招待她坐下,两人叙了会儿旧,虞枝发现期间店里都没什么生意,不由有些好奇:“今天的生意不怎么好吗?”
杨掌柜脸上的笑意慢慢退了下去,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大小姐有所不知,不只是今天,现如今的生意一直都不怎么景气,说来惭愧,店里已经一连好几个月都是亏本了。”
虞枝轻轻皱起了眉:“怎么会这样?”
杨掌柜领着她在店里转了转:“大小姐您也知道,咱们经营的是布匹生意,无论是生产技术还是花样纹路,都已经过时了,东街那边今年年初开了一家店,花样新颖,价格便宜,抢了不少咱们的老主顾,从那时候开始就走下坡路了。”
她抚摸着手底下的布料,她见的世面多,吃穿用度又是最好的,也能看出一些问题。
她们家的布其实质量没的挑,极为耐用,但生产的机器还是老式的那种,花样款式上也没什么创新,自然缺少竞争力。
虞枝抿了抿唇:“为什么不购置新的纺车,再聘一些手艺好的绣娘?”
既然认识到不足,那就要不断改善才是。
杨掌柜脸色复杂:“之前我也向楚公子提过,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无非是浪费成本罢了。”
她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虞家当初是做布匹生意发家的,她对这家店难免投入了更多情感,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怪不是滋味。
“有一件事……”她突然出声,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之前逛了不少店,发现好些人都是生面孔,以前的老人都去哪儿了?”